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1章：洞若秋毫

　　几乎同一时间，白帆号也跳入了超光空间，和亚光世界中完全不同的空间属性，让亚光世界中无边无际的蝠潮，化作了一个在重力波的感知之中，横亘整个视野的漫长迁徙队伍，迁徙的队伍如同一条在空间中流动的长河，而战斗在一起的紫罗和穹光，则是在河中兴风作浪的龙神水妖，他们每一次行动带动的重力波，都掀起滔天巨浪，被从迁徙队伍中抛出的蝠潮，运气好的就进入了亚光世界，若是运气差的，立刻就被重力波撕扯开，然后化作一个个奇点。

　　追到这里，白帆号已经竭尽全力，但是刚刚彼岸号不幸被卷入了两只生物的战斗之中，此时已经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混乱的蝠群掩盖了一切可以用来追踪的踪迹，即便是古峰可怕的直觉，也完全感觉不到古帆的所在。

　　古峰握着操纵杆，发出了一声如同受伤野兽一般的怒吼，古帆消失无踪，给了他巨大的打击，让他的理智已经游离在崩溃的边缘，愤怒却如同熊熊的烈火，灼烧着他的心灵。

　　当铁堂杰从近乎梦魇的痛苦中挣扎出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的一幕。

　　上次和四翼浮生龙战斗时，铁堂杰被古帆拉入了自己的“回忆”里，然后在古帆退出后，被卡了许久不能动弹，在灵魂的感知里，那就像是一个世纪。这固然带给了铁堂杰巨大的痛苦和不安，但是同样也让他好好体会了一把灵魂被冻结的感觉。

　　而这次进入超光世界之后，他的灵魂再次进入了类似的状态，不过这次不是被冻结在古帆的回忆里，而是被冻结在他自己的身体里。

　　他知道，这就是众人经常说的在超光世界里“灵魂破冰”的迹象。当灵魂没有意识到超光世界可以活动时，只是陷入永恒的沉寂里，而一旦灵魂觉察到超光世界也是一种可以活动的世界，它就会拼命挣扎着想要动起来，而这就是灵活破冰的必须过程，一旦进入了这个过程，灵魂破冰就不远了。

　　灵魂破冰本应该是一种非常漫长的过程，需要经过长期的训练和挣扎，这个过程其实非常痛苦，就像是陷入无尽的梦魇。人们经常会感觉到的梦魇，拼命挣扎想要醒过来却醒不过来的情况，其实只是短短的一瞬，而这种过程，却会在超光世界中一直持续，若是长途飞行，很可能会持续一年两年的时间，对冻结的灵魂来说，漫长如同宇宙本身一般的漫长。

　　在这个过程中，人们会变得痛苦不堪，情绪不稳，被戏称为“痛苦的成年礼”。但因为有古帆的“回忆”的存在，古峰和古帆在这个过程中，可以彼此之间进行交流互动，完全不曾感受到了痛苦，这一方面缓解了他们在破冰过程中的痛苦，但是因为没有痛苦的“冻结”的压迫，他们也没有了迫切想要破冰的动力，所以以他们的灵魂强度和天赋，直到现在才真正完成了灵魂破冰。

　　铁堂杰则不然，他的灵魂被古帆所激活，然后又被冻结，可以说是绕了一个捷径，在这次进入超光世界之后，他终于完成了这个“痛苦的成年礼”，真正成为了一名拥有灵魂契合能力，在超光世界中拥有行动力和战斗力的船员。

　　刚刚破冰的时候，他的动作还是迟缓而无法自由控制的，他能够感受到古峰的痛苦，却又无法安慰他。

　　其实，此时此刻，白帆号的所有人都感受到了莫名的彷徨。

　　一直以来，古帆都是这艘飞船的主心骨，从未有一刻离开。

　　如果白帆号是一个大家庭，那么古帆就是这个家庭的家长，没了古帆，白帆号似乎瞬间就失去了战斗力，失去了主心骨，失去了一切的动力。

　　老古想要说些什么，他觉得这种时候，他必须担当起自己的责任来，作为白帆号上年龄最大的人，他必须在这种时候，保证飞船不失控。

　　但是在他没有行动之前，就感受到了一种异样的威胁感，他一侧身，就看到战镰走入了白帆号的驾驶舱。

　　“我没有恶意。”看到老古警惕的样子，战镰轻轻抬起手来，这个动作现在并不能表示什么，但至少表明了他没有敌意。

　　“离开这里！”铁堂杰站了起来，动作还有些迟缓，声音也有些生涩，却坚定不移。他是武器官，守护飞船的内部是他的职责。

　　“抱歉，我无意冒犯各位，不过我只想知道，各位现在打算怎么做？”如果这不是超光世界，如果战镰的肉体正在陷入沉睡，别人一定会从他的眼中看到窃喜。

　　但是现在他的灵魂所掌控的，只是他的战甲，而战甲其实是没有表情的，自然也不会把他的窃喜表露出来。

　　白帆号毁灭了他的飞船，而现在的白帆号，却失去了自己的船长。

　　这不得不说是一个机会。

　　白帆号的强大，他虽然没有亲眼目睹，但是在投放舱里看到那被当做俘虏关押起来的小四翼浮生龙时，他就意识到了白帆号的强大，与白帆号相比，他之前所自傲的战镰号，真的是丝毫没有足以自傲的本钱，他甚至为自己当初选择对付白帆号的判断力而感到羞愧。

　　战镰号别说是俘虏一只四翼浮生龙了，即便是想要从小型浮生龙的追猎中逃脱都是不怎么现实的，他只在超光世界中和四翼浮生龙战斗过四次，其中三次都是运气好遇到了只有三只浮生龙的小队伍，最后一次则是牺牲了同伴才勉强逃脱。

　　“如果各位不介意的话……我想……我是一名船长……”战镰斟酌着词句，“而我的妻子，她是一名优秀的驾师，我们都有着足够的战斗经验，我们既然在船上，至少……可以发挥一些作用。”

　　“不必了。”老古一抬下巴，战镰和他的妻子两个人虽然是资深的猎人，但是他们是长于指挥和驾驶的专业人才，在本身的战斗力上并不强，这点早就是公认了的，所以当初铁堂杰才会让他进入飞船，无论何时，白帆号总有老古这个本身战斗力强大的保护者存在的。

　　“那好吧……我希望你们不要冲动……”战镰抬起下巴，指向了战斗中的紫罗和穹光，“你们不会想要卷入那种生物的战斗吧……你我都是成年人，我们必须保持足够的冷静，我希望你能劝住他……”

　　“冲动？”老古冷笑一声，“阿峰是最优秀的驾师，只要坐在驾驶座前，他所作出的判断，就是白帆号的意志，或者，战镰号的遭遇还不能让你体会到这点？”

　　对老古毫不留情的讽刺，战镰只能报以苦笑，只能再摊摊手表示自己无意冒犯，这才转身离开了驾驶舱。

　　但是战镰离开之后，老古却是忧虑地皱起了眉头，战镰不愧是老辣的船长和猎人，他所暗示的，正是老古所担心的，没有了古帆，白帆号还能够发挥出多大的实力？他一无所知。

　　“阿峰……你打算做什么……”老古问古峰，白帆号一直保持着同样的姿势，船首对着正在战斗中的紫罗和穹光，老古真担心古峰一冲动冲上去。

　　古峰就像是一头发怒的公牛，头顶的两只牛角颤抖着，似乎随时可能射出闪电来。

　　“这就是罪魁祸首了。”古峰看着那战斗中的紫罗和穹光，如果不是这两只生物的大战引起的蝠潮，他绝对不会追丢彼岸号，这一点他有绝对的自信。

　　在彼岸号不见踪影的现在，必须有人承接他的怒火。

　　铜族人向来不擅长压抑自己的怒火，他们的怒火必须释放出来，才能够让大脑清醒一下。

　　“阿峰，紫罗是D9级生物，这家伙虽然并非是成年体，但是绝对不是我们关押的那些被封禁了几万年的生物可比拟的。”

　　D9级生物，是站在D级的顶端的存在，而人类最强大的超越者，也大多破坏在D1、D2等级。D9级杀死一只D1级的生物，就和踩死一只蚂蚁一般简单。

　　“另外那只是什么？”古峰问道。

　　“那是穹光，D8级生物。”老古道，“我提醒你，四翼浮生龙不过是D2级的生物而已，即便是有白帆号，我们和他们之间的实力对比也没有可比性。”

　　古峰的目光依然紧紧盯着眼前的紫罗和穹光。

　　因为超光世界中肉体沉睡，以战甲为主体活动，所以更换了不同的战甲之后，古峰的性格和在超光世界中所能发挥出的实力，也有了根本性的不同。

　　在老古看不到的视野里，在古峰的战甲的视野里，古峰惊讶的发现，在他眼前呈现出的超光世界，和亚光世界竟然没什么不同。

　　他的感官不再是无色而混沌的重力波，不再一切模糊如同隔了一层厚布，所有的东西都只有轮廓。

　　之前古峰所穿的火神咆哮，在超光世界中几乎只有有限的感知“超光”的视力，绝大多数侦测都要通过战甲的重力波探测器来完成。而现在他在超光世界之中，有着几乎和亚光世界中相同的视力，有色彩，有层次，有景深，而对重力波的感知，也如同他自身的听觉一般敏锐无比，任何一丝的变动都洞若秋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