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8章 燃烧的海洋（三）

　　维克托莉亚听出姐姐的言外之意，不由脸色微变：“你担心各邦趁我军主力舰队与海盗火并内防空虚，派出战舰封锁白鸥港，抄了咱们老家？这可能吗……他们总不至于干出这种丧心病狂的勾当！”

　　“罗兰常对我说一句东方谚语，‘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柳博芙低声叹息，“我把这些掌握各邦军权的老家伙拉出来，就是给各邦当局一个警告，如果他们想反水，就要掂量一下是否承担得起鱼死网破的后果，这些老家伙好比我们手中的人质，没有他们点头，各邦当局很难调动海军，至少在这场海战结束为止，白鸥港不必担心遭到各邦联合袭击。”

　　“前提是我们打赢这场战争。”维克托莉亚难掩忧色，“正面与马克西米安舰队交火，坦率地讲我们胜算不大，现在只能指望鹰之岛的那支奇兵了。”

　　柳博芙拿起手中的情报抄件看了看，含笑道：“敌军主力舰队缺少了一艘轻巡和两艘驱逐舰，这与罗兰那边传来的消息相符，可见我们在情报领域占据主动，接下来这场仗怎么打全由你来指挥，我对舰队作战的研究远不如你，就不多嘴了。”

　　维克托莉亚心头涌出一股暖流，用力握了下姐姐的手，大声回答：“柳芭，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扬波号”打出旗语：全速突进！

　　旗舰一马当先，其余战舰紧随其后冲向珍珠屿所在的海域。

　　当“扬波号”的舰影出现在视野中，海上宫殿号还在带领僚舰围着珊瑚环礁兜圈子，打算绕到白鸥港舰队前方打一场伏击。

　　“该死的蠢货！”雷纳德透过望远镜看到白鸥港舰队比预想中提前半个小时赶到预定战场，而且从航向来看根本就不是去鹰之岛，而是直接奔着珍珠屿杀过来的！

　　这说明什么？

　　说明人家早就探明环礁背后潜伏着一支心怀不轨的舰队，故意摆开巡航姿态欺骗飞鲨，过后立刻全速突击，抢在己方布好陷阱之前拍马赶到，打了一个措手不及，伏击者反而落入被伏击的尴尬境地！

　　“一定是侦查出了问题！”雷纳德此刻还不敢设想鹰之岛那边泄露了情报，很自然的把问题归咎于负责侦查敌情的飞鲨不小心，“一群脑子里进了空气的蠢货，连别人跟在屁股后头都没发现，养你们这群废物还有什么用！”

　　“好了雷纳德，犯不着发火，战场上的局势总是这样变幻莫测，想赢得胜利必须学会坦然面对坏运气。”马克西米安正在用一柄锋利的秘银剃刀刮胡子，对着镜子不疾不徐下达指令：“全舰队迎击敌军，既然打不成伏击，索性正面硬上，结果不会有什么区别。”

　　话虽如此，“伏击”和“强攻”还是有区别的。马克西米安的命令传达下去，舰队不得不放弃原定作战计划，转向拉开战列线，试图与白鸥港舰队正面交火。

　　然而海上航行并非地面排兵布阵，千吨战舰受到海浪与风力影响行动迟缓转向不便，需要花费很长时间才能重新摆开攻击阵型。

　　维克托莉亚成功抢占先机，预判出马克西米安舰队的下一步动向，下令全舰队向右转向，试图抢占“T字头”。

　　由于舰炮布置在军舰的两舷，只有侧面对敌时才能发挥最大威力，而当船头对准敌舰，己方舰炮几乎无法向对方射击，所以舰队在作战时要尽量排成一列纵队，也就是所谓的“战列线”，争取用自己的侧面对准敌方船头，这样两支交战中的舰队就形成了“T”字阵型，而抢占“T”字横头的舰队明显处于更有利的地位——这就是所谓“T字头”，由风帆战舰时代沿用至今屡试不爽的海战原则。

　　“海上宫殿号”舰桥上，马克西米安目睹白鸥港舰队试图抢占T字头，放下剃须刀无声冷笑，坐等白鸥港舰队摆好阵型拉开战列线准备炮击，方下令全舰队排成一字纵队，以旗舰“海上宫殿号”为首直接冲向对方旗舰“扬波号”！

　　马克西米安的命令立刻获得响应，整个舰队仿佛注射了兴奋剂，在海上狂飙突进，如同一条蜿蜒游动的巨蟒迎着敌方炮火发起冲锋。

　　“扬波号”舰桥，被邀（绑）请（架）来参观海战的各邦海军将领见此情景色变哗然，交头接耳的议论马克西米安是不是吃错了药，怎么会做出如此冲动的决定？

　　全舰队排成一字长蛇阵迎着对方已经摆好的战列线冲锋？这不是送死是什么？等你冲到扬波舰跟前，人家至少可以完成十轮齐射！

　　只消挨上几轮炮击，马克西米安和他威震北海湾多年的舰队就将沉入海底沦为一堆垃圾。

　　身为巨妖岛舰队的最高指挥官，他怎么会如此愚蠢？

　　“都说马克西米安狡猾似狐狸，依我看不过如此而已，盛名之下其实难副，排出这种鲁莽的阵势，他大概是想以冲角撞击我舰打接舷战，然而接舷战的时代早已结束，大炮才是当今海战的主角！”维克托莉亚冷笑着一挥手，“全舰开火，炮击‘海上宫殿号’！”

　　有道是擒贼先擒王，只要击沉马克西米安的旗舰，这支横行北海湾多年的海盗舰队也将随之迎来末日！

　　哗啦哗啦……

　　一颗精致的象牙骰子在银托盘中翻滚，当它静止下来，朝向上方的是一个漆黑的1点。

　　柳博芙迅速收起骰子，脸色愈发沉重。“占卜术”结果验证了她的预感。

　　马克西米安不是海战菜鸟，在双方舰队吨位和火炮数量差距不大的情况下，他不会不知道迎着T字头硬冲形同自杀，为何还要做出这样违背常理的决策？

　　柳博芙越想越是心头不安，望着妹妹的背影，打算提醒她却又不知该怎么说。预言也罢，占卜也罢，只是一种感性的直觉，并没有什么清晰明确的道理可言，如果妹妹问她担心什么，她又该怎样回答呢？

　　说不清自己到底在担心什么，恰恰预示着即将到来的危机将会非常突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