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一二章 阴影

    天色将晚时，五皇子打发小厮回来说要晚一点回来，让李恬等他回来一起吃饭，小厮走后，熊嬷嬷用足够李恬听到的声音嘀咕道：“这一阵子爷哪回不是半夜才回来？让姑娘等他回来吃饭，姑娘还病着，能饿着等他？也真是的，这男人就是粗！璎珞！”熊嬷嬷嘀咕完，扬声叫过璎珞吩咐道：“你去厨房看看，先给王妃拿碗汤，再端一碟点心垫垫。”李恬笑着摇了摇头，低头只管看手里的帐本子，随熊嬷嬷吩咐璎珞。


    五皇子回来的并没有熊嬷嬷想的那么晚，换好衣服净了手脸，璎珞和青枝已经带着众丫头摆了满桌的饭菜上来，五皇子探头看了一遍笑道：“这是什么汤？”


    “这是淮山炖瘦肉，味清淡又滋补，特意让厨房炖给你吃的。”李恬笑道，五皇子接过汤几口喝了笑道：“果然清爽。”李恬微笑看着他，两人一顿饭吃的很快，撤了饭菜下去，五皇子挪过来和李恬并肩靠在靠枕上，伸手揽在李恬肩上问道：“你今天去寿王府了？”


    “嗯，叶姚两家要联姻的事，你听说了？”


    “叶树盛今天过来找我，说要接叶十二娘回家备嫁，他接他妹妹回不回家关我什么事？找到我算什么？我给堵回去了。”五皇子无赖的理直气壮，李恬眉头微蹙，将叶十二娘的话转了一遍：“……十二娘不比阿珂，她既然这么说，我也不好多说什么，好在，”李恬顿了顿，歪头看着五皇子抿嘴笑道：“大嫂说了，不上进就不会惹祸，安份守已就是大福份，有这句话，让人心安多了。”


    “看样子大嫂倒很喜欢这位傻大姐儿，”五皇子想着叶十二娘的样子，忍不住笑出了声：“我还真觉得她和姚十四是天生一对，当初我送她进寿王府，也有这一层打算，她虽傻，可傻的不讨人嫌，还有几分可喜，大嫂是个不显山不露水的精明人，一眼就能看明白她，不喜欢至少不至于厌恶她，她要是能讨得大嫂的欢心，以后叶家真有点什么事，随便给她安个婆家就能摘出来，如今叶家一定要把她定给姚十四，姚十四倒是托了她的福了。只一样，叶树盛这回被我顶回来，必定还会再来，我这里不行，说不定会直接找到寿王府，一来咱们的事不好让大嫂出面做恶人，二来，叶家真到寿王府接人，大嫂还真说不出什么不让叶十二回去的理由，这事得想个法子。”


    “你有主意了？”


    “没有，想了一路，这内宅的事我不擅长，还是你想想办法吧，你主意多。”


    “从寿王府回来我一直想这事，官家什么时候回来？你听到什么信儿没有？”李恬转了话题，五皇子下意识的四下扫了一遍：“说是已经准备启程了，这都腊月里了，不能再在行宫滞留。这是郑大官递出的信儿。”五皇子停了停，最后补了一句，李恬惊讶的看着五皇子，忍不住追问道：“郑大官怎么会递这样的信给你？真是郑大官？”


    “嗯，大哥临行前留了件信物给我，没想到极好使，后来，郑大官虽不多，可也能时不常传一句两句话给我，我也没想到大哥和郑大官还有这样的交情，从前从来没听说过。”五皇子简单解释了几句，李恬蹙着眉头，好一会儿才开口道：“我听水先生说过，官家最信任的人就是郑大官，说郑大官从不会违了官家的意思，他就是官家的一只手一条腿，他和寿王有这样的交情，这样给你递信，你觉得官家知道吗？”


    “我觉得是阿爹的默许。”好一会儿，五皇子才低低道：“就是因为这个，我才觉得心安不少，可这事……”五皇子叹了口气：“阿爹的心深沉难测，谁能说得准呢。”


    “先不说这个，”好半天，李恬才开口打破了两人之间的静默：“官家既然已经准备启程赶回来，那回来也就是这几天的事了，我是想着把十二娘送到姜贵妃身边去。”


    “嗯？”五皇子意外非常：“送到姜贵妃宫里？用什么理由？叶贵妃那边……这事……”五皇子脸上的意外渐渐被笑容取代，李恬抿嘴笑道：“咱们只管把十二娘送过去，至于理由么，叶家会想出来的，叶十二娘能住进姜贵妃宫里，就能常常见到官家，这样的好事，叶家一定求之不得。”


    “是个好主意，那行，我再想法子拖上几天，拖到阿爹回来，把叶十二往姜贵妃宫里一送，这烫手热山竽咱们就算甩出去了。”五皇子长长的轻松的舒了口气，一边说一边摊开了手脚，李恬上身微微前倾，歪过头看着他笑道：“叶十二娘最喜欢的人是你，要不是迷上你的美色，也不至于忘了父母长辈，当街冲你冲过来，有一说十的跟你合盘托出一切，你就没想过……”


    “我想什么？”五皇子一个子竖起了全身的汗毛：“就她那样的傻大姐儿，我躲还来不及呢，要不是为了寻你，我会理她？再怎么说我也不能让这样的傻子近身！再说，那是有主的人了，我和跟姚十四可是兄弟！”


    “你想哪儿去了？我是说，她这么帮你，你就没想过也要帮帮她？就没想过她嫁给姚十四能不能过得好？还有，姚十四愿不愿意娶她？那个姚十四也是个四六不分的楞货，他要是真不愿意娶，就算强按着脖子硬逼他成了亲，事后他指定把这口气出到十二娘身上，你问过没有？”李恬一边笑一边极认真的纠正五皇子的错误理解，五皇子的脸腾一下红了，横了李恬一眼‘哼哼’道：“有你帮她就行了，我一个大男人，哪帮得了她？这可是内外有别！姚十四还在庄子里，我到哪儿问他？等他回来再问吧，这你放心，他要是不肯，就让姜六过去劝他，姜六就劝他最拿手，回回把他卖完了，他还兴高彩烈的摆宴谢姜六。”李恬一边听一边笑，这个姚十四还真是个活宝。


    “咱们不说她，她这事都是小事，你今天好些没有？到寿王府累着没有？”五皇子殷勤的问起李恬的身体。


    “我没大事，就是这一阵子心力憔悴，又多吃了几回芥菜，折腾的太过，再歇一阵子就好了。”李恬解释的很仔细，五皇子目光微闪，一只手穿过李恬腋下搂住她，努力显的极自然顺口而问道：“他常去看你？”


    “这倒不知道。”李恬觉出五皇子的努力要显的自然的不自然和话里隐隐的紧张，心往下沉了沉，停了停才缓声答道：“我一直病着，青枝和银桦受了大惊吓，片刻不敢离开我，也不放心庄子里的那些聋哑婆子丫头，日夜侍候在我身边，一根线一片香都得自己经手才放心，都是累极的人，也许夜里睡的太沉，都没能觉出有什么人来。”五皇子似有似无的舒了口气，揽住李恬，脸贴在李恬鬓角处来回蹭了蹭，老四经常晚出晨归……


    “幸亏有青枝、银桦两个丫头，”五皇子赶紧用一句话打回了在自己心头盘恒不去的这个晚去晨归：“回头交待一声熊嬷嬷，一定要给这两个丫头用心挑个好人家，再备份丰厚的嫁妆，风风光光的嫁了。”


    “我的丫头都要这么风风光光的嫁人。”李恬压下心里的阴影笑道：“我告诉你，你要收谁纳谁都行，就是不能打我这些丫头的主意！”


    “我哪收过谁纳过谁？”五皇子错着牙：“我什么时候有这念头了？你又想哪儿去了？你怎么净这些乱七八糟的念头？”李恬歪头横着他没答话，五皇子看起来底气十足：“我可不是老四！脸上一本正经，刚成亲没一年就纳了孙氏，又做出……他这还是正用得着祝家的时候，你听说没有？建安郡王府现在是孙氏主持中馈，这是妻妾不分，嫡庶不分！看着吧，这以后就是个大乱根，我说错了，他府上哪还有以后？就冲这一条，阿爹也看不上他，阿爹那么精明的人，能看得上他这么个……象你说的那句，用下半身做主的混帐货？你这话听谁说的？我越想越有意思，用下半身做主！哈哈哈哈哈！”五皇子搂着李恬哈哈大笑：“越想越有意思！脑袋长在裤裆里！老四就是这样的货！”五皇子只觉得一口恶气随着这句骂吐出不少，整个人顿时觉得很是爽气。李恬却听的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你慢慢养着，宫里过年的规矩最多最累，等过了年你这病再好，那时候大哥也该回来了，大哥一回来，我立刻就辞掉这差使，咱们两个到城外庄子里住上半年一年去，这差使快把我烦死了，唉！烦的离死不远了！”五皇子笑够了，一头倒在李恬肩上，长长叹了口气感慨道，李恬听的连连眨着眼睛，赶紧点头以示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