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5章：自负的代价

　　飞船唯一没有改变的，就是依然没有外置的武器，而这次，古帆甚至连撞角都摒弃了，飞船的侧面，设计出了两道如同血槽的凹槽，两只龙口藤蛰伏起来时，可以一左一右地躲在里面，在飞船的前方伸出两个惟妙惟肖的龙首，就像是侧舷上盘着两只巨龙浮雕。

　　白帆号的外壳大部分还是由金属制造的甲板制造成的，随着白帆号内部支撑结构完全填充完毕，那些外壳甲板也一一飞了过来，贴在飞船的外部，使飞船的外观看起来变得极其普通，只是隐约从甲板连接的缝隙之下，闪烁的银色光芒中，能够看到植物的脉络。

　　古帆的速度快到了极限，在束翮看来，古帆至少需要半小时的时间，但是仅仅是十分钟，白帆号似乎就已经要成型了。

　　但是，此时的古峰已经是强弩之末。

　　古峰把无数的干扰器散布出去之后，干扰器之间形成了强大的能量屏蔽效果，瞬间切断了整个舰队的通讯体系。

　　那一瞬间，襄文榭真的是慌乱了一阵子，但是红门号所面对的是一整只完整的编队，这只编队拥有完整的功能舰艇，在通讯被干扰之后，一直在舰队尾部的一艘功能型舰艇飞了上来，这是一艘和红门号的功能很相似的飞船，它释放出了大量的微型工程机器人，这些机器人自发地捕捉到了那些散布在空中的干扰器，然后对其进行破坏。古峰对这艘飞船展开了攻击，但是它的身边有四艘飞船死死护在左右，隔离罩全部开启，把古峰所能攻击的空档全部挡住，不给古峰留下丝毫机会。

　　面对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的敌人，古峰也束手无策，他所驾驶的毕竟只是一艘小型的飞船，而敌人则是一群群的大型飞船，若是他转身想要离开，再多一倍的飞船也别想拦住他，若是他有着特定的攻击目标，解决了这个目标就能够搞定一切，那么他也有办法，但是眼下，敌人是在不紧不慢，一步一个脚印地向前推进。

　　该怎么办？

　　古峰不知道，一直以来，做出这种判断的，都是古帆而不是他古峰。

　　古峰下意识地想要得到指引，但是太长的距离早就已经超出了思维共享的距离，即便是在距离之内，他也无法和古帆思维共享，因为早在古帆开始构造白帆号时，古帆的思维波就已经完全封闭了。

　　束翮操纵着红门号释放出了更多的骚扰攻击，但是用一艘飞船，去牵制一整支舰队，那无疑是痴人说梦。

　　正如同古代战场之上，一名勇猛无比的武将，可以在万军之中取敌将首级，但却不可能一个人单挑一万名士兵，这已经是极限所在。

　　古峰的挣扎，在襄文榭看来，只是徒劳的，他是一名坚定的大军团主义者，认为巨大的军团才是人类征服宇宙的最根本性的力量，其他都只是在此之外锦上添花罢了。若是人类没有巨大的军团，早就已经被其他的生物所吞噬了。

　　但是他也不得不佩服，一艘飞船，竟然逼得他们用这种龟缩推进的战术，这种近乎耍赖的战术，即便是在双方对垒两军冲锋时，都很少会有人去使用。

　　而且，那艘看起来就像是一朵红门兰的奇特飞船，各种各样的骚扰战术层出不穷，一艘飞船，就顶的过他这边舰队里的整个工程部队。

　　但无论怎么样，他都已经赢定了。

　　他的舰队，就像是潮水，掌握了力量的人，才掌握了真理。

　　白帆号也罢，传奇飞船也罢，终究不过是这个世界上的非主流罢了。

　　他们才是力量。

　　“船长，目标已经进入射击范围。”前方，三十光秒之外，一艘残缺的飞船、一艘奇特的，由植物构造的飞船都已经进入了视野。

　　在此之外，那悬浮在空中的少年，以及在少年身边盘旋的身穿战甲的铜族人、巨大的黑狼，以及诺拉德，都不在襄文榭的眼中。

　　“开始进行多段齐射，第一小队，做好齐射准备。”襄文榭沉声命令道。

　　在舰队辅助指挥系统的协调之下，在宽咽六号超过六十名指挥员的分别协调指挥之下，舰队的阵型开始了简单的变幻，飞在右侧的第一小队纷纷伸出了主炮，开始积蓄主炮的力量，而和第一小队互为拱卫的第二小队则略略提升了速度，从后面赶了上来，阻拦在红门号和第一小队之间。

　　红门号立刻掉转了飞船，向第一小队的方向飞去，就在此时，襄文榭嘴角抽动了一下，似乎冷笑了那么一瞬间，然后命令道：“第六小队，做好齐射准备。”

　　隔离罩开启和关闭，主炮的充能和射击，在大军团作战之中，都有一定的章法，多段齐射就是这样一种以多欺少的战术，敌人注意到了第一小队，打算进行拦截和骚扰，却无法顾及第六小队。

　　顾头不顾尾，就是这样的情况。

　　“需要有人给你们上一课，白帆号。”襄文榭沉声道，莫不要真以为一艘飞船，就能够纵横宇宙，这世界上有的是你们惹不起的力量。

　　襄家就是其中一个。

　　“阿峰，后面！”束翮怒吼道，古峰的满口牙几乎都要咬碎了，却是分身乏术，神也不可能同时阻止两队敌人。

　　红门号如同灵活的游鱼一般钻过了第二小队所形成的间隙，在第一小队降下隔离罩，开启主炮的一瞬间，击毁了一艘飞船，但是第六小队那边，刺眼的光芒却已经横亘了整个宇宙。

　　“完了……”束翮痛苦地闭上了眼睛，古帆，为什么你会作出这种错误的判断，为什么你会在这种时候犯了从未犯过的错误？

　　“轰！”两道光束从远方射来，震动了古帆的心弦，那完全掌控一切的虚妄的感觉，瞬间消失了。

　　怎么回事？是哪种渺小的虫豸在挑衅我？挑战掌控一切，无所不能的我？

　　古帆茫然地转过头去，就看到一个宽大的背影。

　　老古双手交叠在胸前，灵魂疯狂地涌入了战甲之中，战甲的隔离罩张开，被注入了灵魂力量的隔离罩，在紫色之外，还泛着一丝异样的惨白色。

　　以一具战甲挡下驱逐舰的主炮，这种成绩说出去已经足以自傲，但是却并不是老古想要的结果。

　　古帆似乎入魔了，刚刚情势越来越危机，老古用尽了办法，想要唤醒沉浸在构造白帆号中的古帆，古帆却充耳不闻。

　　他的目光似乎总是盯着遥远的天边，而对站在他面前的老古视而不见。

　　他不知道古帆的感官与精神都在属于他的世界里，“回忆”这种力量太强大了，强大到了越开发，越难驾驭，古帆迷失在了自己的灵魂之中，他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

　　灵魂的膨胀，让古帆的自我感觉就像是一个D级、C级，乃至B级、A级的生物，可他事实上，只是一个E级生物罢了。

　　那种不理智的膨胀，第一次在古帆的身上出现，对此完全没有防备的古帆，轻易就被这种感觉控制了。

　　他是铜族人，他所能做的，就是绝对不让自己的保护对象，死在自己面前。

　　“阿峰，快回去！回去！”看古峰疯狂地攻击着第一小队的飞船，束翮拼命大叫道。

　　古帆不在船上，古峰似乎无法做出正确的判断。古峰和古帆两个人的思维，平日里总是无时无刻不互相连接着的，古帆从来没对古峰说过要怎么做，因为只要古帆想到了要怎么做，古峰就会自然而然地去做。

　　现在古帆的思维封闭了起来，只剩下古峰自己，他就像是一只无头苍蝇一般，只能横冲直撞。

　　就算是古峰能够杀光所有的敌人，古帆却已经置身陷阱，甚至已经凶多吉少。

　　襄文榭残忍地笑了。

　　刚才的一轮齐射，虽然大多都打空了，但毕竟有几炮命中了目标。三十光秒的距离，对自己手下这些飞船的主驾师们来说，难度也有点大。

　　但是军团作战，就是通过数量来弥补质量的，十艘飞船，只要有一艘射中了敌人，就算是胜利。

　　襄文榭检查着自己的战果，停在那里，似乎已经受损的机械飞船已经被毁灭了，只剩下小半个船舱还漂浮在空中。而另外一艘，奇特的，用植物编织成的飞船，此时正燃烧着炽烈的火焰。

　　另外一发，竟然被一名身穿战甲的铜族人挡下来了，只是再强大的战甲，也不可能和飞船正面硬抗，否则飞船就不会是人类第一战斗序列了。

　　“第四小队，准备射击。”襄文榭继续下达命令，他要用绝对的优势，把眼前的敌人绞杀，同时也向全世界宣告，白帆号又如何？也不过是他们手下的亡魂罢了。

　　这个世界，毕竟是属于大帝国，属于大军团的。

　　“大人！您终于清醒过来了！”老古一回头，就看到古帆难以置信的双眼和颤抖的嘴唇。

　　顺着古帆的目光看过去，就看到只剩下零星的零件的白帆号，以及已经燃烧起来的新白帆号。

　　“大人，现在不是难过的时候，请立刻离开这里！”老古大声恳求着，他不怕死，但是直接在这里当做活靶子，被敌人轰杀成渣，那实在是太憋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