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九章 因为我是好人

　　东海流波山，入海七千里。

　　顾青运用玄阴鬼气，化为黑烟，在下面黑水翻滚，海风咸咸，更有狂风阵阵，卷动无边水势，彼此相激，水交作，化为轰鸣浪潮，而这天水浑然，四面茫茫，上不着天，下不着地，也让人对这广阔天地生出敬畏。

　　“东海之中，岛屿颇多。”

　　鬼王飞在顾青身边，言谈自若，说道：“其中蓬莱山和阎罗岛最为有名，流波山地处偏远，人迹罕至，名声反而不显。”

　　顾青自然点头，说道：“日后若有闲暇，倒是应该往蓬莱山，阎罗岛转一转。”

　　蓬莱山和阎罗岛在诛仙二里面提及过，其中蓬莱仙宗在几十年后，已经成长为和青云门并肩的山门。

　　“以先生的御风手段，这神州蓬莱不过一院，迈步可至。”

　　鬼王将话题转到了顾青的御风手段上。

　　一般来说，修行者都是用御宝飞行，唯有短距离的挪移，才会应用法诀来飞，但是顾青不同，鬼王在仔细的观摩之后，发现顾青就是驾驭玄阴鬼气，在这空中往来自若，其飞行速度，灵巧身姿，甚至能超过法器。

　　“小手段。”

　　顾青淡淡说道。

　　顾青崛起于武侠世界，从开始的金雁功到古墓派轻功，九阴真经中的蛇行狸翻，飞絮劲，乃至陆小凤的轻功，移宫的功法，逍遥派的本事等等，让顾青已经掌握了轻功的至高法要，现在的境况，就算是落到海面，顾青也能登萍度水，在这复杂的海面水势中直飞流波山。

　　而顾青一路而来，还有小老头吴明，无痕公子，王怜，无崖子，鲁妙子这些无所不精的人提供的智慧积累，只是过去的顾青【收藏＝学会】，倾向于惊世力量解决问题，到了这诛仙世界，天地自然皆可为己用，过往积蓄的宝藏开始被顾青开挖，还有天下第一中的鲁风，能够制造滑翔机等等……这方方面面的积蓄，造就了顾青独特的御风手段。

　　顾青的惊世智慧正在开发。

　　鬼王看了啧啧称奇，自觉这【铜先生】的智慧巧思，还在鬼先生之上。

　　“铜先生对伏龙鼎所知甚多……”

　　鬼先生在这时候，声音幽幽，想要再度试探顾青。

　　“听过惠子相梁的故事没有？”

　　顾青忽然问道。

　　诛仙世界，也有道德经，南华经，抱朴子之类的经书，在诛仙二中出现过，这鬼先生是见识广博之人，听到惠子相梁故事，感觉言语一窒。

　　惠子相梁，庄子往见之。或谓惠子曰：“庄子来，欲代子相。”于是惠子恐，搜于国中三日三夜。庄子往见之，曰：“南方有鸟，其名为鹓鶵，子知之乎？夫鹓鶵发于南海，而飞于北海；非梧桐不止，非练实不食，非醴泉不饮。于是鸱得腐鼠，鹓鶵过之，仰而视之曰：‘吓！’今子欲以子之梁国而吓我邪？”

　　顾青这简单的一句话，就把伏龙鼎比喻成为腐鼠，将鬼先生比喻成为猫头鹰，而顾青则是凤凰般的人物，根本不在意这伏龙鼎。

　　“铜先生真幽默。”

　　鬼王在此时，连忙说道：“魔道之中有四大异宝，分别是炼血堂的噬血珠，万毒门的万毒归宗袋，鬼王宗的伏龙鼎，还有合欢派的合欢铃，现在铜先生掌握合欢铃，对伏龙鼎自然不在意了。”

　　碧瑶默默的飞在一侧，忽然听到了鬼王谈及合欢铃的能耐，不由侧目看向顾青腰间，在那若隐若现的黑雾中，合欢铃隐隐作响。

　　“我们都是听幽明圣母和天煞明王的圣训的，没研究过道经。”

　　青龙在模糊话题，将此事揭过。

　　“我倒是一直在道门。”

　　顾青淡淡说道。

　　这句话一说，让整个鬼王宗的人连忙戒备，就连鬼王都心中一突，下意识的往水面张望，以为顾青忽然翻脸，是有伏兵在此。

　　顾青看到这些人个个戒备的模样，反而呵呵一笑，说道：“鬼道也是道！魔道也是道！”

　　鬼王宗的人闻言，一下子放松了，原来你说的是这个道啊，我们还以为是那个道呢。

　　顾青忽然一笑，意有所指的说道：“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这句话不是出自道门吗？”

　　鬼王听闻此言，默不作声，这句话正是天书第二卷的卷首语。

　　这前往流波山的七千里，确实了不少时间，等到顾青落足流波山后，已经到了深夜，鬼王宗的弟子在这里已经找了山洞，各自安置，鬼先生在落地之后，更是开始安置伏龙鼎。

　　顾青默默的扫了一眼鬼先生，原本的流波山之战，是没有鬼先生的，但是因为顾青，把这一位也给吸引来了，倒是增添了一些变数。

　　流波山上。

　　鬼王宗上下忙忙碌碌，顾青闲闲安坐，默运真法，直至走够周天，方才开口，问道：“碧瑶小姐，你是来问伏龙鼎的吗？”

　　在顾青的身后，正是鬼王宗的碧瑶，她和鬼王有隔阂，向来不在意鬼王宗的谋划，但是顾青忽然出现，手段诡秘，却又对伏龙鼎极为不看好，让碧瑶不由上心，趁此机会，来顾青身边询问。

　　“不错。”

　　碧瑶说道：“请先生赐教。”

　　顾青转过身来，看着眉眼盈盈的温柔少女，想了想，说道：“修行中有一个走火入魔之说，碧瑶认为是如何产生的？”

　　碧瑶的个人修为已高，听到这走火入魔后，自然说道：“力量不受控制到处乱走……”此话一说，碧瑶就想到了原因。

　　伏龙鼎倘若囊括四大凶灵，这产生的力量何其庞大，真的是一个人能够驾驭的吗？

　　“他智术超卓……”

　　碧瑶下意识的说道。

　　顾青呵呵一笑，说道：“设想一山颓然倒下，你的父亲正在其中，在这万顷之势下，你是让你父亲的超级智慧发挥作用，还是让你父亲的超级力量发挥作用呢？”

　　碧瑶闻听此言，默然无言，顾青适才所说山势，让碧瑶想起了在狐岐山的过去。

　　当年在狐岐山中，普方和尚将狐岐山的六狐洞震塌，碧瑶和母亲小痴，以及碧瑶姥姥困在山中，那时候的碧瑶又困又饿，又在黑暗中极为绝望，在饥饿交困的时候，小痴用自身的血肉，来延续了碧瑶的性命。

　　等到山洞挖开之后，小痴已经死去，鬼王看到妻子尸身惨状，有那么一瞬间对碧瑶起了杀心，而碧瑶在知晓所吃血肉之后，也恐惧莫名，从此之后，父女起了隔阂。

　　“来这边坐。”

　　顾青挥手，让碧瑶来到近前。

　　碧瑶看着青铜面具，倒是不怕，等到坐在顾青身边的时候，有那么一瞬间，感觉这铜先生像是一个年轻人，在这干枯的身体下，居然还有少年的朝气。

　　“我见过这样一件事，地震来袭，房屋倾倒，在那废墟之下，一个母亲在临死前，保护着孩子，也让孩子能吸食母乳，等到开挖出来后，母亲已经过世，孩子永远的失去了母亲，但是母亲的那一份爱却永远的伴随孩子。”

　　顾青说起此事，碧瑶自然的起了共鸣，想起了狐岐山的种种，流下泪来，说道：“不一样的。”

　　那个孩子被挖出来后，人们是庆幸他活着。

　　而碧瑶在挖出来后，鬼王在憎恶她活着。

　　“一样的。”

　　顾青说道：“他当年只是接受不了你母亲的离去，但是你是他们爱的延续。”

　　顾青主动的帮碧瑶解开心结，顺带薅点善功。

　　“他对你不好吗？”

　　顾青问道。

　　碧瑶摇头，说道：“这些年他对我很好……”一念至此，碧瑶将头埋在膝盖间，再度小声哭了起来，顾青在一旁看看干枯的手臂，想想狰狞的青铜面具，感觉这真是看颜值的，倘若露出真容，恐怕碧瑶会扑到怀里哭。

　　一场痛哭完毕，碧瑶整个人像是得到新生，抬起脸来，这满是泪痕的面孔上出现笑容，说道：“铜先生，谢谢你。”

　　顾青微微点头，维持人设。

　　碧瑶凝视着眼前人，看着一袭黑衣，青铜面具，在这流波山上，居然有些孤寂，这一时间，碧瑶想问铜先生为何知道她的事情，也想探究一下这神秘的铜先生，只是这些话题转来转去，最终碧瑶问道：“你为什么要帮我？”

　　“因为我是一个好人。”

　　顾青自然说道。

　　“噗嗤……”

　　碧瑶忍不住笑了。

　　眼前的这一位可是狠人大帝，之前夺过杀生和尚的刀，展现出了尸山血海般的杀气，必然是经历无数杀戮的魔中之魔，这样的人自称为好人……

　　碧瑶这一笑都有些收不住了。

　　“瑶儿……”

　　鬼王在后面呼喊一声，碧瑶才收敛笑声，看向鬼王那慈爱的双眼，忍不住称呼了一声爹，大胆的来到鬼王面前。

　　“好，好。”

　　鬼王听到这一声爹，满是笑容，和碧瑶叙说了一番父女情后，鬼王来到了顾青身侧，脸上还带着几分笑容，双手一合，对着顾青行一大礼，心甘情愿的为顾青贡献善功。

　　“当年的这事，是我鬼王宗的秘密。”

　　鬼王坐在顾青身边，脸上带着笑，说道：“一直以来，我们都闭口不谈，这些年来，只有两个人出乎意料的知晓我的情况。”

　　顾青给了一个探究眼神。

　　“一个是先生。”

　　鬼王对着顾青笑道：“先生对我有大恩。”

　　“另一个是谁？”

　　顾青问道。

　　鬼王闻言，眉头微凝，双眼中浮现杀气，说道：“另一个是青云门的叶凡，此子对我门中内情知之甚深，惯会卖弄机巧，和我有大仇。”

　　当初被“叶凡”挑动情绪，然后被偷袭，鬼王惊异于“叶凡”的手段，但是绝不原谅“叶凡”拿着他妻女开玩笑。

　　顾青微微点头，这鬼王的大恩大仇，全都是他。

　　“我听过他的名字。”

　　顾青说道：“听说在东始山杀了你们不少人，连青龙都差点交代在那里。”

　　鬼王听到“叶凡”，微出口气，说道：“此子成长速度太快了，比起当年的万剑一，道玄都要出色，若不是青龙有秘法，后果却是难料。”

　　“也正因此，我们加紧了对青云门的刺探，听说青云门最近在举办七脉会武，但是里面的弟子并没有叫叶凡的，反倒是有一个叫顾青的人，是斩龙剑主，被道玄晋升了长老。”

　　鬼王宗摸到了一些青云门的大体情况。

　　“叶凡是顾青？”

　　顾青沉声问道。

　　“此子狡猾，恐怕是作恶多端，出门在外不报真名，是怕人事后报复。”

　　鬼王说道。

　　顾青听到这里又沉默了，反正无论如何，这鬼王怀疑不到顾青身上，毕竟顾青运转的可是正经的玄阴鬼气，魔道嫡传。

　　“不说他了。”

　　鬼王感觉顾青这个话题很晦气，说道：“先生想要和我交换秘典，先说出了伏龙鼎，又解开了我父女心结，还愿意用玄阴鬼气交换，我再吝啬，就小家子气了。”

　　鬼王在碧瑶的心结解开后，就准备拿天书第二卷来交换玄阴鬼气了。

　　毕竟鬼王宗执掌天书第二卷三百年，还在猥琐发育，而仇妄语掌握玄阴鬼气，却能够一统魔教，带着众人攻击青云门，孰优孰劣，一目了然。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鬼王默默念诵，顾青静静听闻。

　　这天书第二卷紧承天书第一卷而来，只是其中秘法锐意进取，从而衍化出来了鬼王宗种种凌厉手段，这同样的经文，落在顾青的耳朵中，则味道大为不同，让太极玄清道，大梵般若，都能有凌厉手段了。

　　两个人交换了秘诀。

　　鬼王看向顾青，说道：“铜先生，你击杀了风月老祖的侄儿林锋，已经惹到了风月老祖，其不日内将到流波山，还有你腰间挂着的合欢铃，也将会让合欢派的三妙夫人上门，请先生多多留意。”

　　鬼王还想和顾青多些交情。

　　顾青点头，说道：“你到了流波山，这魔道繁多，就会引起正道震动，不日内，青云门和天音寺的人便该来了。”

　　顾青给鬼王回了一个消息。

　　鬼王一听，皱眉微惊，说道：“此事甚秘，怎么就惊动青云门，天音寺了？”

　　顾青默不作声，深藏功与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