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八章 傲慢之都

    如果你问美国人：“哪座城市最容易被黑？”


    很多人会回答洛杉矶，因为它浮夸；有人会回答纽约，因为它自恋；但真正“黑起来最爽”的答案，其实是波士顿。


    这是一个很奇妙的地方，它既是美国最古老、最有历史底蕴的城市之一，又是最容易让人翻白眼的城市之一。因为波士顿人总能让你觉得——他们的城市好像不是地球上的一部分，而是一个平行宇宙帝国的首都。


    当灰熊队的大巴驶入下榻酒店时，一小群“早有准备”的凯尔特人球迷聚集在门口。他们穿着绿色的球衣，举着粗糙的标语牌。


    “滚回孟菲斯去，头条男孩！”


    叫骂声透过隔音玻璃，模糊地传进大巴内。


    一个激动的年轻球迷甚至试图冲过安保防线，将一顶绿色的写满侮辱性词汇的帽子扔向大巴，被保安迅速按住。


    徐凌靠在窗边，面无表情地看着窗外那些因激动而扭曲的面孔。这种场面他并不陌生。


    “别在意这些，伊莱。”坐在前排的杰森·基德头也不回说，“这里的球迷他们只是太爱他们的球队了。把这当作一种‘欢迎’仪式就好。”


    当他们进入酒店，服务员的口音让徐凌的表情额外灿烂。


    那奇怪的口音让徐凌想起穿越前关于老表的“广西撞死四只鸡”的谐音笑话。


    也正是凭借这种奇特的口音，他们可以一下子就识别出哪些人是臭外地的，然后，那种骨子里的傲慢就会显现出来。


    波士顿人有一种优越感，他们认为这里是美国的摇篮，思想的故乡，以及体育王朝的诞生之地。


    这让他们认为自己优越于其他地区的美国人，像徐凌这样的东方人自然也处于鄙视链的最底端。


    但是，考虑到凯尔特人已经超过20年没有夺冠了，所以，荣耀凯尔特人还剩下多少并不好说，他们迫切地需要一座新时代的总冠军延续过往的历史。


    东部与西部的舆论战还在继续。


    就在灰熊队抵达波士顿不久，来自明尼苏达森林狼队的老板格伦·泰勒——加内特在明尼苏达并肩作战12个赛季的坚定支持者和好友——对这位前球星提出了罕见批评，暗示加内特上赛季最后五场比赛因伤缺席是“故意摆烂”。


    泰勒是这么说的：“无论如何我都不想摆烂，但当KG不想打球的时候，这支球队就失去了心气。”


    加内特的经纪人安迪·米勒立即痛斥泰勒，并称这样的言论极其荒谬。


    这无疑为今晚的比赛添了一把火。


    傍晚，灰熊队前往TD北岸花园球馆进行适应性训练。


    训练内容并不激烈，主要以战术跑位、定点投篮和拉伸为主。


    基德站在场边，就像一位巡视自己领地的老船长。


    当基德看见凯尔·洛瑞在一次挡拆后略显犹豫地传球时，直接很不客气地指了出来。


    “凯尔！”基德喊道，“节奏！注意你的节奏！太快了，你是在赶着去撞墙吗？慢下来，看清楚！”


    洛瑞缩了缩脖子，默默点头。


    基德走过去，拿起一个球，亲自示范。


    “看这里，挡拆发生，你运球到这里，停顿，观察，”基德一边运球，一边用身体语言讲解，“不是每个机会都是转瞬即逝，有时候，你需要创造的是时间，而不是速度。无论是给外线的射手，或者给切入的队友，多了这零点几秒的判断时间，效果会完全不同。”


    尽管徐凌是公认的球队核心，但基德确实快速建立起了自己的队内地位。


    他是老家伙，也是板上钉钉的名人堂成员，更是NBA历史最伟大的控卫之一，他的经验与球商对球队至关重要，即使是徐凌也愿意听从他的指挥。


    而基德，也完全融入了自己的角色之中。


    他开始做那些他在新泽西会做的事情，比如像个教练一样指点年轻的球员。


    雅法罗尼当然对于基德的手伸得太长这件事有些不舒服，但他同时也知道对方和徐凌一样都是他在帅位上的保障。


    而且，基德进入NBA至今，几乎和执教过他的每一任教练都发生了矛盾，雅法罗尼不想成为下一个被基德开除的教练员。


    所以他完全放任了基德的逾矩之举，并转向另一个重要球员——约什·霍华德。


    在霍华德那张野兽般的面孔下，埋藏着难以与人言说的焦虑。


    明明他的伤势已经痊愈，但他总觉得自己的身体很脆弱，并且，他始终找不到在达拉斯的感觉，这让他产生了严重的身份危机。


    因为他听说了自己的前任鲁迪·盖伊是如何被徐凌踢走的。


    他不想成为下一个，所以，他的态度非常积极，对待训练百分百认真，可篮球之神并不像XXOO之神一样会把持久力赐予那些坚持深蹲的人。


    “真是狗屎！”


    又一次投篮偏出后，霍华德烦躁地骂了一句，狠狠地将弹回来的篮球拍在地上。


    “放轻松，约什。”雅法罗尼不知何时走了过来，“你的腿还没完全找回感觉，这需要时间，急不来。”


    霍华德抹了把脸上的汗，语气有些沮丧：“时间？教练，我们还有多少时间？每场比赛都很关键，我感觉我感觉自己像个局外人。”


    说到这，霍华德瞥了一眼正在另一边稳定命中三分的徐凌。


    在达拉斯，他是稳定的第二或第三得分点，有明确的战术地位。而在这里，在徐凌耀眼的光芒和基德绝对的掌控下，他像一件功能重迭的奢侈品，有些不知道该把自己放在哪里。


    “约什，没有必要着急，你和杰森是我们队里仅有的两个打过总决赛的球员。”雅法罗尼心平气和地说，“对我们来说，经验是最重要的，你要知道伊莱什么都不缺，最缺的就是经验。”


    于是霍华德又瞥了眼1号。


    霍华德怀疑他们的1号并不是什么都不缺，至少公开记录表明，他缺乏耐心。


    徐凌正在进行他的接球投篮练习。


    球从他手中飞出，划出一道道优美的弧线，大部分都空心入网。


    但他的眉头却微微蹙起，似乎在感受着什么。


    “感觉如何？”助理教练戴夫·乔格尔问道。


    “发力.有点太顺了。”徐凌说了一句听起来像是自吹自擂的话。


    乔格尔不明白：“发力顺不好吗？”


    徐凌摇摇头，没多解释。


    他还在回味罗斯博士那句“用屁股思考”。


    过去他投篮的时候，更多依赖的是手臂、手腕和手指的协调，以及经过数百万次投篮训练养成的肌肉记忆。


    可现在，他刻意尝试在起跳和出手的瞬间，感受来自臀部核心肌群那股稳定，浑厚的力量支撑。


    这感觉有些别扭，仿佛身体里多了一个需要刻意调动的开关。


    这就是“太顺了”的感觉——一种陌生的、需要重新适应的流畅。


    训练场上看起来人人有自己的问题，唯独特雷沃·阿里扎在这里找到了一种罕见的流畅感。


    阿里扎发现，自己今天的投篮非常顺手。


    负责给他传球的人是贾里乌斯·杰克逊，看见阿里扎越投越准的，不由说道：“天啊，你今天看起来比伊莱还要准！”


    于是阿里扎小心翼翼地看了正在和自己的屁股较劲的徐凌。


    “我只和自己比。”阿里扎又投了一球，还是进了。


    杰克逊大胆预言，特雷沃·阿里扎，这个被拉里·布朗和纽约疯人院折磨得一度不敢投篮的人，也许今晚会打得很好。


    嗯，面对联盟防守第一的凯尔特人。


    半小时后，训练终于在一种相对轻松的氛围中结束。


    歇息了一下，徐凌和阿里扎感觉肚子饿了，想去外面找点吃的，但他们的额外的卡路里补充计划被罗斯博士阻止了。罗斯博士提供了特制了果酱三明治，这玩意出奇地合阿里扎的胃口，徐凌只感觉那是自己人生中吃过的最甜腻的东西。


    然后，灰熊队乘坐大巴前往前往比赛现场。


    徐凌白天的“失忆”言论已经在球迷间传播开。


    波士顿人把徐凌的头像放在一个老年痴呆广告上，也有人把他P进电影《记忆碎片》海报里。


    徐凌和他的队友们乘坐大巴来到现场的路上，经常能看见街边写着“乔治·华盛顿曾在此喝过一杯热咖啡”的标语，波士顿人有一种迫不及待地把城市底蕴甩到别人脸上的迫切欲望。


    当徐凌和队友从过道准备跑进球场适应场地的时候，一个坐在边上，头戴红袜队帽子的老头对他大叫：“拉里·伯德在你出生之前就已经为这座城市赢得了三座总冠军，你在这里什么都不是！”


    无法反驳，但如果有机会，徐凌很愿意和他探讨一下凯尔特人自从自己出生后就没有拿过冠军是什么原因。


    灰熊队开始热身。


    凯尔特人球迷则对这帮客人评头论足。


    凯尔特人则在场地的另一边做着相同的事情。


    凯文·加内特远远地看看了一眼不打算打招呼的徐凌，不禁对身边的皮尔斯说：“那小子确实没什么礼貌，对吧？”


    皮尔斯轻哼一声说：“教训下就好了。”


    加内特闻言一笑，亮出一嘴的大白牙，走到场边，ESPN为他准备了赛前采访，这是专门让他回应格伦·泰勒那所谓的上赛季在森林狼摆烂的言论。


    这件事让加内特颇为恼怒，有种被背叛的感觉。


    “我现在在波士顿，”加内特在场边说，“我根本不在乎格伦·泰勒对凯文·加内特的看法。现在对我们来说，最重要的是今晚的比赛。剩下的都是无稽之谈。我甚至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提这个，但你知道，这显示了一个人的品行。”


    ESPN的记者随即问道：“你认为格伦·泰勒的品行有问题吗？”


    “我没有这么说。”加内特继续说道，“格伦·泰勒在我是森林狼队球员时对我很好。但我现在是波士顿凯尔特人队的一员。我不会来回地发表一些没品位的话。那不是我的性格。如果他想说，就让他说吧。”


    最后，加内特给这件事下了定论：“我和明尼苏达森林狼队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那已经是过去，我现在正开启人生的新篇章。我感谢他给我机会，在我年轻的时候，让我不仅能追逐梦想，还能达到今天的成就。关于这件事，我就说这么多。”


    他就说这么多，但问题远不止这些，这是一个开始，决定了加内特如何封锁自己的过去，现在和未来并拒绝让格伦·泰勒的球队退役自己的球衣，他有这个权力。


    这些场外的烦心事让加内特心情不佳，他急需在场上发泄出来。


    比赛即将开始。


    凯尔特人以拉简·朗多、雷·阿伦、保罗·皮尔斯、凯文·加内特和肯德里克·帕金斯为首发。


    灰熊则以杰森·基德、徐凌、约什·霍华德、哈基姆·瓦里克和达科·米利西奇为首发。


    徐凌面带微笑地走到加内特的面前，准备打个迟来的招呼，但眼前的加内特却有种令人陌生的气质。


    这显然不是他私下里接触的那个加内特，也不是新闻形象中的那个阳光大男人，这个加内特脸色阴沉、充满戾气，面对主的微笑只有一句话：“现在想要对我说‘你好’已经太迟了。”


    眼前的一幕让徐凌突然想起发生在这个赛季的关于加内特的故事。


    和徐凌同级的乔金·诺阿将加内特视作偶像，于是在与凯尔特人的比赛期间，他借着别人罚球的时候向偶像表达自己的爱意，内容大抵是，KG，我从小就是你的球迷，能和你同场竞技是我的荣幸之类的话语。


    未来有很多人会讲述这个故事。


    加内特一脸暴戾地对他说：“别吉巴烦我！”


    “是吗？”徐凌问道，“那我该说什么呢？”


    这时，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响起。


    “菜鸟，”皮尔斯叫道，“闭上你的臭嘴，KG会帮你补上你生命中缺失的那节礼仪课！”


    有些人最怕空气突然安静，那通常是尴尬的开始。


    徐凌相信这个世界上存在着拥有两种性格的人，也许加内特就是那种亿里挑一的人，他的两个性格会在球场内外毫无障碍地切换，所以他多少可以理解对方突然改变态度，但是皮尔斯，这里有他什么事吗？


    “如果我不闭嘴，”徐凌的恶魔人格会在他需要的时候准时醒来，就像凯文·加内特一样。“你会替KG捅我11刀吗？”


    ━━━━━━━━━━━━━


    比赛时间：2008年3月24日 20:00 EDT


    比赛地点：TD花园


    比赛双方：波士顿凯尔特人 vs.孟菲斯灰熊（常规赛）


    入场观众：19，156人，满座


    转播媒体：ABC


    解说团队：迈克·布林（解说），杰夫·范甘迪、马克·杰克逊（评论）


    执法裁判：比尔·肯尼迪、迈克尔·史密斯、肖恩·赖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