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洞房花烛

    三天后，一大早。


    穿了一身凤冠霞帔的方清妍，坐上了花轿，在吹吹打打的喜乐声中，被送往数十里外的许家庄园。


    纳妾不比娶妻，不需要走完整的纳采、问名、纳吉、纳征等程序，只要收了彩礼，再把人送到男方家中即可，甚至连宴席都可以不办，洞房都不用布置，可以非常简化。


    此刻在花轿内。


    戴着红盖头的方清妍，心情有些忐忑不安，也感到十分复杂。


    其实这种脱离方家的方式，并不是她想象中与计划中的样子，她还是受到了方家的摆布，成为了他们利用的工具。


    而且娘亲郑氏，这几天也不知被那老贼灌了什么迷魂汤，被抬为妾室，得到几天的关心和重视后，便昏了头，说什么都不跟她一起离开方家了，到死都是方家的人。


    方清妍也产生过继续逃跑的想法。


    但……


    想想被方家栓住的娘亲郑氏。


    再看看周围盯梢她增多的家丁。


    对于可能给方家带来巨大利益的她，方老贼是不会允许出任何意外的，她根本没有可能逃走。


    只能接受坐上花轿的命运。


    不过，宽大的袖口里，她的右手，牢牢攥紧了一根凤凰云纹坠有玳瑁的金簪，价值百两银子以上，但头端较为尖锐，只要用力刺入要害部位，便能将人杀死。


    她咬着玉牙暗暗道：“若那许家庄主，蛮横粗暴，并非良人，我便用此簪将他刺死，然后自杀！若是为人尚可，那就认命罢了。”


    ……


    下午，送亲队抵达了许家庄，得到了颇为隆重的迎接，搭了花门，进门的地上，铺上了红地毯。


    鞭炮燃放的十分热烈。


    还举办了盛大隆重的晚宴，庄园里男女老少全部参加。


    新人拜堂环节，除了没有高堂可拜，剩下的全都拜了。


    最后在一片“早生贵子”的祝福声中，身为新郎官的许远，连一杯酒都没喝到，便被下属们送入到洞房中，表现的比他还要急切。


    没办法，庄园家大业大，发展势头极好，可庄主许远一直无后，大家心里都空落落的，感觉在建设空中楼阁，除非庄主的子嗣诞下来了，大家才会有踏实心安的感觉。


    略微布置了番的洞房内，桌上点了几根红烛，头顶亮了一盏节能灯，显得十分亮堂。


    坐在雕花床边的方清妍，戴着红盖头的她，虽然看不到今天这场婚礼的场面，但热闹的氛围还是感受到了的，很多流程都走了，都有些不像是纳妾，而是娶妻的规格，对于这点，她其实是比较满意的，因为这代表了对她的重视。


    听到那此起彼伏的‘早生贵子’的祝贺声，感受到其中真挚的祝福，饶是她，也忍不住羞红了脸色，同时心里一暖，作为一个妾室，能得到这样的待遇，她确实挑不出什么毛病来。


    不过！


    手里的金簪依然没有放下，她并没有彻底的放下警惕。


    因为她还不知道自己的夫君，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不知道他是好人还是坏人。


    踏踏踏。


    一个脚步声进了屋。


    方清妍身体绷紧，顿时紧张了起来。


    “别害怕，别紧张，我是你的夫君。”


    许远注意到了她的表现，当即柔声安抚了一句。


    而这个温柔的带有一些磁性的声音，似乎蕴含着什么魔力，当即让方清妍的紧张消散大半，不由松了口气。


    许远则拿起簸箩里的秤杆，挑开女人头上的盖头，看到了她的脸庞，仔细打量了番。


    不能说非常漂亮，只能说颇为端庄秀气，容貌能打七分左右。


    但那双写满了倔强的眼眸，眉宇间的三分英气，却深深的吸引了许远，这种气质，没有丝毫柔柔弱弱的气质，才有资格成为自己的女人，才是他最喜欢的地方。


    而方清妍也被男人俊朗成熟的面孔，温和的笑容，与高大身躯所吸引，内心的担忧顿时尽散，这种容貌气度的男子，又想起关于他的种种传说，怎么可能会是坏人？她实在是多虑了。


    只是被男人这么直勾勾的盯着。


    无尽的羞意从心底涌出，让她忍不住娇羞的低下头，进而感受到了一丝喜意和甜蜜。


    满意。


    目前为止。


    两人对彼此的第一印象，都是非常的满意。


    然而异变突生！


    一阵咕噜噜的声音，不合时宜的响起。


    从早上到现在，一整天都没吃什么东西的方清妍，肚子理所当然的饿了，自然要发出不满和抗议。


    “夫君，我……”


    方清妍脸色一变，忙要站起身解释，但身子一软，浑身都没什么力气，握着金簪的右手，也突然松开。


    叮当一声。


    金簪落在地面，就落在许远的脚边，尖锐的那头还隐隐对着他。


    方清妍脸色刷的惨白，浑身冰凉，仿佛坠入了地狱。


    完了。


    这下她彻底完了。


    明明刚看到了一丝光明和希望，自己却这么不争气的毁掉了，洞房失仪也就罢了，意图谋刺夫君，这是大逆不道的死罪！许家庄上下谁都饶不了她。


    她动了动嘴，想要进行解释，却由于过度激动，血糖大量消耗，导致连话都说不出来，只能越发的绝望。


    “不要急，忙了一天，肚子饿了吧，先过来吃点东西。”


    许远却不以为意，把她扶到桌子边，拿起筷子，从盘子里夹了些食物，递到她面前的碗中，甚至喂到她的嘴边。


    吃了一会的东西。


    许远才走到床边，弯腰把掉地上的金簪捡了起来，用袖子擦了擦，然后走到方清妍身后，将金簪，缓缓插入发髻中，笑着道：“我说看起来怎么有点奇怪，现在好看多了。”


    “夫君，我不是故意，不，我不是不愿意嫁给你，不不，我没有想谋刺你的打算……”


    终于有力气开口说话的方清妍，连忙解释，但语无伦次，有点越解释就越解释不清的感觉。


    “行了行了！别说了，我知道你没有害我之心。”


    许远拍拍她的肩膀，安抚说道：“你的事情，我略知一二，知道你性子颇为刚烈，突然嫁给我这个从未见过的男人，怎会不心存疑虑？你有所防备是正常的，不过你放心，这段时间，我不会碰你，我会跟你多多交流，增进对彼此的了解，等你完全接受我了，打开了彼此的心扉，我们再行周公之礼。”


    “夫君，我没有防备你，我已经接受你了。”


    方清妍却连忙道：“夫君若想要我的身子，今晚便可，无需等待。”


    “好了，我都不急，你急什么？看你这兢兢战战的样子，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先好好的适应几天吧，好好的了解下你夫君的为人，也好好的了解下许家庄。”


    许远又拍拍她的小脑袋，笑着道。


    方清妍只得放下急躁，顺从了男人的安排。


    而这个跌宕起伏、精神上大起大落的新婚之夜，对方清妍而言，是从绝望到希望，再又到颇为失望的过程。


    是从大悲到大喜，再又到有些失落，最后无比安心的过程。


    失望失落的原因，则是她没有完成身为妾室的义务，没有完成‘早生贵子’的嘱托，没能承受那破瓜之痛。


    安心的原因，则是被男人抱着，躺在他宽阔的胸膛上入睡，闻着他身上的独特气息，方清妍很快就安然入睡了，做了人生中最美好的一个梦，甚至希望永远不要醒来。


    ……


    第二天，上午九点左右。


    许远幽幽醒来，感到右臂有些酸麻，只得从女人脑袋下抽出，连连甩了几下。


    注意到女人眼睫不时眨动。


    “别装睡了，醒了就起床吧，已经不早了。”


    “夫君，我、我来伺候你更衣吧。”方清妍连忙坐起，红着脸道，其实她早就醒了，但出于小小的贪心，实在舍不得离开那个温暖怀抱。


    “不用，我穿衣服不用人伺候。”


    许远摆了摆手。


    穿好衣物，在卫生间洗漱完毕，并指导方清妍如何使用牙膏牙刷后。


    许远走到门口，按了墙上的一个传唤装置，让厨房那边送点早餐过来。


    片刻功夫。


    丫鬟春桃与秋菊，提着箱笼，把早餐送过来了，将热乎乎的包子、油条、鸡蛋、豆奶摆放在桌子上。


    “夏荷怎么没来，平时不是她送早餐的么？”


    许远问道，忽然意识到，从昨天到现在，平日跟在他身旁几乎形影不离的夏荷，已经有一天多没见到了。


    “夏荷说她身体不舒服，这几天想请个假，不能伺候庄主了。”丫鬟春桃解释道。


    “她这是在埋怨我啊。”


    许远无奈苦笑，对丫鬟春桃道：“你回去见到夏荷，就跟她说，她现在才16岁还不算成年，等她满了18岁，也能享受一样的风光，叫她不要心急。”


    “是，庄主，我会把话传到的。”


    丫鬟春桃羡慕的点头。


    很快。


    当天下午。


    许远带着方清妍，在庄园内各处视察的时候，已经一天多没见的夏荷，终于拿着个笔记本，小跑回到了许远身旁，继续负责她的秘书工作。


    只是她眼眶红红的，看向自己的目光，带着一丝幽怨；看到一旁的方清妍，也有几丝的羡慕、嫉妒与敌视，但终究是克服了这些负面情绪，进入到工作状态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