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9章 浮云

　　沈杨有点疑惑地抬头，看到只是高大的楼，以及楼顶上的国旗，其他的什么也看不到：“你让我看什么？！”他口气里有三分的火气，听得出来他的父亲果然不肯就此就放过他，但是也因为听出五分的不对劲儿，所以他才把火气压了又压。

　　江涛和胖子也抬头看向天空，除了漆黑天空上的星星、月亮，也就是楼房了，因为楼顶有灯的关系，楼看得还算清晰，但他们相信沈志绝对不可能打个电话过来，为的就是让沈杨兄弟欣赏夜景的。

　　胖子碰了碰江涛：“不会是——？”他的目光盯着楼顶，因为他们位置的关系，能看到的只是楼顶的外墙而已，就连楼顶那杆旗杆也只是看到一半——有一半被楼体遮住了，他的话说得极小声，因为自己也感觉猜测很不靠谱，并且这样猜测自己好友的父亲怎么都有点不尊敬。

　　江涛收回目光看他一眼：“很有可能。”看一眼身边着急的沈博，他侧耳听沈杨和沈志通话，应该不至于吧，怎么说沈志也是商界的知名人士，几十岁的大男人，怎么可能做出那样的事情来呢？

　　不要说是沈志，就算是杨国英那样做都让人难以相信呢，因为他们夫妻可不是平常人，心理素质自然是非一般人可比，不要说儿子要娶的媳妇不是自己中意，就算他们儿子杀了人，他们也不可站到楼顶去打算走那一步。

　　沈志那边却沉默了，手机中传来的只有风声，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说：“你们在哪里呢，还在医院吧？按理说这么长时间你们应该就在医院停车场才对，你们不说会儿话消消气再回去——你不可能把气带到楚香面前去。”

　　他是一个很了解儿子的父亲，只是如此了解儿子为什么非要执意伤害他呢？楚香除了是个离婚之人，比起沈杨了大了那么一两岁外，根本就没有什么其他可挑的——人极好，脾气也是个柔和的，而且现在还是个有主见、能自立的女人。

　　这样的媳妇真的不太好找，对于沈家来说有楚香这样一位媳妇，可比找只米虫来合适太多了。

　　沈杨盯着楼顶：“我们就在停车场上。”他没有问沈志在哪里，担心听到某种答案。

　　沈志的声音再次传来：“你们走远一点儿，往后走，嗯，看到广场中间那个大灯柱了吗？上面有一圆好像探照灯的柱子，你们到哪里我就看到你们，你们也能看到我了。”

　　沈杨一时间没有说话，他一面往后退一面盯着高高的大楼：“我们要往哪里看？你在灯柱下面？”他是真的心希望在灯柱下面看到他的父亲。

　　沈志对这样的对话很不满意，因为他是要威胁儿子的，现在气势无疑打了折扣，也不能怪他，到底是第一次做，又不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事情，有点差错很正常：“往上看，楼顶上。”

　　沈杨的心沉了下去，他没有说话只是看看沈博和江涛、胖子，手里已经全是冷汗，后背上刹那间冒出的汗打湿了他的衬衣，他用目光相询——我爸在楼上面，现在要怎么办？

　　江涛伸手把手机拿了过去，把免提按开：“沈叔叔，现在我们要怎么办？”他又不是沈志，要怎么办当然要听沈志的想法了——威胁嘛，要救沈志的办法最简单直接的，无疑是按他说的话去办。

　　不管能不能做到，先答应下来再说，总不能让沈杨真眼睁睁看着他爸一跳而下吧？虽然江涛认为沈志八成是不会真的跳下来，但是话赶话、或是事情有什么变故，沈志脑子一糊涂、或者是骑虎难下感觉太过丢人什么的，真的跳下来也不是没有可能。

　　因此，事情要慎重。事关人命，当然要极为慎重。

　　他拿出手机来，打开短信功能打出几个字给沈博看——要阻止你爸跳楼，只有你妈能做到，不要打电话。

　　今天晚上想要让沈志安全离开楼顶，就不能惊动警方，不然事情闹大后沈志下不了台，为了一口气还真有八成的可能一跃而下——那个时候不止是沈杨和楚香要分手的问题，沈家的人当真要和紫姗划清界限了。

　　倒不是沈家的人会怪紫姗，但是沈志临死之前就是要求沈家的人不要理会紫姗，如此惨烈的死法，当然会让他们按照沈志的话去做了。

　　江涛认为事情如果走到那一步上，对紫姗来说是莫大的伤害，因为事情根本和紫姗无关，却要把罪名扣在她的头上，她背负不起、又凭什么背负上这样的事情？！

　　沈志听到江涛的话后微一愣：“嗯，你们把沈杨的妈妈、楚香、李紫姗都叫来，今天晚上我们就做个完全的了断，如果你们真的不拿我当回事儿，那我也真的活着没有意思，不如就这样走了，也落个眼不见为净。”

　　沈博忽然大叫起来：“爸，你能不能不要这样，你一直教我……”

　　“你还知道我是你爸？！叫你妈来，我马上就要看到你妈，不然我现在就跳下去，如果你们想看着我跳下去，就开口说。”沈志的声音严厉起来。

　　沈杨马上接口：“好，我们马上打电话，小博，还不打电话？！”他盯着那高高的楼，真的很想很想冲上去把他拖到一旁去，然后再大吼着问他知道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但，眼下他能做得就是顺从他爸。

　　江涛给他看自己的手机，上面只有一句话——他说什么你就答应什么，然后再劝他下来，应该死志不坚，但这种事情只能相信。

　　沈杨握了握了手：“爸，我知道我们近来让你生气了，我……”

　　“不要说这些，我现在就要见到你妈，还有楚香、还有李紫姗，沈杨，你是要爸呢，还是要楚香和李紫姗？爸养你这么多年，疼你爱你，你都不记得了？爸爸你只有一个，知道吗，沈杨？！”沈志大喊着打断沈杨的话，反而用话来打动沈杨。

　　沈杨咬咬唇：“爸，只要你下来，我什么都答应你。”就像江涛所说的，先救人要紧。

　　沈志却不上当：“你们看到我了吧？我就在旗杆下面，只要往前几步就能跌个粉身碎骨，沈杨你要想清楚，不要以为骗我两句好话就可以，怎么保证我离开楼顶后你不会食言，你是我儿子，我会不知道你哪句话是真，哪句话是假？”

　　沈博大叫：“我妈身体也不好，爸，你真的要吓她？！”他真的不敢相信自己父亲会变成眼下的样子，还抱着最后的一点希望问道。

　　沈志叫得更大声：“你疼你妈就不要你爸了，是不是？你妈怎么可能会有事儿，她心脏好得很，心脏不好的人是我。”

　　江涛阻止了沈博再开口，让他给杨国英打电话，而他拿出手机来给紫姗她们打了过去，长长地吸了口气：“我们这边不太顺利，出了点麻烦需要你们过来一下，嗯，安平开车小心一点儿，到医院里来，就是平安大街上，好，路上小心啊，我在停车场的灯柱下等你们。”

　　他没有直接说出了什么事情，免得几个女人一着急在路上再有什么意外，挂掉电话后他对沈志淡淡地说：“沈叔叔，紫姗和楚香马上就到，不过，您也不想让太多的人知道吧？我们在楼下这里和你说话会引人注意的，比如保安。”

　　“保安知道了，就等于警方的人也知道了，我们不喜欢警方的人来，您看我们要不要找个地方能面对面的谈，而且杨阿姨来了后，您不想就这样遥遥相对说话吧？有很多话还是当面才能说得清楚明白，您说呢？”

　　他的声音平稳、淡定，就好像他平常里答一个过路人的问题一样，没有任何的情绪在内。

　　沈志想了想：“我不会下去的！”他说得极为坚定，这是绝对不会妥协的一点，事情已经做了出来，脸面都扔到了一边去，如果不能达到目的他岂不是太亏？

　　江涛向沈杨使个眼色，把手机给他看——提议，我们上去谈，伺机救下他。

　　“您不下来，要不我们上去？”沈杨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不要有太大的起伏：“等我妈来了，我们陪她一起上去和您谈好不好？您有什么要求尽管说，只是求您不要做什么傻事。”

　　他盯着楼顶上的黑点，到了灯柱下他已经看到了楼顶上人，如果不是晚上医院里的人少，而且沈志是背光站在那里，不然铁定会被人发现引起骚动来。

　　沈志没有答话，显然对他们上去有着疑虑，但是也没有一口就拒绝，就是想见杨国英的，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说：“行，一会儿你妈来了你们就上来。”他没有理会江涛有关保安和警方的话，但是这样的妥协就说明江涛猜对了。

　　他并不是真的想要寻短见，眼下不过是种手段罢了，所以他才会顾虑到警方，如楚香当年要跳楼的那个时候，她可完全不怕警方来还是不来，反正她是没有活路了，什么名声之类的她当然不会再放在心上。

　　没有了命，其他的一切都是浮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