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7章 锻骨重生

    画中界的这座大宫殿方元之前是来过的，当年他就是在这里和小黑那个狗东西一起与鬼面狮子干了一架。回想起来，当时若不是有阳魔神的那个能力的话，恐怕自己此刻早就成了一坨排泄物了。


    但是这座大殿的顶端方元还真的是第一次上来，之前那次走的太急了，张知奕当时危在旦夕，他哪里还有心情在这边观光旅游？


    大殿顶端一片空旷的正中央画着一道道方元根本看不懂的图案，图案的几个边界要点上摆好了几盆火焰，火焰的光芒在微暗的天空下显得格外耀眼。


    方元十分坦然地看着眼前的一切，道：“我应该怎么做？”


    齐伯灵指了指图案的最中央，道：“别紧张，你只需要站在那里，然后生的下就是忍耐与坚持了。整个过程，可能会有点煎熬。”


    煎熬吗？


    方元忽然笑了一下，他真是猜不到这个世界上到底还有什么事情，会比他失去了小蛮、失去了老爸更加煎熬了。


    “我尝过最苦的药，所以这世间的一切于我而言……都不再有味道。”


    一边引领着方元，齐伯灵一边对方元道：“我会将你身上所有的凡骨一块一块的敲碎，每敲碎一块，再利用天地至灵的力量再重塑一块。你的身上一共有……”


    “一共有206块骨头。”


    方元淡然一笑，道：“以前上学的时候，我生物学的还行。每次考试72分的题，我都能稳稳当当的考30分左右。”


    这个笑话有点冷，但是冷不过这大殿之上的寒风，越是靠近法阵这股寒风就越是刺骨。但方元却并不在意，就让它们好好感受一下这个人间吧！再过一会儿，它们都将不复存在。


    站在法阵的正中央，在齐伯灵的示意之下方元张开了双腿、抬起了双臂，摆出了一个“大”字的形状。摆好之时，他的身后忽然生出了一个由暗紫色光芒凝聚而成的架子，刚好与他此刻的身形完美吻合。


    架子在贴紧方元的一刻便如液体般的流淌到了方元的身上，像是一股来自异界的洪流一般，将方元的身体渐渐浸没其中。


    齐伯灵抬手一招，暗紫色的光芒在他的手中凝结成了一柄锤子，锤子上闪烁着流光闪电，让原本好似落魄道人一般的齐伯灵顿时变得仿若天神下凡一般。


    “接下来的过程中，你如果真的疼痛难忍的话就告诉我，我随时都可以停下来让你喘口气。”


    然而方元却摇了摇头，道：“抓紧时间吧！我并不觉得阴魔神会安安静静地等着我们去找他，谁快一步，谁就能多一分胜算。”


    齐伯灵闻言没有再说什么，而是口中振振有词的念叨了起来。伴随着他叨念的声音，天空之中骤然旋聚起了层层的黑云，黑云之间雷电交加，仿若有蛟龙游离期间施风布雨。


    齐伯灵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多出了一块好似烙铁一样的东西，小心翼翼地垫在了方元露在外面的一根手指之下。


    伴随着天空中传来的一道惊雷打在了他另一只手中的锤子之时，他迅速挥下，狠狠地砸在了方元的那根手指之上。


    十指连心，一般钻心的疼痛像是电流一般迅速传遍了方元的神经。不仅如此，被砸碎的那一小截手指骨上还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往里面钻，像是一个小钻头一样，一边飞速旋转一边向里挺进。


    疼。


    这感觉真的是很疼很疼，是那种常人正常根本无法想象的疼痛。人类的医学将疼痛划分为了10个级别是因为没人能体验到这种感觉，这样的疼痛，只怕是20级都打不住。


    更可怕的是，这样的疼痛方元要整整经历206次。而且这还只是一小截指骨所带来的疼痛，再往后简直让人想都不敢想。


    怪不得凡人是无法修真的，这样的仙骨，恐怕真的不是一般人能够承受的了的。不仅对肉体是一种极端的考验，更是对灵魂的无端摧残。


    但饶是这样的痛，也根本比不上方元心中的千百分之一。至痛无伤，至伤无痕。外界的强烈刺激让方元的牙齿缝里都渗出了鲜血，可却当真是感觉不到一丝身体上的疼痛，眼前就只有过往的画面。


    “你要是愿意，我陪你一辈子都行！”


    “你说的，不许反悔！”


    “我要是反悔了就是你儿子，你以后生儿子就叫方元，行不？那你要是半道想单飞了，算不算是你反悔了呢？”


    “我？我要是反悔我就是你女儿，你以后生女儿可以叫小蛮！”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方元是我唯一的弟子，也是霜无血脉上的唯一传承人。他所犯下的过错，我今天将为其弥补。我愿以身祭器，熔血化刃，还望各位前辈……留他一条生路！”


    “老爸没用，这辈子什么像样的东西都没能给过你。可是啊……老爸对你的爱，绝对不比任何一个父亲的少。”


    “老爸没什么能给你留下的了，那就……用老爸这条命，再给你多争取一些时间吧！哪怕只是几秒，爸爸也没办法眼睁睁地看着你受罪。”


    “儿子……爸爸……”


    “爱你……”


    悲伤像是一股无法遏制的洪流一般，瞬间就将方元吞没在了滔滔巨浪之中。方元像是一片误入海中的扁舟，摇摆、飘零，无助之间还渴望着抓住那两个对他而言无比重要的存在。


    可是他现在……甚至就连伸出手都是一种白白的奢望。比失去至亲更痛苦的事是什么？大概就是眼睁睁看着一切的发生而无能为力了吧？


    所以弱小才是一切罪恶的源泉！如果他能再强一点，如果他可以制约凌晨，如果他可以打败阴魔神，如果……如果……


    可是再多的如果也换不回小蛮和老爸的命了。


    叮当、叮当、叮当……


    仿佛铁匠铺里面最常见的打铁声音，只不过现在敲打的不是铁，而方元身上那一寸寸的骨头。方元的一只手已经从暗紫色的光芒中解脱了出来，可是只要有那么一点点的波动就会传来一道钻心的疼痛。


    按正常来讲，只要这个人的痛觉还在的话，那么这个仪式最起码是要中断个四到五次的。天师门记载中最快的一次，那个人中间还中断了三次。可是到现在为止，方元连一次都还么有中断过。


    齐伯灵的额头间已然满是汗珠，但凡能走到这一步的人大多都与方元的经历相似，可是心死如他的，可能还真是从没有过。


    不知过了多久，方元左边的半个身子都已经脱离了暗紫色的光芒覆盖，而这时天空中的那道玄雷也几乎积蓄到了极点。


    毫不夸张的说，若是这道玄雷从天而降的话，别说是方元了，就连整座大殿都要跟着一起灰飞烟灭。


    传说中修真之人都会有渡劫一说，只是方元没想到所谓的渡劫竟然会是出现在锻骨之时。这样的九天玄雷，若不是身临现场是永远无法感受到那种无与伦比的压迫感的。


    然而就在它即将坠落之时，不远处的位置缓缓走来了一个佝偻的身影。


    方元认识这个人，准确点说……应该是认识这个妖。他就是整个画中界里最受敬仰的妖，也是当初曾想帮助方元拜托命运的那个慈祥老人。


    万年爷爷？他为什么会到这里来呢？


    方元心中的疑惑几乎就在下一瞬间便得到了回答，那道悬在他头顶的玄雷骤然降下，刚刚还在远处的万年爷爷忽然就出现在了方元的头顶正上方。那道玄雷不偏不倚，刚好打在了他身后的龟甲之上。


    尽管不知道万年爷爷曾经有多辉煌，但现在的他终究还是老了。苍老的身体在九天玄雷的直击之下不由地颤动了几分，仿佛是撼动了一个即将失去的时代。


    方元与这个长者的交集并不多，但他明白，如果不是万年爷爷帮他挡下了刚刚的那一道玄雷，恐怕自己现在就已经是一对灰烬了。


    万年爷爷盘着腿，悬停在了方元的正上方。齐伯灵这边还在继续卖力地敲碎着方元的骨头，当他的整个上半身都从暗紫色的光芒中解脱而出时，天空中又一道玄雷凌空而至。


    这道玄雷要比刚刚那道强了太多太多，如果说刚刚那个玄雷是颗炸弹的话，那么这颗估计就已经达到了初级核弹的程度了。


    而万年爷爷并没有一丝想要闪开的意思，而是异常淡然抬起了双手，一道若隐若现、如同薄薄蛋壳一般的微光笼罩在了他的周身。


    也正是在这个时候方元才明白了之前祥瑞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原来他所谓的准备好了指的并不是方元，而是万年爷爷。


    九天玄雷再次被万年爷爷挡了下来，而方元很明显地可以感觉到，那副苍老的身体变得比刚才要虚弱了许多。


    为什么？


    方元不明白，他与万年爷爷之间的交集并不多，施以援手是可以理解的，可是以命相搏的话，方元实在是想不通自己有何德何能？


    这位长者总是那么的懂得洞悉人心，一道慈祥的声音忽然出现在了方元的脑海之中：“孩子，蛮丫头当年选择了你并不是偶然，最后决定为你牺牲也绝不是一时热血。”


    “那孩子有这世上最干净的灵魂和最纯洁的眼睛，他在你的身上看到了我们都看不到的闪光点。我愿意相信她，更愿意相信命运。”


    在齐伯灵马不停蹄的赶工之下，方元只剩下一双脚还在暗紫色的光芒浸没之中了。尽管如此，但他的身子却仍旧是一动也不能动，就像是变成了一尊微微泛光的雕像一般。


    而这时，方元头顶的天空之上，一道比上一个还要猛烈百倍的玄雷再次汇聚在了一起。方元的心中不禁悬起了一块巨石，这样的天雷，只怕无论如何都挡不住了。难道……真的就只能到这里了吗？


    方元的脑海中那道声音却再一次响起：“不必担心孩子，大胆地去做你想做的事吧！我可能……只能帮你到这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