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没有你对我很重要

    下半场开始前，徐凌再次找到马克·雅法罗尼，提议让贾里乌斯·杰克逊顶替凯尔·洛瑞，进入下半场的首发阵容。


    理由再简单不过：杰克逊或许算不上一个合格的NBA控卫，但他的外线投篮却精准得惊人——无论是接球跳投、持球急停，还是借挡拆后的出手，都颇具火候，正是眼下这支球队最需要的那类球员。


    雅法罗尼还能说什么？


    若不是徐凌一再坚持，杰克逊恐怕连NBA的大门都摸不着。


    可正因为徐凌，他不仅留下了，还逐渐挣得了稳定的出场时间。倘若这一战他能把握住机会，或许真就能在联盟站稳脚跟。


    “你确定要这么做？”雅法罗尼仍试图劝阻，“你应该清楚，下半场意味着什么。”


    徐凌却毫不犹豫地回答：“这正是我选择J.J的原因。”


    话已至此，雅法罗尼不再多言。


    下半场一开始，灰熊变阵的首发阵容立刻引来了解说席的注意。


    “鲁迪·盖伊不在，凯尔·洛瑞也不在，”凯文·哈兰说道，“雅法罗尼教练做出了一次极其大胆的调整。”


    他的搭档道格·柯林斯接着分析：“我们都清楚灰熊更衣室里发生了什么。伊莱和鲁迪在场上公开争执，鲁迪今晚状态低迷——这或许是他被移出首发的原因。但凯尔一直是伊莱的坚定支持者，我相信这次换人，纯粹是出于战术考虑。”


    灰熊这么一变阵，场上便有三个人在外线具备投篮威胁，虽然远远比不过随随便便就能摆出五外阵容，将空间拉得比大海还宽广的小球时代，但在这个大球观念依然统治球场的时代，已经是够用了。


    “伊莱，我能为你做什么？”


    杰克逊上场后便问。


    他的心情很激动，对徐凌提携心存感激，虽然在大学的时候，他还是对方的学长，但在NBA，他处处都蒙受后者的庇佑，这已是公开的事实。


    这种情况下，他除了献出自己的全力也没什么可说的。


    徐凌笑道：“做你自己，J.J。”


    杰克逊却不知道，像他这样的小人物在NBA还有什么自我可言。


    做自己？


    怎么做呢？


    下半场开场，徐凌实际上是灰熊队的控卫。


    既然要让杰克逊做自己，那自然不能让他担任全职主控，即使是在德州理工大学的时候，杰克逊也是作为得分为主的后卫多一些。


    徐凌一到前场，篮网队就虎视眈眈地想要包夹。


    这也难怪，徐凌上半场独得25分，若是下半场不给点强度，他岂不是要得50分？


    徐凌注意到对手的动向，心下更是一动，便是给杰克逊打个眼色。杰克逊便是本能地知道徐凌的意思，他们在TTU配合过无数次，默契十足。


    杰克逊瞬间便跑过来给徐凌挡拆，基德完全不把杰克逊放在眼中，顺势包夹。


    徐凌传球，杰克逊空位接球出手三分。


    “唰！”


    基德不由得多看了杰克逊一眼，这个其貌不扬的家伙看来是个投篮高手。


    然后便听到徐凌说：“原来投进空位投篮也不是那么困难的事。”


    徐凌实际上是在嘲笑场下的盖伊，但不幸的是，经常投丢空位投篮的基德把这话听了进去。


    而且，杰克逊自知顶不住基德的进攻，便对他的投篮采取完全放纵的态度，只专注于防守突破。


    场下的盖伊开始感到焦躁，他看着基德，心想对方上半场一直抓自己防守不好的弱点痛打，现在难道不该抓住杰克逊这个防守漏洞继续针对吗？


    基德是要针对，但杰克逊给他放的空间太大，已经是一种不投篮就显得很丢人的空间。


    于是基德硬着头皮投篮出手。


    “砰”一声，基德的三分球短了。


    该死，那个混蛋在做什么？直接突破他呀！


    盖伊更气了。


    随后便见徐凌跳起来抓住篮板球。


    基德果断战术犯规，不给反击的机会。


    “你要是再投不进，J.J可能会放给你更大的空间。”徐凌笑对基德。


    不知为何，基德总感觉眼前这个放松的年轻男人和上半场那个鬼上身似的暴君完全是两个人。


    “我迟早会投进的。”


    基德恰恰就属于那种别人都说他投得不准，可他却极其相信自己投篮的人。


    请记住，在比不中种草老张之前，他是基德的纯爱党，并向世界展示了基德如何在投篮不准的情况下不断地打出“N投1中”的比赛。


    如果不是爱，谁会这么无聊呢？


    可惜，基德今晚没有太好的投篮感觉，上半场6投2中已初见端倪，下半场上来就投丢一球，还没缓过气来，徐凌运球刚到前场，就准备过来包夹。


    结果，杰弗森的防守并未充分尊重徐凌的射程，明明徐凌就站在三分线外一米处，他却紧贴着三分线上站。


    徐凌登时收球，迎着杰弗森那颗卤蛋般的脑袋命中三分线外一米开外的干拔跳投。


    灰熊队连续两记三分下来，3分的差距顿时来到9分。


    基德再次得到投篮空间，却不敢轻易尝试，只得将球往杰弗森的位置一传，杰弗森再给卡特传球，卡特单打米勒得分。


    这是篮网的止血球。


    但如果灰熊队的攻势不停，这血也止不了太久。


    徐凌再次运球到前场，杰弗森学乖了，主动出三分线外紧贴。


    然后，徐凌一扬手，米勒赶过来挡拆。


    该死的，别让他进去，你们这帮蠢货！


    盖伊心中咆哮着，当他看见杰弗森的防守稍有松动时，便以为徐凌的突破要成功，但当卡特如基德一样上前夹击，他的内心又雀跃了起来。


    对，就是这样，防死他！


    盖伊简直要站起来，而徐凌却是被两人逼到死角后艰难将球传出去。


    这种情况下，能传出球就是胜利。


    米勒接住球，转身，又是一记三分。


    “唰！”


    下半场开场不到两分钟，灰熊队连续命中三记三分，一波9比2的攻势将分差拉开到两位数。


    篮网只得叫暂停。


    马克·雅法罗尼看得心潮澎湃。


    这虽非正统的“七秒或更少”，但谁规定跑轰必须得像风之子纳什那样，由超级控卫精密调度、行云流水？眼下这般简单、直接、甚至透着一股“莽撞”的远程火力覆盖，三分如雨倾盆——难道就不算跑轰？


    若刚才那几个回合是由盖伊上前挡拆……雅法罗尼几乎能瞬间预见到所有画面。


    盖伊那敷衍的掩护质量，只会让徐凌陷入更危险的包夹；即便球顺利分到外线，以盖伊那起伏不定的空位命中率，大概率也只能换来一声打铁脆响。几次下来，进攻节奏彻底断裂，球员心态失衡。


    这就是为什么只要盖伊在场，整个体系就像被塞进一块锈蚀的齿轮，再也转不动。


    盖伊面无表情坐在板凳深处，一言不发。


    徐凌却主动走了过去，声音不高，却清晰得像刀锋划破空气：“没有你，一切顺畅多了。”


    “比赛还没完！”盖伊猛地抬起头，眼中血丝密布，情绪在失控边缘跳动，“你别高兴得太早！”


    “我没高兴，”徐凌说，“我只是一直没想通，为什么我们始终不合拍。”


    为什么？你居然不知道？盖伊几乎气笑。他本是球队倾力培养的未来门面，却因徐凌的横空出世一夜之间失去所有。而现在，对方竟摆出一副浑然不解的表情？


    “不过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徐凌脸上最后一丝礼节性的笑意也消失了，“反倒是我该谢谢你。是你让我明白，想在这个联盟成事，就必须在毒瘤溃烂前果断剜除——相比之下，背负几句骂名，简直是最便宜的代价。”


    “你他妈说谁是毒瘤？！”盖伊霍然起身，怒吼声震得附近几个队友纷纷回头。


    徐凌早已料到这一幕会被媒体无限放大，但他不在乎。


    “你知道吗？有一个人让我忍耐，他告诉我，等你兑现了自己的全部价值，好事情就会发生。”徐凌目光扫过盖伊脚上那双刺眼的钩子鞋，一切再明白不过——连续数日的舆论风暴，背后是谁在推波助澜？这个世界上，大概只有一股势力会发自内心地对他的成功而感到不愉快，继续妥协只会对球队有利，而对他自己，百害无一益。他必须选择对自己有利的路。“但你让我看清了，等待不会有任何好事发生！拥有你的球队只会不断沉沦，靠近你的人只会变得不幸。我必须在你把我也拖下水之前，彻底将你清除。”


    盖伊彻底失控，咒骂着就要扑上前，却被老将埃迪·琼斯一把拦住。


    “我向你保证，”徐凌转身离去，留下最后一句，“你永远不会再成为我的队友。有你在，就不会有我。”


    暂停结束的哨音适时响起。


    雅法罗尼伫立原地，未能与徐凌交流一句，但他内心并无遗憾。早在赛季首战对马刺、徐凌向他表示“绝不会让你输掉首秀”并投中绝杀时，他就知道，这年轻人绝非池中之物。


    可他从未想过，徐凌竟会用如此激烈、如此不留余地的方式撕裂僵局。


    但这又让雅法罗尼心中却莫名一定。


    既然胜负能决定一切，那么对今晚杀神附体的徐凌来说，赢球，便是所有问题中最简单的那个。


    篮网无法阻止火力全开的徐凌，也无法应对灰熊队的挡拆进攻，他们在第三节进退失据，被单节打出34比15的巨大劣势。


    随后，第四节的前几分钟，徐凌连续命中两记三分将分差拉开到25分。


    悬念如烛火般熄灭了。


    雅法罗尼在比赛结束前五分钟将徐凌换下，誓言终结连败的六千万先生在今晚轰下生涯最高的44分11篮板11助攻，考虑到今晚发生的其他事情，这份数据可能会被遗忘，但历史就在这里，见证他，记住他。


    徐凌在职业生涯的第七场比赛用一场无解的个人秀逆转了球队的颓势。


    ━━━━━━━━━━━━━


    大陆航空体育馆的客队媒体访问室


    来自各大媒体的记者云集于此，这场比赛的背景，赛前的舆论，令人窒息的谣言，还有比赛期间发生的一系列公开争吵，人们需要答案，有很多的问题，有很多的未解之谜。问题是，主会给他们答案吗？


    “伊莱，首先恭喜你们结束连败，你在今晚得到了职业生涯的第一个三双，并且得到职业生涯单场最高的44分，你如何评价今晚的表现？”


    “多亏了我身边这帮可以给予我帮助的队友，我的心中只有感激。”


    “我们注意到你和鲁迪·盖伊在比赛中发生了多次激烈的争吵，这是否印证了外界关于你们更衣室不和的传闻？”


    “争吵？不，那只是篮球层面上的交流。我们对胜利的理解有所不同。今晚的结果，我想已经给出了明确的答案。”


    “你是否认为鲁迪的表现伤害了球队？”


    “我认为，一支球队的胜利源于所有上场球员做出正确、无私的选择。今晚下半场，我们找回了正确的打球方式。至于鲁迪的表现是否伤害了球队.技术统计表上的正负值（-11）比我的个人观点更有说服力。”


    “有传言说更衣室发生了肢体冲突，甚至有人受伤，你愿意对此作出回应吗？”


    “我们只是在更衣室里进行了一次坦诚的、必要的篮球讨论，仅此而已。”


    “你们是出于什么考虑在第一节的大部分时间和整个下半场里DNP了鲁迪？”


    “这是教练组的决定。目的很简单：为了赢球。而结果证明，这是一个正确的决定。”


    很多的问题，很多的冲突，鲁迪这个名字出现的频率比徐凌生命中的任何一个夜晚都要高。


    最终，这需要一个爆发。


    于是，当来自孟菲斯的媒体《孟菲斯商报》出于缓和气氛的考虑询问：“伊莱，你因为今晚的伟大表现而感谢队友，这其中是否也包含了鲁迪？”


    他得到的并非是和善的回应，而是一道蓄积多时的惊雷。


    “我感谢的是所有为胜利做出贡献的队友。至于那些没有上场的人.他们自然无法对场上的胜利产生负面影响，从这一点上来说，我也‘感谢’他的缺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