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82章 双英会

　　炸开的河冰裂痕布满了包头南边鬼子渡河的整段黄河，从冰下沉睡中醒来的咆哮的黄河水立即把上边渡河的三百多名鬼子全都淹没了。

　　但这已经是鬼子断后的队伍了，留在黄河北岸的只有四百多名鬼子和近百十辆大车。鬼子从归绥和包头劫掠的东西不少，过河的时候，人员先行，近半的落在了后边，被快速赶来的先锋军缴获了。看护的那四百多鬼子还不够38师的一个冲锋的，直接被突击在前边的李九思的112旅一下子就清理没了。

　　“可惜，还是让他们跑了！”张自忠赶到黄河的时候，望着黄河水也是无奈的感叹。

　　河对岸的鬼子已经做好了防御，就这样匆匆过河只会被击溃在河里。

　　“只能等到明天再说了！走，先去扫清包头。”张自忠挥手命令道。

　　包头去年刚刚升为市，此时虽然不是很大，但后世却是内蒙古最大的工业城市。而且他附近的白云鄂博的稀土资源是曾经在地理考试题中不断出现的名字，后世的稀土之争中也是常常提到。那里铁的储量有十亿多吨，才有了后来的包钢。

　　就冲着稀土和钢铁，孟享对包头也是志在必得。所以38师赶到的时候，先趁着黑夜，围住了包头，慢慢的攻了进去。

　　包头的鬼子基本都跑了，就是汉奸也跑了七七八八。虽然是黑夜，但38师的一个团还是连夜进驻了那里。

　　刚在早在那里等候的游击大队的人和情报部门的人员的配合下，占据了包头的各处要地，黎明将至，傅作义的大队人马就杀到了。

　　“看来我们是来晚了一步！”傅作义叹息了一声。若不是有其他事情耽搁了，他只怕是早就攻过来了。

　　他虽然时时刻刻想着反攻归绥，听闻先锋军攻克了归绥，他就匆匆提兵来攻打包头。但包头也被先锋军提前攻下来。他心中除了遗憾外，倒也没什么特别的。打仗这种事情，是谁的战利品就是谁的。不过，手下那么多人还需要一个交代。他是归绥省的主席，归绥和包头又是35军等军队的驻地，只是刚被日本人夺走不久。

　　原来的历史上，日本人没有那么快攻过来，只是因为先锋军对周围空间的挤压，以及日本人需要更多的战功来弥补对上先锋军的失利，所以日本人的脚步加快了一点，在入冬后，苏俄的远东军威胁减小后，驻蒙军就直接攻到了包头。

　　此时他已经带队来攻打包头，没有得利就撤回，手下必然有怨言。

　　张自忠也是有任务在身，孟享已经给他下了命令，必须拿下包头和归绥。自然是一步不肯退。结果先锋军和傅作义的晋绥军的对峙在包头城。

　　孟享闻听立即发来电令，双方谈一谈合作的问题。

　　之前与傅作义谈合作的人员早就到了五原。傅作义也知道，但他一样清楚中央的一些情况，现在中央政府集体反对先锋军，他自然是不敢轻易表态，也是一直拖延着。他也没想到，先锋军又来了先斩后奏，直接攻克了归绥等地。

　　傅作义同样了解先锋军的低保政策，对之还是很欣赏的。欣赏归欣赏，但一旦在归绥等地施行，那么这些地方以后可就在难以收回来了。有先锋军的低保诱惑，只怕手底下的士兵也要心散了。低保的侵蚀性可是让阎锡山都是没辙的。

　　可他同时也明白，先锋军一直在抗日打鬼子，做的那些事情都是一些为国为民的好事。与之为敌也非他所愿。

　　“张将军来了！”傅作义在临时的指挥部中也在不断的犹豫与先锋军之间的关系，突然听闻手下人来汇报。

　　“嗯？”傅作义对张自忠还是很熟知的，从长城会战到徐州会战中的临沂守城，再到后来的平津会战中的攻克京津，张自忠的抗日名将之风已显露。西北军和晋军也打了很多次交道，对于38师中的那些人也都了解。

　　“张将军只带着一个中校参谋前来。”来报信的卫兵表情有些犹豫道。

　　“单刀赴会？”傅作义诧异道。

　　“此时两军对峙，将军你这样过去很危险。”黄维纲劝道。

　　“你不知道，傅作义这个人人品不错！我信得过。”张自忠对获得百灵庙大捷的傅作义也是早有耳闻，对其人其事也是很了解。

　　“以诚待之，才会有合作的基础。”张自忠笑道，“或者还能有更多的收获。”

　　“他一人前来，我们倒是不用如此，集体去迎接他就是了。”傅作义笑道。他带着手下的几个文武将领一起出门迎接。

　　外边旭日初升，一辆VW82桶车已经通过了营防，停到了指挥部附近，张自忠一身先锋军的德式国防军的将军服，身旁就只有一名参谋跟随。

　　“贵军此番也是为抗日前来，我们先锋军愿供给部分弹药给贵方作为车马费用，但包头和归远这些地方，暂时不能给你们了。”双方一见面，客套了两句落座后，张自忠就直截了当的说了起来。

　　“凭什么不给我们，那本来就是我们的地盘！”按照一开始的商议，101师的师长董其武此时扮演起了黑脸的角色。

　　“那是华夏的地盘，不是某一个人的，或者是某一支军队的。”张自忠也不是一介莽夫，反口道。

　　“那是中央政府划拨给我们傅将军来管辖的！”向来有些优柔寡断有鲁蘑菇鲁英麟忙插言道。

　　“管辖一地，当为民生造福，为国家添功。不知傅将军对绥远之地的发展有何打算？”鲁瑜和张自忠开着一辆桶车跑来，并临时充当了司机的角色，结果被人忽视了。此时他的这一转问，大出傅作义等人的意料之外。但傅作义见到张自忠只是笑而不言，立即就知道这个中校绝对不是想象中的一个司机或者参谋那么简单。

　　他们猜测的没错，鲁瑜一直担当着先锋军说客的作用。

　　在先锋军对外的交往中，负责与社会上的学者文人打交道的主要是赵书行，负责与三教九流打交道的主要是李挺，而与中央军军队上的各路军阀打交道的新进窜起的鲁瑜。当初不仅仅是在滕州和王铭章说合，就是联系张自忠投靠先锋军，也是他的功劳。

　　庞炳轩还有57军的投奔也有他的功劳，如此他才快速的崛起，成为军队谈判的领军人物。

　　“安民扶教、鼓励工商、兴修水利、屯田垦荒。”傅作义和张自忠一样不言语，旁边的陈炳谦接话道。兵对兵，将对将，摸不清鲁瑜的底细，傅作义没有乱发言。

　　陈炳谦名字虽然不显山不露水，但在傅作义身边一直担任参谋长一职。他对战略策划并不是很多，他的主要作用就是担当财神爷大管家的作用，掌管了晋绥军的财政大权。山西人特有对财富的精明，使得他精打细算的在绥远这块贫瘠的地方支撑着傅作义的军队的运转。可谓是功劳居伟。

　　“这安民之策，可及我们先锋军的低保政策惠及百姓？这扶教之举，可能比得上我们先锋军的十年义务教育？鼓励工商，可免除苛捐杂税，并给予资金扶持？兴修水利，屯田垦荒。只有这些最多暂解粮荒，能够发展绥远？”鲁瑜四个反问，说的有些不客气。但这些政策确实有些空洞，具体的措施并没有什么新意，守成有余，发展不足。

　　“你！……”不等旁边的董其武瞪眼，陈炳谦先笑道：“不知贵军还有何为国家添功之策？”

　　他没有问其他的，鲁瑜的四问中已经点明了先锋军的低保和义务教育的策略，这个确实是为民造福，但后边的为国添功不知凭借着什么？

　　“我们下一步打算五年之内在包头建造起一个年产三十万吨钢铁的钢铁厂！”鲁瑜笑道。

　　众人皆是倒吸了一口冷气。

　　三十万吨是什么概念啊？此时全华夏的钢铁产量除去落入日本人之手的，连十万吨都不到。即使先锋军去年不过也才三万吨的产量。此时鲁瑜一开口就是三十万吨，直接就是吓了众人一跳。

　　傅作义看了看旁边含笑不语的张自忠，两人视线一对，张自忠笑道：“我们确实已经订好了规划，矿场机器都已经准备好了。”

　　张自忠的话直接让旁边朱锡章吐到嘴边的“荒谬”的字眼又咽了回去。张自忠既然说出口，就不是简单的一句大话或者空话。白云鄂博大家都知道那里有个大铁矿，27年的时候，丁道衡就已经发现了那里的铁矿，30年，何作霖发现了那里的稀土。

　　有了白云鄂博的铁矿和大青山附近的煤田确实能够建起一座钢铁厂。只是投资的费用太大，包头周围的条件环境和交通状况又太恶劣，即使是中央政府都不敢伸手。

　　陈炳谦心中暗自盘算了一回，一座三十万吨的钢铁厂绝对是亚洲数一数二的。其中牵扯到一系列配套设施的建设资金等都是一笔笔的天文数字。钢铁此时就是战略物资，是国家实力的体现。三十万吨的钢铁产量也确实能让华夏的实力大幅度的提高。

　　他与傅作义望了一望。人家天大的口气说了出来，他们无法反驳。他们说话的意思已经明摆着了，如果你们没有更好的方法，包头他们是占定了。

　　陈炳谦心中掠过一丝苦笑，先锋军与日本人在军票上角力的事情，他早就知道了。前天和昨天，先锋军逆反取胜的消息他也收到了。具体情况虽然不知道，但山西的一些老财主亏损了不少，而先锋军也大赚了一笔。用来投资钢铁厂虽然数目不小，但估计先锋军也可能拿得出来。

　　仅仅这一笔建设的资金，晋绥军不吃不喝攒上五年也不够啊。就是十万吨的钢铁厂，他们弄上十年都没有把握建造起来。更不用说是三十万吨了。

　　但他不知道孟享心中是按照一百万吨的级别来建造的。虽然后世包钢是七十年末期才突破百万吨的，但顶吹氧气转炉研制成功使得钢铁产量大增，附近又有铁矿和海量的煤矿，大笔的资金投进去建造一个百万吨级别的不算多。要知道日本人在鞍山改造后的钢铁厂一年可产75万吨，43年达到了84万吨。在日本人本土还有一个八幡制铁所。34年的时候已经生产了168万吨的钢锭了。

　　包钢一百万吨规模的唯一考虑的是人才的问题，这个有即将爆发的二战，大把的国外人才可供使用。即使他们不是专家，但技工之类的还是有很多的。而且，也不是一开始就大跃进似的造一百万吨的规模。在孟享的规划蓝图中，是需要三步走的。三年内投产十万吨，五年内投产三十万吨，十年内突破到一百万吨。

　　孟享也考虑到了要合理的利用稀土、铌以及其他附属矿产的资源，一开始的包钢投资就定位在了综合发展的路子上。铺开了那么一大堆摊子，孟享怎么会放心交给别人来管理包头？一旦被人卡住了脖子，投资岂不是都泡汤。所以包头必须要掌控在先锋军的手中。

　　“咳！”傅作义知道此事已经无法挽回，看先锋军的态度就知道，他们早就决定好了。在此事上追究很难有个头尾。

　　“归绥该不是也要建什么厂子吧？这个我们主席也可以从中协调一二。”陈炳谦笑言道。他隐约的点出了傅作义绥远省主席的身份，归绥可是省会。

　　鲁瑜扫了扫简陋的帐篷内，只有对方的七人和张自忠、他共九人，卫兵都已经退到外边去了。

　　“有话但请直言，这里都是我的军中兄弟。”傅作义看出他的意思，笑言道。

　　“绥远之地临近外蒙！收回失地之责，先锋军一直不敢忘怀，不管对手是倭寇，还是苏俄。”鲁瑜故意傲然道。这一句话就已经点出了先锋军的意图，也撇清了流传很久的先锋军与苏俄的关系。

　　众人不禁动容。外蒙的背后站着苏俄，即使是中央政府全盛时期，也不敢说收回，只是不断的扯皮从不承认。此时，先锋军的人明确表态了要收复外蒙的意思。作为一个华夏军人，除了开疆扩土，还能有什么比收复失土更加爱让人心动的？

　　收复外蒙是每个华夏人的愿望，就连苏俄人也都知道，即使和老蒋政府关系又和好，但依旧在时时提防。先锋军此时说出来他们以后的打算，也没有什么密码可言。只是这个时间到底是多长？

　　“我们需要暂借归绥三年！”鲁瑜伸出了三个手指道。平绥线上，归绥卡住了去包头方向的铁路，归绥一样是需要掌控在手中。虽说借三年，不是荆州那般遥遥无期，但三年低保推行以后，百姓归心，还回去又怎样？

　　随后就是一阵沉默，各有所思。

　　“今日，我们打算攻过黄河去继续歼敌，不知傅将军是否有兴趣一同前往？”张自忠爽朗的笑声打破了这个沉默。

　　该说的都已经说了。剩下的是他们的选择了。

　　“久闻先锋军的大名，今日我们一起去观摩学习一番。”傅作义也笑道。

　　“轰轰轰！”连续的爆炸声在河对岸响起，鬼子在黄河边留守了半个大队的阻击队伍。但在天空飞艇的轰炸中，没多久就成了中队。即使他们散开，依旧逃不出飞艇上的机枪扫射。飞艇上的机枪扫射比飞机的更加稳定，更加密集。无论是单射，还是齐射，直接飞到鬼子头顶上的飞艇不断在收割鬼子的性命，而鬼子却是无可奈何。

　　日本人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他们也没有指望一条黄河能挡住先锋军，他们需要快速向南突击，等到离得太原近了，也好有飞机来支援。

　　而此时，前来观摩的晋绥军的大大小小的三十多个将领也是目瞪口呆的望着高空中的降低了高度的基洛夫飞艇。

　　如此庞大的飞艇他们也都是头一次见到。昨天听闻了情报人员的汇报，但听人描述和身临其境的现场观看完全不一样。巨大的飞艇带给人们的震颤一直冲击到了内心的最深处。那上边的炸弹和机枪攻击，不仅松散了鬼子的防守阵线，让他们无一点还手之力，也轰散了晋绥军的信心。

　　“这要是和我们打一仗，我们该怎么办？”他们中的不少人心中暗暗想到，但最终他们没有想出解决的办法。最好的办法除了把那些飞艇击落外，就是只有躲起来。但即使躲不好，也一样和对岸的那些鬼子们一样被机枪扫射。

　　河对岸不断在轰炸射击，河上却在不停的架设着浮桥。因为有冻住的河冰，搭桥更加方便，但仅仅指望河冰也不管用，一旦破裂那就是只有坠入河底的下场。况且，坦克等武器，也不是简单的河冰可以负担的。为了保险起见，他们还是很快的搭起了浮桥。分散了冰面上的压力。

　　“三个多小时！只有三个多小时，他们就搭设起了一座黄河上的浮桥。”看到浮桥上通过的坦克，傅作义不禁为先锋军工兵的快速而感到惊叹。这是在黄河上架设，不是一般的十几米宽的小河流，这里有三四百米长，三个多小时竟然拼接完成了。虽说有河冰的帮助，但如此快的时间搭起一座浮桥，看来那个神奇的奇迹之桥也不是虚言。

　　过河的先锋军并没有遇到什么抵抗，日本人早就撤离了。剩下的那些阻击队伍在飞艇的攻击下，一直没有多少阻击的机会。

　　看着一辆辆驶过眼前的坦克，晋绥军的将领们不由暗自庆幸，昨夜没有起什么冲突。要不然，只凭着眼前的五十多辆坦克就是他们很难抵挡得住的。更何况，转眼就有那两艘飞艇一直悬在头顶。

　　在昨天就体会到了飞艇威力的驻蒙军们连夜就朝南撤离着。

　　过了河，先锋军并没有急着追击，而是休整队伍，做好追击的准备。孟享可是知道向南的一路沙漠和沼泽草原不断，行路之艰辛不亚于长征。没有十足的准备，损失必然很大。所以，他特地发来指示，要求稳扎稳打，步步为营的追击。

　　“继续追击！”张自忠大声命令道。当天夜里，先锋军并没有追击。到了第二天一早，过了河的先锋军才在空中飞艇的指引下，朝着鬼子南下的方向追去。

　　一天两夜间，鬼子们已经逃出了一百多公里，到了东胜地区。

　　38师的朱春芳的113旅按照空中不断跟随着鬼子的路线向前追击着。

　　无论是日本人还是先锋军都把这一段路想象的过于乐观了。一路上沙地、沙漠、草原、沼泽各种地形都有，时不时还看到倒毙路边的鬼子的尸体。一路上地形的复杂程度也是鬼子们没有料到的，他们也有飞机在指引，又是大军行动，准备的物资也比较多，才慢慢熬了过来。但一路的伤亡却是那以避免的。

　　沙地倒是没问题，除了偶尔的机械故障，那些沙地没有挡住先锋军坦克部队的突击，但那些沼泽即使是冬季一样在张开着吞噬的大嘴，挺进了三天，先锋军的坦克队伍就有四辆坦克陷入了沼泽中。即使是冬季，一片草地上看似很正常，人踩过去也没事，但坦克却是直接陷入了进去。这连向导们也是没有考虑到，当地的向导没有想到这么大的铁家伙跟随着。

　　幸亏坦克们是集体行动，陷入的坦克除了一辆直接没顶外，其他的三辆都拖了上来。加上随队的大量工兵的不断探路铺路，后边总算是坚持着过了红碱淖这个华夏最大的沙漠淡水湖周围的地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