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大年初一

    太阳落山之后，天空仍然还没有大暗下来。


    而大明宫已经已经变得明亮起来，数不清的灯笼悬挂在宫殿各个角落。


    大量的烛光让今夜的主角麟德殿灯火辉煌，如果不是颜色上单调了一点，恐怕比起后世的夜市也不遑多让了。


    大大小小的各个官员们都已经穿上了朝服，井然有序的开始进入大殿。


    平时官员们上朝基本都穿常服，圆领窄袖，非常方便。


    只是在颜色上有相对严格的规定，比如说，三品以上穿紫色，五品以上穿红色……


    但是重大活动的朝服，却没有颜色之分，无论品阶高低，都是不同形制的黑色乌纱帽，配一身大红色的朝服。


    这种朝服通体大红色，只有衣领和袖口是黑色的，根据品阶的不同，还会配有不同的鱼袋以及剑，绶等装饰品。


    当然了，剑都是木头做的。除了千牛卫之外，没人能拿着真刀真枪在皇帝面前晃悠。


    当李月辰和几个哥哥跟着李治夫妻俩来到麟德殿的时候，入眼看到的就是一片大红色。


    还别说，大过年的至少看着挺喜庆的。


    如果平时上朝的时候有谁穿了这玩意儿，那就做好准备吧。不是要向皇帝死谏，就是准备把某人弹劾到死。


    当然最怕的还是御史台的那帮老家伙穿这玩意儿上朝，那多半表示皇帝要挨喷了。


    皇帝来了，大臣们齐齐行礼。


    李治笑呵呵的抬手一挥：“众爱卿免礼！今日除夕，我等共同在此迎新春！”


    随后就是许敬宗和李绩等一众资历和地位都很高的大臣们带头，向李治和武则天祝贺新年。


    今天晚上还算比较轻松的，大概说了几句之后，就纷纷入席了。


    这个时代的皇家联欢晚会比较无聊，虽然说宫廷乐队的姿色确实都不错，但比起后世各种节目都有的春节晚会，这只有歌舞的节目确实要单调不少。


    所以老李看了一会儿就感觉到了无聊，正好有点饿了，等到李治开始动手，就赶紧拿了一块蒸饼来吃。


    现在她还小，能够跟老娘武则天坐在一起。


    而四个哥哥就没有这种待遇了，一样只能坐在下面，每人一张桌子，跟大臣们的待遇相差无几。


    不过这场晚会也不全部都是歌舞表演，到了大概十一二点的时候，皇帝和大臣们又都开始吟诗作对了。


    一听这些就感觉有些头大的老李张开嘴巴打了个哈欠，揉了揉眼睛扭过头道：“阿娘，孩儿困了。”


    武则天摸了摸她的小脸蛋：“今日守岁，还要和平时一般？”


    一旁的李治倒是一脸宠溺的笑容：“孩童本就容易犯困，小荷你先带辰儿回去睡下吧。”


    “喏！”


    身旁伺候的小荷答应一声，蹲下身将李月辰背起来离开了。


    老李确实很困，等回到承香殿的时候已经快要睁不开眼睛了。


    被放在床上之后，或许是感觉到了小荷正在帮她拆头上的饰品，迷迷糊糊道：“明日大朝会时记得叫我……”


    小荷一边拆下她的头饰一边答应一声：“殿下放心。”


    如果可以的话，李月辰其实挺想一觉睡到大天亮的，不过大年初一的大朝会她还没看过呢，所以明天想去看看。


    ……


    她一个小孩子可以随时回去睡觉，不过几位哥哥和大臣们就比较惨了。


    等宴会结束的时候已经差不多快丑时了，赶紧回家休息一会儿，睡了不到一个时辰就纷纷起床，再次赶往皇宫。


    这个时候李月辰也已经起床了，大概洗了把脸，让小荷将自己的头发绑了个马尾之后就急匆匆的跑到含元殿侧面的翔鸾阁上去了。


    过来的时候，正好看到大臣们从丹凤门走进来。


    因为天还没亮，所以旁边有不少金吾卫举着火把给他们引路。


    今天要见的可不仅仅是平时上朝的大臣，而是整个长安的所有官员。


    就连外地的官员，在这一天都要过来为皇帝祝贺，如果实在有事来不了，也必须派使者带礼物过来。


    另外就是周边的附属国也纷纷在这一天让使者带着礼物过来朝贡，可以说热闹的很。


    所以当老李过来的时候，就看到了含元殿前面的广场上密密麻麻的到处都是火把，一直连接到丹凤门之外，看起来如同一条火龙一般。


    官员们按照品阶大小排好顺序，从龙尾道来到含元殿门外。


    全副武装的千牛位对照着每一个人的画像和各种资料，同时进行搜身等手续，确保他们没有携带武器。


    在翔鸾阁看了一会儿的李月辰从侧面进入了大殿，躲在了屏风后面。


    不一会儿，宫殿大门打开，大臣们依次进入。


    李月辰露出半个脑袋，看到大臣许敬宗的脸上明显带着一丝憔悴感，有点同情的点了点头。


    不得不说，这种时代就是麻烦，连这种年级大了老臣都要这么折腾。


    从昨晚到现在明显累的要死，但是还偏偏要做出一副红光满面的样子出来。


    大臣们站定之后，李治和武则天俩人也出来了。


    李治整理了一下华丽的冕服之后才缓缓坐下，不过李月辰却突然发现，他手边居然放着保健球！


    珠帘后面的武则天甚至都没放下，就直接拿着两个铁球在手里缓缓旋转着。


    张成鑫一甩手中的拂尘，向前迈出一步，猛地深吸一口气，高声宣布：“上——朝——”


    在李月辰震惊的目光之中，大臣们首先集体跪拜，齐声高呼：“吾皇万岁！”


    然后站起身就开始跳舞，动作并不整齐划一，基本就是各跳各的，杂乱无章。


    随后张成鑫高声喊道：“再拜——”


    大臣们再次集体跪拜，随后齐声高呼：“万岁！”


    喊完之后接着站起身跳舞，因为每个人动作幅度都各不相同，所以看起来如同群魔乱舞一般。


    有的动作幅度小但是速度快，看起来就像得了帕金森。


    而有的动作幅度很大，甚至都撞到了旁边的人，看起来如同蒙古跤一样。


    还有的动作幅度不但夸张，速度也很快，似乎还能找到一定的节奏感。


    张成鑫估摸着时间：“三拜——”


    伴随着他的声音落下，大臣们再次跪拜下去，异口同声：“万万岁！”


    李治抬手说一声“众卿免礼”之后，已经被这一套礼仪搞的有些气喘吁吁的许敬宗，拿起了自己的笏板。


    咳嗽两声，轻轻嗓子之后，就念起了李月辰听不懂，李治可能也听不懂，甚至就连许敬宗本人都不一定能听懂的骈文。


    这种过年朝贺的骈文要求很高，不是随便写写就行的，往往要引经据典，不能有丝毫差错。


    再加上各种高深的辞藻堆砌，所以往往造成本身佶屈聱牙，异常难懂。


    哪怕是在屏风后面躲着的老李听着都感觉头大如斗，两眼发昏。


    好不容易念完了，再次向皇帝祝贺新年之后，才转身离开。


    这样一来，他们的任务就算是结束，可以回家休息了。


    也就多亏了长孙皇后已经去世了，否则的话，这套流程还要跑到皇太后那里再走一遍。


    走出皇宫之后的许敬宗深深喘了口气，也感觉有点累的顶不住了。


    旁边的李绩赶紧伸手将他扶住：“许公可还好？”


    脸色有些发白的许敬宗摆摆手：“无碍，只是要回去再睡些许功夫……”


    他们的任务结束了，但是李治的工作还在继续。


    大臣们出去之后，下一批品阶较小的官员们进来，把刚刚的流程又走了一遍。


    等平时京城里面的官员拜年完毕之后，太阳也已经彻底生气，天空大亮了。


    这边也开始由其他州县的官员们开始了觐见皇帝的流程。


    等他们完事儿之后，后面还有带着礼物过来的外国使臣等着……


    总之，今天李治这边恐怕在中午之前是很难结束的。


    老李忍不住扭过头问道：“每年都是如此？”


    福公公点点头：“是！”


    李月辰摇摇头，又抬头看了看坐在龙椅上的李治，自言自语道：“难怪圣人如此劳累！”


    本来她还想着大年初一的大朝会是什么样的，结果没想到就是让官员一批又一批的过来祝贺。


    关键这个过程还特别麻烦，李月辰也看不下去了，打着哈欠转身就走。


    趁着还没到中午，赶紧回去继续补个觉吧。


    ……


    大臣们一茬接着一茬的在祝贺完之后走出含元殿，不同州县之间的官员还在互相打着招呼，聊一聊在不同地方遇到了什么趣事。


    “孙兄，好久不见，明年任期将满，想来距升迁不远了。”


    “不敢不敢！听闻王兄在任严明法度，很受赏识啊……”


    官员们除了在一起商业互吹之外，不少人也发现了坐在珠帘后面的武则天手里拿着的那一对铁球。


    于是官员们纷纷猜测，李治身边放着的那两个铁球是否也是拿在手里把玩的。


    皇帝的喜好在某种程度上可以算是官员们的风向标，自然要多打听一下。


    不过这玩意儿又算不上什么秘密，很快，保健球的事情就传到了各个官员的耳朵里面。


    直到午时，这大朝会才宣告结束。


    李月辰被小荷叫醒，洗了脸之后，感觉精神好多了。


    接下来的几天里面，大家都可以好好休息一下了。


    李治和武则天中午跟孩子们一起吃饭，说了说关于新年的展望，让孩子们听话，多读书云云……


    不过李月辰等了半天都没见他们有发压岁钱的意思，心中暗自猜想着是不是哪里出问题了。


    虽然说是放假了，不过国家大事一点都不少，吃完午饭之后，夫妻俩就又回去处理政务了。


    武则天的意思是今天得赶一赶，因为明天大年初二要回娘家。


    外祖母荣国夫人如今依然健在，虽然已经是九十一岁的高龄，不过身体各方面都还算不错。


    李月辰和几个哥哥也每年都会跟着老娘武则天回去看望。


    甚至平时的时候，武则天工作繁忙，也会让宫女太监带着她时不时就去府上看看。


    但是说实话，李月辰是不太愿意去。


    倒不是讨厌她，事实上，她还挺喜欢这位外祖母的，她总是笑眯眯的一副慈祥的模样，对她特别好。


    但关键问题在于，她去看望的时候，十次有八次都能碰上贺兰敏之，老李名义上的表哥。


    这家伙如今二十五六岁的年纪，长的是一表人才，相貌堂堂！


    就算老李以男人的审美来看，都不得不承认，确实是个帅哥！


    这似乎也挺正常，来到这个时代，老李从很多书上都看到过关于鲜卑族人都长得好看的记载。


    贺兰敏之的父亲也是鲜卑人，应该是继承了那高颜值的基因的。


    说起来不少书上都说隋炀帝长得也很帅，但具体是真是假就不好说了。


    话说回来，真正让老李有点受不了的地方在于，这位表哥跟荣国夫人却是情人关系！


    没错，一个九十岁的老妪和二十五六的青少年，是情人！


    这已经不是老牛吃嫩草的问题了，简直就是在直接吃种子好吧？


    当初老李无意之间发现这件事情的时候，心中真的是有一万头草泥马狂奔而过。


    她有点搞不清楚，这到底是时代有问题还是这一家人有问题。


    或许在他们看来当时自己还很小，肯定还没有开始记事，也不会理解。


    但是说实话，当时那副画面让老李好几天都没睡着，碎掉的三观不是那么容易就能重塑的。


    当然了，她也并没有乱说什么，就权当自己真的不记得一样。


    通过她的观察，这件事情自己的老娘武则天是知道的。她都没说什么，自己更没有跳出来蹦跶的必要了。


    而且说实话，荣国夫人对她这个外孙女是真的好，至于人家的私生活，老李可没兴趣去批判。


    中午吃过饭之后，李月辰想了想，没有跟四个哥哥一起去玩，而是去陪宣城和义阳两位姐姐了。


    她们两个现在虽然恢复了公主身份，但是李治对庶子的态度基本上就跟充话费送的一样，别指望他能关心一下。


    考虑到今天大年初一，所以为了不让两个姐姐觉得孤单，老李还是去陪她们玩了，让两位姐姐一阵感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