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三章 那位的第一句话是

　　原初使徒。

　　按照齐禄的理解，就应该是最早的使徒。

　　但……

　　齐禄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科林：“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那位岂不是活了……”

　　还没等他说完。

　　科林就瞥了他一眼：“最好不要在这方面过多纠结。”

　　“那位不是很喜欢别人，随便讨论她的隐私。”

　　这句话直接让齐禄闭了嘴。

　　他很能够理解那些强者都会有一些怪癖，就像是那个夜行者的真祖一样，那家伙就非常喜欢揪人类的脑子。

　　而原初使徒仅仅只是不喜欢别人讨论她的年纪，已经算得上温和了。

　　但他还是感觉到震惊。

　　这种震惊甚至比起看到医圣还要来得强烈。

　　因为医圣再怎么说，也不过是数百年前的人物。就算他有着很多头衔，比如说“最后一个圣人”、又或者“医道魁首”这样听起来就很能吓唬人的名号，但他褪去光环之后、到底还是一个小鬼。

　　而那位原初使徒呢？

　　如果他真的是最早的使徒，那么她必然会比律圣他们来得要早。

　　而律圣，那可都是千年前的人物了啊？！

　　这代表着什么？

　　齐禄不敢再往下面继续想了。

　　他只是下意识咽了口口水、然后眼巴巴地看着科林。

　　科林大概能够理解现在齐禄的想法。

　　所以他安抚了一番这个年轻人：“不要急，只不过是对你进行一些常规的问话。如果你想的话，可以把这个当做一场小小的课业。”

　　“那位对你颇为青睐，想来不会对伱太过刁难。”

　　这句话让齐禄松了口气。

　　但他还是感觉有点紧张。

　　不紧张是不可能的，眼下他需要面对的情况、比起之前科林面见齐家老祖还要夸张。

　　齐家老祖也不过是一位序列二、最多算得上圣人。

　　而原初使徒？

　　那样的存在，恐怕已经不是圣人能够比拟的了。

　　这让眼下的齐禄压力山大。

　　但在沉思片刻之后，他还是僵硬着身体从床上爬了起来。

　　“我要去。”

　　他机械地转过头对着科林说道，这是因为他身上还有伤势、不能够有太多大的动作。

　　但即便是梗着脖子，他还是坚定地说道：“既然我之前已经做好了决定，那么无论如何我都会去尝试！”

　　什么原初使徒、什么医圣，都无所谓。

　　现在的科林只是想要实现自己的愿望。

　　就像是曾经在石洞之中，带领着齐家人向真理之主献祭时候那样，如今科林再次回想起了那时候的心情。

　　那种野心熊熊燃烧，如同火焰般炽热的焦躁和昂扬。

　　所以，什么原初使徒？

　　今人未必就不如古人！

　　这种想法一直持续到他一只脚踏入那个木屋为之。

　　当木屋的门被他推开之后。

　　门外的风雪裹挟着闯入屋内，将原本温暖的空气挤出小屋，连带着让那盏仿佛永远不会熄灭的蜡烛都摇晃了些许。

　　而在烛光摇曳的微弱光线内。

　　齐禄看到了那位“原初使徒”的全貌。

　　很难用言语来形容他眼下的感受。

　　因为此刻的他觉得自己已经失去了分辨的能力。

　　“好……”

　　齐禄眼神迷离，傻傻地在门口站着。

　　而在他的正对面。

　　潘狄亚那张没有任何瑕疵、几乎堪称完美的脸正平静看着他。

　　齐禄此前从来没有见到过这么“极致”的人。

　　不是漂亮或者帅气，这样的词语都是有感情有温度的，是贴近于“人”的。

　　但是极致不一样。

　　这是已经超脱了人类、能够比肩神之领域的“圆满”。

　　也就是说。

　　在他的面前，是人类审美的极致、是“美”这一概念的外化，是将抽象的概念拟合成具象个体的润写。

　　也难怪医圣会称呼她“神之女”。

　　的确只有神才能够具有这样的美貌。

　　身后的科林看着呆立在原地的齐禄，嘴角微微一勾。

　　也不怪齐禄表现得这么夸张。

　　事实上就算是他，序列二的圣人，在第一次看到潘狄亚的时候也不比齐禄好到哪里去。

　　而且正因为他是序列二，所以他才能够更快地分析出潘狄亚的美貌。

　　很明显，这种长相已经不是人类能够触及的了。而且，这幅样貌似乎还有着让人沉迷的能力，也就是说……

　　潘狄亚如今的样子，并不是她自然形成的，而是经过某种东西改造之后的结果。

　　是的。

　　在看到潘狄亚的第一瞬间、科林除了被她迷惑住之外，还瞬间搞明白了她的特殊之处。

　　而之后潘狄亚也证实了他的猜测。

　　就像是眼下。

　　那位美好得不像是人类的少女坐姿端正、狭长的双眼看着齐禄。

　　随后她轻轻拍拍手，将齐禄从那种“魅惑”的姿态之中惊醒。

　　“欢迎你，这一代的使徒。”

　　潘狄亚的声音听起来有些中性：“我是潘狄亚，是这个时间点的原初使徒。也就是，第一位蒙受真理恩赐的人。”

　　“而你，就是最后一位真理使徒。我们的见面，就像是一个圆环闭合了起来、这大概就是时间的魅力。”

　　听着潘狄亚的声音。

　　齐禄这才回过神。

　　但很明显，潘狄亚刚才说的话语比她的外貌更让齐禄震惊。

　　“我是最后一个？”他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手。

　　在自己之后，就不会有新的使徒了？

　　这个时候，旁边的科林轻轻咳嗽了一声：“咳咳……”

　　他看着齐禄：“不用在意，她不管是对谁都这么说的。毕竟她又不是真理本人，怎么可能知道时间的未来？”

　　说着，科林笑了笑：“事实上她在看到我的时候也这么和我说过，但当时的我甚至都已经不是使徒了，所以你就当听着乐就好。”

　　看着旁边“前辈”的教导，齐禄慢慢恢复了平静。

　　而潘狄亚则是面不改色。

　　或者说她几乎不会将自己的情绪表现在脸上：“可能吧，但在我看来、你们每一位都是‘最后’。”

　　“这是一个很有趣的现象，”她缓缓说道，“这代表你们在我看来，都是没有未来的人。你们本来应该因为各种问题而死去，但现在却好端端活在我的面前。所以，这才是我每次认错的原因。”

　　这种话语就像是在给自己的行为找补。

　　总有一种“不是我的错，是你们的问题”这种推卸责任的感觉……

　　齐禄看着潘狄亚那毫无变化的脸，感觉可能是自己想错了。

　　这位怎么会有这么孩子气的想法？

　　在沉思了片刻之后，齐禄开口询问：“请问，您找我来有什么目的？”

　　这算是直接进入正题了。

　　很快，旁边的科林也严肃起来。

　　他慢慢飘到潘狄亚的旁边，随后在潘狄亚右侧偏下的位置坐好，似乎是表示自己的地位不如她。

　　而潘狄亚则是定定看向齐禄，就这么凝视了好半天。

　　在齐禄甚至觉得有些难为情的时候，她才开口接着说道：“只不过是想要看看罢了。”

　　“每一代使徒都有着自己的特点、并且能够书写自己的传奇。所以我对于任何一位使徒都很好奇，也曾经在各种层面参与过那些人的故事。”

　　潘狄亚淡淡地说道：“我曾经是仙境之子身旁的女仆，也曾经在律圣的禁忌物保管所内做过文员，也曾经和魔女有着一面之缘。当然，我和旁边这个家伙也同样有着一定的缘分。”

　　这都快要把自己的人生经历透露个遍。

　　而对方轻描淡写话语之中的厚重，也让齐禄感到敬畏。

　　这可是真正穿行在时间之中的“旅者”。

　　对方这么多年经历的事情远远超越齐禄的想象，所以他下意识屏住呼吸。

　　但很快，潘狄亚就转折了一下：“不过很遗憾，这次我大概是没有办法和你缔结缘分了。”

　　她轻轻起身：“虽然活了不少年、但我的身体也已经残破不堪，无力继续支撑我的行动。所以，我马上就会离开这个世界。”

　　随着她的起身，缓缓撩起自己的白色长裙。

　　在看到裙下模样的时候，齐禄的瞳孔微微一缩。

　　他看到面前这个少女那完美的上半身之下，那几乎只剩下枯骨的下身。

　　干瘦到像是木柴一样的腿、黑色的血管，以及各种蠕动的肿瘤。

　　这种上半身的完美和下半的丑陋，组合成了一副荒诞而怪异的化作。

　　凝视着自己的腿，潘狄亚这时候才露出一个微笑：“怎么，是不是吓到你了？”

　　“不只是你，每个看到这一幕的人都会吓一跳。不得不说哪怕是过了数千年，人类的很多方面都发生了变化，但唯独只有这个从未变过。”

　　“那就是与生俱来的‘恐惧’。”

　　凝视着潘狄亚。

　　齐禄下意识开口：“不疼吗？”

　　潘狄亚平静摇头：“我已经没有知觉了，对我而言、身躯不过是负担。”

　　重新放下长裙，潘狄亚再次坐回椅子上：“所以，这就是我和你无法同行的原因。虽然有些遗憾没能见证新的使徒，但我也的确活够了，也是时候回到那位的怀抱了。”

　　“不过在离开之前，我还是期望能够和这一代的使徒见上一面。因此我拜托了这家伙让他尽可能延续我的生命，最终到了现在。”

　　看着齐禄，潘狄亚的眼神第一次变得柔和了些：“老实说，在感觉到辐射巨蜥的时候我都已经放弃了希望。我从没想过有人能够在那家伙的吐息下活下来，但你做到了。所以我对你也升起了更多的好奇，我已经很久没有感到好奇过，上一次还是在面对这家伙的时候。”

　　“所以，齐家的年轻人，我想你未来的成就绝对不会低于医圣。你说过自己想要成就序列一，我无法评判这个目标能否实现，但序列二对你而言、不难。”

　　这样的话语让齐禄轻轻抿嘴。

　　他不得不承认，自己现在有些雀跃。

　　如果是其他人这么承诺，那么齐禄或许没有什么感觉。但说出这句话的是最早的真理使徒，是一个能够活到现在的大人物。

　　从她口中能够听到一句夸赞，毫无疑问可以让齐禄倍感欣喜。

　　但，转折总在夸奖之后。

　　“不过。”

　　潘狄亚话锋一转：“虽然你的潜力不错，可你现在正走在‘错误’的道路上。”

　　“你现在的情况让我想到了我的一位老朋友，一位……很老很老的朋友。”

　　说到这里，潘狄亚的眼神有些许恍惚。

　　她的手指轻轻敲着桌面。

　　在齐禄和科林两个人的视线之中，她露出两个人有生以来看到的、最完美的笑容。

　　“有兴趣听听一个老太婆的闲言碎语吗？”

　　潘狄亚轻声说道：“这个故事我连科林都没有告诉，就是想着等同时见到你们两人的时候，再将它说出来，而现在也是时候了。”

　　“从这个故事之中，你们就能够知道我们需要对付的是什么，又在追求着什么。以及那位，伟大的、慈爱的、怜悯的‘真理之主’，为什么会被后来的使徒冠以这样的称呼。祂的伟岸与不朽，到底是来自于哪一方面。”

　　潘狄亚的声音像是在轻轻叹息。

　　科林和齐禄迅速坐正身体。

　　他们就像是那些在家庭之中默默等待着老奶奶讲述故事的孩子一样，神态认真、情绪迫切。

　　在这样的氛围之中。

　　整个木屋内，只有潘狄亚的声音如流水潺潺。

　　“那大概是在数千年前，在大灾变之后的不久。那个时候是比‘黑暗时代’还要恐怖、蛮荒的时代。没有法律、没有规范，一切都像是在一片混沌的虚无之中孕育着。”

　　“而就在那一天，有一个不速之客来到了一座藏匿得很深的小镇。他带着一个至宝而来，为了寻求钥匙、却无意间让自己落入陷阱。”

　　“在陷阱中，有人向他伸出援手。他们两个人约定好，依靠神的力量、来对付神。旅人寻求的是半神的力量，一位蒙受了神恩、和人类格格不入的‘怪物’。”

　　“他布下了祭坛，将半神召唤了出来。而那位半神在到来之后的第一句话，却是……”

　　——

　　“嘿哥们儿。”

　　人类最强、曾经被天启和战争领主同时选中的男人把手搭在罗根的肩膀上。

　　“你身上，有美少女的气息啊。”

　　半神一脸严肃地对着罗根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