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4章：死或生

　　似乎随时会爆炸的火星，就在爆炸前的那一刻停了下来，火星闪烁着，渐渐熄灭了，如同被吹熄了的蜡烛，蛀芯一点点火光，慢慢熄灭，只剩下袅袅青烟。

　　彼岸拼命喘着气，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却根本就无法动弹，他的战甲已经多处破损，在超光世界中，仅仅凭借战甲，凭借灵魂和意志，想要对抗一只刚刚进化成功的浮生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人的根本，归根结底还是自己的肉体，而非是战甲，如果是在亚光世界，双方之间鹿死谁手，尚未可知。

　　但是现在，彼岸确实失败了，同时失去的，还有他超越的希望。

　　既然不能进化，那剩下的还有什么呢？自己所追求的一切，难道就到此为止，就此止步了吗？

　　多么不甘心啊……

　　那一刻，彼岸对自己的身体中一切的变化，都是如此的清楚，他清楚的看到，在自己的身体里，那已经产生了进化的细胞在一个个死去，只剩下一千个，一百个，十个，五个，两个，一个……

　　绝望，这就是绝望吗？谁能帮助我？谁能？

　　他绝望地看着那最后一个细胞也渐渐变得黯淡了下去，马上就要死去。

　　正如希望破灭，世界毁灭，人类绝灭。

　　再无希望，再无未来。

　　还有多久？一秒？零点五秒？

　　但是没有。

　　就像是有什么莫名的力量注入了她的体内，那最后的细胞，倔强地坚守住了，只是黯淡了一下，黯淡了一瞬间，就再次变得明亮了起来，然后，下一秒，那破灭的希望重新燃起，如同草原上星星之火。

　　终于，终于，我彼岸再次站起来了，站在了人类的最顶端，成为了那即将超越的一员。

　　彼岸站起了身体，他抬起头，看向了身前的那进化之后的小浮生龙。

　　小浮生龙的透明尖角映过了无尽的超光世界，透过那尖角，远方的超光星体扭曲成了尖锥的形状，那不断闪耀的银色光芒映入眼帘，就像是不断跳动的心脏。

　　彼岸回过头，四周破碎的碎片以他为中心旋转着，那一瞬间似乎整个世界都以他为中心作在运转。

　　咚，咚，他似乎听到了心跳的声音，如此清晰，就像是擂响了战鼓，那脉动和天边的星辰的脉动是如此相似。

　　彼岸缓缓地抬起头，伸出双手，他的右臂战甲已然破损到几乎无法运转，他他伸出左手，把右手的战甲直接撕裂开来，就像是脱下了手套，随手丢到了一边。

　　然后，他看到自己那几乎完全灰白的手臂上燃起了火焰，充满生机的火焰，火焰过后，灰白的身躯渐渐变得红润了起来，就像是失血过多的人被重新注入了鲜血，从上臂，到小臂，到手掌，到指尖。

　　他的手指轻轻抖动了一下，又抖动了一下，然后紧紧地握紧了拳头。

　　我的手……我的手能动了？

　　在没穿战甲的情况下？

　　彼岸狂喜地伸出手，一把拽下了左手的战甲，把两只手同时伸展在自己面前，仔细看着。那一双手是如此的熟悉，没有战甲，没有任何辅助移动的装置，它在自己动！

　　闭上眼睛，体内那沿着神经灼烧着的就是进化了之后的细胞，它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扩散到了自己的全身，给了自己完全不同的生命。

　　缓缓摘下了头盔，彼岸慢慢转过头去，看向自己的背后。

　　他白发皓首，面上深深的皱纹每一道都像是无尽的沧桑，但是他的双眼之中，却射出了灼热的烈焰，烧红了静静站在远方的古帆的脸。

　　在他真正超越之后，身体重新被激活，头盔被摘下，重新让自己的大脑控制了自己的身体，他也慢慢回忆起了自己曾经的经历，每一个拥有自尊的人，都不会允许别人如此愚弄自己，更何况他还是一个特别骄傲的人，他怒吼一声，手中的指挥刀扬起，就向古帆的方向冲出去。

　　只是还没冲出几步，他就感到自己胸前一痛，他低下头去，一只粗大的水晶透体而过，穿透了他的胸膛。

　　然后下一秒，他被浮生龙粗大的尾巴直接甩了出去，在地上翻滚了几下，刚刚燃烧起来的细胞就又一个个黯淡了下去。

　　“我……我不要死……为……为什么……”

　　我才刚刚达到了进化的彼岸，我才刚刚站在人类的彼端，我应该是强大的，应该是无敌的，应该是不可战胜的啊。

　　为什么，为什么在我最强大的时候，却被人如此简单就击败了？

　　这不公平！

　　但是这个世界上没有公平可言，即便是超越了人类的极限，也不过是刚刚达到D级生物的范畴，而D级生物，在超光世界中，也不过是弱小的蝼蚁罢了。

　　看着渐渐陷入了沉寂的彼岸，刚刚进化完成的小浮生龙甩了甩自己尾巴上的鲜血，发出了一声有些遗憾的嘶吼：“不小心玩坏了。”

　　“是呀，真可惜呢。”古帆低头看着渐渐停止挣扎的彼岸，低声道。从彼岸挣脱了他的思维控制开始，古帆就知道，自己已经不能再留下他了。他和彼岸之间，注定了是敌对的关系。

　　但是彼岸对他来说，却也有着特殊的意义，是彼岸让他观察到了人类踏入超越者行列的变化细节，同样也让他对自己的未来，有了更多的了解。

　　进化，是每个强者所追寻的永久目标，不论是人类，还是其他的生物。

　　彼岸的鲜血顺着伤口汩汩流出，那已经进化完毕，已经拥有了在超光世界中生存的力量的血液，就这样在透明的光膜之上肆意横流，如同泼洒在地上的红酒。

　　古帆见证了浮生龙的进化，见证了彼岸的超越，同时也见证了彼岸的死亡。

　　如果他不那么快就想要对古帆出手的话，或许还能够活得更长久一点，因为古帆还有很多的细节想要了解，他想看看一个人是怎么决定了自己的进化方向，是怎么让那正确的基因燃遍全身，是怎么最终取代全身所有的旧细胞的。但现在，一切都已经变成不可能了，古帆略有些可惜地叹了一口气。

　　小浮生龙飞到了古帆的身边，对浮生龙低下头来，这是它在对古帆表示尊敬，它知道刚刚是谁帮它完成了进化。

　　同样，帮彼岸完成了超越的也是古帆，不过现在他已经变成了冰冷的尸体了。

　　轻轻摸着小浮生龙额头上尖锐的水晶之角，古帆道：“我们人类通常都有自己的名字，所以，我就叫你水晶吧。”

　　在古帆的见证之下，全新的浮生龙物种诞生。

　　水晶浮生龙。

　　只是，这个物种能不能延续下去，还要看水晶能不能一直活下去，能不能找到能够传递自己基因的配偶，能不能稳定遗传自己的基因。

　　水晶浮生龙的诞生，让四翼浮生龙的族群改变了，浮生龙首领转过头来，看着古帆，道：“你说能够帮我们成为这片星域的领主？”

　　古帆轻轻点了点头，只要能够找到白帆号。

　　浮生龙首领看向了水晶浮生龙，就像是每个父亲对自己的孩子充满了期待一般，他使劲点了点头。

　　四只浮生龙之间连接的薄膜破碎，小浮生龙不再躲在自己母亲的背部，而是自己伸展着翅膀，飞在四只浮生龙的中间，而已经冰冷了的彼岸，则随着那片片碎裂的碎片，化作了超光世界的一抹烟尘，最终消失不见了。

　　收回目光，古帆轻轻叹了一口气。

　　浮生龙的速度很快，大概在六个小时之后，浮生龙就到达了白帆号当初曾经和紫罗、穹光发生大战的地方，在这片星域还有很多的生物没有散去，在四周逡巡着，各种物种彼此保持着安全的距离，审视而警惕地进行交流。

　　这种交流并没有什么效率，他们只知道白帆号击败了穹光和紫罗，却没有得到具体的细节，而最后白帆号的下落，更是没人说得清楚。

　　这些生物，无一不是附近星域的猎食者，它们之间早就熟识，不过彼此之间很少冲突，因为大家都知道冲突起来，怕是谁都占不到便宜。

　　“紫罗死了，这片星域再无领主。”浮生龙的首领沉声道，他的目光转向了古帆：“尊敬的强者，我希望你能够信守承诺，帮助我们夺得领主的地位，占据这片猎场，这同样也是为了水晶。”

　　古帆回过头去，水晶已经把自己的脑袋挨了过来，在古帆的脸颊上摩挲着，似乎是在撒娇。

　　古帆点了点头，道：“那么我们现在就去寻找白帆号。”

　　“白帆号在什么地方？”附近的生物并无一人能够说出白帆号的行踪，古帆想了一下，道：“我先去找我的同类。”

　　古峰等人不论到哪里去，总是会回到亚光世界，通过公网给古帆留下讯息。

　　此时的古帆，还并不知道钟王星已经被蝠潮毁灭，当蝠潮到来时，他一直藏在自己的箱子里。

　　所以当他确定了钟王星的方位，从钟王星外围跳出超光世界，回到亚光世界时，看到的是一颗破碎的行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