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被浓云遮蔽,林间渐渐暗了下来。


    陆曈抬眼,看向站在自己身侧的人。


    裴云暎怎么会来?


    耳边响起戚玉台阴冷的声音:“殿帅此话何意?”


    “戚公子听不明白吗?”


    他嘴角含笑,向着戚玉台看去,眸底渐有杀意凝聚,“我说,人不能跪畜生。”


    这话里的讽刺被在场所有人听到了,戚玉台沉着脸:“你!”


    “戚公子,”他握着腰刀的指骨发白,打断戚玉台的话,“太后娘娘常年万恩寺礼佛,明悟佛理,清净无为。你却借以太后娘娘之名,让恶畜行伤天害理之事,毁坏皇家名声。”


    “牲畜事轻,皇家清名事大。事关太后娘娘名声,岂能草草了之?”


    “我看,”他道:“还是回朝后由御史写折上奉,在朝上认真说说吧。”


    青年语气漠然,盯着他的目光冷冽似冰,刺得戚玉台一个哆嗦,紧接着,心口登时一梗。


    这混账!


    自己先前搬出太后,想借太后御赐之物治陆曈之罪。裴云暎更狠,竟搬出太后名声,说什么回朝后让御史上折子,分明是要将事情闹大。


    父亲最重脸面,为保戚家脸面一定不会执意追究下去,定会让他先低头。更何况当初皇家夜宴一事后,裴云暎颇得圣宠,太后待他格外宽和。


    裴云暎分明是为陆曈撑腰。


    戚玉台看向陆曈。


    她站在裴云暎身侧,裴云暎的一只手扶着她后背,倒像是将她护在怀里。一副面如金纸、摇摇欲碎的孱弱模样。


    很是惹人怜惜。


    可他却没忘了刚才陆曈癫狂杀狗的凶状。


    这画面落在戚玉台眼中只觉刺眼,越发笃定裴云暎与陆曈间早有首尾。否则不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为陆曈撑腰,更不会与戚家针锋相对。


    难怪会惹得戚华楹哀哀落泪,真是好一对狗男女。


    戚玉台盯着二人的目光顿显阴鸷。


    四周无人开口,暗流落在众人眼中,各有思量。


    还是太子元贞打破僵持,轻描淡写地开口:“一牲畜而已,何必大动干戈。围猎场上不妥,有什么事,还是下山再做商议。”


    言谈间是要将此事揭过。


    如今他与元尧间胜负未分,殿前司也是有利筹码,谁都想争一争,至少不必结仇。


    裴云暎平静道:“自然。”


    太子见此情景,一拉缰绳,掉转马头吩咐骑队下山。四周人看了这么场戏,聪明的也不敢久留。各方打量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陆曈就看见枢密院那位指挥使、上山前与裴云暎在林道针锋相对的那个严胥,深深地注视着自己,眸色似有深意。


    她深知今日一过,有关她和裴云暎的流言必然漫天飞舞,不止是严胥,只怕医官院、所有认识裴云暎的人都会以为他们关系不同寻常。


    正想着,眼前忽然一暗。


    戚玉台朝着他们二人走了过来。


    他似乎极不甘心,然而虽有个做太师的亲爹,但他只是户部一个没有实权的闲职,对于本就狠辣的裴云暎来说没有半分威慑力。


    戚玉台看了裴云暎身边的陆曈一眼,冷笑道:“裴殿帅倒是对陆医官的事格外上心,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二人关系匪浅。”


    陆曈冷冷看着他。


    戚玉台又笑道:“这么着急忙慌地赶回来,敢问殿帅,她是你什么人?”


    他这话不高不低,恰好让周围人听个清楚明白,四周还有未走开的官员,听闻此话都转过头,目光里流露出几分看好戏的意味。


    裴云暎,前途无量的殿前司指挥使,又是昭宁公世子,容貌手段皆是盛京城中数一数二的出挑,这样的人,将来必然迎娶贵女。先前盛京城中还有人猜测,太师府家那位千娇万宠的大小姐至今尚未出阁,说不准将来恰好能与裴家结成姻亲。


    然而今日裴云暎却为了一个卑微医女不惜得罪太师府公子。


    医女无权无势,唯有美貌。色是刮骨钢刀,裴云暎年少风流,冲冠一怒为红颜不算出格。


    出格的是,这位年轻的指挥使还未婚配,还未婚配就与旁人先传出风流逸事……


    这就很不好了。


    四周促狭的目光落在陆曈身上,陆曈微微蹙眉。


    戚玉台本就因为戚华楹一事发疯得突然,裴云暎此举,无疑火上添油。于他自己而言,更是十分不妙。


    若是理智,他此时应当立刻与她划清干系才是,无论用任何冠冕堂皇的理由。


    “债主。”


    她听到裴云暎的声音。


    陆曈一怔。


    冥冥深林,树木郁郁,远处幽涧水流潺潺。


    裴云暎搀着她的手臂很紧,被林木枝隙间透过的日光照过,神情模糊看不清楚。


    他平静道:“她是我的债主。”


    ……


    好好一场围猎,就这么戛然而止。


    本来夏藐围猎结束,清点猎物后当论功行赏。然而太子和三皇子双双遇袭,使得围猎无法继续,此次夏藐匆匆结束。太子一行以班卫随驾,即刻回宫。


    至于陆曈……


    作为医官院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医女,除了戚玉台外,暂时无人在意。但因她被恶犬咬伤,伤势不轻,不好即刻赶路,就与剩下的几个医官院医官留在围猎场下的营帐中,等明日一早再启程。


    林丹青也留了下来。


    已是傍晚,夕阳渐沉,红霞满天,营帐里,替陆曈擦拭伤口的林丹青看着面前狰狞伤口,忍不住目露骇然。


    “陆妹妹,”她声音发颤,“你怎么伤得这样重?”


    先前山上对峙时,她虽看陆曈浑身是血,脸色苍白,但并未流露出过多痛楚,神色也算平静,想着或许是沾染的猎犬身上的血更多。


    然而此刻脱下衣裳,用清水擦洗过,伤口一旦暴露出来,触目惊心。


    那绝非是一点“小伤”。


    她看得胆寒,竟连包扎都迟疑,咬牙骂了一句:“戚玉台那个王八蛋!”


    陆曈靠在木片搭成的简陋矮榻上,看了手臂上的伤口一眼,道:“万幸没伤到脸。”


    “都什么时候还有心思玩笑!”林丹青瞪她一眼,“你该庆幸的是没伤到喉咙!”


    陆曈垂眸不语。


    恶犬冲上来扑咬她时,她下意识地护住了头脸。


    翰林医官院有不成文的规定,容貌有毁者,不可行诊。


    或许那也算是另一种“体面”,但那一刻她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好不容易才走到这里,不能前功尽弃。


    现在想想,只顾着护头脸,竟忘了护住肚腹,倘若那只恶犬撕开她腹部拖出肠肚,如今神仙也难救过来。


    的确后怕。


    林丹青小心翼翼为她包扎伤口,包扎着包扎着,语气忽然沉郁下来。


    “都怪我。”


    她低声道:“当时护卫引走你时,我应该多留个心眼,如果我跟着你一起去,说不定你就不会受伤了。”


    这些伤口虽说不至于要命,但若不好好养护,只怕留下遗症。


    况且,将来或许会留疤……


    陆曈见她如此,淡淡一笑。


    “与你无关,本就是冲着我来的,”她说,“不是今日也会是明日,总有这么一遭。”


    “什么意思?”林丹青疑惑地抬起头,“戚玉台是故意的?你何时得罪的他?”


    “你不是说,太后娘娘有意要为戚家和裴家指婚么?”


    “小道消息谁知道是不是真……”林丹青语气一滞,震惊看向她,“难道……”


    陆曈不语。


    她愕然开口:“戚玉台这个疯子!”


    不过是看上了个女婿,八字还没一撇,裴家也未必结这门姻亲,就算是皇家尚不会做得这般赶尽杀绝。


    戚家却敢。


    这根本就是一群疯子!


    包扎完最后一道伤口,林丹青替陆曈披上外裳,坐在榻边忧心忡忡地开口:“这下坏了,若戚家真狂妄至此,今日你杀了他恶犬,又宁死不肯低头,只怕梁子越结越深……除非裴云暎公开表明庇护你到底,否则迟早出事。”


    “真是无妄之灾,可今后你该怎么办呢?”


    陆曈心头沉重。


    这也是她最担心的。


    太师府想要对付她轻而易举,而她想接近一步太师府都难于登天。裴云暎能护她一次,可下一次呢?将来呢?


    他总不能次次都出现。


    不能把希望寄托于他人身上。


    沉默片刻,陆曈开口:“无事,走一步算一步吧。”


    太师府的敌意提前到来,等回到医官院,她即将面对更激烈的狂风骤雨,不过……


    不过好在,有些事情,已经走到了该发生的时候。


    接下来一段日子,太师府应当很忙,忙到无心应付她这只小小的“蝼蚁”。


    正想着,雪白的帐子上有人影晃上来,纪珣的声音在帐外响起:“陆医官。”


    林丹青一怔,悄声问陆曈:“他怎么来了?”


    陆曈摇了摇头。


    白日在山上时,纪珣为她说话实在不止出乎旁人意料,也令陆曈感到意外。


    若说裴云暎为她说话,是因为他们过去交情,但纪珣与她如今与陌路人无异,仅有的一次医官院对话,还闹得不欢而散。


    他为自己开口,陆曈找不到原因,只能归结于此人良善,性情清正,才会仗义执言。


    林丹青抱着医箱退了出去,营帐帘被人掀开,又有人走了进来。


    陆曈看向纪珣。


    他往里走了两步,仍是平日那副清清冷冷的模样,目光落在陆曈身上,问道:“你伤势如何?”


    听着是关切,虽然语气还是一如既往疏离。


    “还好,不算太重。”陆曈答道。


    他点了点头:“我取了犬脑,夜里你敷在伤口处。”


    陆曈讶然抬头。


    有医书上曾记载“凡被犬咬过,七日一发,三七日不发,则脱也,要过百日乃为大免尔。”


    若以“乃杀所咬之犬,取脑敷之,后不复发。”


    陆曈之所以不担心,是因为听林丹青所言,戚家疯狗虽咬人,但并未有咬一口不久后惧水身亡的旧案,不至凶险。


    另一面,她也有别的药可防此状况发生。


    但没料到纪珣竟然会去取了灰犬的脑浆来。


    戚玉台视疯狗如珠如宝,死在她手中已十分恼怒,要用灰犬脑浆来为自己入药定然不愿,纪珣此举,势必得罪戚玉台。


    陆曈问:“戚公子竟会同意?”


    “他尚不知。”纪珣回答,“无人看顾犬尸,是我自己取的。”


    陆曈错愕地瞪大双眼,仿佛第一次认识这人。


    他却坦然,像是不知这举动有多毁坏自己谦谦君子的形象,只兀自道:“我看过犬尸身上伤口,颈脉、天门、肺俞、心俞、天枢、百会……你扎得很准。”


    陆曈镇定回道:“自然,三日前我才温习了穴位图。”


    “纸上看和下手触不同,”纪珣面露疑惑,“太医局中先生也未必有你探寻得准。”


    果断干净、道道命中,寻常大夫纵然有这般眼力手法,危急情况中,也不可能做到如此冷静。


    慌乱是人的本能。


    陆曈坦然望着他:“纪医官似乎忘了,我是太医局春试红榜第一,自然不是全凭吹捧,总有几分过人之处。”


    纪珣一怔,似乎又想起先前用春试红榜讽刺她的话来,不由脸色微红。


    陆曈见他如此,偏过头,蹙了蹙眉,像是被伤口牵引出疼痛,轻轻“嘶——”了一声。


    纪珣抬眸,看见的就是她左边面颊接近脖颈间一道浅浅抓痕。


    大概是被灰犬抓伤的,伤口不算深,只拂过一层,却如雪白瓷器上有了裂隙,格外刺眼。


    默然片刻,他从袖中掏出一只药瓶放到桌上。


    “御药院的神仙玉肌膏。你伤口太多,不仔细养护,难免落下疤痕。”


    陆曈稍感意外,又听他道:“你好好休息。近日不宜走动,回城后也不必先来医官院,我同常医正说过,准你半月休养。”


    默然片刻,陆曈点头:“多谢。”


    他又嘱咐了几句用药事宜,陆曈一一应了。直到林间晚霞最后一丝红光没于山林,他才离开营帐。


    待他走后,陆曈才看向桌上那只小小的药瓶。


    药瓶精致,小小的一瓶,她在南药房的时候见过一次,是御药院上好的祛疤药,材料珍贵,宫里贵人用的,她曾听何秀说起,一瓶很是昂贵。


    没想到纪珣给拿了出来。


    ……


    天色渐渐晚了。


    班卫与公侯贵族大部分都已经回城去了,只有少数医官、受伤的禁卫以及一些仆妇留在围场外的营帐里,等待明日天一早启程。


    贵族们说走就走,跟随而来的小贩们跑动起来却不太方便。


    尤其是卖熟食的摊贩,好容易在这头架起锅炉热灶,本打算在今夜围市里大赚一笔,如今骑队离去,只剩三三两两仆从走动,然而搬来搬去并不方便,便只能继续铺陈在林间,推着挂着灯笼的小车,大声吆喝着。


    这四处还有几十顶未收起的白帐,留下来的也有近百人,虽不及往年拥挤,把这林间夜市装点出几分鲜活热闹。


    林丹青也出去买熟食了,陆曈一个人待在帐子里,听着外头略显嘈杂的人声,掀开搭在身上的薄毯,从榻边起身站起来。


    一动弹,腿伤伤口牵扯出痛楚,陆曈眉心一蹙,平复了好一会儿才安定下来。


    她扶着帐子的边,一点点挪到了桌前。


    被恶犬咬中的伤口在敷完药后,延迟的痛楚才慢慢开始弥散。她头脸倒是没怎么受伤,肚腹也保护得好,大多是四肢抓咬,也都避开了要害,受伤最重的是左臂,盖因她当时情急之下将一整个胳膊塞到恶犬口里,犬齿几乎全没了进去,宛如尖刀利刃所伤。


    白帐桌边有“窗”,一小幅可以卷放的帘帐,陆曈卷起帐子。


    帐帘一掀,一股清凉夜风顿时从外面吹了进来。


    她看向窗外。


    不远处,围场林间那条细细的、蜿蜒的小河沟边,此时全亮起灯火,林间点亮的细碎昏黄照亮水面,让围场下的夜幕变得明亮而鲜活,有讨价还价的声音从夜市上飘来。


    “哟,这细索凉粉切得挺细呀,来一碗!多加芝麻!”


    “好嘞!天热,客官不如再来点儿芥辣瓜儿,一道尝着爽口!”


    “行,再加一个砂糖菉豆,给我算便宜些……”


    嘈杂的声音落在林间,没了车骑豪贵,黄茅岗的夜显出一种更质朴的真实。


    陆曈细细倾听了一会儿,扶着桌子慢慢坐了下来,


    一转头,忽又想起林丹青为她熬的药还没喝,放了许久应当已经凉了,遂转过身。


    她不想再起身走过去,腿上伤口不宜乱动,方才短短几步已觉勉强,便只朝着榻边木头搭起的矮几上探过身。


    矮几不远,药碗偏偏放得很靠里,她艰难探着身子,手指堪堪能摸到药碗边缘,努力想把它扒拉到离自己更近一点儿。


    一只手从身后探了过来,替她拿起了那只药碗。


    陆曈动作一顿。


    裴云暎把药碗搁在桌上,又伸手扶着她的背让她在桌前坐好,才微微拧眉看向她,道:“不是让你在床上休息,怎么随意乱跑?”


    陆曈愣了愣。


    褐色汤药在烛影下微微荡起涟漪,他跟着在桌前坐下,把药碗往陆曈跟前推了推。


    陆曈低头看了一下药碗,下意识问:“你怎么没走?”


    龙武卫除了受伤的几个,全都跟着太子一行人回城了,裴云暎身为殿前司指挥使,怎么还会滞留此地?


    他道:“我也受伤了,当然要留下来治伤。”


    受伤?


    陆曈恍然记起,似乎是听林丹青说过,三皇子林中遇刺,裴云暎护他下山的事。


    那时他阻拦了戚玉台的羞辱,身为殿前司指挥使必须随太子伴驾下山,而她被林丹青常进他们带回营帐,没再见过裴云暎。当时裴云暎看起来神色自若,举止如常,并未有受伤痕迹。


    像是察觉她心中所想,裴云暎解释:“一点小伤,常进替我处理过了。倒是你。”他沉默一下,看向她的目光凝重,“伤得不轻。”


    陆曈沉默。


    其实也不算很重。


    她垂眸,端起药碗凑到唇边,药汤已冷得差不多了,林丹青特意多熬了一会儿,又酽又苦,她一口气低头喝光碗里的药,才放下碗,面前出现一粒包裹着花花绿绿的纸。


    裴云暎递来一颗糖。


    顿了顿,陆曈接过那颗糖攥在掌心,隐隐听见远处夜市的喧闹声顺着风传来,过了一会儿,她开口:“今日你不该出面。”


    裴云暎安静看着她。


    “戚家想拉拢你,”她声音平静,“众目睽睽,你与他针锋相对,使戚玉台颜面扫地。之后必然记恨上你。”


    “以殿帅之精明,不该行此贸然之举。”


    “我不明白……”


    陆曈慢慢抬起眼:“殿帅为何帮我?”


    尽管裴云暎此人行踪神秘,但陆曈也能隐隐察觉到他所筹谋之事,不可为外人察觉。正如她自己一般,过早将矛盾摆在明面上,对自己百害而无一利。


    对于这些权贵来说,她只是嗑三个头,不痛不痒,而恶犬却是丢了一条命,怎么看也是她占了大便宜。


    就连她自己都已快认命,已经决定要认下这避无可避的屈辱,偏偏他在那时候站了出来。


    月色清凉,帐中昏黄摇曳。


    他看着她,语气有些莫名:“你倒为我思虑周全。”


    陆曈不语。


    “我不是说了吗?你是我债主。”


    债主?


    陆曈有一丝困惑。


    这是说她救裴云姝母女的人情债?


    可那人情债早在后来杂七杂八的事宜中挥霍一空,这之后……他倒也没欠过她什么人情。


    风摇月影,无数流动的月光争先恐后铺涌进来,吹得桌上细弱灯烛若隐若现。


    他伸手,银剪拨弄灯芯,漫不经心地开口:“是有点麻烦。”


    “不过……”


    “故人恩重,实难相忘。”


    陆曈一怔,突然意识到什么,猛地看向裴云暎。


    不远处,林下河梁夜市里,烟水淡淡,绛纱灯明。青年坐在营帐中,帐帘掀开的那片月色在他身后铺开一地。而他指尖擒着的一枚银戒,就这样毫无预兆的、猝不及防地跌进她眼中。


    那是一枚发黑的旧戒指,银色粗糙,斑驳模糊,被烛火昏蒙得一照,显出几分昔年旧日的温柔。


    陆曈心尖一颤。


    青年静静坐着,残灯照亮他英俊的眉眼,望着陆曈的眸色静默,不知是喜是悲。


    他看向她:“是不是,十七姑娘?”

关于本章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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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丧葬主播,靠预言全网爆火了

玄门满级大佬晏玖英年早逝后穿到平行世界,成了一枚被夺气运的小可怜。 又莫名绑定一个丧葬系统,干成一单就能从系统那里获得百天的寿命值,且,这种寿命还能与任何人共享。 前世短命的某9:还摆什么烂?科学的、合法的延年益寿手段这不就来了嘛~首都楚家找到流落在外的真千金,吃瓜群众坐看千金归来复仇记,或是豪门现实版打脸剧,哪曾想,被找回的晏玖只想开一家被人嫌的殡葬馆,还玩起了全网 “心跳”。·晏玖刷到极限区某主播时,系统面板闪现,得知主播的死亡率是100%,实乃精准客户。 她秉持百善 “笑”为先的理念,却也没忘提醒:【主播今日不易飞行哦,这边的建议是你回家睡觉zZZ。 】主播依旧我行我素。晏玖反手就是一个关注,开始揽活:【慢走不送殡葬一条龙了解一下? 新店开业,现在预订本店将赠送精美骨灰盒×1~】网友怒怼晦气,当所有人都不信时,被晏玖关注的主播眨眼间坠崖——嘎了。 接连几次以后。晏·预言家·玖爆红全网!

穿书后我成了反派的契约兽

《穿书后我成了反派的契约兽》 【新文《豪门大佬的六岁小侄女》已发,双洁互宠双大佬】【1V1宠文】 意外穿书,穿成人也就算了,居然还穿成一个蛋,孵化后还成为大反派的契约兽?!!对此,唐果表示极度惊恐! 大反派想吃她?我可是你的救命恩兽! 大反派想把她送人?我可是你的救命恩兽! 大反派嫌她太能吃?我可是你的救命恩兽! 意外被一只兽救了,还契约了,大反派晏瑾瑜表示很满意。 别人家的兽肯定没有他家的萌,没有他家的懂事,没有他家的有本

假千金她又美又飒

《假千金她又美又飒》 【反派重生X穿书大佬/强强微玄幻/甜宠爽文】 二十二世纪的科学天才蓝茵,只是看了一本百年前又雷又崩的女频爽文小说,醒来就发现自己成了小说中的炮灰女配假千金。 她刚摆脱剧情,甩开男主,远离神医马甲的真千金,不想却被那个看起来危险又冷漠的反派迷了眼。 初见,越是难搞的男人,驯服起来就越有成就感,她对他势在必得—— 她垂涎欲滴:你长得真好看,我可以……缠着你吗? 他眼里带着残忍和杀气:看你有没有那个本

小师妹她修长生道

剑宗有位天才小师妹,一剑可令天地变色,一剑可破万丈南海。——有人心生倾慕之情,欲上剑宗告白,好心人良言相劝:“千万年来,修无情道者,唯有一人杀妻证道飞升,剑宗那位修的就是无情道,道友三思而行啊!”一旁路过的三师兄:小师妹什么时候改修无情道了? ——女主是个天真烂漫、勤奋刻苦的小姑娘

渣男成亲当天,我躺平当他嫂嫂

《渣男成亲当天,我躺平当他嫂嫂》 刚退亲,顾夕颜又被秦王缠上了。 秦王瞧不起顾夕颜,却馋她的身子,打算纳她为妾。 顾夕颜脸上笑嘻嘻,心里MMP。给前任当妾?笑话,搞钱它不香吗? 不想桃花朵朵开,永成侯二公子、齐安伯三公子皆钟情于她。 【腿长】【臀翘】且【颜值逆天】的周暮更是简单粗暴,直接上门求娶。 * 秦王成亲当天,顾夕颜也风光大嫁。 这天秦王府宾客门可罗雀,全城权贵都去了周府吃喜酒,皇帝也纡尊降贵,为周暮和顾夕颜主持婚礼。 众

帝王侧

【正文第三人称,全员恶人,没有恋爱脑,也不提倡爱情。】 在赐婚的圣旨下来之前,我从未想过我的夫君会是薛绍冲。虽说我俩几乎一起长大,都在这宫中读书玩耍,也算是青梅竹马。 只是我们既交不得心,也知不得己,平时玩耍时候也算的投契。他爱骑射,我也跟着他学得一手好箭术。我擅丹青,他也曾央我为他画画。他是贵妃生的皇子,我是皇后的亲侄女。他尊贵,我也不差。 但是我们两个人都未曾想过会是对方的良配。 无他,因为他的母亲举西凉全力辅佐了皇帝登基,却没有得到皇后之位。 而我的姑母却因家族势力,无所出却稳坐中宫。 他的母亲是西凉铁血公主代战,巾帼不让须眉。 我的姑母,正是那苦守寒窑十八载,一朝出世凰在天的王宝钏。 如今皇帝登基已经十载,还不曾立下太子。我俩这个婚事啊,可真是不能好过啊。

封神:开局观想中子星

穿越成了截教四代弟子,师傅是截教四大圣母之一的火灵圣母?师尊传下万鸦术神通。 万鸦术道蕴难以参悟,更难以镇压,太难修炼?觉醒观想神通,直接观想中子星,自己就是中子星,道蕴顿时变成扑火的飞蛾,纷纷而来。 万鸦术有红鸦,橙鸦,蓝鸦,绿鸦,紫鸦,白鸦,黑鸦七个等级,按照构成道核的道蕴与道文数量不同而修成不同等级的火鸦。 万鸦术传承自圣人通天教主,乃是实打实的无上神通,按照修成七等万鸦术各自不同。 其中红鸦等同地仙神通,橙鸦等同天仙,蓝鸦真仙,绿鸦玄仙,紫鸦金仙,白鸦太乙金仙,黑鸦大罗金仙。 就算是他师尊,也不过是修成的紫鸦。王宇看着自己修出的金色神通乌鸦,定定发呆…请问金鸦是什么等级?

洪荒调查员

冯雪穿越入洪荒,一世死,二世亡,望乡回首,不过襁褓囊。三世发奋勤种田,龙翻身,把命丧。 转眼又是一轮回,白纸成,功德降,怀璧其罪,灵宝成陪葬。如今已是第五世,这一次,不能凉! ps:简单来说就是一个带了八份孟婆汤解药和调查员面板的冯雪在不太对劲的洪荒世界生存的故事。 申明:1.本书并非传统洪荒,不要随便带入传统洪荒设定。2.本书全程实投,骰子结果决定主角的生死,不存在暗箱操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