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七十九章 赤蝠的坑

    杰弗逊望着门边倒着的削一刀，又看了看硕大无比的巧克力豆，脸上露出诡谲的笑容。


    他走到削一刀身旁，消失了。下一刻，削一刀动了，她坐起来，然后摇摇头，又倒下了。又过了一会儿，从削一刀身体里爬出来一个穿红衣的小女孩，是消消火。她也摇了摇头，说了声“还是不对”，躺到了削一刀的身旁。


    接下来，杰弗逊操控着小花痴、小跳蚤的身体相继钻出来，让她们整齐地躺成一排。最后一个出来的是小糖豆。


    “耶，这次对了。”小糖豆（杰弗逊）欢喜地蹦了起来。接着他低头诧异地打量了一下自己，喃喃说，“主魂说得对，我就是太容易受宿主的影响。我要控制住我自己啊。”


    杰弗逊嘴上这么说，行为上却丝毫没有控制的意思，他忍不住咯咯咯地笑起来，“你敢骂我是菜鸟，我现在要打死你。”他用小糖豆的小拳头捶打小糖豆的胸脯，用小糖豆的手去掐小糖豆的腿，疼得龇牙咧嘴。他很快停止了这种“自虐”行为。


    “不划算，痛觉都由我来承受了。”


    他用力揉了揉微微泛青的掐痕，然后看向巨大的巧克力豆，情不自禁地咯咯咯笑：


    “谁说我打不开护罩，现在不就行了吗？哼，菜鸟，你才是菜鸟。”


    杰弗逊控制着小糖豆的身体，蹦蹦跳跳地跑向巧克力护罩。


    小狒狒美美看不到白皮猪，也没见到那个浑身骚气的女人，整个房间能活动的只有“小糖豆”，它大着胆子从柱子上爬下来，又爬上了大巧克力豆，冲着“小糖豆”吱吱地叫。似乎在询问是怎么回事，它没有催眠那几个姐妹，为什么她们都睡着了。


    “小糖豆”没好气地挥手骂道：“滚开。”


    美美不明白这个平日很好相处的小伙伴为什么会变得这么凶，它很委屈地跳下了护罩，挠了挠头，又重新爬上了柱子。


    杰弗逊赶走了讨厌的小猴子，把小糖豆的手按在护罩上说：“收。”


    护罩纹丝不动。


    “咦，姿势不对？换个姿势。”


    他把小糖豆的两只手都按了上去。


    “收。”


    护罩依然故我。


    杰弗逊恼怒地抠了抠脑壳，“咋不灵呢？”他没有急于再次尝试，坐下来细细体会这个新宿主的能力。过了几分钟，他控制着小糖豆重新站起来，整个身体都趴到了护罩上。口里嘀咕着：


    “求求你，让我收了吧。我真的很努力在学这个能力了，拜托，拜托啦！”


    于是，奇迹出现了。巧克力护罩表面开始融化，巧克力浆沿着球面流动，向小糖豆的身体汇聚。杰弗逊欢喜地伸出舌头舔了舔巧克力浆，甜！


    护罩溶解的速度越来越快，最后一层几乎在眨眼间就融入了小糖豆的体内。失去了护罩的支撑，杰弗逊在猝不及防之下，让小糖豆的身体仆倒在地上。他抬起头，看到了骆有成的躯体——那具最佳容器。


    杰弗逊当即舍弃了小糖豆，扑向了最好客、最包容、最亲和的容器。


    骆有成的确是好客的容器，杰弗逊刚刚进来，就送给他一间二十平的独立居室，四面通透，通风采光条件良好，360°全景视野。


    第二分魂站在意识囚笼外，笑呵呵地望着杰弗逊，嘘寒问暖：房间够不够宽敞啊？不够我们可以扩建；对房间条件满不满意？需要添置家具家电可以提……


    杰弗逊抓着意识囚笼的栏杆，惊愕地望着第二分魂：“你，你居然有三个子代魂？”


    “嗯嗯，主魂一向为人低调，财不露白嘛。”第二分魂点头道。


    杰弗逊绝望地瘫坐在地上。他听常院长说过意识囚笼，但他一厢情愿地认为意识囚笼是受骆有成主魂控制的，骆有成主魂去了赤蝠的精神世界，意识囚笼为保护骆有成主魂，应该也会跟了去。他自己为自己编织了美丽的误会，把自己骗了。


    “你打算怎么处置我？”杰弗逊知道意识囚笼的厉害，没了反抗的念头。


    第二分魂说：“你的灵魂太肮脏了，先给你洗个澡，然后用你换回我们可爱的小侄女。”


    杰弗逊紧张的情绪稍稍松弛，能不死最好。但他没能控制住骆有成的肉身，和金美佳的约定也无法完成，不知道金美佳会作何感想。他现在只能祈祷金美佳善待五个小女孩的灵魂。


    豆大的雨点从上方落了下来，杰弗逊当即发出一声声惨叫。雨点打在他身上，就会剥离掉一些意识，很深切的、透过灵魂感受到的剥肤之痛。这场雨，既是对杰弗逊灵魂的洗涤，也是搜索记忆的过程。


    赤蝠和他的子代魂的谋划完完整整地呈现在第二分魂面前。


    赤蝠的谋划分为两个阶段，设定的目标一个阶段比一个阶段低。


    起初，赤蝠指引骆有成找到母亲的画本，通过画本激起他旺盛的怒火，保证他在谷雨能准时赴约。这时，赤蝠和子代魂们信心满满。他们不仅要夺取他的肉身，获得意念力，还要将他的灵魂作为自己的养分。


    其中，萧美人五姐妹和融合后的心石、静念石就是他们的两大杀招。


    赤蝠知道隗逄临背着他做的事，却没有阻止，因为他想借萧美人和心石静念石做手脚。


    隗逄临在萧美人灵魂里做了控制印记，只要喊出“鬼降临”，萧美人就会认主。赤蝠没有修改这项设定，但他增加了一项优先级设定。从他和子代魂嘴里喊出的“鬼降临”，优先级要远高于骆有成，这样，五个小丫头就会临阵倒戈，骆有成会变成孤家寡人。


    骆有成却不喜欢做主人，喜欢当二爸，让意识囚笼抹掉了控制印记。这是赤蝠们万万没想到的，谁不愿做说一不二的主人呢？但他们遇到了骆有成这样的异类。


    另一个杀招是心石和静念石的融合物，它们作为构筑精神世界的材料，本身没有问题。但精神世界是一个人灵魂的内在具现，只要找到精神世界的破绽，以点破面，对方再无抵抗之力。


    杰弗逊工厂的孙代魂蛊惑第三分魂创建完整的精神世界沟通精神病院，一是找弱点，二是想用精神病院同化第三分魂的世界。如果能完成同化，骆有成的第三分魂甚至能被策反成内奸；再不济，找到骆有成的灵魂弱点，也能将他一击而溃。


    但第三分魂巧妙破局，赤蝠的谋划再次流产。


    身处杰弗逊工厂的孙代魂临死前传回消息，赤蝠和子代魂们丧失了绝杀骆有成的信心。于是谋划进入了第二阶段，一个大目标被迫改成了小目标——夺取骆有成的身体。


    赤蝠对骆有成的身体如此渴望，原因很简单：隗逄临将自己的头颅放进壁炉烧烤，虽然被赤蝠及时阻止，没有伤及根本，但还是有部分脑组织受损。隗逄临的大脑已经不是完美容器了。


    赤蝠能忍受面部毁容、双手残疾，但不能容忍受损的大脑。赤蝠替换身躯的愿望就愈发迫切了。


    被迫启用的第二计划其实很简单，常院长引走骆有成的一个分魂，赤蝠再用谈心的方式引走骆有成的主魂，再由杰弗逊偷走没有灵魂的躯壳。然后赤蝠以牺牲一个孙代魂为代价，金蝉脱壳，逃之夭夭。


    是的，赤蝠对现在的骆有成已没了必胜的把握，尤其是从死去的孙代魂那里得知骆有成是九少爷李想的学生后，念头又少了一分。六百年前他就栽在李想的手里。他即便能战胜骆有成，也是惨胜，性价比太低，他不想从头再来。


    计划进行得很顺利，骆有成一个子代分魂被困在杰弗逊工厂蜘蛛鹅的精神病院，现在或许已经被炸成了齑粉。另一个被困在这件密室里的蜘蛛鹅的精神病院，能不能顺利破局很难说。主魂则去了赤蝠的精神世界谈天说地。金美佳也及时赶到，困住五个小萝莉。


    但他们千算万算，没算到骆有成有三个子代魂。


    赤蝠犯了典型的经验主义和骄傲主义的错误，他穷极数千年，也只分离出两个子代魂。而在他那个世界，两个子代魂就是极限。这是有玄学的理论依据的。道家不是有一气化三清的说法吗？本尊外加两个分身。


    杰弗逊一边嚎叫，一边懊悔。


    第二分魂笑嘻嘻地对杰弗逊说：“习惯给别人挖坑的人，自己也会掉进坑里。”


    杰弗逊都没脸嚎了，这个坑太深了。有一首古老的改编歌谣，最能表达杰弗逊此时的心境：


    雨一直下，气氛不算融洽。


    在同个屋檐下，你渐渐感到心在变化。


    你想拥有他，也许带着恨吧。


    算计了几十年，原来只是陪他玩耍。


    雨一直下，杰弗逊吼叫的声音越来越小。他不怎么痛了，原本属于他的记忆被雨水一点点带走，意识体也变得越来越透明，从果冻变成了清水。最终，属于赤蝠子代魂的记忆没了，只留下一部分户外用品店老板的记忆。


    这是非常不完整的记忆残片，是赤蝠子代魂为了身份伪装刻意留下来的。其余部分，早就被赤蝠子代魂抹掉了。杰弗逊现在就像一张只写了几个字的白纸。


    第二分魂还从杰弗逊这里得到了一个信息：他人的骄傲是赤蝠的养分。


    赤蝠是个异常骄傲的人，吸收别人的骄傲情绪是他的能力之一，尤其是骆有成这种意识极为强大的人产生的骄傲情绪，是养料中的极品。赤蝠吸收得越多，他的意识体越强大。所以赤蝠一开口，就在不断鼓动骆有成为哥哥骄傲。


    第二分魂微微闪过一丝忧色，但随即又恢复了平静。主魂是那样强大，就算赤蝠吸收了骄傲又如何？就像金美佳说的，赤蝠早已过了巅峰。一念残魂重修二十年，又能强大到哪里去？再给他百年还差不多。


    “怎么处置他？”抛开了对主魂的担忧，第二分魂指着水一样透明的杰弗逊，将他之前的问题丢给了意识囚笼。


    意识囚笼给了第二分魂两个选择：第一、把一部分属于赤蝠子代魂的记忆还给他，然后把他策反成内奸，既可以换回五个丫头，又可以在背后捅赤蝠一刀；第二、把他变成第二分魂的子代魂，也就是骆有成的孙代魂，继续在北美经营户外用品店。


    第二个选择对第二分魂很有诱惑力，他是没有能力自己制造子代魂的。他纠结了好一阵子，最终选择了第一个方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