章164 收场

    认出来就认出来吧，不就是挨揍么？总比他去害林娇强。我得赶紧再使“嘲讽”技能，能撑多久就撑多久吧。反正连太阳都晒不死我，没什么大不了的。


    我把心一横，从嘴角挤出几个字来：


    “是我！不然她怎么会知道的那么清楚？”


    段杰一愣，回头看了看林娇，朝着我阴沉沉地笑了笑：


    “今天你们都别想活！”


    说罢我就觉得胸口一阵剧痛，段杰膝盖一用力，把我当成了肉垫弹簧床，噌地蹿起了老高。


    我看过《功夫》，知道这小子要用某种厉害的从天而降的武功了。


    赌啦！如果林娇说我永远不死的事情是假的，那我就当suo哈失败。如果是真的，这一招使完，我再起来揍你！不过话说回来，这个时候梭不suo哈，我也没力气躲开了。


    我咬紧牙关，瞪着眼等着他从天而降。


    出乎我的意料，段杰飞上天之后，天空中出现了一道金光，这金光虽盛，却毫不刺眼，煦暖柔和让人觉得很舒服。我甚至感觉不是在等死，而是夏日的午后，躺在树下小憩。段杰的身影钻入了这片金色光芒中，消失不见了。


    耳边传来了一阵梵语声：


    “哞嘛咪嘛咪哄…..”


    这声音不大，却在耳边久久回荡。压过了隆隆的雷声，盖过了柳墨飞在外面的怒吼……


    伴随着这一声喊，金光缓缓地散去，随着金光散去，乌云也仿佛被金光从天空中擦除掉了，天光大亮，一片碧空如洗。


    段杰也露出了身形，一条金色的绳索将他紧紧地捆缚在半空。


    从天而降的不是段杰，而是地藏王菩萨。


    大地不再震颤了，洪水退去……随着菩萨的脚站到了地面上，周围的一切恢复如常，一片鸟语花香。


    佛法无边……


    柳墨飞恢复了人形，在小桥对面单膝跪地，呆呆地望着我们。赵元和两个鬼差见到菩萨，赶紧跪倒在地，齐声说道：


    “参见菩萨。”


    林娇见状，也赶紧跪倒在地，不敢抬头。我也想挣扎着起来跪拜，无奈被段杰打得浑身疼痛，爬不起来。


    地藏王菩萨这次还是用的扫地小和尚的法相，穿着灰色的僧袍。见到诸人行礼，点了点头。朝着我走了过来，弯下腰伸出手来拉了我一把。


    我刚刚握住菩萨的手，就觉得一股暖流传遍周身，说不出的受用，浑身的伤痛一扫而光，身上的零件儿又是自己的了。


    到底是菩萨，这手段比黄三姑厉害了几倍。连忙挣起来翻身给菩萨跪倒，把头紧紧地贴到地上说道：


    “弟子参见菩萨，多谢菩萨救助。


    “不必多礼啦，施主，你我果然又见面了。”


    “是……”


    我不知该如何回答，不敢抬头。


    只听菩萨说道：


    “林施主，您的朋友，我给您送回来了。”


    这句话应该是对林娇说的，我略略抬起头来，只见络腮胡和鸭舌帽垂头丧气地从小院中走了出来，像做错了事情的小学生一样。


    林娇也抬起头来，看到他们两个，赶紧又把头低了下去，伏在地上惊恐万分：


    “菩萨恕罪，菩萨恕罪。”


    地藏王菩萨点了点头，说道：


    “女施主，有需要小僧帮忙的，直接来找小僧说，一点灯油而已，不用行此下策。”


    我这才明白，林娇是派两个手下趁乱偷灯油，被菩萨抓了现行。此刻她跪在地上，看不到是什么表情，大抵是不好意思吧？


    菩萨又抬头看了看柳墨飞：


    “这位施主，您今日费了好大的力气，可是想杀了段杰为亡妻报仇雪恨？”


    柳墨飞站起身朗声道：


    “正是！”


    菩萨点了点头，朝着柳墨飞招了招手，说道：


    “请施主移步。”


    柳墨飞满脸的疑惑，大踏步走到了菩萨面前，与菩萨对面而立。菩萨笑了笑，与柳墨飞四目相对，两个人忽然如变成了泥塑般，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半晌，柳墨飞的表情开始变化，嘴角抽动，似乎在笑，越笑越大声越笑越狂，甚至有些歇斯底里！


    笑了一阵，他表情一变，停止了狂笑，又开始掩面而泣。


    正当我们对他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疑惑的时候，柳墨飞忽然一屁股坐到了地上，表情空洞，一副生无可恋的表情。


    菩萨见状，点了点头，说道：


    “柳施主……你可明白了？”


    柳墨飞一个咕噜从地上爬起身来，跪倒在菩萨面前，连磕了三个头，伏在地上说道：


    “感谢菩萨点化。”


    菩萨点了点头：


    “柳居士既已顿悟，是否愿意跟随小僧修行一段时间？”


    “弟子求之不得……”


    菩萨伸手扶起了他，柳墨飞一改刚刚傲气凌人的模样，几步走到了菩萨身后，垂手而立。


    我勒个去！究竟是什么情况，黑龙到底在菩萨的眼睛里看到了什么？我和林娇满脸的疑惑，又不敢发问。


    菩萨似乎知道我们的好奇，低头对我们说道：


    “我只是让他看到了报仇后的世界……”


    报仇后的世界？我明白了，刚刚柳墨飞先笑，是看到自己复仇成功，高兴异常。接着哭……是


    悼念亡妻。再之后的空虚表情则是失落……


    人在有执念的时候，往往会迷失在这个执念当中，认为这件事情就是他生命的全部。一旦陷入这里，就会做出很多惊人的举动，这些行为通常都是不理智的，甚至会爆发出很大的力量。


    待这个执念得到报偿，固然会获得巨大的快乐，但是这种快乐持续的时间很短。激情退去，理性恢复的时候，会发现自己除了这个执念，生命中竟是一片虚无。很多时候，为了这个执念失去的，远比得到的来的多。


    菩萨度化柳墨飞，让他放下了执念，不枉费了四千年的修行和三百年在黑暗世界里受到的苦难。柳墨飞修行多年，此时又有亲身的感受，自然比我顿悟的早些。


    菩萨似乎能看穿我心里的算盘，对我点了点头：


    “孺子可教，孺子可教……”


    我心中突突乱跳，心道：可不能在这位菩萨面前耍花腔……


    只见菩萨转过身，朝着两个鬼差招了招手：


    “二位差官……”


    两名鬼差赶紧走上前，垂手听训。


    “二位带来的罪犯，刚刚被大水冲到山下了。柳居士还算有分寸，没有伤他，您二位一会儿可去山下寻找，去完成公务。”


    两名鬼差对视了一眼，给菩萨鞠了一躬：


    “多谢菩萨……”


    菩萨从僧袍中拿出一张纸来，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字，递给两个鬼差说道：


    “这一纸诉状，书写了段杰的罪行。小僧具已查过，与林施主所说一般无二。二位公事完结，可回到小僧处，将段杰押解到森罗殿，交由阎君发落……”


    两名鬼差不敢有违，接过诉状，又给菩萨鞠了一躬，转身下山去了。


    待两人背影消失，菩萨对我和林娇说道：


    “二位施主，你我缘分未尽，他日还会再见面的。你们在尘世间的孽障未了，小僧不留了。”


    说完把手一招，段杰这才从半空中飘了下来。菩萨双手合十，一转身，带着赵元，柳墨飞，段杰三人朝着院门走去。


    我听菩萨说还会再见，心中一阵懊恼。倒不是不愿意得菩萨点化，而是见这位地藏王菩萨，十有**还得下阴司来。我就要还阳去了，活着的人谁都不愿意没事儿了就到阴司地界来旅游……


    见菩萨带着三人进入小院，赵元转过身来，似乎要关闭院门。我连忙喊了声：


    “赵元！……”


    赵元听到我的喊声，抬头看了看我，说道：


    “小僧尘缘已了，施主回去告诉黄尖，我跟随菩萨修行，一切安好，勿念……”


    说完，掩住了院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