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疯疯癫癫

　　很快，罗林就沿着错综复杂的地下通道再一次回到了炼金术士毕昂隐居的小……应该是洞窟前。

　　敲了敲门，首先表明身份：“毕昂阁下，是我。”

　　这一回，门里面没传出什么乱七八糟的声音，有脚步声接近，然后木门上的观察口开了一下，又迅速合上，再然后木门就打开了。

　　木门后面，头发花白的毕昂一脸气咻咻地道：“嘿！你还回来做什么？你提醒了我，我也给了你药剂做报酬。我可没欠你什么。别老来扰我清净，我忙的很。”

　　这可真是个孤僻的家伙，罗林苦笑，刚想开口说话，却又被毕昂打断，这老头眼睛忽然发起光来，围着罗林转悠打量，一边还伸手拨弄下他身上几乎报废的铠甲。

　　“哈！我的药剂果然有效。啧啧，看看你这盔甲，几乎被腐蚀成了垃圾，但你的人却一点事都没有，皮肤上也没有腐蚀焦痕。哈哈，真好，咿～真好！我原以为我用了代原料，药剂会失效呢。”

　　这老头的模样开心极了，又蹦又跳又拍手，疯疯癫癫，和六岁小童得偿心愿时的表现一样一样的。

　　罗林从他絮絮叨叨的话语中大致听出了两个意思。

　　一，暗影抵抗药剂使用了代原料，完全不能保证效果。二，他被这老头当成了试验药效的小白鼠，亲身试药。

　　他彻底无语，心中大汗，幸好这个老头还算靠谱，而他自己前世也学过炼金，虽然和这个现实世界不太一样，但好歹还是能分辩一些药性的。要换种情况，换一个人，说不定就真就被这老家伙给整的死无全尸了。

　　他刚想说几句表示自己的不满，毕昂却又惊呼起来，这一回，他看到了巫妖瓦洛斯的尸体。

　　他眼睛再一次放光，那眼神，似乎发现了什么好玩的玩具一样，开始上下检查起了巫妖的身体。

　　只一会儿工夫，他竟然将瓦洛斯身上的衣服给剥了个干净，露出这个法师赤条条精瘦精瘦的苍白身体。

　　这家伙竟然还嫌不够，竟然蹲下身，脑袋凑近瓦洛斯的尸体，和狗儿一样在瓦洛斯尸体上上下下，又闻又嗅，甚至还用手指揩了下尸体的皮肤，搓下来一些皮肤碎屑，然后……然后他竟然放嘴里品尝起了味道，看的一旁的罗林只感觉自己的胃一抽一抽的，直犯恶心。

　　品尝许久，毕昂突然睁开了眼睛，原本灰色浑浊的眼神竟然大放光芒，好像尝到了什么绝世美味一样。

　　“噢，我的神，我没看错，这竟然真的是一只巫妖，年轻人，你竟然打败了一只巫妖，你了不起啊，有前途……等等，不对，这巫妖还没有转化完全，他的身体还保留着活性，虽然有些可惜，但这材料依旧是很难得的，不错，不错，非常不错。”

　　毕昂一连说了几个不错之后，一旁被他的举动弄的反胃的罗林就看到这老头脏衣兜里拿出一把刀锋雪亮的小刀，弯腰就要去剜巫妖的眼珠子。

　　他赶忙上前拉住他，制止他的‘暴行’：“哎，毕昂阁下，你这是想干什么？”

　　“快放手！快放手！晚了就没用啦。你不知道，巫妖的眼珠凝聚着灵魂之火，这可是珍贵的炼金材料！”

　　毕昂使劲挣扎着，但他身材瘦小，又长年生活在不见阳光的地底的生活摧残着他的身体，他压根就没多少力量。罗林只用一只手随意地搭在他身上，他就动弹不得。

　　老头手脚乱晃乱摇，口中焦急的解释起来，一副要和罗林拼命的模样。

　　巫妖的眼珠……罗林一头雾水，他怎么没听说过这种材料……转念一想，这老头蜗居在鼠道二十年，他的炼金术可说是自学成材，炼金材料肯定也是短缺的，指不定会用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代替，这么一想，罗林隐隐就感觉有些反胃，他猜他刚才喝的暗影药剂中估计也有一些“可怕”的东西。

　　就这么一愣神的功夫，罗林感到手背微微一痛，竟然老头手上的小刀划了一下。

　　罗林一惊，手一松，放开了毕昂，本能地看向自己的手背，他受伤穿着皮手套，外面还有一层腐朽的钢甲保护，这一刀并没有划破他的皮肤，只是划出一道白线。

　　“你自己的要拦我的。”老头也自知理亏，心虚地解释了一句。

　　见罗林没说话，他也不管了，一转身，手上寒光一闪，飞快地将瓦洛斯尸体上的眼珠子给淘走了，顺带还把尸体的舌头也给割了，然后他飞快跑进木屋，一通劈里啪啦的忙活，完全当罗林不存在。

　　十几分钟后，他停了下来，拿起浸泡在某种不知名半透明液体中的眼珠和舌头，眯着眼睛，满足地欣赏起来，自言自语道：“总算好了。这是多么优秀的材料啊，哈哈。”

　　然后，他看到了依旧站在门口的罗林，一脸奇怪的问道：“你怎么还在这里？你还有什么事吗？”

　　如果说之前罗林对这老头还有什么不满的话，但现在看他忙碌时的专注模样，他就断定这老头并不是疯子，他只是一个全身心投入炼金世界不可自拔，充满了儿童般好奇心的学者。

　　这个毕昂是有些疯癫，不通世事，但他却完全没必要和他计较，此时见他从自己的炼金世界‘醒’过来，他便微笑：“我是来道谢的。不管怎么说，你的药剂都救了我的命。如果你有什么需要，可以和我说，我会尽全力为你解决。”

　　毕昂一怔，倒没想到罗林会是这个反应，在他想来，他如此待人，就算对方不找他算账，但至少也会甩袖子走人才对，怎么还能笑的出来？

　　他想不通，干脆不想了，不耐烦地挥挥手：“一瓶用污水潭里捉来黑鳗鱼整出来的药剂，有什么好谢的。走走走，快走，别来打扰我的清净。”

　　说着，他走过来把门给关上了。

　　罗林吃了个闭门羹，一脸苦笑地摸了摸鼻子，这老头可真是少见的孤僻啊。他也能理解，任谁在这阴暗的洞穴中呆上二十年都会变成这么模样。

　　这老头还能沟通，没有疯掉，就已经非常难得了。

　　没法子，他只能提起巫妖的尸体，最后敲了敲门：“毕昂阁下，我看你好像缺少必要的炼金设备，我会给你送过来的，我会小心运送，不会让更多的人打扰你。”

　　门内传来极其不耐烦的声音：“快走！快走！”

　　罗林这才转身离去，一直等到罗林的身影消失在通道转角，木门却又再一次打开了。

　　门后，毕昂看着罗林消失的方向，低声自语：“这个年纪，这种力量，有这脾性倒还不错。就是不知道这是真实性情还是伪装出来的了。”

　　当年他就是这么被骗过，于是他对那人死心塌地，结果那家伙是装的，一旦得到他想要的，立刻就翻脸不认人了。

　　回想当年不堪往事，尽管过去了二十多年，但毕昂依然为自己的幼稚感到脸红，他脸色也沉下来，心情大坏，冷哼一声，回转了自己的屋子，‘砰’地一声关上了木门。

　　这一边，罗林提着巫妖尸体，全然不顾鼠道中各式各样的人的目光，一路出了鼠道，又从旅店中拿回自己的战马，然后一路狂奔回佣兵团驻地。

　　驻地的灯还亮着，佣兵团里谁也没心思睡觉，都再等着罗林的消息。

　　罗林大步走进去，一把将瓦洛斯的尸体扔在院子里，对众人道：“大家来看看，刚才在码头的是这个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