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六十九章 逮住一条魂

    苦苦挣扎着求生的人，突然又不怕死了，的确是件稀奇事。面对骆有成的讥讽，贾旦回应道：


    “求生是本能，但如果求生不得，倒不如光棍点，没准还能求个痛快。”


    骆有成心中暗笑，贾旦说这话的时候，底气严重不足。


    “好啊，我成全你。”


    飞刃飘了起来，以贾旦的脖子为轴心，不停旋转着。贾旦假英雄真怂蛋，尚未风干的裤裆又出现了一小片水渍。他身体微微哆嗦，仍然保持着坚挺的姿态，脑子已经变成了一团浆糊，一片白，还特别粘稠，转不动。


    小姑娘们拍起了手，为二爸加油。


    小花痴的评价很中肯：“我发现人不一定要长得漂亮才漂亮，二爸现在的样子就特别帅气。”


    老二削一刀格外震撼。她虽然曾被二爸轻易地用头发俘获，但她每每想起差点把二爸砍成两半的那一刀，还是颇为得意的。她认为那是展现她价值的一刀。此时，看到二爸那把似乎永远停不下来的飞刀，小姑娘被折服了，再也骄傲不起来。


    “二爸。”削一刀轻轻拉一拉骆有成的衣袖，“这招能教我吗？”


    骆有成摸摸她的丸子头，蹲下来温言细语：“二爸的飞刃需要意念力支撑，你学不了。不过，你二姑夫会很多精妙的刀式，非常帅气，让他全部教给你，好不好？”


    削一刀想了想，决定接受现实，退而求其次。


    贾旦却在心里骂娘了：骆小子你倒是上点心啊，你的刀还围绕着我的脖子做公转运动呢，拜托！别走神，看着点刀子。


    其实贾旦这会儿已经想明白了，眼前这位没打算杀他。大概是想用这种方法对他施加惩戒，惩戒完了，从前的恩怨也就算翻篇了。不过，这把自转带动公转的刀子，压力委实比山大，一不留神就能让他脑袋和身子分家。他庆幸今天没喝多少水，肚子的水库若是蓄满了，他保证这么会儿功夫，他还能泄两次洪。


    骆有成似乎把他遗忘了，和他的宝贝侄女们做起了游戏。古老的儿童游戏，好像叫“丢手绢”。


    贾旦心里骂着麻麻皮，努力挺着僵直的身子，以防不小心脖子和旋转的刀刃亲密接触。光阴似蜗牛，度时如度年。


    嗒~


    黑子总算解除了门禁，卧室房门开了，走进来二男一女。


    贾旦越发不淡定，作为安全管理员，他对自己的门禁系统有迷之自信。专业领域的自傲在此时被彻底摧垮了，往日温馨安全的小窝，挤进了四大五小，个个都不像善类。


    春风看到先生与五个小萝莉，惊呆了。嘘嘘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只能学贱贱主人，睁大眼，张着嘴，一副痴傻呆愣的模样。


    商士隐瞥了眼贾旦，便小跑向骆有成，“先……”


    骆有成冲着商士隐挤了一下眼睛，喝道：“先什么先？先进来又如何？我是二少爷，请你给我足够的尊重。”


    商士隐会意，先生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贾旦应该不会死。他向“二少爷”和五位小公主问了好，随后招呼春风和嘘嘘一起加入儿童游戏。


    贾旦的麻麻皮差点脱口而出，好好的卧室，被这帮人当成了幼儿活动室。


    贾旦跪了将近一个小时，身子都开始摇晃了，骆有成才离开游戏，收回了飞刃。贾旦像泄了气的气球人偶，软软地瘫倒在床上。


    骆有成说：“看在殷老板的面子上，我就不追究你的罪责了。不过，赔偿是不能少的。”


    贾旦急忙爬起来，精气神仿佛在片刻间就恢复了，“我有一枚没有规则限制的智芯。”


    骆有成摇摇头：“对违反底层规则的智芯，我兴趣不大。”


    “我知道有个地方可以搞到高端光刻机。”贾旦急于展现自己的诚意，“在鹏城，鹏城睿元科技股份有限公司。”


    骆有成知道这家公司，旧纪元时行业排名第四的智芯制造商，但他不认为尖端设备可以留存到现在。贾旦说他曾经是那个公司的技术员，他带不走那台设备，就让人工智能挖了个大坑埋了起来。


    “那就让它继续埋着吧。”骆有成兴趣缺缺，在地宫里，就有一台最先进的光刻机。


    这也不要，那也不缺，可把贾旦愁坏了。用来换命的东西，总不能太廉价。他想了许久，才迟疑地问：


    “技术资料呢？我收集了不少呢。”


    贾旦和史湘云一样，都是骇客。大停电之前，他通过网络黑了不少大公司的服务器。也正是这些技术资料，让他摆脱了活体实验材料的命运，得以在鬼窟谋取了一个职位，同时也得到了殷有伦的看重。


    骆有成说：“可以，技术资料多多益善。”


    贾旦从床上跳起来，往门口跑。骆有成用意念力裹住了贾旦。


    “去哪里？”


    “我去拷贝资料。”


    骆有成把贾旦拽了回来，嫌弃地说：


    “先换条裤子，一股子尿骚气。”


    贾旦看看嘘嘘，又看看小萝莉们，为难地问：“在这儿换？”


    骆有成原本想说她们对你没兴趣，随后又觉得为了孩子的身心健康，还是回避一下比较好。他让孩子们到外面去玩会儿。嘘嘘则钻进了春风的身体。


    ……


    根据贾旦提供的存储路径，商士隐完成了拷贝资料的操作。骆有成可不敢让贾旦接触智脑，一不留神，被他发个信号出去，就是大麻烦。单看资料清单，哪怕骆有成是个门外汉，也知道这批资料价值不低。骆有成心情愉悦地对贾旦说：


    “你今天表现得很乖，继续保持。”


    贾旦诚惶诚恐地说：“能为骆爷效力，是贾某的荣幸。”


    这倒不是贾旦想向骆有成效忠。在贾旦脑子里，没有“忠诚”两个字，谁能让他活下去，他就为谁服务。他不介意脚踏两只船甚至三只船，用偷来的技术和惹不起的人结个善缘，或许今后就能多条活路。


    商士隐给了贾旦一个加密信号发射器，这是单向发射器，不用担心会被用于追踪。“你知道该做什么吧？”


    贾旦忙道：“有重要信息，我一定会第一时间告知骆爷。”


    骆有成没有对贾旦抱有多大的希望，但这棵墙头草依旧有他的利用价值。贾旦对书院的情况一无所知，留着他对书院不会造成威胁。当某一天胜利的天平偏离鬼窟，他指不定会向鬼窟插上一刀。那时，他的作用就体现出来了。


    骆有成拍了拍贾旦的肩膀，对着监控场景努努嘴，问道：“无处不在的监控视角，你们是怎么做到的？我在楚芎城里，可没见到多少监控仪。”


    贾旦说：“魑魅魃都佩戴了生物目镜，组成了庞大的监控网络。”


    原来这么简单，每一个怪物既是监控单元，又是被监控单元。简单的问题被想复杂了，骆有成自嘲地摇摇头，对贾旦说道：


    “回去睡觉吧。”


    “那你们？”


    “我们怎么来的，自然怎么出去。”


    “对的，那我应该回避一下。”贾旦小跑回了卧室，还把被子蒙在头上。不问，不看，这是他的生存之道。


    骆有成跟了进去，连续发出三道灵魂冲撞，确保贾旦陷入昏迷。


    贾旦今天老实得像个憨憨，说得也都是老实话。但骆有成相信，只要给他机会，他转头就可以同他的上司去讲老实话。而且，骆有成笃定，这个地下监控室里必然也密布着各种智能武装，只是贾旦没机会发动而已。


    震晕了贾旦，骆有成没有立刻离开，而是用意念力掀开了贾旦的被子，饶有兴致地看着他的脑袋。


    商士隐问道：“先生，您反悔了？”


    骆有成笑道：“发现了一个有意思的东西，隐藏得还很深。”


    骆有成的三道灵魂撞击很猛，不但弄昏了贾旦，还把深藏在他潜意识中的另一个灵魂震出来了。


    商士隐正要发问，骆有成抬起左手，商士隐立刻把嘴关严。


    骆有成意识体出窍，冲入了贾旦的意识海。在意识囚笼发作前，他的意识体已经抓着一道魂返回了自己的意识海。看到那道魂，意识囚笼立刻安静了，很熟悉的味道，它曾用石碾子碾过。


    骆有成将常院长的分魂丢进了意识囚笼，石碾子再次浮现。骆有成问道：


    “能把他的记忆留下吗？”


    ……


    商士隐有些焦躁地看着一动不动的先生，这是先生进入意识领域时的状态。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隐藏得还很深的有意思的东西，绝不是好东西。他只期望先生没有遭遇意识厮杀，祈求肥城监狱医院的一幕不会重演。


    好在等待的时间不算太长，大约二十分钟后，先生回神了。


    骆有成说：“抓到常院长的一个分魂，刚刚读取了它的记忆。”


    商士隐大惊：“贾旦被常院长控制了？”


    骆有成组织了一下措辞：“算不上控制，这道魂非常弱，比意念稍稍强一点，通常宿主是不会察觉到它存在的。当它觉得必要的时候，对宿主的意念施加影响，宿主会因此做出一些与本意相悖的决定，但他永远不会想到有人在他脑子里做了手脚。”


    他继续说道：“所以两年前，贾旦才会让我去找常院长，并在事后向常院长通风报信。”


    商士隐疑惑地问：“我不太明白，贾旦只是鬼窟的一个边缘人物，常院长为什么要在他身上浪费一条分魂？难不成常院长算到贾旦会遇到您？”


    骆有成解释道：“叫它分魂不太准确，或许应该命名为合成魂。它是用普通人的灵魂做原料，注入常院长的意志和理念。这样的魂，常院长分分钟就能做出一个。它们就像常院长派驻到各地的办事处代表，能力不强，胜在忠诚。”


    “这叫广撒网，总有一网能网住常院长需要的人。我不就被贾旦网住了吗？所幸，这种合成魂清理起来很容易，清理后，对宿主的健康也不会产生任何影响。”


    商士隐：“像贾旦这种受合成魂影响的人还很多吗？”


    骆有成：“会有不少，但也不会像大白菜那样遍地都是。普通人无法承受两个灵魂，他们可能疯掉，或者脑死亡。双重人格的人比较容易被做手脚，比如三妹和帅德恒。常院长想找到合适的容器，不会太容易。”


    商士隐：“常院长实在太阴险了。”


    “这也给我们提了个醒，即便通过我嫂子测谎的人，也未必靠谱。回头我会去外院和武今镇，再做一次排查。幸好，常院长和鬼王不是一路的。否则，升平搬迁的事，很可能会暴露。”


    “先生，内院是我们的立身之本，不能漏掉。”商士隐提醒道。


    “好，内院的人，我也会彻查。”


    商士隐又指了指贾旦，“先生，需不需要给他植入一颗间谍生物芯片？我担心他不会主动给我们提供有价值的情报。”


    骆有成一脚踢在他屁股上。


    “有这样的好东西还问我做什么？赶紧去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