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一十五章留下

　　轰！

　　苏善决定给赵如婉最后回到张重山坟墓的机会，所以这接下来的追杀便也就根本没有什么杀意了，而赵如婉这时候却似乎已经是陷入了一种浑浑噩噩的状态，并没有查觉到苏善的心思，依旧是拼尽这自己所有一切，在天空之上飞掠！

　　随着这般不顾一切的疾驰而过，她身上的气息越发显得萎靡，而那身上的鳞片也最终是因为失去了金龙气运的支撑，而开始大片的脱落，不断的有鲜血和皮肉掉了下去，她整个人看起来就像是一个真正的血人。

　　血肉模糊！

　　触目惊心！

　　而更有些地方，甚至还是出现了森然的白骨，让人看起来有种格外恐怖的感觉。

　　苏善就这样一直跟在了他的身后，眼睁睁的看着她继续疾驰，从东临城到长安城的距离，千万里，一般就算是以千里马不计代价的飞奔，也得耗费数日时间，但是，在赵如婉这种耗尽所有心血甚至灵魂的飞驰之下，这速度竟然提升到了一种不可思议的地步！

　　短短半日，两人便是已经见到了长安城的巍峨城墙。

　　从这苍穹之上俯瞰下去，黑色的城墙远比之前更加的浩瀚峥嵘，就真的如同巨龙一般环绕着，将那无数的长安城的百姓给护卫在了中间，将那盛世繁华与太平，环绕在了中间，甚至，此时此刻的这座城市，已经是有了一种奇怪的气象！

　　白云腾空，萦绕其上，好似云雾飘渺，但是却又不是云雾，是一种类似于气势的东西，那是这座城的气势，这座城的气！

　　咻！

　　赵如婉那血淋淋的身子从半空之中掠过，待见到这座真正的天下第一雄城的时候，她坚持的那最后一口气，终于是再也控制不住，然后周身的气息猛地溃散，如同是坠落的星辰一般朝着那城内落去！

　　轰隆！

　　不过，那笼罩在半空之上的云气，却似乎对她有所顾忌，有种奇妙的氤氲扩散开来，试图将她的身体给震飞出去，但最终的一刻，苏善微微的挥了挥手，将那云气给阻止了下来，蔓延的白雾之间出现了一道裂缝！

　　赵如婉的身体急速坠落！

　　轰！

　　苍穹与大地，也就只有一瞬间的功夫，赵如婉的身体重重的砸在了大地之上，将那坚硬的大地都是砸出了一道深坑，而周围的泥土也是碎裂了不少，更是有着浓郁的殷红朝着四周扩散了出去，触目惊心。

　　苏善落在了她的不远处，双手负在身后，看向距离赵如婉身体并不太远的一座孤坟！

　　四周已经是长满了杂草，这座坟墓周围也是空无一物，只有无尽的寒风和凄厉，似乎在低诉着当年的诸多仇恨和怨毒，而这里，正是张重山死后，苏善命人给他留下的坟墓，也算是给当年自己做过的那些事情，一个交代！

　　说是后悔，苏善是从没有过的。

　　那个时候，他一无所有，若是不能够心狠手辣，早就不知道死在了什么地方，化作了无数白骨之中的其中一具，他只有拼尽一切，舍弃一切，才能活下来，才能一步一步的，按照自己想要的，建立这大魏朝！

　　张重山，只是这条路上的一个棋子而已。

　　谈不上后悔！

　　“张统领……”

　　苏善的视线在这座许久未见的孤坟上掠过，而也是在随意的回忆当年的那些事情的时候，这奄奄一息的赵如婉，也是从那深坑之中艰难的爬了出来，然后手脚并用，朝着张重山的坟墓爬了过去。

　　她早就知道了张重山的坟墓所在，这些年，也曾经暗中回来过，她知道，这一次，因该就是最后一次了。

　　“我对不起你！”

　　“当年第一次见你，我就知道，此生再也忘不掉你！”

　　“我虽然是风尘之身，但这心里，却一直也期待着一份能够让我为之生死的感情的！”

　　“张统领，你给我了！”

　　“呵呵……如今经历了这么多，我也用我所有的一切，来为你出气了……”

　　“辽东军，死了至少五万……整个新燕城也毁了……常福也死了……虽然最终没有杀掉那罪魁祸首……但我……知足了！”

　　“张统领，我若死去，希望能见到你！”

　　赵如婉低低的呢喃着，最终是爬到了这座孤坟之前，然后那已经血肉模糊，看不出模样儿的脸庞上，露出了一丝心满意足的笑容。

　　噗通！

　　她最终微微一笑，便是趴倒在了那座孤坟之上，气息全无，而那鲜血，也是缓缓的从那具已经完全碎裂的身体里面，流淌出来，逐渐的朝着这座孤坟内渗透而去，隐约之间，好像有着一些奇怪的光晕，升腾，弥漫！

　　“张重山，咱家，说到底也对不起你！”

　　“也是利用了你啊！”

　　“今日送赵如婉回来，能见你最后一面，两清了！”

　　苏善看着这般情形，那面庞上的神色也是逐渐的淡然，然后微微的松了一口气，便又是直接掠上了半空之上，一眨眼的功夫，那道身影又是朝着辽东方向掠去。

　　恍如流星！

　　……

　　东临城！

　　随着苏善和赵如婉的那场大战彻底的结束，这里的情形也是陆续开始恢复，那笼罩在天空之上的阴云，开始以缓慢的速度逐渐的散去，原本那昏暗无比的天空，这时候也是重新恢复了清明，而甚至连那空气里，都好像多了几分温暖！

　　同时，那些被赵如婉所祭炼出来的无数尸兵，因为失去了赵如婉的控制，也是失去了攻击的能力，同时，他们体内的能量也是开始逐渐的逸散，一丝丝的白色光晕从他们的心脏部位流淌出来，然后便是消散在了空气之中。

　　随后，这些尸兵就逐渐的瘫软了下去，然后彻底的失去了所有的气息，完全的变成了尸体。

　　眼见着这一幕，虽然那天地之间依旧是充斥着无数的血腥和压抑，甚至连那些尸体也是堆积了无数，但整个东临城城墙上，以及那些辽东军存活的战士们，这心情却是真正的放松了下来。

　　他们都明白，这一场浩劫，已经是过去了！

　　“终于是过去了啊，若不是督主及时出现，让这三十万尸兵闯入东临城，那将会是一场真正的浩劫！”

　　袁天志站在这东临城的城墙之上，脸上的神色也是格外的欣慰，甚至还有几分劫后余生的意味。

　　他倒不是担心东临城里的这些百姓，也不是多么担心辽东军的将士，他最担心的其实是，这些尸兵一旦以滚雪球的速度扩大，来日将会形成一种不可想象的势头，到时候，所过之处寸草不生，尸横遍野！

　　而那新的尸体，又会最终变成新的尸兵。

　　如此恶性循环，别说整个辽东，就算是这繁华盛世大魏朝，也会在这般的尸兵浩劫之中，彻底的烟消云散。

　　如今一切过去，他自然是宽慰了不少。

　　“严千户，岳掌令使，今日之事多谢二位，若不是你们出手相救，袁某定然不会活到现在，请受袁天志一拜！”

　　心中宽慰过后，袁天志也是想起了严冲和岳无双舍命相救的恩情，他在几名将领的陪同下，来到了这同样站在城墙边缘上的严冲夫妇面前，然后真诚无比的跪在了二人的脚下。

　　“袁将军请起！”

　　严冲二人倒是并没有什么太过于在意这件事情，他们之所以救下袁天志，完全就是为了苏善的称霸大业，严冲将后者搀扶起来，微微的笑了笑，道，

　　“袁将军，如今虽然一切大定，但无论是东临城还是这新燕城，以及这突然成片的三十万尸体，都需要好生处理，你还有许多事情，严某和无双就不打扰了，我们就此告辞！”

　　“你们要走？”

　　袁天志听闻了严冲的话，脸上神色顿时变的有些疑惑。

　　这刚刚经历了这般生死大战，二人为何不等苏善回来，而是要这般急着离开？

　　说起来，两人也是立下了一场真正的功劳，这其中莫非是……

　　然而，不等袁天志接下来的话说出来，这天地之间便是又传来了一道淡淡的笑声，而那声音里也是充满着冷冽，以及让人敬畏的感觉，城墙上的人们都是眉头一皱，然后纷纷的扭头看去，便是见到小玉儿御风而来！

　　哗啦！

　　一瞬间的功夫，她已经是穿过了辽阔苍穹，来到了这东临城的城墙之上，视线在这周围缓缓扫过，然后最终落在了严冲和那肚子微微隆起的岳无双的身上，她上下扫了一眼，然后这嘴角儿便是微微的挑了起来，笑着道，

　　“既然已经回来了，为何又要急着走呢？难道还是在为那时的事情想不开？还是觉的，没脸见督主？”

　　“玉儿……”

　　岳无双听闻了小玉儿的这般话，这面色顿时变的有些不太自然，经过这些时日的反思，以及刚刚发生的那件事情，苏善拼命救下自己，她也是已经明白了一些事情，当年，或许真的如严冲所说，是苏善故意让他们离开的！

　　也是为了成全他们！

　　而想到自己所说的那些话，以及那些举动，她真的是有些没脸见苏善。

　　更何况刚刚也是又被苏善救了一命！

　　她实在是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而这也是她急着要带严冲离开的原因！

　　“不用解释了，我与你相处时间算是最长的，还不知道你心里怎么想的吗？不过，我可是要跟你提醒一句……”

　　小玉儿微微的笑了笑，这嘴角儿上的明媚和温婉意味更加的浓郁，然后便是又有着一道别人听不见的声音，从她的喉咙里传出，以真气传音，落在了岳无双以及严冲的耳中，

　　“常福身死，六扇门十几位掌令使尽数损失，对东厂来说可是不小的损失，若是你们这时候还不留下来帮忙的话，那便是真的对不起督主了！”

　　“我小玉儿……”

　　这话音到此，便是突然之间变的凌厉了不少，而后继续道，

　　“第一个不会放过你们两个！”

　　“你信不信！”

　　“玉儿……”

　　岳无双听闻了小玉儿这般带着冷冽意味的话，这脸庞上的身上更是有些难堪，一时间也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倒是她身旁的严冲已经是反应过来，他微微的吐出了一口气，拽着岳无双往前走了两步，然后道，

　　“罗刹，我们也不是非得离开，只是……确实觉的愧对督主，没脸……”

　　“你们有没有脸，不要跟我说，去跟督主说！”

　　小玉儿已经将自己所说的话尽数说完，也懒的再跟这两个家伙多说，他冷冷的哼了一句，便是直接转身，朝着那苏善追踪赵如婉的方向掠了过去，而后，当她的身影几乎彻底消失在天际的时候，又是有着一道带着些许怒气的声音传了过来，

　　“要走要留，你们自己看着办！”

　　“呼……”

　　听闻了这道声音，再看看已经彻底消失的小玉儿，严冲和岳无双彼此对视了一眼，面色都是真的有些为难了下来。

　　“我们，或许真的应该留下来！”

　　沉默了一会儿，严冲深吸了一口气，低声说道，

　　“督主对我们不错，我们能够有今日，都是督主之恩赐，尤其是我，当年从一个小小的禁军校尉，被督主提拔到东厂，传授武功，帮我报仇，又助我超凡……我若是在督主最需要我的时候离开，这心里……真的会看不起自己的！”

　　“我明白！”

　　岳无双也是知晓严冲的心思，她迟疑了一会儿，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然后也是笑着道，

　　“我当初跟你的时候就说过，既然做了你的女人，这从此以后，就再也不会分开，如今又是有了身孕，更是不会离你而去，既然你要留下，我也便是留下！”

　　“委屈你了！”

　　严冲听闻了岳无双的话，这眉头微微的皱了一下，闪过了几分心疼。

　　他其实明白，岳无双之所以不想留下，绝对不是没脸见苏善之类的，苏善也不是那种心胸狭隘的人，谁也不会记仇之类，后者最根本的原因，是为了肚子里的孩子。

　　如今的苏善，依旧是在征战天下，而辽东，解决了这大燕的问题以后，相信辽东军马上就会对不远处的高句丽动手，到时候，又将会是一场漫天的杀戮！

　　岳无双，不想让自己未出生的孩子，经历那些！

　　她其实想着，让这个孩子做一个寻寻常常的普通人！

　　但是……

　　如今或许，这个愿望实现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