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九章 我喜欢地狱，希望你们也喜欢

    节间休息时，徐凌用毛巾盖着头，安静地补充着水分，按照计划，他会在第二节开局继续休息。


    这是灰熊队在过去四场比赛中吸取的教训。


    无论情况有多紧张，只要有条件，就要让球员获得一定的休息时间。


    徐凌今天在第一节独得11分，马克·雅法罗尼希望他能够保持住这个状态。


    而坐镇主场的黄蜂队同样有让保罗休息的底气，因为第一节末替换保罗上场的詹尼罗·帕戈表现不错，大有延续第四场状态的气势。


    灰熊让基德带着衔接段阵容，教练组很安心。


    基德打不过保罗，总不可能打不过帕戈吧？


    可是在篮球场上，替补球员的作用都是功能性的，他们不需要完胜，他们只需要发挥自己的作用，帕戈在黄蜂队的作用就是得分，当他状态大好的时候，他的性格会突出这个作用的效应。


    第二节刚一开始，灰熊队就出现了失误，球权给到黄蜂队。


    帕戈在接到边线球后，表现得极其亢奋，面对基德的防守，连续几个快速的胯下运球，嘴里还不闲着：“嘿，老家伙，还跟得上吗？”


    帕戈嘴角带着戏谑的笑容，突然加速想从基德的右侧强突。


    基德经验老到，提前卡住位置，用身体挡住了他的去路。帕戈被迫停球，将球传了出去。


    ”你的腿脚好像不太利索了，老头。”帕戈继续喷着垃圾话，“斯科特教练赛前还跟我说，对付你，我只要用速度就够了。”


    “斯科特”这个名字确实有一股魔力，原本基德只是觉得帕戈聒噪，现在他开始感到不爽。


    但基德没有回应，只是紧紧地跟着帕戈。


    几个徒劳无功的回合后，帕戈借助掩护，命中一记中投。


    帕戈回防时特意从基德身边跑过，大声喊道：“看到了吗？就这么简单！”


    基德无疑是冷静的人，但人的情绪稳定性和个人的处境息息相关。


    对基德来说，这轮系列赛磨灭了他的明星光环，灰熊队原本有两个公认的明星，一个是徐凌，另一个就是他。本赛季，基德依然入选了全明星赛，但是，他的影响力明显在下降，如果不是来到徐凌身边最大程度地放大了他的组织能力，他在其他方面的下滑会更加突出。


    但是，基德和相信基德的人依然可以用一些虚无缥缈的概念欺骗自己，基德还是基德，基德仍然和过去一样，但是，情况早就不一样了，面对保罗，基德完全被拉开了档次的差距。


    而现在对上保罗的替补，那个叫帕戈的狗杂种同样对他毫无敬意。


    基德强压怒火，呼叫拉特里夫上前掩护，利用挡拆吸引两人注意力后，一个击地妙传找到空切篮下的瓦里克，后者轻松扣篮得分。


    23比27


    基德用一次教科书般的助攻回应了帕戈的得分。他回防时，目光扫过场边站着的拜伦·斯科特，后者正抱着双臂，表情严肃。


    基德的眼神与之短暂接触，随即分开，没有任何火花，却仿佛有千言万语在无声中交汇。


    坐在场下的徐凌虽然不知道基德心里在想什么，但能感觉到气氛有些压抑。


    基德声音少了很多，老家伙总是场上最吵的人，有说不完的话，就像控制欲旺盛的疯子一样恨不得每个人都按照他的节奏来打球。


    但现在，基德只是用手势来打战术，他用助攻回应了帕戈，可这远远不够。


    因为帕戈只会用最直接，最彻底的方式来殴打老师傅。


    下一次进攻，帕戈没有呼叫挡拆，试图单挑基德。他的变向更加花哨，垃圾话也更加刺耳：“你知道吗，杰森？你早就不是那个能掌控一切的人了！你老了，该离开了！”


    基德的呼吸微微加重了一次。


    在一次防守中，帕戈用一个略带争议的动作挤过基德，裁判没有表示。


    帕戈上篮得分后，对着基德摊开双手，大声叫嚣道：“你防不住我！老东西！你就是防不住！”


    分差扩大到6分，现场的新奥尔良人爆发出冲霄的欢呼来加强帕戈的侵略性。


    灰熊进攻，基德运球推进。


    帕戈如同牛皮糖般贴防，手部动作不断，嘴里依旧喋喋不休，反复提及斯科特的名字，以及“老了”、“慢了”、“过气了”之类的词汇。


    基德脸上的肌肉绷紧了。他能听到全场观众为帕戈的每一次“成功”的防守而欢呼，能看到斯科特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


    过往的记忆碎片——篮网时期的与拜伦斯科特合作的点点滴滴，失败之后的不和、冲突、辱骂，还有最终不可挽回的决裂与背叛——不受控制地在他脑中闪回。那些他曾试图压抑的情绪，此刻在帕戈持续不断的噪音攻击和客场环境的催化下，开始沸腾。


    徐凌在场下皱起了眉头，直接站起身对雅法罗尼说：“教练，我休息够了。”


    雅法罗尼点头，他也正准备换人改变场上局势，于是徐凌走到技术台附近，准备上场。


    基德在弧顶控球，试图组织一次半场进攻。


    帕戈再次贴身紧逼，手上的小动作更加明显，几乎是在搂抱。


    “放弃吧，老家伙！你不行了！你的时代结束了！”帕戈在基德耳边嘶吼着，这一次，他提到了基德最不能触碰的一块逆鳞，“就像你的前妻也不想再要你一样！你马上就要被淘汰了！”


    “前妻”这个词，彻底粉碎了基德仅存的理智。


    基德猛地一个转身，试图用力量挤开帕戈，动作比之前任何时候都要大。


    帕戈顺势夸张地倒地，裁判的哨声响起——进攻犯规！


    球权转换！


    帕戈从地上一跃而起，脸上带着计谋得逞的得意笑容，对着基德咆哮：“看到了吗？你完了！”


    徐凌上场换下阿里扎，但他的回归并不代表局势的缓解。


    黄蜂队没能打进接下来的球，因为徐凌的防守罩住了邦奇威尔斯，但是，灰熊队正准备抓这个轮转进攻的机会，基德却是在后场传球的时候出现失误。


    他的球被对手从低空中拦下，这是他在清醒状态下绝不可能犯的错误。


    错误来得如此突然，以至于那些正准备参与快攻的灰熊球员都没意识到后防空虚。


    帕戈接到球，加速冲击篮下，前场唯一可以干扰他的人就是又老又慢的基德，狂傲的匪徒对这位准名人堂球员已经没有任何敬意。


    就在帕戈轻松甩开基德，准备用一个上篮结束这次进攻时，他没想过基德会在完全威胁不到球的情况下依然全速向自己扑来。


    基德不是冲着球去的。


    积压的怒火、旧日的恩怨、被反复挑衅的屈辱，在这一刻扭曲了他的思想，他跃起的高度并不足以封盖，而是直接用双臂，狠狠地、毫无保留地拦腰抱摔，将空中的帕戈直接拽了下来！


    “boom！！！！！”


    帕戈重重地摔在地板上，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


    “呜！！！”


    整个冰沙国王中心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嘘声和惊呼声。


    裁判的哨声尖锐地响起，毫不犹豫地冲了过来。


    “我的天哪！”凯文·哈兰尖叫道，“杰森·基德！一个完全不计后果的恶意犯规！”


    道格·柯林斯的声音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这……这太不像杰森了！在我印象中，杰森·基德永远是场上最冷静的那个大脑，是能用传球和智慧掌控比赛的人。我从未见过他如此失控！”


    徐凌第一个走到基德身边，轻轻拉了他一把，低声道：“冷静，杰森。我们还需要你！”


    但此刻的基德，仿佛听不见任何声音。


    就在那一抱一摔之后，所有的吵闹——满场的嘘声、对手的怒吼、裁判的哨音——仿佛瞬间被抽离。世界在他周围慢了下来。


    帕戈在队友的搀扶下站起，投来一个混合着痛苦与得意的眼神。


    那眼神就像蜂刺一样穿破了基德脑中某个紧绷的气泡。


    拜伦·斯科特在场边的模糊身影，帕戈不断的嘲讽，还有那句令他无法忍受的话语……这些碎片在他的脑海中不断地出现。


    一股深切的耻辱感，并非源于这次恶意犯规本身，而是源于他竟如此轻易地交出了自己的理智——这比任何技术统计上的失败，都更让他感到溃败。


    帕戈开始执行加罚。


    黄蜂队换回了保罗，但没有换下帕戈，因为他看起来状态极佳，以他的进攻能力，临时客串个二号位没有问题。


    灰熊则换下基德，由凯尔·洛瑞替补登场。


    当帕戈命中第一记罚球时，全场齐声高呼：“去死吧孟菲斯！“


    第二记罚球应声入网的刹那，呐喊已升级为：“下地狱吧孟菲斯！“


    现在，灰熊队失去了球场大脑，落后8分，黄蜂队依然拥有球权，客场的窒息压力正在侵蚀每一个人的求胜欲望。


    孟菲斯看起来真的在地狱。


    “凯尔。”徐凌看得出洛瑞很紧张。


    不过谁不紧张呢？


    灰熊队的1号可能是现场唯一不紧张的客队球员了。


    洛瑞看着徐凌，紧张得说不出话。


    “我们得帮杰森出一口气。”徐凌说。


    “我要怎么做？”


    “你只要记得把球传给我，我示范给你看。”


    说着，比赛就要重新开始。


    黄蜂队发边线球，球经过几次传导，又回到了手感发烫的帕戈手中。他面对徐凌的防守，脸上还带着击溃基德的得意与自满。


    “菜鸟，谁来都一样！”


    帕戈是这么说的。


    徐凌不语，帕戈则试图利用速度突破，这一招对基德百试不爽，但徐凌的横移脚步像呼吸一样贴近，每一步都精准地封堵住他的去路。


    帕戈被迫停球，转身试图用身体倚住徐凌。


    就在他转身的瞬间，徐凌的手如闪电般探出，以一种可怕的力量将帕戈的球从手上击落。


    “啪！”


    徐凌抢先一步抄起篮球，瞬间启动，瞬间摆脱的帕戈，如一阵风直杀前场。


    他的面前，是一片空旷的无人区。


    黄蜂队员全速回追，但已然不及。


    徐凌在高速奔袭中调整步伐，稳稳踏在三分线外，没有丝毫犹豫，急停出手。


    “唰！”


    空心命中！


    26比31


    “伊莱·徐命中了一记回应三分！他上场后立刻还以颜色，分差回到5分！等等！他看向了观众席！”


    球进的瞬间，徐凌猛然转身，面向着如同沸水般翻腾的观众席，面对着无数恨不得将他生吞活剥的目光。


    他轻轻地将右手食指抬起，精准而有力地竖在了自己的唇边。


    “嘘……”


    那是一个嘲弄但是偏偏带着几分优雅的噤声手势。


    刹那间，现场的嘘声与咒骂仿佛被投入了炸药，狂暴的音浪几乎要掀翻顶棚，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猛烈与恶毒。


    而在这片针对他的、足以令任何球员心神不宁的毁灭性声浪中，徐凌环视着看台上那些扭曲的面孔，听着那些最恶毒的诅咒……


    他的脸上非但没有丝毫惧色，嘴角反而醒目地勾起，最终浮现出一抹享受的笑容。


    仿佛在说：亲爱的，我喜欢这样。


    希望你们也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