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卖符纸的手艺人

    古镇上空的乌云越来越重，眼看着就要下雨了。


    或许是天气让人感到压抑的缘故，方元的心中有些凌乱。于是又走了一会儿后，他就以肚子饿为由，带着小蛮和王语初找了家小餐馆，点了几个江南小菜，停下来歇歇脚。


    “其实你的能力并不属于你，趁着还在你这儿，可要抓点紧哦……”


    那女孩的声音仿佛是来自地狱的幽灵一般， 萦绕在方元的心头。其实方元并不在乎眼下的这个世界是不是自己原来的那个世界，他甚至都不在乎自己到底属不属于这个世界。


    一阵细细的微风拂过，方元悄无声息的打开了实觉之眼，再次审视了一遍自己的属性。他在乎的是这种浑身充满力量的感觉，这种可以随性而为的生活方式让他肆无忌惮的放飞自我，使他深深地陶醉。


    曾经那二十九年的生活实在是太过压抑了，方元现在只想得到无与伦比的力量，因为只有那实实在在的力量才能带给他想要的感觉。现在却突然得知了这能力其实并不属于自己，方元承认，那一刻他确实是有些慌了。


    这世界已经带给了他太多的不公，贫寒的出身，瘦弱的身体，无奇的长相，懦弱的性格。他好不容易才得到了这么一次逆转乾坤的机会，就像是绝望之中抓到了一点光芒一般，他一定要将这个世界欠他的都一点一点地讨要回来才行！


    既然这能力不属于自己，那就只能加快速度，在它被收回去之前让自己变得足够强大！


    “方元？方元！”


    恍惚间，方元听到了小蛮好像在叫自己，于是不知所措的“啊”了一声。


    小蛮的眉头微皱地道：“你这是怎么啦？从刚开始就一直心神不宁的？怎么好像丢了魂似的。”


    看到了小蛮，方元不禁又想到了那张批注着“灭世”的符签。如果说小蛮的符签批注真的是“救世”得话，难不成自己和小蛮其实是应该站在对立面的关系吗？


    不行，这件事绝不可以让她知道。虽然方元觉得那批注多少有点扯，自己还想好好的享受人生呢，根本就和灭世沾不上半点关系。但关键是小蛮信了这个东西，所以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他绝不能让小蛮知道自己那张符签的内容到底是什么。


    “哦……”方元木了一阵儿，道，“天气不太好，我正琢磨着万一一会儿下起雨来，咱们下一步该怎么办呢！”


    王语初道：“镇东咱们还有一大半没走完呢，看来真的得加快脚步了，不然今天可能就走不到镇西了。”


    “不过很奇怪呢！”小蛮若有所思的道，“那些商铺小贩普遍都是本地人，为什么他们都没听说过白矶古镇曾经的那场大火呢？按理来说，烧毁了半个镇子的大火应该不是小事，就连地方志都应该有所记载才对呀！”


    王语初也点了点头，道：“这一点我也觉得有些奇怪呢！好像对他们而言，这件事儿从来都没发生过一样似的。”


    方元问道：“会不会是你们家藏书楼中的古籍记载有误呢？”


    “不会！”王语初难得能有如此坚定的态度，“这一点我是能够肯定的，那本古籍的记载绝对不会出错！因为……因为那古籍对我们家十分重要……”


    以王语初的性格都能对这件事如此的坚定，说明情报的来源还是可靠的。但这个镇子上的人看上去也不像是在说谎的样子，那么问题到底出在哪了呢？


    就在方元正准备来一波头脑风暴的时候，一个身穿一身灰色麻布古装的中年人一屁股坐在了他们这张方桌唯一的一个空位之上。这大叔的发型和长相都有点像古天乐版的杨过，就是长了一脸黄日华版乔峰的胡子。


    方元的眉头微微一皱，问道：“这位哥们儿，你这是？”


    中年大叔嘿嘿一笑，倒颇有几分武侠电影中的英雄豪气，抱拳道：“不好意思，各位。在下齐伯灵，是个走街窜巷的手艺人。临时吃口饭，我就占各位一小块地方，马上吃完，吃完就走！”


    说着，齐伯灵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吃了一小半的大馒头，连个咸菜都不用，就开始大口大口的啃了起来。


    方元本以为这大叔是玩cosplay的，或是周围的群众演员。没想到还真是个颇具古风的人，就连吃的东西都是正经八本的干粮。


    小蛮看着齐伯灵一口一口的干啃着馒头，就连忙起身给他拿了个杯子倒了杯茶，柔声道：“大叔，您喝口茶，别噎着了。还有，这菜都是我们刚点的，您要是不嫌弃的话就一起吃一点吧！”


    齐伯灵有些不好意思的憨厚一笑，赶紧放下了手中的馒头，将双手在衣服上用力蹭了蹭，才接过了小蛮递来的茶杯，道：“这怎么好意思呢！太谢谢这位姑娘了，你的心真善！”


    小蛮却是微微一笑，打开了一套新的餐具摆在了齐伯灵的面前，道：“没关系的，您就和我们一起吃吧！走街窜巷一定很辛苦的吧？多吃一些才能有力气干活！”


    齐伯灵微微一怔，似是没有想到小蛮竟然真的会邀请他一起吃饭。片刻后，他才拿起了碗筷，语气有些郑重地道：“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这顿饭，我吃了，算我齐伯灵欠姑娘你一个人情。”


    方元对这个人的乱入明显有些不高兴，但是小蛮都已经发话了他也不好再说什么，不过他的厌恶嫌弃却有些藏不住的都写在了脸上。


    也许是感觉到了方元的不开心，王语初想故意活跃一下气氛，于是道：“大叔，您说您是手艺人，不知道您是做什么的呢？”


    齐伯灵爽朗地一笑，从怀中掏出了一张黄色的纸拍在了桌案上，道：“我就是做这个东西的。”


    “这是……纸？”方元不解的道，“你是……做纸的？”


    而王语初看到了这东西时却是眼前一亮，惊道：“这是符纸！”


    “嘿嘿！”齐伯灵一笑，“小丫头还挺有见识的嘛！没错，这正是符纸。这是咱们镇子里的风俗习惯，每家每户的屋子里都会贴上几张符箓，基本上一个季度换一次。”


    王语初连忙问道：“那大叔，您也会写符箓吗？”


    “这该怎么说呢？”齐伯灵想了想道，“略同一二吧！”


    听闻此话，方元悄悄打开了实觉之眼查看了一下齐伯灵的属性，各项属性均在正常水平，稍微高出普通人的平均水平一些，但也没高出多少。


    方元不由地冷笑了一声，真想看看，如果这大叔知道了坐在他对面的这个女孩才是真正的符道世家传人，会是怎样的表情呢？


    这时，小蛮却突然发问道：“那大叔，您知道这白矶古镇以前起过一场大火吗？听说那场大火将一半的镇子都烧毁了！”


    齐伯灵的神情停顿了片刻，然后笑道：“我是从小在这儿长大的，也没听说过以前有过什么大火呀。我觉得倒有可能是旅游宣传的人为了增加古镇的传奇色彩，特意编造出来吸引游客的。”


    说着，齐伯灵刚好吃完了最后一口。他用袖子抹了抹嘴，从怀里掏出了一支朱砂笔在符纸上写下了一竖排的数字，起身向小蛮三人抱拳施礼，道：“多谢各位的盛情款待，以后若有用的着我齐某人的地方尽管开口！”


    方元看着符纸上的那一排数字，皱着问道：“怎么联系你？难道是……把这张符纸给点了？”


    齐伯灵哈哈一笑，道：“点它干什么？难不成你一点了它，我就知道你们在找我了？小兄弟，年轻人不能迷信，要相信科学，这世上哪有那么玄的东西？上面的那排数字是我的电话，有事打电话找我就行！”


    看着齐伯灵终于走远了，方元才凑到了小蛮的身边，小声道：“师父，您老人家人美心善这个我能理解，但善良也得有个限度吧？不是什么事我们都有义务要出手相助的。”


    小蛮则不以为然地道：“怎么不是义务呀？咱们修真之人，修真的意义不就在于扶助弱小、捍卫苍生嘛！不有一句话是那么说的嘛，不以什么而什么的，说的就很有道理呀！”


    方元的脸上顿时出现了几个无奈的问号，幽幽地试探道：“难道是……不以善小而不为？”


    “哎对对对！”小蛮忙道，“就是这句！说的多有道理呀！”


    “师父……”方元道，“我真觉得这句话，只是刘皇叔拿来作秀忽悠人的……”


    方元又道：“那师父我问你啊！如果现在有个人，他是他们一家人的支柱，但他却得了很严重很严重的病，需要十万块才能有希望治疗，而恰好你有十万块，你会给他吗？”


    小蛮很认真的想了想，道：“钱我可能是没有，不过修家有一种可以除病的仙丹，我倒是可以想办法帮他弄一颗试试。”


    “师父，跑题了！”方元无奈地道，“我现在就问你，假如你有这个钱，你给他吗？”


    小蛮毫不犹豫地点了点，道：“给啊！当然给！”


    “你可要想好了，十万块可是好多好多箱方便，好多好多杯奶茶，要是真的给了他你可就什么都没有了，你还给吗？”


    小蛮还是毫不犹豫地道：“给呀！什么东西也不能比人的性命更重要呀！”


    “可是他的生死与我们并没有任何关系呀？他得了很严重病，又不是我们导致的，我们凭什么要去管这种闲事儿呢？”


    “可这不是闲事儿呀，这是一条命哎！我们既入修炼一途，就更应该有好生之德，悯人之心，这样才能对得起上天馈赠的天资異稟嘛！”


    方元实在是无奈了，只好剑走偏锋，道：“好吧！那现在你把你所有的钱都给了他，这时你却发现他是个骗子，他并没有得病，他只是为了骗你的钱，你会怎么做？”


    小蛮想了想，竟然笑了，道：“那不是挺好的吗？说明没人生病，也不会有一个家庭为之而伤心，甚至垮掉。”


    “重点！师父！抓重点！”方元道，“重点是，你全部积蓄都没了！你的方便面、奶茶乃至烤肠都被人给骗走啦！”


    小蛮又想了想，道：“或许他也有难处吧！不然的话，谁有愿意拿自己的生死开玩笑呢？如果那十万块钱可以帮他渡过难关，我也是很开心的。”


    听闻这话，方元真是想给自己一嘴巴子，他一时间真不知道自己这个便宜师父到底是善良还是傻了。如果说这世界真的有圣母的话，那大概就是小蛮了吧？


    可他又想到了之前小蛮在龙山观和修家的遭遇，又想到了她一直以来的隐忍，不禁对这个世界又平增了一分恨意。这世界就是这样，它从来都不会对深爱它的人温柔以对。只有当你变得凶狠残暴时，才会突然的发现，这世界竟然变得温柔和顺了。


    就好像僧侣苦修百年，却未必能得正果。但恶人放下屠刀，便可转身成佛。


    就在这对师徒俩窃窃私语之时，王语初却认真的摆弄着那张齐伯灵留下的符纸。她的手在那张薄薄的黄纸上摩挲，神情却逐渐变得凝滞了起来。


    “这……这符纸……应该是某种阵法专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