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重返洪古

    飘飘忽忽中，左离缓缓苏醒了。


    “热！好热啊！被矩阵传送原来是这种感觉。”


    左离骤然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身处在一个半透明的红色水晶球里。看不清球外有什么，只能判断出上面亮、下面黑。


    “少主！少主……”


    一个带着哭腔的声音呼喊着，听着挺熟悉。不过，这声音听起来很奇怪，就好像在水中传播一样。


    “不！不是好像，就是在水里。”


    随着缓缓上升，光越来越强。左离终于明白了，自己不在传送矩阵里，而是在水里。是周围的红光把自己包裹住，避免昏厥时被淹死。


    身体奋力向上一挺，终于露出了水面。


    看清楚周围的环境后，左离不禁兴奋地大叫了一声。他身处的地方竟然是自家的后花园，而他正泡在花园的荷花池内。


    一个二十一、二岁的少女正趴在池边声嘶力竭地喊着。很漂亮的脸蛋，此时却哭得梨花带雨，楚楚动人。


    “菲儿？”


    看清少女是从小照顾自己起居饮食的侍女凌菲儿。左离禁不住叫了一声。


    “啊！少……少主！你没死？”


    揉了一下眼睛，看清楚水里的左离后，少女不顾一切地就扑了过来。把左离抱在了怀里，毫不迟疑地在脸上狠狠亲了一口。


    “菲儿姐！你这是怎么了？我这是在哪儿？”


    靠在柔软丰盈的少女怀里，还被亲了一口，左离顿时就感觉脸发烫。


    “少主！你……我就刚离开一会儿，你就掉水里了。我以为你死了。”


    听她这么一说，倒是把左离给搞糊涂了。


    自己明明离开了五百年，可家怎么还是老样子？凌菲儿也是当年美少女，按说她也该魂飞四百年了。


    还有，自己为什么会在水里呢？魔尊用矩阵把自己传送回洪古域，难道是回到了五百年前的洪古域？


    正想着，就听花园门口一阵杂乱的叫喊声传来。


    “少主，咱们快上去吧。”


    凌菲儿拉着左离就往岸上走。


    刚走两步，忽然回过头来，用怪异的眼神盯着左离看，就好像看个陌生人一样。


    “怎么了？”


    左离问道。


    “少主！你好了？”


    “什么我好了？”


    “你……你的失心疯好了？”


    “失心疯？我什么时候得失心疯了？”


    “五年了。你连府主都不认。难道这水能治病？”


    说着，菲儿就把手伸到水中，搅动了一下。见她表情认真，不像是在说笑。


    这时候，池塘岸边已经站了十多个人。


    “小离！儿子！你……你没事吧？快上来。”


    满头雾水的左离，被熟悉亲切，又陌生悠远的声音呼唤着。


    抬头一看，父亲左沛龄正眼含热泪地招呼自己。


    “爹！？”


    五百年没见到爹，左离颤抖着声音叫了一声。


    “啊？！”


    先是一惊，然后就把左离拉到跟前，仔细查看。


    “小离！你没事吧？怎么就掉水里了呢？急死我了。”


    左沛龄冲下人喊道：“快去请莫先生。”


    这里是洪古域北海洲洲府所在，繁城。而左离正是繁城首府左沛龄的儿子。今年刚满十九岁。


    在繁城有这样一个传言，五年前，首府十四岁的儿子前往海外通灵岛，借助天地沟通的灵气开启武修灵脉。可不成想，不但灵脉没有开启，反倒是得上了失心疯，变成了一个痴痴呆呆的傻子。


    也是自那以后，五年里，左离一步都没有迈出家门。每日里只有从小就照顾他的侍女菲儿寸步不离地跟着他，尽最大努力不让他受一点儿委屈。


    五年的时光中，左离除了吃，就是睡，如同行尸走肉一般。


    听完菲儿的讲述，左离也大致明了了自己在洪古域的五年，与魔界五百年之间的纵横关系了。


    “魔尊是把我的魔灵带回了魔界，只残留一缕魂魄在洪古域。我就像个傻子一样活了五年。不知道金狼、雪妖他们是不是和我一样。”


    想到这里，左离心里不由暗骂了一句，“老魔头！你够损啊！”


    ……


    “少主！你……你知道我是谁吗？”


    菲儿还是不相信左离的失心疯好了，试着问道。


    “你是凌菲儿，我们一块长大的。谢谢你五年来对我的守护。”


    左离含笑回答道。


    “好了！少主你真的好了。太……太好了！”


    说着话，凌菲儿又哭了起来，“少主！我去请莫先生来，让他再给你检查一下。”


    笑脸上挂着眼泪，转身出去了。


    转身看了一下自己的房间，与五年，或者说是五百年前几乎一模一样。


    洪古域界，武修为尊。


    身为繁城首府，左沛龄的武修修为已经是地武境巅峰，在北海洲仅次于北海帝君等少数几人。


    可左离直到十四岁，仍未开始武修。不是他不努力，而是他体内空空如也，找不到一丝一毫武脉的痕迹。


    没有武脉，就算练到死，也是废柴一块。


    走投无路之下，左沛龄铤而走险，把左离送到了通灵岛，希望打通左离的武脉。


    可任谁也没想到，刚登岛左离的魂灵就被魔尊收到了魔界。


    “老魔头把我变成傻子是损了点儿，但也让我修成了一身魔功。武修的路走不通，入了魔修也不错。”


    想明白以后，左离的嘴角勾勒出一抹迷人的微笑。


    “小离！你怎么样了？莫先生！快……快给我儿子看看。”


    没看到人，先听到左沛龄激动的声音。后面跟着北海洲名医莫青祖。


    “爹！我没事。”


    左离的眼泪也差点流出来。


    莫青祖满眼惊奇。五年中，他在左离身上不知费了多少神，用了多少灵药，可左离仍旧是痴痴呆呆。这也让他北海洲第一名医的名头弱了不少。


    伸手探查一遍左离的经脉，“首府！少主的身体安好。恭喜！恭喜啊！”


    “真的？太好了！也多亏莫先生五年悉心调治。”


    左沛龄的话让莫青祖很有面子。


    “呵呵！少主现在清醒了，首府又获帝君的赏识，连任。可谓双喜临门！”


    莫青祖有意转移话题。


    可没想到，听完他的话，左沛龄脸上非但没有露出喜悦，反倒是浮现出了愁容。


    正在这时，前厅忽然传来了一个冷傲的声音，不大，但穿透力极强，一听就知此人武修至少是元武境后期。


    “快叫你们府主出来！就说幻象宗柳家来人退婚。他那傻儿子要娶我妹妹，太不自量力了。”


    语气极为不善。


    魔修五百年，左离的脾气早就烙上魔的印记。他哪里忍得了有人在自己家里嚣张。


    没等左沛龄说话，左离抬腿就向前厅奔去。


    左沛龄也只得扔下莫青祖，赶往前厅。


    “幻像宗柳家的柳烟烟。”


    路上，左离的眼前闪现出一个十多岁的漂亮女孩。而印象最深的是她对自己说的那句“离哥！长大了我嫁给你”。


    来到了前厅，只见一个身着华服，满脸傲慢的青年站在厅中，下巴都快翘上天了。身后还跟着一个白发老者。


    五年，虽然有变化，但左离还能认出来，此人是柳烟烟的大哥，柳仲。


    “柳仲！这里是左家，繁城首府，不是你柳家，更不是你撒野的地方。”


    左离突然发话，倒是把柳仲惊了一下。


    左沛龄也看着左离发愣。儿子痴傻了五年，突然如此义正严词地说话，他还不适应。


    “你是谁？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份。”


    柳仲依旧冷傲无比。而他身后的老者往前一步，对他耳语了几句。


    仔细看了看左离，柳仲说道：“啊！你是左离！？你不是傻了吗？”


    “傻了？呵……柳仲！你看我像傻子吗？”


    左离缓步走到他面前，脸上的浓浓杀意，让柳仲不自觉地退了一步。


    “你今天是代表柳家来退亲的？”


    “对……对！外界说你傻了，我妹妹不能嫁给一个傻子。”


    “原来你们柳家人的耳朵这么软，这样的谣言你们也相信。”


    “这……”


    眼见柳仲被呛得回答不上来，老者上前一步，说道：“左少主！烟烟已经突破了玄武境初期，在洪古域少年一代中已经是绝顶的存在了。你自小体内就没有武脉，无法武修。作为烟烟的导师，我希望你不要耽误她的前程。”


    老者是柳烟烟的武修导师，黄埔竹。北海洲最具影响力的武修大师，其本身修为恐怕已经是天武巅峰境了。


    “黄埔老！我和柳烟烟的婚事，是双方族长定下的。”


    眼睛瞟了一眼柳仲，左离说道：“要想解除，那也是双方族长的事。而且，柳烟烟也要自己来确认。”


    “我代表我妹妹。”


    柳仲不甘示弱地说道。


    “你能代表她嫁人吗？”


    左离邪魅的一笑，反呛了他一句。


    “你……”


    被激怒的柳仲，愤然一拳就捣向左离的胸口。虽然没有出全力，但也足可让普通人丢了半条命。


    可这一拳在左离的眼里却完全不够看。五百年的魔修，他什么大场面没见过呀！


    脚下一旋，左离轻巧地闪开了柳仲的攻击。他现在还不想跟柳仲彻底翻脸。


    “柳仲小儿！你欺人太甚。”


    左沛龄吼道。当着老子面打儿子太嚣张了。


    “左首府！息怒！柳仲年轻气盛，我代他赔礼。”


    黄埔竹赶紧站到柳仲身前，拦住了左沛龄。


    左离也走到父亲身前，说：“爹！我没事！我倒想领教一下幻象宗的绝学。”


    柳仲一听，马上接口说：“好啊！左离！为了不伤两家和气，你我就互换一招。我赢了，能走着出左府，那你和我妹妹的婚约就此作废。如何？”


    “你要是走不出去，那你妹妹是不是就要嫁给我了呢？”


    “一言为定。”


    “小离！不可……”


    左沛龄出言预阻止左离。他深知柳仲的修为，左离决计没有生还的机会。


    可让他措手不及的是，左离已经准备出手了。


    “仲儿！不可伤了左少主。”


    黄埔竹一语双关地提醒着柳仲。


    大刺刺地点了一下头，柳仲根本没把左离放在眼里。


    单拳一握，运五成真力，带着罡力向左离袭来。


    左离嘴角一斜，出手就是他的独门绝技“鬼缠手”，自信满满地向柳仲的拳上缠去。


    可就在招式全出的时候，左离的心瞬间一空，脸色也变得惨白。


    “魔修！我的魔修全……”


    生死一线的刹那，左离猛然惊觉，自己横行魔界五百年、威压四方的魔修气息，竟消失得无影无踪，连一丝残影、一缕魔气都未留下，仿佛从未存在过一般。


    这一刻，左离的命运已被死神扼住了咽喉，眼看就要陨命于柳仲的拳下。


    “刚回洪古域我就要死了？”


    就在左离不甘心等死时，猛然间，右臂仿佛被熊熊烈焰舔舐，一股炽热无比、磅礴如虹的火性真力在经脉中骤然涌现。宛如是地狱之火觉醒的力量，炽烈而不可遏制。


    “啊！”


    “噗通！”


    随着两声响，一个始料未及的结果赫然呈现。


    只见飞出厅门外不是左离，而是柳仲。更令人震惊的是，柳仲的胸前赫然出现一个清晰焦糊的黑手印。


    缓缓地将手撤回，左离眼神中带着一丝惊异，轻声呢喃道：“你怎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