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回家

　　当天晚上，医院又给我做了个全面检查，脑部也透视扫描了，发现我身体基本已经康复，这让那些自称专家的医生们，啧啧称奇。

　　我也看到了之前医院给我下达的诊断书，上面详细写着，由于我大脑受到重创，导致脑干四分之一组织坏死，身体机能丧失大半，陷入深度昏迷。之前最乐观的想法，也只是我能保持当时的状况，虽然醒不来，但却也不会死，也就是意义上的植物人。本来，脑干组织坏死，哪怕只有小小的一点，蔓延性也是非常大的，死亡率高达百分之七十以上，但我就这么毫无征兆的醒来了，让所有人都觉得非常震惊。

　　刘小芸还不知道我醒了，那天她来看我，我让李薇跟我演了一出戏，躲在门后面，然后李薇一脸严肃的告诉她，说我的病情加重，已经送去重症监护室了，马上就要进行手术抢救，医生说他的活下来的机会，很渺茫……

　　我看李薇一本正经的说着谎话，心里乐开了花，但听到这个“噩耗”的刘小芸，却一下子呆住了，脸色刹那变得煞白，慢慢扶住了门框，提着手里的保温瓶，失魂落魄的往外走。

　　她走到楼梯口，无力的在旁边坐下来，从包包里拿出那盏只有巴掌大的煤油灯，仔细凝视着，长长的睫毛突然有了些水汽，然后眼泪瞬间流了下来，滴落在那盏名为“换命”的灯罩上。

　　我在她身后静静的看着这一幕，看着那两个刺目的“换命”，感动的说不出话来。然后上去，轻轻的抱住了她的肩膀，刘小芸身体僵了一下，然后哇的一下哭出来。

　　医院的走廊里，传来她伤心欲绝的哭声。

　　我康复得很快，醒来之后再在医院里休养了一个星期，终于可以出院了。距离在建业大桥的那一天，刚好过去整整一个月。

　　在这段时间里，李薇每天都会过来跟我聊天，告诉我学校的一些变化。从她口中得知，王磊那天被一批黑西装带走，十几个手下连反抗的能力都没有，之后消失了几天，但很快又出现在了学校。只不过鼻青脸肿的，不知道被谁打了一顿。

　　我联想到妹妹那神秘的身份，心说该不会是她背后的势力出的手吧？

　　但我转念又想，要是那天在桥上，我坚持不下去的话，那我和妹妹就一个都逃不掉了。王磊差点把我打成植物人，还想对妹妹图谋不轨，此不共戴天之仇，绝对不能进轻易就算了！

　　我恨得咬牙切齿，心说王磊你最好别让我逮住机会，不然我一定把你全身的骨头，一点一点的碾碎！

　　李薇说王磊的老爸听说是市里有名的大老板，还跟一些庞大的地下组织有来往，黑白两道通吃，咱们暂时别轻易对他下手，虽然现在是法治社会，但民不与官斗，民也不与商斗，犯了事，那些有权有势的人往往都能逃脱，吃亏的，反而是我们这些老百姓。

　　我点头，说我有分寸的，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王磊在学校那么嚣张，出了学校还敢杀人，说明他背景确实有些来头，我们必须得从长计议才行，跟这样的人渣一命换一命，不值得。

　　出院的那天，李薇有事没来，打电话跟我说她去她哥那边了，回学校之前得准备一下后手，是时候给陈硕那些个混子一点苦头吃了。

　　刘小芸替我办了出院手续，来到医院门口的时候，发现外面停了一辆黑色的奥迪轿车，起先我没在意，但直到妹妹从车上下来的时候，我就惊呆了。

　　妹妹戴着耳塞，蹦蹦跳跳的过来，轻轻挽住我的手臂，然后把头枕在我肩膀上，甜甜的笑了，说恭喜出院。

　　我还震惊她怎么有这么一俩豪车来着，刘小芸的脸色有些不自然，我本来跟她手牵着手，现在妹妹过来，她就主动松开了，把行李袋交到妹妹手里，强笑说：“你们兄妹好好聊一下，我有事先走了。”

　　妹妹朝她点点头，礼貌的说：“谢谢你对我哥这段时间的照顾了。”

　　刘小芸的笑容僵了一下，小声说不客气，然后低着头走了。

　　我看她眼里满是失落，心里直叹气，看来她是想起了以前嫌弃过妹妹的事情了，如今妹妹变得像明星一样光彩夺目，走在街上，不用打扮，不用说话，回头率也是百分之百。刘小芸应该觉得在妹妹面前，很自卑。

　　如果女孩子的相貌用一百文来计算，妹妹能有九十五文，而刘小芸只有七十五。用我的审美标准来说，范冰冰的相貌有八十文，刘小芸稍输一筹，而妹妹则远远凌驾其上。

　　妹妹不用化妆，也不喷香水，如果靠脸能吃饭，那她一辈子都不用工作就能自给自足了，丽质天生。

　　妹妹把我的行李袋放进车里，然后让我坐在副驾上，她来开车。我问她什么时候学的车，这车又是谁给她买的，可妹妹都只是不在意的笑笑，熟练的点火，发动引擎，然后车子一下子开了出去。

　　在车上我问她，说咱们这是去哪，回学校吗？

　　妹妹脸色平静，说先不回学校，咱们回家。

　　我想说点什么，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妹妹安慰我，说不用担心，我只是想跟他们聊聊，能不吵架就尽量不吵架。

　　尽管妹妹这么说，但我仍旧看得出来，她的脸色是冰冷的，看来对于医院下达病危通知书，老爸跟后妈都没来的这件事，她一直放不下，铁了心要回去讨个说法了。

　　或许有人不明白这其中所蕴含的东西。

　　病危通知书，只有病人的病情过于严重，随时都有可能死亡，才会向病人家属下达，说白了，这就是一个通知，是让病人家属做好心理准备。但是在我昏迷的这段时间里，医院连续下达了两次，已经跟家里说明了我的情况非常危急，但老爸跟后妈却仍旧没来，甚至连个电话都没打来过。

　　这说明他们对我这个儿子的死活，根本一点都不在乎。

　　父母连自己的孩子是生是死都不管，我真的不知道该用什么来形容自己的心情。

　　妹妹捏了捏我的脸，俏皮说我亲爱的哥哥，别伤心，无论以后发生什么事情，我都会永远陪在你身边的。

　　我说那可不行，你以后是要嫁人的，老黏在我身边，像什么样。妹妹就说那我不嫁了，大不了你养我呗。我只能摇头，心说这妮子还是一副小孩子的心性。

　　妹妹把车驶出了市区，往老家所在的镇子开去。在路上，她问我，说哥，你以后会不会突然离开我啊？

　　我呵斥她，说你别乱想，大不了你以后就真别嫁了，我挣钱养你。

　　妹妹甜甜的笑了，又异想天开的说，那如果有一天我变成了电影里的丧尸怎么办？你会忍心把我杀了吗？

　　我摸摸她的头，说哪里舍得呢，如果你变成了丧尸，那我就把你的牙齿敲碎，然后养在家里。说过了一辈子不分开，那咱们就要永远在一起。

　　妹妹凑过来，在我脸上亲了一下，却不说话了，专心开着车。

　　然后，我在后视镜上，看到她早已泪流满满。

　　镇子这两年已经开发了不少，有几个大商场了，妹妹带着我进去买了好多东西，补品，衣服，鞋子，全是给老爸和后妈买的，整整两大袋。付钱的时候，我看到妹妹那蓝色的钱包里，全是黄的绿的白，各种各样的卡，她随便抽了一张出来，一划，刷卡机上就显示消费了八千多，惊得我彻底说不出话来。

　　把东西放好，妹妹载着我，往家里所在的村子驶去。一路上，她把速度放得很慢，然后透过车窗，不断打量着外面既熟悉又陌生的环境，眼睛逐渐迷离起来。

　　我没有打扰她，突然心里有了些忧虑。

　　这一次回家，或许最后的结果，并不是我想看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