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防御

　　不是通过眼睛，因为光线已经被扭曲，不是通过耳朵，因为空气的震动已经被抵销，更不是通过气味，因为更加浓烈的气味从身上散发开来，将自身原本的味道所遮挡住——而是通过波动。

　　每一片树叶都在流动的空气中微微颤动，捕捉着从空气中，从无形的魔力之中穿过来的每一点波动，以此来查知周围的每一点情况。原本安静的攀附在身上的藤蔓，在刹那如同蛇一般弹射而出，于一刹那之间将周围的几个人全部捕捉——即便他们成功的躲过了那些在丛林中栖息繁衍的魔兽，却终究没有躲过这些看上去如同丛林中其它植物树木一般无二的可怕猎杀者的感知。

　　栖息在这片丛林之中的无数魔兽是第一道防线，也是最广为人知的一道——然而也是最为容易被人突破的一道，因为过于明显，并且大部分魔兽都仅仅只是遵循着自己的本能行动。

　　而第二道防线，则是六百零九株根植于这片丛林各处，与周围环境植物树木完美相容的植物系魔兽——只有少部分人类才能够察觉到它们的存在，它们更加隐蔽，更加强大，更加敏锐，同时也更加危险。

　　而第三道防线，则是一百三十一株生命之树伊格拉修斯的分体——从某种程度上来说，第三道实际上是和前面两道联为一体的。它们通过无形的魔力之线和地下的根系互相联系，形成了一个庞大但却松散的网络，它们拥有着最为广阔而敏锐的感知——然而它们本身，却缺乏直接的攻击性和杀伤力，实际上，它们本身更多的是作为一种枢纽和核心而存在。而非直接的武器。在这种情况下，六百零九株植物系魔兽，则成为了它们最好的补充和杀手。而且它们本身，更能够在一定程度上。影响驱使这片丛林之中生活的部分魔兽。

　　然而人类之中从来不缺乏胆大包天之辈。更从来不缺乏不到黄河不死心之辈，尤其是在那声名最为卓著的三头传奇魔兽被确定离开之后。更是不乏各怀目的心机的冒险者和佣兵前往这片丛林——然后纷纷丧命，而以这些佣兵和冒险者的生命和死亡为代价，这片斯塔雷亚的丛林的情况也随之被逐渐摸清楚。而同时，也有不少幸存者能够返回。也许是因为运气，也许是因为实力，也许是因为进入的不够深。但是无论如何，都有越来越多的冒险者和佣兵从这片丛林中出来，带来更多的讯息——以及各种死亡的魔兽。

　　然而也仅仅只是如此，人类冒险者的脚步也仅仅只能局限这片丛林之中，而无法更深一步。进入那无尽林海，甚或藏于无尽林海之中的精灵之森——因为一道难关，横卡在斯塔雷亚的丛林与无尽林海之间——巨覃之森。当年的利科斯特意从无尽林海深处请出，特意为它们划出一万平方里的巨覃之森。它就横亘在斯塔雷亚的丛林与无尽林海之中。阻挡住任何想要更进一步探索的人类的脚步，空气中呈现出一层淡淡的绿色，那是大量微小的孢子散布在空气中形成的颜色，空气和虚无的魔力都在以此为核心不断吞吐，每一个孢子都是一个微小的节点，无数的孢子散布在这片空气之中，与无数的巨贾生命配合在一起，形成了一个巨大的专属于它们的领域。

　　除非获得它们的允许，否则任何非它们一族的生命，在进入这个领域之后，都会被压制，被侵蚀——不仅仅只是力量上的，还有肉体上的。除非本身的力量凝聚达到一定程度，否则都将受到影响而难以避免——毕竟任何外在的道具和魔法所形成的防御都难以达到完美无瑕没有半点漏洞的程度，厚重的铠甲需要露出气孔以供呼吸，而看似完全的魔法结界同样不能隔绝空气的流动，而只要有空隙，那么那些微小的孢子，那些无形的麻醉气体，那些微渺而又广大的魔法效果，都将渗透进去，进而产生效果。实际上，如果仅仅只是力量的压制和削弱还算好，甚至有可能被对方的孢子在自己的身体上繁衍生长，破坏自己的脑域，毁灭自身的意识，将自身化为它们所驱使的一个傀儡——而这，无疑才是真正的绝望。

　　当然，人类数千年发展出来的装备，道具和各种防御魔法并非不能产生作用——只是这种外加的力量，要想达到完全抵御巨贾之森所产生的影响的地步，它所需要的条件，所需要花费的成本，无疑都相当苛刻而高昂。也许区区几个，乃至十几个还不算什么，但是一旦提高到几十个乃至上百个，那么将会达到一个令任何富商巨贾都难以承受的地步，而就算是以一个国家的力量来准备——还是那种大型的，也顶多不过区区数百而已，而且本身无疑也会大伤元气。

　　而且更重要的是，就算是真的准备了数百了这样的人，又能产生多大的作用？不要忘了，可是整整有一万平方里的面积被整个巨覃一族所占据，在这一万平方公里内生长的每一株植物，都是巨覃一族的生命，都是它们在成长过程中衍生出来的一个变种——都是它们所能够动用的力量的一部分。无论是那奇异的树木，还是花草，藤蔓，菌类，苔藓，乃至空气之中所漂浮的每一个孢子，都是它们的一部分。要想对付它们。区区几百人，又能产生多大作用？不要忘了，除了领域本身的压制和孢子的侵蚀之外，它们本身也是能够化为移动的巨兽，发动直接的攻击的。更何况，还有自从它们扎根于这里之后，被它们杀死，侵蚀，种植上自己的后代之后，异化形成的巨覃怪兽。

　　要想真正的对它们造成重创，大概除非这数百人都是大骑士等级的强者才有可能吧——然而这又怎么可能？要想跨越它们的防线，要么本身所具有的力量达到一个强悍到不可思议的程度——要么，就是以极大的代价将这整片丛林都彻底毁去，才有可能。而要想越过它们的感知和防御潜入进去，无疑是几乎不可能的——迄今为止，也只有那位刺客之王，那位即便在传奇之中也首屈一指的血族强者，曾经成功的达成这个成就。然而他的成功，却并不代表其他人——即便他同样是一位传奇，能够成功——更何况那些普通的冒险者？对于他们来说，这无疑是一道无法逾越的天堑。

　　与其想办法躲过它们的感知，潜入进去，干脆的毁灭它们，说不定反而会更加轻松一点。

　　然而要想将它们毁去，也同样不简单——那无疑需要极为强大的力量，即便是在这个魔法的世界，个体的力量也难以将整整一万平方里的土地彻底毁灭——即便是以破坏性著称的魔法师也是同样如此。

　　无论是大型的道具，还是威力强大的魔法，要想达到这种程度，无疑在开始之前都需要大量的准备——这就代表着，他们首先需要把这一万平方里土地与人类领土之间所隔着的那数万平方里的丛林，连带着其中栖息繁衍的魔兽和精灵，都彻底毁灭。否则的话，就算准备周全了，那么又要如何把准备好的攻击越过这数千里的距离落到这巨覃森林的头上？

　　这就是利科斯当初为无尽林海所准备好的防线，这就是当初利科斯为了与人类之间必将爆发的战争，所做的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