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和齐子明身上那淡淡的香味不同，杀了一晚上的怪，方小晓身上的衣服几乎已经渗透了血液和皮革的气息。


    睡着了的时候这种气息还不是那么浓烈，但是这会儿，在一个狭小的房间中，这种味道便异常的清晰了。


    这种味道并不好闻，但是齐子明到意外的有些喜欢。


    这样的味道让他清楚的明白晚上的时候方小晓干啥去了，也再一次的让他确信了方小晓的强大。


    所以齐子明就算一直没睡着，也依旧假寐着，任由方小晓把他当成是人形抱枕一样抱着，没动。


    直到齐子明的肚子不受控制的叫了起来，方小晓才又迷迷糊糊的醒了过来。


    醒过来的方小晓还有些不知今夕是何夕的迷茫，直到齐子明的肚子第二次抗议，她才放开他。


    而这时，已经是晚上了。


    齐子明这算是一整天没吃饭，方小晓后知后觉的把人家抱到了怀里，很是心疼的亲了亲。


    “哎呀，你这一天都没吃，想吃点啥，我给你弄去。”


    齐子明也没想到只是饿一天，他的肚子就不受控制的叫了起来，这是以前从来不会发生的事儿。


    不过这天都要黑了，他们还没找见落脚的地方呢，齐子明多多少少有些担心，便摇了摇头。


    “吃些干粮就好了，今晚可能我们要在外面过夜。”


    在外面过夜，这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情，齐子明可不敢让方小晓在这个时候离开。


    至于吃饭问题，这还真不是问题。


    新鲜的肉食是没有的，不过没关系，他们有准备干粮。


    至于干粮不好吃这样的问题到没有，毕竟那干粮可是外面卖的，厨子的手艺。


    而他们平时吃的饭食都是王二狗做的，能弄熟就能吃的水准，要是单论好吃程度，王二狗还真比不上人家厨子专门做出来的干粮。


    方小晓觉得可以，便打开方寸布，摸了一包肉干给他，让他先吃着，自己出了马车。


    王二狗这会儿还在四周张望，方小晓出来的动静让他莫名的有些紧张，尤其是在看见她那张不善的面容后，王二狗几乎是下意识的给自己开脱道。


    “不是我没找见落脚的村子，我们已经路过两个村子了，但是那两个村子都覆灭了，那里可不能住人。”


    这个世界危险着呢。


    不是村子有了法阵的庇护就万无一失了，有的时候，村子依旧要面临外部的威胁。


    像是这种村子覆灭，幸存者成为逃难者的事情屡见不鲜，也不能怪王二狗没赶好路。


    听了他的解释，方小晓的目光总算没那么冷淡了，不过却也没好到哪儿去。


    外面过夜确实凶险，尤其是在官道上，夜间会有野兽袭击官道上的行人。


    之前方小晓就遇见过几次，不过这对她来说根本不是事儿。


    但是有了齐子明后，她便不乐意在官道上过夜了。


    不过这会儿显然是不乐意也不行了，她只能示意王二狗停车，然后把他赶下去收集柴禾。


    王二狗也许是被使唤习惯了，尤其是他儿子晚上也需要保护，这会儿干活到还算积极。


    方小晓翻身到了车厢上，站在车厢上远望，视线范围依旧很有限。


    “回来的时候抓条鱼回来！！”


    站在车厢上的方小晓对走远的王二狗如此喊道，听的王二狗嘴角直抽搐。


    就像是陆地上的野怪一样，江河湖海当中同样也有怪物，甚至面对水里的怪物，比陆地上的怪物还要危险。


    毕竟人是陆地生物，入水就不能呼吸了，要是一不小心被卷入到了水中，人便很容易凶多吉少。


    方小晓之前打猎也没想着抓条鱼，这会儿让王二狗带条鱼回来到也不是故意给王二狗找麻烦，而是站的高的方小晓瞧见了远处有条‘水带子’，才忽然有了这么一个想法。


    好在王二狗的身手同样不错，吃了香鹿肉厚，王二狗那内虚的症状也得到了缓解，这会儿的他虽然不说恢复到了巅峰状态，却也比之前那种虚弱状态好太多了，下水抓个鱼什么的绝对不在话下。


    然而，方小晓从天亮等到天黑，偷袭的野怪都刷了两拨了，出去捡柴禾，顺便捞条鱼回来的王二狗影没回来。


    其实方小晓是没把这当回事的，毕竟王二狗又不是小孩子，没回来就是遇见事儿了，方小晓对王二狗的态度便是，只要不自己跑，被人抓了，死了什么的都没关系，她不是很在意。


    只是她不在意，小孩却不能不在意他爹的死活。


    自从天彻底黑下来后，小孩便借着月光遥望远方，一边看还一边抹眼泪，那小模样瞧着，倒是怪可怜的。


    小孩子很乖巧，虽然很担心他爹，却也没在这时候说出什么不合时宜的话来。


    毕竟不光大人们知道夜晚的危险，小孩子同样也回到晚上外面不太平，所以就算他十分担心，却也没说出要让方小晓去找他爹爹这样的话来。


    这要是车上只有他一个，他兴许就强忍着害怕，去恳求方小晓了。


    但是车上不光只有他一个，还有齐子明，他便不能如此自私。


    多有意思，王二狗那样的人，居然有王福来这样的儿子。


    小孩子哭也不敢哭出声来，不管是车内的齐子明还是车顶的方小晓都像是没听见小孩子的哭泣一般，一直等到太阳升起，野兽退走，方小晓这才从车上下来，对上小孩哭的通红的眼，嘴角抽搐的发了话。


    “行了，下车把，我们一起去找着你那个爹。”


    要说王二狗死了她是不信的，就王二狗，一晚上没回来多半是遇见了啥事耽误了，死是绝对不可能死的，被困住的可能性都不大。


    方小晓不怎么想去找王二狗，就那人，可舍不得他儿子，一晚上差不多也到极限了，想来一会儿就能回来。


    但是小孩子都这幅模样了，就算方小晓心里清楚，也不可能继续狠心的当做没看见。


    当然，还有一点方小晓没说，那便是关于洗澡的事儿。


    她自己到没觉得有什么，毕竟是赶路时间，卫生情况跟不上，她也不是那么在意。


    但是齐子明就不行了。


    之前的齐子明香香的，方小晓特别喜欢。


    但是这好几天都没洗澡了，衣服还是那么一套，那点香味儿就算在好闻，也散的差不多了。


    再加上方小晓还喜欢抱着齐子明睡，把人家裹得像是蚕宝宝似得，一身的热汗，之前方小晓就注意到了，齐子明好像有些变味儿了。


    倒也不是嫌弃，就是把，要是能洗干净当然是最好的。


    齐子明还不知道自己被嫌弃了，不过自己出来的他确实是有些想要沐浴了。


    齐子明活这么大，还没这么脏过呢。


    好几天没洗澡了，虽然是条件不允许，他依旧觉得别扭。


    尤其是连续好几次出的汗，他更是觉得难受的很。


    之前听方小晓说让王二狗带一条鱼回来的时候，他便有了这个念头，这会儿说要一起去找王二狗，他这方面的心思就越发的活泛了。


    要是能洗个澡就好了……


    马车丢在这路中央，把方寸布的包裹背上，方小晓便带着齐子明和王福来进了林子。


    马车她也不担心会丢，一方面是野兽袭击刚刚退去，另一方面也是她艺高人胆大，就算有人不长眼想要顺手牵羊，她可能很快的把人给找到。


    虽然说是去找王二狗，但是方小晓最终还是先带俩人到了小河边。


    这河不深，水也算是清澈，一眼望下去啥也没有，用这水洗澡应该是可以的。


    事实上，齐子明瞧见这水也有些走不动道，只不过不好意思开口罢了。


    这会儿也就王福来真情实感的为自己的父亲着急，但是他一个小孩子，根本拗不过两个大人，只能先被齐子明带着下水洗刷刷。


    夏天的清晨还是有些凉的，这时候不适合洗澡，但是这也没办法，他们还要继续赶路呢。


    方小晓这会儿到表现的很有规矩，人家洗澡的时候她自觉的背对着那一大一小，警惕周围，直到他们洗完上了岸。


    齐子明的里衣是不能穿了，那里衣已经被汗渍弄的有些发黄了，不光齐子明嫌弃，方小晓同样也嫌弃。


    所以方小晓拿了自己的里衣给他，洗的干净，就是料子没有齐子明之前穿得好。


    就算已经打定主意要和方小晓在一起了，这种穿对方里衣的事儿还是让他感到一阵羞耻。


    不过很快，脏和羞耻之间，他理智的选择了后者，杜绝让自己臭死的可能。


    穿戴好的一大一小这会儿都冷得很，方小晓早有所料的升起了火，一大一小穿戴完后便过来烤火，一时之间谁都没说话。


    直到方小晓听到动静，抬眼看向某一处，那一大一小才有了别的动作，跟着方小晓一起看了过去。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失踪了一晚上的王二狗。


    但是他也不是一个人回来的，他还带了一大一小两个妇人回来。


    王二狗的出现两个大人都表现的很是冷漠，只有王福来，瞧见自家爹爹回来，连忙像是小炮弹一样的跑了过去，抱着王二狗的腰就开始呜呜呜的哭。


    王二狗瞧见自家儿子眼睛红红的样子也是心疼的不行，连忙把小孩抱了起来安慰，一时间顾不上身后的俩人，那俩妇人难免有些拘谨。


    好在王福来是个乖宝宝，虽然生气自家爹爹一晚上都不知道回来，害的他担心，但是却也没闹多久便被王二狗给哄了好了，就是依旧抱着他爹的脖子不撒手，爱娇的很。


    也是到了这时，方小晓才开口问了一句。


    “这俩人是谁？”


    俩妇人在方小晓和齐子明的视线下有些躲闪，然后用骐骥的目光看向王二狗，看的王二狗多多少少有些不自在。


    良久，他才说。


    “年纪大的是三娘，年纪小的叫翠芳，她，可能是我的女儿。”


    方小晓和齐子明到没什么反应，被王二狗抱在怀里的王福来倒是猛然直起身来，看向据说是他姐姐的小妇人。


    这小妇人仔细看来，其实和王二狗还是有些相似之处的。


    只是放在王二狗身上是猥琐的五官，长在人家小姑娘的脸上，倒是有些恰到好处。


    当然，这可能也要归功于小妇人的母亲，那个叫三娘的女子。


    虽然三娘年纪大了，脸上有了皱纹，身材也有些走样，但是光看五官，确实是个美人胚子。


    那么，问题来了，王二狗就出去了一晚上，是怎么找见这母女俩的？


    最终这疑问还是王二狗主动讲给方小晓听的。


    原来，这老妇人以前曾经是王二狗的相好，原本是个被发卖了的家生子，王二狗瞧着她长的标志，便把她给买了，顺便还放了良籍。


    原本王二狗这么做，也是有心想要成个儿子的，只是也不知道是不是坏事做多了，身边的人不少，却没一个怀上的。


    后来他失事了，自身难保，那些被他圈养起来的女人也都跑了，这老妇人便是其中一个。


    王二狗倒也不怪这些女人，他自个儿清楚，早晚有这么一天，不跑又怎样，没名没分的，跟着他一起死吗？


    后来他倒是活下来了，身边的女人一个都没了，倒是生了个儿子出来。


    这次遇见这母女俩倒是意外，原本王二狗是没想管这俩人的，但是那老妇人一瞧见王二狗，便像是瞧见了救星一般，她倒也清楚王二狗的脾性，直接就喊出了那小妇人的身份。


    临了，这老妇人还和王二狗说了一件事，那便是，当初出逃跑的女人中，不止她一个人怀了他的种，不过最后选择生下来的就只有俩人。


    她要求王二狗保护他们母女一晚，然后把她们送到就近的村子，她就把另一个生下他孩子的女人是谁告诉他。


    王二狗说的干巴巴的，想来这位的心里也是卧了个大槽。


    风风光光二十几年，身边的女人固定的，不固定的数不清，却没一个给他怀个孩子。


    一招失事，树倒猢狲散后，居然冒出了好几个孩子。


    虽然就两个女人给他生了孩子，他也还是忍不住有些恍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