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我想要的欢迎仪式

    傍晚时分，比尔街早已人声鼎沸。烤肉的烟雾与啤酒的麦芽香气交织在空气中，布鲁斯乐队在街角即兴演奏，慵懒又热烈的音符流淌不息。


    球迷们一边排队走向联邦快递论坛球馆，一边笑着谈论徐凌早晨发的那条推特。


    “当太阳升起时，就把昨天忘掉。”


    一个头戴灰熊帽的年轻人故意拖长了语调模仿了一遍，逗得周围人群哈哈大笑。


    于是，大家纷纷开始接龙：


    “当太阳升起时，我会忘记我老婆要跟我离婚！”


    “当太阳升起时，我会忘了我那还不完的学生贷款！”


    “当太阳升起时，我就能忘掉昨晚在牌桌上输光的薪水！”


    玩笑声此起彼伏，但每个人心里都清楚：这个赛季所有的希望，其实正系于他们调侃的那个身影之上。


    如果徐凌能打出他在德州理工时期那样的表现，那么灰熊的“伊莱时代”或许真能迎来曙光。


    那如果不行呢？


    没人愿意继续想下去。这支球队早已站在悬崖边缘：球市持续低迷、更衣室分崩离析、老板欲卖球队而无人问津.任何一支球队沦落至此，下一步等待他们的，或许就只剩下迁离这座城市这一条绝路。


    一些最忠诚的灰熊球迷已经穿上了崭新的1号球衣，手中高举自制的标语牌，上面认真地写着：“Eli Our Redemption”（伊莱，我们的救赎）。


    而在联邦快递球馆内，炫目的灯光不断扫过看台，现场音响轰鸣着布鲁斯乐队躁动的现场录音，主持人极力用高昂的语调试图点燃气氛，但这一切，都无法驱散球员通道中几乎凝滞的空气。


    可是当灰熊队入场时，联邦快递论坛球馆内原本略显沉闷的氛围瞬间被打破。


    走在队伍最前面的，依然是那个公开表示想要离开的保罗·加索尔。他神情平静，一如往常地率领全队引燃主场。现场顿时爆发出热烈的欢呼与掌声。


    无论未来如何，他此刻仍是这座城市的篮球象征。


    无论如何，今晚都是新赛季真正开始的第一战。


    灰熊会一烂到底吗？也许。但如果他们打得非常出色呢？


    徐凌所获得的现场支持远超外界想象。观众席中，大部分身穿球衣的球迷都选择了崭新的1号；看台上随处可见关于他的横幅与海报。每当他投进一球，前排就有球迷吹响口哨，试图吸引他的注意。


    然而，徐凌正如传闻中那般，只要站上赛场，便仿佛自动屏蔽了看台上的一切喧嚣。他的目光始终专注于身边的队友和手中的篮球。


    有球探认为，正是这种对球迷的漠视，赋予了他异于常人的投篮稳定性。但这种观点并不具说服力——NBA历史上最伟大的射手之一雷吉·米勒，正是一个以热衷与球迷互动、甚至擅长用垃圾话挑衅对手而闻名的明星。他为何就能“一心二用”？


    说到底，这只是性格问题。


    而孟菲斯的球迷，似乎正步德州理工大学球迷的后尘。


    你伊莱·徐不是无视我们吗？那就试试看你能忍到几时——等到有球迷在你面前裸奔、有美女看客主动向你展露春光、上万男女齐声高喊“我要嫁给你”的时候，你还能这样无动于衷吗？


    记住，职业篮球世界的“下限”，可比纯粹的大学篮球低得多。


    眼见徐凌只是投进几个球就引来球迷阵阵尖叫，盖伊的心中瞬间被嫉妒填满。


    盖伊先是命中一记外线三分，却并未引来多少关注。不甘之下，他主动退到三分线外两步尝试超远投篮，结果屡屡弹筐而出。偏偏此时，球迷开始注意到他的举动，看台上传来阵阵低呼和惋惜的叹息。


    每一次打铁声，都让他的脸色更加阴沉一分。


    与此同时，在球场的另一端，徐凌正与一位只在电视和“未来是你的”传说中了解过的巨人——蒂姆·邓肯进行着简单的交谈。徐凌只是礼貌性地问好，并未对这位自1999年起便与奥尼尔共同统治联盟的传奇流露出过多的敬畏或崇拜。


    就在这时，洛瑞突然将球传了过来，示意徐凌尝试一记半场三分。


    “有必要吗，凯尔？”徐凌有些无奈地问道。


    “听听现场的呼声吧，伊莱，”洛瑞笑着指向看台，“这可是众望所归！”


    LOGO投篮早已成为徐凌的标签。他在德州理工大学时期命中两记超远三分绝杀：一记送给了凯文·杜兰特，从此锁定乐透区；另一记则帮助球队赢得了全国冠军。还为他赢得了“终结者”的绰号。


    徐凌原本并不在意现场观众的起哄，但邓肯那副饶有兴趣、仿佛等着看戏的表情，让他突然改变了主意。于是他后退至LOGO前一步的位置，几乎未作调整便轻盈起跳出手。


    “唰！！！”


    篮球应声入网，观众席瞬间被点燃，爆发出震耳的惊呼与喝彩。


    这时，目睹了一切的邓肯才不紧不慢地开口，脸上依然挂着那副经典的八卦表情：“鲁迪·盖伊在那边连续投丢了三个三分.你突然来这么一下，是想证明什么吗？”


    徐凌看着邓肯，淡淡地回答道：“我对他没有任何兴趣，这一球是给卫冕冠军的见面礼。”


    这些天以来，灰熊队的内部闹剧牢牢占据着体育新闻的头条，就连一向佛系的蒂姆·邓肯也有所耳闻。


    不过，踏入联盟十年，邓肯自认早已见识过太多因失控的个性与膨胀的自我而走向分裂的年轻球队。这样的剧情并不罕见，甚至可说每年都在不同角落重复上演。在他看来，灰熊眼下所发生的一切，不过是又一出似曾相识的老戏码。


    太阳底下真的会有什么新鲜事吗？


    然而，徐凌那种自然而然地流露出的、几乎不把盖伊放在眼中的冷静与自傲，却让邓肯隐约察觉到：灰熊队的情况或许并不像外界所想的那样简单。也许，局势正悄然掌控在这位年轻的三号秀手中。


    “这是我们的荣幸。”


    邓肯收起了脸上的笑意，他已预感到，今晚或许会迎来一场意料之外的激战。


    不远处的盖伊，将这一切尽收眼底。他感觉一股灼烧感涌上脸颊，那当然不是兴奋，而是难以掩饰的恼怒与窘迫。


    那个菜鸟，分明是故意选在那个位置，用一记LOGO三分公然羞辱他。


    还有那个该死的凯尔·洛瑞，那个叛徒，那个婊子养的.最该死的人是他！！！


    随后，热身时间结束了。


    双方主教练将首发球员召集到身边进行最后的部署。灰熊队主帅马克·雅法罗尼看起来难掩紧张——这也难怪，毕竟这是他执教生涯的首场正式比赛，对手又是强大的卫冕冠军。


    出于稳妥考虑，雅法罗尼派出了以洛瑞、徐凌、盖伊、瓦里克和加索尔组成的首发阵容。而马刺方面，则是由帕克、芬利、鲍文、奥博托和邓肯领衔出战。


    开场跳球，邓肯毫无悬念地为马刺赢得球权。


    解说席上，凯文·哈兰正为观众介绍着背景：“灰熊虽被视作重建球队，但他们绝无‘摆烂’的打算——因为他们明年的首轮选秀权早已交易至亚特兰大老鹰手中。因此，他们会拼尽全力赢下每一场可能获胜的比赛。尽管实力存在差距，但他们并非没有机会。马刺队的体能可能有些不足，他们昨晚刚刚打完揭幕战，以106比97战胜开拓者。蒂姆·邓肯是那场比赛的关键先生，全场贡献24分13篮板”


    就在哈兰解说之际，邓肯已借助一次干净利落的挡拆，在罚球线附近接球。面对选择放空一步的哈基姆·瓦里克，他从容起跳，稳稳命中中投。


    马刺先拔头筹。


    轮到灰熊进攻。洛瑞稳健运球过半场，徐凌并未停留在弱侧等待，而是突然启动，先是佯装向底角切入，随即一个急停反跑，借保罗·加索尔的掩护直插篮下逼邓肯协防。


    这一跑动瞬间吸引了布鲁斯·鲍文和迈克尔·芬利的防守注意，搅乱了马刺队严守的外线阵型。


    电光石火之间，洛瑞敏锐地捕捉到对手的防守缺口，毫不犹豫加速突破，直杀禁区，轻松上篮得手。


    大部分人的目光都在洛瑞身上。


    但邓肯却不禁多看了徐凌一眼。


    场边，格雷格·波波维奇已经忍不住朝布鲁斯·鲍文咆哮：“布鲁斯！你他妈的把脑子忘在酒店了吗？！”


    别看波波维奇一副怒不可遏、完全无法容忍防守松懈的模样，其实马刺全队——或许邓肯除外——都并未真正将灰熊放在眼里。从他们的跑位和反应来看，大多数人显然打得有些随意，仿佛这只是一场可以轻松拿下的常规赛。


    马刺队尝试再战阵地战，


    迈克尔·芬利的跳投在徐凌及时的扑防干扰下弹筐而出。徐凌反应极速，自己抢下篮板后毫不停顿，一记纵贯全场的长传精准找到快下的哈基姆瓦里克，助攻后者完成一记势大力沉的单手劈扣！


    回过头来，马刺队试图由托尼·帕克突破撕开防线，但他的上篮在保罗·加索尔的长臂干扰下偏出，瓦里克保护下后场篮板，迅速将球交给徐凌发动转换。


    马刺队退防不及，只得对徐凌采取战术犯规，试图阻止灰熊队再次起速。


    然而，落入阵地战后，徐凌没有丝毫慌乱。他冷静观察防守，利用一次简单的掩护切入吸引协防，随即击地分球给悄然落位弱侧的加索尔。西班牙人接球中投出手，篮球应声入网。


    开场前五分钟，徐凌虽然没有一次出手，却又处处都有他的身影。


    灰熊队竟以13比5领先卫冕冠军！马刺队被迫叫出暂停。


    解说席上的道格·柯林斯毫不吝啬他的赞美：“看看伊莱吧！我从未见过一个新秀能以这种方式影响比赛！他没有得分，却仿佛渗透在每一个回合之中——从防守到篮板，从推进到分球，真的，他无所不在！孟菲斯正在他们最年轻的球员身上，打出菲尼克斯太阳式的高速动态进攻！”


    马克雅法罗尼狂喜不已。


    他没想到开场会这么顺利，徐凌似乎越来越熟悉自己在体系中扮演的角色了。


    雅法罗尼将首发球员叫到身边，情绪激昂地大声喊道：“看到了吗？！他们根本跟不上我们的节奏！继续推速度，抓住每一个转换的机会！防守端保持专注，果断夹击、快速轮转！我们比他们更年轻、更渴望胜利！让他们见识我们的厉害！”


    暂停结束后，马刺同样做出调整，用马努·吉诺比利换下迈克尔·芬利。


    阿根廷人刚一上场，便立刻借助蒂姆·邓肯扎实的掩护甩开防守。徐凌迅速挤过挡拆追防，但吉诺比利毫不犹豫，在三分线外一步直接干拔起跳。


    “唰！”


    命中三分后，吉诺比利想起NBA历史上的种种传说，情不自禁地对徐凌飙出那句每个在NBA打球的人都曾听到的垃圾话：“欢迎来到NBA。”


    根本不用徐凌主动说什么。


    凯尔·洛瑞运球推进至前场，干脆放弃了战术部署，直接将球传向左侧三分线外的徐凌。


    这一次，接球后的徐凌不再是那个串联全队的体系指挥官，而是抬手比出了一个连主场球迷都再熟悉不过的手势：ISO。


    吉诺比利顿时兴奋起来，他成功激怒了这位从开场就沉着得像老将的新秀。


    可这份兴奋并未持续多久。


    徐猛然向左路强突，那一下起步迅猛、身体对抗凶猛，几乎要将阿根廷人撞开；吉诺比利下意识想要制造进攻犯规、身体向后倾倒，而就在双方接触的一瞬，徐凌却陡然刹住，迅捷转身，向右路大幅度撤步跳开。


    一心造犯规的吉诺比利彻底失去重心，整个人像被抽掉地基般踉跄倒地。


    “徐凌用他标志性的撤步晃倒了马努·吉诺比利！”


    凯文哈兰的惊呼声未落，徐凌已在三分线外从容起跳出手。


    “唰！！！”


    “命中！伊莱的回应让马努吉诺比利狼狈不堪！”


    徐凌俯视仍坐在地上的吉诺比利，脸上掠过一丝带有些许满足的微笑：“这才是我想要的欢迎仪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