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历史

　　“三千年前，羽人退出。两千五百前，兽人被击败。又过五百年，精灵退却，只能退守在低语之森。巨龙龟缩于海外龙岛。纵使偶有反扑，但是终究未能撼动根基，时至今日，人类已是这片大地之上无可争议的主宰。这代表着人类终于从外部的压迫解放出来。是的，它们也许还存在，但对于人类来说，已经无关大局呢。然而压迫依然存在，只不过从外部转为内部。争斗依然存在，只不过重心从外部转为内部，国与国，国家与城邦，城邦与城邦，职业者协会与职业者联盟，还有各个组织内部的倾轧。斗争，永不停歇，似乎是人类无法割舍的天性。”

　　诺昂莱斯·普洛里克悠悠说着。“然而就是在这种不断的斗争中，人类依然在不断进步着。三千年前，我们用木头保存火焰，照亮黑暗。一千年前，我们用油灯在黑暗中带来光明。而现在，我们有了魔法灵灯。”诺昂莱斯·普洛里克说道这里略微顿了一下：“实际上，直到现在。许多地方用得仍然是油灯。当然，这油灯的质量有了很大提高。但本质上，依然还是油灯。而魔法灵灯，它与油灯的区别，的根基则在于魔纹。”说道这里，诺昂莱斯·普洛里克先生转向小辛西娅问道：“那么我亲爱的学生，你知道魔纹是出现在什么时候吗？”

　　“大概是，一千年前？”小辛西娅不敢肯定的说着。

　　“是的，一千年前。在著名的凯尔特实验之后不久。在这之前，魔法学界最为盛行的是魔法元素理论，但是凯尔特实验出现了，它并没有完全否定这个理论，仅仅只是打开了一扇门。无数的魔法师之所以会坚持魔法元素这一理论，是因为当他们冥想时，在自身的精神视界中所看到的，正是魔法元素。然而凯尔特实验说明了，人们之所以会在精神的视界中看到一粒粒的元素。仅仅只是因为他们认为自己能够看到。你的认识，决定了你的精神视界。这无疑是一个伟大的发现，一次革命性的突破。

　　那位实验者凯尔特，也因此而得以名留青史，他的名字能够被记载在典籍上，和那些有名的贤者排在一起。他得到了魔法协会的奖赏，获得了魔导师的头衔，即使他对魔法其实并不是那样了解。他有了高昂的薪水，完全不需要工作，持续到他死亡。他的后代获得了免费学习魔法的机会。他的后代成为了魔法学界的名门。而他的名字，凯尔特，则成为了这个家族。他取得了如此多的成就，但实际上，他仅仅只是一个无聊到蛋疼的人。“诺昂莱斯·普洛里克说道这里，语气变得相当古怪。

　　但很快，他继续说道。“自此之后上千年，魔法的本质是什么，这个命题成为了无数魔法师为之争论不休的对象。无数的法师投入了自己一生，孜孜不倦的探索这个命题。带来无数新的理论。而理论的革新，同时带来了技术上的突破。魔纹，正是在那段时间所诞生的。实际上，更加准确点说，它其实一直都存在。但是直到那个时候，它才真正确立根基，成为了一门完善的学科。而在此之前，它其实一直都附属于魔法阵和炼金等学科。”

　　诺昂莱斯·普洛里克转向小辛西娅，他的眸子湛青，宛如宝石。“当然，这些对你来说还太早了点。不过，了解一下历史，终究是没坏处的。”他轻轻放下了手中的刀叉。大辛西娅一直在一边安静的听着大魔法师的讲诉以及他与小辛西娅之间的对话。没有插话。她并不太了解魔法，她所了解的是斗气。毕竟，她并非是一名魔法师，而是一名骑士，女骑士。这个世界，由于个人力量的高度发展，在一定程度上，模糊了男性和女性天生力量的差距。

　　实际上，不要说传奇这等已经突破个体极限的存在，就算是那些大骑士，大魔法师一类的存在。性别的限制和区别也已经基本上被完全忽略了。这其实也是理所当然的，毕竟，在这个世界，力量的成长本身就是一种不断自身天生限制的过程，连生理极限都能不断突破，何况区区性别？无论是在最顶尖的传奇，还是次之的绝顶，巅峰，乃至大魔法师，大骑士，大德鲁伊中，都有着相当数量的女性存在。而力量的相对平等，带来的则是地位的相对平等。这个世界的女性地位，可是不低。

　　大魔法师诺昂莱斯·普洛里克继续缓缓说道：“魔纹的出现，最初是为了炼金，但很快就发现它能应用到魔法和冥想上。然而它的作用，主要还是用来冶金，附魔。让土石与金属所制的兵器更加坚硬，锋利，柔韧，还有添加上种种奇妙效果。而当这种技术不断发展，最终，构装出现了。”

　　诺昂莱斯·普洛里克转身向大小辛西娅问道：“你们知道具装吗？”

　　小辛西娅略带好奇的眨了下淡蓝色的眼睛，很明显并不清楚。大辛西娅略带犹疑的开口道：“我似乎，听说过这东西。”

　　普洛里克青色的眸子凝视着大辛西娅，脸上露出了一个迷人的微笑，实在让人很难相信他今年已经六十岁呢。“啊，没想到您竟然知道。不过看样子，您似乎也并不清楚。”诺昂莱斯·普洛里克，这名有着一头银色长发和空青色眸子的英俊男子，攸然说着：“冶金，附魔，锻造，魔纹，以及其它工艺的最高体现。材料，工艺，精度，魔力，一切都有着极高的要求。这无疑导致了它的价值的昂贵和数量的稀少。然而与之相对应的是，它的威力的强大。即便是对于传奇来说，一副具装，也足以决定他们之间的胜负。”

　　立刻，大辛西娅就明了了构装的强大之处。传奇，那是已经打破了人类极限，无论是精神还是肉体，俱是完美无瑕，力量站在这个世界巅峰，堪称无敌的存在。对于他们这样级别的存在来说，仅仅只是能够承受他们的力量，便已经是常人眼中的神兵利器。而能够影响乃至于决定他们这样级别的强者之间的胜负，构装的强大，无疑是母庸置疑的。

　　“啊，当然”诺昂莱斯·普洛里克紧接着说道。“即便我是一位大魔法师，但是具装，对于我来说依然可以说是可望而不可及的东西。可是这不重要。毕竟它所需要的材料和工艺都太过高端，对于大多数人来说恐怕都很少有机会用到。然而正是在它的研发过程之中，技术得到革新。再然后，有一部分魔法师转换了思路，他们并没有将继续钻研强大而珍惜的具装，而是转为制造一些更加普遍的，能够被更多人使用的小东西，甚至，连普通人都能够用上。而其中，最为著名的，就是这种魔法灵灯呢。而它的缔造者，正是当年的凯尔特的后代。”

　　诺昂莱斯·普洛里克说道这里，转头看向对面自己的学生。小辛西娅的神情一如既往的安静，蓝色的眸子一片深沉。反倒是她旁边的大辛西娅露出遥想的神态。

　　普洛里克的语气顿了一下，转而继续说起具装。而伴随着他的讲述，大辛西娅的眼中不禁露出羡慕和渴望的光。

　　假如我能拥有这样一具构装，大辛西娅这样想着——至于凯尔特那样的特例，大辛西娅觉得自己成为这样的例子恐怕比得到具状更加不可能。

　　大辛西娅从小时候起就十分喜欢骑士与公主的故事。只不过她所想的从来不是成为美丽而娇柔的公主，然后有一个英俊的王子守护在她的身边。而是自己成为这样一个骑士，以手中的利剑斩破一切艰难险阻，与心爱的人携手并肩。也正是因此，她从小就选择武道之路，并在二十多岁之时成功激发出斗气。然而这样的力量，远远无法与她儿时的梦想相比——在她儿时的理想中，可是觉得自己能够成为一位大骑士的。然而此时的她却仅仅只能说是高阶骑士，也许对于普通人来说已经是大人物，但实际上，也不过如此而已。

　　若是三千年前，每一位高阶骑士都能成为一个城邦的城主。若是两千年前，能被国王亲手册封，拥有荣耀和领土，创建自己的家族。一千年前，平民能够立刻拥有终身贵族头衔，贵族能够传承家业，为自己的家族镀上一层荣耀。然而今天，纵使是高阶骑士，所能拥有的，也不过是一个骑士的称号而已。而假如能够拥有构装的话，想必必定会拥有更加强横的武力，不敢说和传奇比肩，但至少也能成为一位大骑士。

　　而现在只是一名高阶骑士的她，尽管也着超越普通人的武力，但也仅仅只是如此而已。要知道，即便是传奇这种已经足以和整个社会正面对峙的绝世强者，也必须遵守一定的规则。而在这之下的各级强者更是必须在人类的秩序体系中按照着一定的规范行动。一千五百年前，某位著名学者所写的书便以契约的方式阐述了这种关系，强者提供力量，弱者提供资源和服务。一旦和这个相违反，便会遭到社会本能的抵制。而又要怎样的力量，才能与整个人类社会所对抗？就算是传奇强者恐怕也无法做到这一点吧。

　　然而个体强大力量的差距依然带来差别。这差别主要在于自由和选择。越是强大，其所得到的自由也就越大，其所能做的选择也越多。而大辛西娅自幼修行至此，其所得的自由，也仅仅不过是衣食无忧，婚事自主而已。而这很大程度上，还要归咎于尽管他们的家族已经衰落，衰落的家族无法给予他们太多，但相对应的，其对应的责任和束缚也大为减少。

　　但是如今，父母早已逝去，兄长身亡，只余下了一女。也许，我也该好好的考虑一下将来呢。大辛西娅这样想着。尽管非是绝色，但至少，她也能当得上一个美丽的评价，再加上她所拥有的力量，其追求者，其实很是不少。只是长久以来，都被她拒绝而已。而现在，需要肩负起这个责任，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更加急切。

　　这时，晚餐已经结束。诺昂莱斯·普洛里克先生从桌子旁边的凳子上站起。礼貌的打了招呼之后离开。

　　偌大的房间中只剩下大小辛西娅这对姑侄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