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上不了天堂的混蛋

　　“！！！进了！球进了！！！上帝作证，你们正在见证历史！红色袭击者压哨绝杀！...”

　　解说员的嘶吼被彻底淹没在震耳欲聋的声浪中。TTU的替补席球员和工作人员像疯了一样冲进场内，瞬间将完成绝杀的徐凌淹没在人海之中。联合精神体育馆的穹顶几乎要被欢呼声掀翻。

　　在一片混乱中，徐凌努力地拨开人群。他没有看向欢呼的观众，也没有第一时间与队友庆祝，他的目光锐利地扫过球场，最终精准地锁定了那个呆立在原地的身影——凯文·杜兰特。

　　杜兰特低着头，双手撑着膝盖，巨大的失落感让他仿佛被抽空了所有力气。他刚刚从天堂，那句“你防不住我！”的咆哮言犹在耳，此刻却变成了最刺耳的嘲讽。

　　徐凌穿过人群，径直走到杜兰特面前。

　　周围的喧嚣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

　　徐凌停下脚步，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平静地说：“我听到了。”他顿了顿，仿佛在回忆对方刚才的措辞，“你说，‘无论我多努力，都防不住你。’”

　　杜兰特猛地抬起头，想知道徐凌要说什么绝杀感言。

　　徐凌迎着他的目光，脸上没有任何得意的表情，只有一种陈述事实般的冷静。

　　“所以，”徐凌继续说道，“我只好证明，赢你的方式有很多种，而我只是选择了最让你无法接受的一种。”

　　说完，他不再看杜兰特瞬间变得很难看的脸，转身走向了仍在疯狂庆祝的队友们。

　　现场激烈地回响着，有很多庆祝，有很多尖叫与欢呼，更有很多专业人士深深地记住了徐凌的名字。

　　※※※

　　“早安，同学们，请记住，你脚下的路，是伊莱的来时路！如果你想像他一样成为明日巨星，那就行动起来吧，战斗！年轻人，去战斗.....！”

　　德州理工大学的清晨广播响彻校园，那声音带着毫不掩饰的亢奋。

　　徐凌感到一阵尴尬。他知道一球成名的故事，但没想到会以这种形式发生在自己身上。

　　此刻，徐凌正和罗德里克·克雷格抱着课本往教学楼走。克雷格这个两米高的黑大个啃着三明治，含糊不清地说：“伊莱，过几天《体育管理》要考试了，你有把握吗？听说你最近忙着当英雄，都没空看书了？“

　　徐凌刚要回答，路边突然窜出三个金发女生，为首的穿着红色袭击者队的1号球衣，手里居然举着个硬纸板做的“戒指盒“。

　　“Eli，Marryme！”

　　徐凌僵在原地，克雷格直接笑喷，嘴里的三明治渣子飞出去三米远。

　　“哈哈哈哈！“克雷格拍着大腿，“兄弟，看来你的‘球场统治力’已经延伸到情场了！要不要我帮你收下‘戒指’？”

　　“少啰嗦！”徐凌绕道而行，脸上写满了“莫挨老子”。

　　克雷格跟上来，挤眉弄眼地问：“说真的，你真的一点都不动心？这可是德克萨斯辣妹！”

　　“她们对我来说太奔放了。”徐凌表现得像个情场老手，“我更喜欢...有内涵一点的。”

　　闻言，克雷格笑道：“如果她们知道你的择偶标准是这样的，我敢打赌，之后你见到的每个女人都会是淑女！”

　　徐凌和克雷格躲开人流，回到宿舍里，又聊到NBA选秀预测。

　　克雷格说起徐凌的选秀预测就神采奕奕，仿佛是他要打进NBA似的。

　　“你知道吗？查德·福德今早紧急更新模拟选秀预测。”

　　“噢，是吗？”

　　“你排到了第六！而且，他还因为把你排第六被骂了！”

　　“为什么？”

　　“因为大多数人认为你可以排进前三，但查德·福德却认为你需要经历疯狂三月的考验才能证明你值不值得前三。”

　　赛场上击败球星的效应绝对是存在的。

　　徐凌记得八村垒在大学时期的选秀模拟预测一度跻身第三顺位，因为他带领冈萨加击败了锡安·威廉森、RJ·巴雷特和卡姆·雷迪什领衔的杜克大学。

　　只不过，NBA终究要从另一个维度去考察球员。

　　因此，福德的观点可以说完全正确。

　　随后，克雷格聊到选秀：“伊莱，等大一赛季结束，你会报名参加选秀吗？”

　　徐凌对克雷格并无隐瞒：“如果到时候我的选秀行情没有下降，我想我没有留在校园的理由。”

　　“噢，这么说我明年就可以在NBAlive里操纵你了？”

　　“大概吧...”徐凌心想，不过，你确定不是NBA2K吗？

　　徐凌还真不清楚篮球游戏的发展史，作为00后，他只知道2K，而且，由于2k公司一家独大的原因，他们在2020年代基本失去了进取心，只是每年稳定给玩家贡献一坨换皮的新作。

　　回到宿舍休息片刻后，徐凌和克雷格前往体育馆。在路上，徐凌依然能感觉到击败德克萨斯大学的喜悦在校园中飘荡。无论是媒体、老师还是同学，都在热烈讨论那场比赛。

　　但在温布尔球馆，主教练奈特已经决定翻篇。

　　徐凌进入球场时，坐在场边的马丁·芝诺说：“你们今天最好老实点训练！”

　　“为什么？”徐凌忍不住问，或许他真正想问的是，我们哪天不老实了？

　　“教练看起来心情不好。”

　　芝诺一说，徐凌就懂了。

　　老登是这样的，每天摆着臭脸，就像爆裂鼓手里的那个人渣光头一样寻找错漏。

　　看见徐凌，奈特大声说：“我们的英雄来了！”

　　徐凌问道：“英雄有什么特殊的权利吗？”

　　奈特冷笑道：“如果你觉得自己会有什么特权的话，你就会成为TTU历史上第一个被执行死刑的英雄！”

　　尽管他们击败了德克萨斯大学，尽管红色袭击者队目前排名BIG12联盟第二，奈特也没有表现出任何放松。他亲自主持了今天的训练，那些以为今天能轻松一点的球员付出了代价。

　　“你们这帮该死的混蛋是不是以为抱着英雄的大腿侥幸击败德克萨斯大学就觉得自己可以不认真训练了？！”

　　“该死的，达里尔，为什么你永远学不会认真打球！你的态度呢？你的职业精神呢？你指望毕业以后用这种态度去找工作吗？！”

　　“J.J！你是我见过的最糟糕的防守者！记住，你他妈是最糟糕的那个！”

　　今天的训练对许多人来说都是痛苦的，但幸运的是，它只持续两小时就结束了。

　　然后，徐凌开始练习NBA标准距离的三分球。

　　NBA的标准三分线和当下NCAA那条短短的还很可爱的三分线相比，已经可以算是超远三分了。

　　看着徐凌一脸“哥们是快要打NBA的人，没工夫陪你们胡闹”的神情，奈特就气不打一处来。

　　“伊莱！！！”

　　徐凌看过去，脸上写着：肿么，有事？

　　“你以为你很特别吗？”

　　“说不是就太虚伪了。”TTU乔丹的意思是，没错，哥们很特别。

　　“你一点都不特别！”奈特大叫，“和凯文·杜兰特以及格雷格·奥登那样的怪胎相比，你一点都不特别！你浑身上下没一点特别的地方，懂吗？”

　　徐凌不至于狂妄到觉得自己很特别，但老登今天好像吃错药了。

　　“不懂。”徐凌说，“我认为我很特别。”

　　TTU的乔丹成功噎住了奈特将军。

　　奈特不得不用力呼吸来平复自己的情绪。同时，他的目光变得凶狠：“我受够了你这个自以为是的混蛋。你最好知道你在做什么，我不想看到你继续投那个该死的超远三分，这是篮球场上最糟糕的事物！你要么去标准位置练习，要么就去跑步！”

　　“我不接受。”

　　“什么？”

　　“训练时间已经结束了，我现在是自由的。”徐凌叛逆地说，“即便是耶稣站在我面前提出这个要求，我也不会遵从。”

　　“好！好！好！”奈特气得笑出来，“那你就在这继续投你那个该死的愚蠢的超远三分吧！”

　　奈特转身走了。

　　徐凌还是感觉莫名其妙，他看向帕特·奈特，问道：“他的合同里是否包含每天必须向我们发火的条款？是不是如果有一天他不这么做，他就会被罚款？”

　　徐凌的话语引起一阵细细的笑声。

　　在TTU，只有徐凌敢这么非议奈特。

　　可以说，徐凌的存在瓦解了奈特的强权，他让其他球员发现，原来只要实力足够强，即使是将军也拿你没办法。

　　起初，不少人对徐凌心怀芥蒂——这个新人实在太过耀眼，抢尽了风头。但半个赛季过去，徐凌已经用表现证明，他的确与其他球员不在同一层级。

　　老将们释怀了，但真正让他们对徐凌感到钦佩的，还是这个菜鸟敢于挑战奈特的权威。

　　那个拥有锁喉、脚踹、拳击球员纪录的奈特，对徐凌一点办法都没有。

　　他们不敢效仿，但徐凌的存在大大减轻他们的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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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奈特不知道自己今天是怎么了。当他听到学校的广播热议徐凌昨夜的惊天之举，当他看到全国的体育媒体都在谈论“TTU的乔丹”，一股久违的、近乎灼热的兴奋感在他体内升腾——但紧随其后的，却是更深沉的焦虑与恐慌。

　　他上一次有这种感觉是二十年前。他希望自己依然年轻，依然有足够的精力带领这支因徐凌而蜕变的球队走向胜利。但胜利的滋味越甜美，梦醒时分就越痛苦。徐凌的种种行径表明他绝无可能留下来打第二个大学赛季。

　　一旦失去徐凌，今年的一切辉煌都将如泡沫般碎裂。他们会变回原样，他依然是他，是那个嘴上叫嚷着要重振TTU，心底却比谁都清楚自己已无力回天的老家伙。

　　他不会再有机会执教另一个徐凌，而这种从云端坠回地面的落差感，几乎要将他吞噬。他无法承受。

　　所以，他今天看见徐凌为未来而提前在训练中适应NBA三分线时会勃然大怒。那与其说是愤怒，不如说是一种看到自己最珍贵的宝物正一点点被时间偷走的绝望的迁怒。

　　但事后，理智回笼了，他又有些后悔。

　　于是，他在球馆清场后走向更衣室。乱哄哄的更衣室在奈特到来后为之一肃。徐凌已经换回便衣，正聆听着队长杰克逊——这个信仰上帝的基督徒——的谆谆教诲。

　　然后，奈特出现了，他直接朝自己走来。

　　“我不喜欢我做的那些事。”奈特的话让徐凌一惊，老登这是要做什么？道歉？不可能——“但是必须有人做这些事情，必须有人发那些火，就我个人而言，我不认为你们能引导自己做正确的事情，所以我必须推动你们走向正确的道路。”

　　问题是，如何定义正确？

　　徐凌不语。

　　奈特看向杰克逊，“J.J，你总是谈论上帝。好吧，让我来告诉你一件事，上帝不会为这个篮球队提供任何指导。他根本不在乎我们是否赢球。他不会从这栋建筑的屋顶跳伞下来，在我们需要得分时得分。我父亲曾经告诉我，上帝只会帮助自助者。而且，我还要告诉你一件事。不，先让我问你这个问题。你真的认为上帝会帮助我们这支球队吗？”

　　杰克逊无言以对，他真的不认为和奈特这种亵渎上帝的人论道是件好事。

　　“所以......”徐凌顺着他的逻辑，煞有其事地玩笑道，“教练，你是希望通过这种‘人道迫害’来帮助J.J提前预习地狱的火刑，好帮助J.J铺平通往天堂的道路吗？”

　　“见鬼去吧，伊莱！”奈特被这混小子的歪理邪说气得差点笑出来，但脸上依旧绷着，“而且我最后告诉你一遍，没有一个不防守的混蛋能上天堂！”

　　今天的布道就此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