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柱子叔,在不在咧?有事找你!”


    高小三隔着齐胸高的土墙站在院墙外喊了两三声,院落里既没人应声也没人答应,只有一只瘦骨零丁的小狗趴在堂屋门槛边的荫凉地里,头枕着自己的两只前爪,耷拉着耳朵,半睁着两只无精打采的眼睛眯盹。


    看来这家里没人。


    高小三用手拽着衣袖抹了一把额头脸上的汗水,撩起眼皮四下看了看一一左右邻近的人家家家户户都看不见个人影;在伏天里炽热的骄阳炙烤下,所有的物事都闪烁着一层亮晃晃的刺眼的白光。远远近近的知了趴在隐蔽的树叶深处,高一声低一声的鸣叫此起彼伏。连脚下的泥土都热得有些烫脚,人站久了不挪动,一股热烘烘的气息就透过鞋底渐渐地浸漫上来。他咽了口唾沫,润了润干渴得冒烟的喉咙,想了想,就准备先回家去,等吃罢夜饭落了暑热热再过来找柳老柱说事也不迟。


    走之前他又不死心地喊了一声:“柱子叔,在不在咧?我找你有事!”


    “谁呀?”右边的小屋里突然传出了声音,然后窗柃被掀起小半截,窗户后面影影绰绰有人在向外面打量。“我爹给官上出役去广良了,要下月初才能转回来……”


    高小三问道:“屋里是月儿妹子吧?”


    月儿从窗柃的缝隙大概认出了高小三,惊讶地喊一声:“哎呀,是高家三哥!”就看见窗柃吭地一声合上,月儿在屋子里一叠声地说道,“三哥快请进来坐!到堂屋里来坐……刚才我忙着忙着就迷瞪了,没听出是你……”说着话月儿已经小跑着迎出来,打开没落锁的院门,把高小三朝堂屋里让。高小三刚刚坐下,月儿就递给他一把用麻绳细线绕边缠绑得密密实实的蒲扇,又手脚利索地拿了水罐瓦碗给他倒水,一头红着脸不好意思地解释,“刚才坐炕上做针线,做着做着眼皮子就直打架,也不知怎么的就睡过去了——你先前呼唤的两声我也听见了,还当是在做梦,就没应声……三哥来好久了?”


    “我也是刚来。”高小三摇着手里的蒲扇说没事,接了水碗咕嘟咕嘟地一口气喝光,抹抹嘴,却觉得并不解渴,浑身上下依旧是燥热难当。月儿就又给他倒了一碗,他依旧是一气喝完,直到第三碗水喝下一小半,他才觉得干渴得火烧火燎的喉咙和肠胃好受一些,这才拿出货栈大伙计的架子,拇指压着碗沿食指扶着碗边中指无名指撑成碗底,轻轻吸溜两口,便把碗搁在桌上,把扇子换过手,就手拽了袖子抹了抹额头的汗水,胳膊放下时悄悄地擦掉嘴角的水渍,偷眼瞧了下屋角新添的两口偌大的米面缸子,笑着问道:“我叔怎么又去广良了?”他在县城货栈里当伙计,衙门的事情多少知晓一些,自打入伏之后,官府征发的民夫里已经没有霍家堡上的人了,而是那些离县城更远地方的人,这个时候柳老柱怎么又去官上应差了?


    “人家不愿意应差的人都给官上缴了钱,官上再把钱拿出来雇人……”


    听月儿如此譬说,高小三也就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官府收了原本该应差事的那些人的钱,就把这钱拿出来雇人去支应差事,象柳老柱正好有匹驮马,这一匹驮马就能顶两三个劳力使,即便官上付了柳老柱的力钱和驮马的雇钱再加上马的嚼料钱,包里依旧能落下些好处,这种既便利又便宜的事情,官上的人不可能错过;再说柳老柱家穷家薄业没田没地的,根本不用操心地里的庄稼,也没有农忙农闲的说法,能挣上钱和粮食吃穿才是当务之急,所以官上只要稍微吐露点要雇人的风声,柳老柱肯定跑得比谁都快。况且柳老柱和霍十七又走得那么近,也许柳老柱还没去官上报名应征,霍十七就已经把这事给他办得妥妥当当……


    “……官上刚刚在城里贴了布告,十七叔就替我爹报了名。”月儿说道,“听十七叔说,这一回的差事要办很长时间,南郑北郑光良还有府城要来来回回跑上好多趟,跑到明年开春还不一定能办完。”说着话她脸上不自禁地流露出一抹憧憬的幸福神色。对她和她爹来说,这种忙忙碌碌的日子才是最幸福的日子,忙碌就意味着收获,就意味着吃穿用度……


    高小三理解地点点头,又端起碗来喝了口水。和月儿说了几句话,刚刚喝下去的水都化作一身的汗水浸出来,让扇子带起的习习凉风一吹,顿时浑身上下只觉得凉爽舒坦;又在阴暗的堂屋中坐着,屋外阳光灼灼屋里阴晦潮润,看着这截然相反的两重天地,顿时觉得浑身清凉心平气定。他皱了眉头巴咂下嘴,卷着舌头品着嘴里的滋味,瞧瞧手里的碗又望望桌上的陶罐,忽然问道:“这水,怕不是井里的水吧?”他刚刚就觉察到碗里的水和井水有些差池,虽然清凉解渴,却没有井水那股喝一口从嗓子直浸到肺腹的冰凉寒洌。


    月儿咬着两排扇贝一般白皙整齐的细牙笑了,说:“还是三哥见识广,这屋里进进出出多少人了,谁也没尝出来这水和井水有甚不同,连十七叔也没吃出来其中的玄奥一一这不是才打上来的井水,是煮开了的水,盛在罐子里再搁在水缸里浸凉一一和尚大哥说,这样能去掉开水里的火气,喝着更解渴。他说,人渴极了骤然喝冰凉的井水,会让肠胃痉挛紧缩,久了会落下毛病,再说开水里没杂质细菌微生物,人喝了也不容易得病……”


    月儿的话高小三懂一半懵懂一半。开水放在水缸里镇一镇去掉火气他能理解,喝井水身体容易出毛病他也知道,可开水里没有什么杂质细菌又是怎么回事?他瞪着眼望着手里的一碗水,半晌才吃吃艾艾地问:“细……细菌是什么东西?微……微……生物?微生物……那又是什么物事?”


    这个问题月儿也答不上来,只好把商成告诉她的话搬出来对付。


    “细菌和微生物……都是我们眼睛看不见的东西,很小很小很小的东西,”她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些小东西,只好掐着自己无名指的指尖说,“比这个还要小得多,比碎米粒还要小上许多。”她没去看高小三拧眉蹙额地想象那些东西到底有多小,只囫囵把当时听到的话都照搬出来。“井水里河水里还有生水里最多的就是这些我们看不到的东西,我们把它们喝到肚子里,它们就会在人的肚子里安家,然后繁衍生息,最后我们的身体抵抗不住它们的侵扰,就会得病,象肚子痛什么的……”商成当时和她还有大丫二丫说这些事的时候,还说过许多话告诉了她们很多让她们既新奇又无法理解的事情,可眼下她能记起来的就只剩这些,也不管前言后语记没记错高小三听得懂听不懂,只顾一股脑地把能回忆起来的东西都说出来。


    “那水煮开之后,细……细菌,还有那些微生物……又都到哪里去了?”


    这个问题月儿当时就曾经问过商成,所以她现在可以很简洁地告诉高小三答案:“都被高温杀死了。”


    都杀死了?死在哪里的?高小三咕嘟咽了唾沫,端着碗凝视着碗里清亮的水,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把这碗充满了“被杀死了的细菌和微生物”的水喝下去,嘴里不知不觉地又问一句:“喝这种煮沸的开水,真的不会再得病?”


    月儿笑着说:“人吃五谷杂粮,哪里有不生病的道理?只是平时注意饮食卫生少喝生水,病自然就会少一些。”她把“注意饮食卫生少喝生水”几个字咬得死死地。这也是她从商成那里听来的新鲜词。


    这番话又让高小三半懂不明。他端着碗怔了一会,最终还是没能抵挡住干渴,闭上眼睛鼓起勇气,悲壮地把半碗水都倒进嘴里。他顺手把空碗搁到木桌上,再也没有勇气去瞄空空如也的土陶碗一眼。呆了半天,才发现自打他进门,月儿小姑娘就一直站在脚地里陪他说话,赶紧说道:“你也坐,站着怪累的……”见月儿在堂屋门边的小木凳上坐下,才没话找话地说:“商家大哥又去上工了?”


    “出去十来天了。这段时间都在李家庄抢麦收。”


    高小三点点头。今年是难得的好年景,麦子大熟,前些日子,从县城到霍家堡的官道两边,全是黄澄澄一漫金黄色,连空气都弥漫着一股扑鼻的麦香。因为今年官府徭役重,征调了不少劳力,为了抢收抢晒抢入库,官上几乎动员了所有的力量,衙役书吏倾巢出动,连县令县丞县尉都分头带着人下到几个人手不足的乡里监督麦收。这种情况下,象商成这样的壮劳力自然不怕没有事情做,怕是还没到麦收时节就有人早早地上门说项了。不过眼下麦收季节里最忙乱的时间已经过了,怎么商成还没回来?


    见高小三疑惑,月儿就给他解释道:“忙过麦收他又在李家庄里揽到了几桩零散活。”


    “商大哥有没有带话回来,说没说李家庄子里的事情,几时能够忙完?”


    “五天前倒是托人捎过话,说三四天里那边就能忙完,让我找人把置办下的木料再晒一晒,”月儿说着朝院子角落里指了指。“说回来后准备先把小屋盖起来。”


    “盖房子?”高小三楞了楞,望着月儿手指方向靠灶房泥墙堆着的大大小小长长短短一堆木料,不由自主地问,“盖什么房子?”起屋盖房可不是小事情,虽然说柳家今年的光景比往年强不少,柳老柱连欠下六七年的帐都一股脑还上了,也不该富裕到这般地步吧?都能起屋盖房了?然而他转念一想,又觉得柳家兴许有这份财力一一柳老柱或者不行,可商成这个出了家又还俗的和尚却不一样,这个不知道从哪里乍然冒出来的能耐人,说不定就能让柳家在这镇上扬眉露脸地吐一回气……


    月儿见高小三脸上先是迷惑后是恍然的神情,就知道他把事情想偏了,赶紧说道:“不是盖大房,只是起一间小屋。”她抠着手指头扭捏了一下,不知道该怎么把这事说清楚,半晌才咬着嘴唇说,“家里住不下……”


    “哦?家里住不下?”高小三偏了脸在堂屋左右两边的里屋来回逡巡一遍,又看了看低眉耷眼的月儿,才明白过来到底是怎么回事。商成这个来历不明的和尚虽然顶着个柳老柱远房亲戚的名义,可骗得了旁人却瞒不过他,他可是陪着商成从山里走到霍家堡的,从一路上的闲话再到柳老柱对商成的恭敬态度,他可以断定,商成和柳家根本就没丝毫的瓜葛!这一切都是霍士其在其中弄鬼,编出个亲戚的瞎话好让商成能在官上蒙混过关!至于霍士其为什么要编这么个谎话,柳老柱又为什么甘愿冒险藏匿商成,商成为什么突然就报官还俗,他隐约也猜到些内情……然而即便商成和柳家是亲戚,可他这么个大男人长期住在柳家门上都不合适,因为柳老柱还有个十三岁的大闺女,要讲忌讳避讳;要是商成长年累月地在这家里进进出出,日子久了,即使没发生什么事,街头巷尾的闲言碎语也能教柳家父女羞得抬不起头……因笑着问道:“月儿妹子今年有十三了吧?”


    “还没。……过了中秋才十三。”


    “有没有……”高小三原本还想打趣地问她有没有看上的合适人家,话起了个头,却又觉得这话不该从他这个当哥的嘴里说出来,偏偏还不能不把话接下去,无可奈何之下只能硬生生地绕了个弯,“有没有……你爹,我是说,我叔和商家大哥,有没有想过在这集镇上寻一处房子买下?”说完这话他的心思也灵动起来,嘴里的话也顺溜起来,就说道,“前面槐花巷刘婆婆上月殁了。她是孤寡太婆,历来都是官上按季供钱养着的,人没了房子自然也归官上处置。前几天衙门里传出话来,那处院落要发卖,你让商家大哥去问问价,看能不能买下来,这样商家大哥也能有个遮风挡雨的地方,也就安安稳稳地落下脚……”他还留了一句话没说。商成在霍家堡上买了房安了家,凭他的能耐和本事,肯定会有媒婆上门给他说亲事;商成再娶个媳妇成个家,日子久了人们自然而然就把他看作本地人,不会再有人在他以前出家做过和尚的事情上搅风搅雨无事生非……这其实也是他心头的一件挂念事情一一他略晓法律,知道和尚丢了度牒是桩严重的祸事,而且商成这个和尚来路蹊跷身份不清不楚,又莫名其妙地和柳老柱搭上亲戚,要是有人存心寻不是,商成和柳老柱都得吃官司,连带着他还有他老丈人一家几兄弟都逃不掉是非,所以商成能把身份坐实也能让他去掉一块心病。


    月儿听他这样说,扭着衣角半晌才说道:“刘婆婆房子的事情我们也知道,官上还没出布告,十七叔就把事情和我们说了……可那房子发卖的官价是三十五贯……”


    高小三马上出主意道:“霍家十七叔不是在衙门里做事么?让他去和官上的经手人说说好话,也许不用花这许多钱。”


    “十七叔找人说合过,衙门里的人说价钱上能有些便宜,不过也不能少过三十贯,再有些杂七杂八的钱,也差不多是三十二三贯……家里哪里拿得出那么多钱。”月儿抿着嘴唇说。


    话说到这里高小三不能不问道:“还差多少?”


    “家里的和借来的钱凑一起,能有十贯出头,还差得远……”


    高小三一听顿时就苦了脸。要是差上千把文钱,他还能帮着凑凑,也许一千五百文也能拿得出来,可差这么多,他也帮不上什么忙。不过他也不愿意说些四边不靠的安慰话;而且既然他把话题引到买房的事情上,他就不能不做出点表示,叹口气说道:“这样,我家里还有一贯上下的余钱,罢了我让你嫂子给你送过来。”他摆着手示意月儿不要着急说话,继续道,“你们先拿着一一要是能把钱凑齐,就把房子买下,过了这一村就没有这个店,集镇上买个房子不容易呀。再说,反正那钱我一时半会也使不上,能帮商家大哥一个忙也是件好事……”


    虽然一贯钱也不济事,可这钱毕竟是高小三的一番心意,月儿也就没再推让,只是感激地站起来又给高小三倒了一碗水,说道:“那我就先代我商家大哥谢谢三哥了。”坐回门边小凳上,随口问道,“往常日子里三哥都是天擦黑时才回来,怎么今天就回得这样早?”她看高小三一脸尘土油汗风尘仆仆的模样,估计还没回过家;他这么急急忙忙地过来,是有什么事要说?


    高小三一怔,这才想起来今天过来柳家是有正经事情要和柳老柱说,便把手里的水碗放下,自嘲地笑笑,说:“你看我,竟然把正事给忘记了一一是有事要和你爹说。不过你爹不在家,商家大哥也不在……”说到这里他把话停住,把眼睛盯着月儿看她怎么答复。要是月儿接话,就说明这事她能拿主意,要是月儿不开口,他就准备胡乱编个理由再坐一会儿便回去。


    月儿当然不知道货栈大伙计的半截话里还有这么多道道,只笑着说:“你说来听听,我爹不在,家里的大小事情我都能拿个主意一一要是我不能做主,等这一两天商家大哥回来,他也能拿主意。”


    既然月儿这样说了,高小三也就把自己的话接下去:“我这趟过来就是想看我叔有没有空,替我们货栈做几天事。既然我叔已经接了官上的活路,这事自然就说不上,不过商大哥这一阵子要是能抽出空闲来,也成……”


    月儿低垂下眼帘,想了想,说道:“商大哥没在货栈行里做过,怕是做不来这营生。”


    听月儿这样说,高小三就知道她误解了自己的意思,便笑着打断她的话:“是我把话说岔了。一一不是让商大哥来货栈里做事,是想问问他有没有时间来打个短工……”


    事情的原委是这样的,上半年,一家上京平原府的大客商收了一大批货,布匹毛皮药材山货林林总总有百十驮,还有些二三十匹马,本打算秋凉后再运回上京,可前一段时间到处都在传朝廷要出兵打突竭茨人,这客商也被这没根的消息唬得鸡飞狗跳,一天三次朝货栈跑,生拉活拽要货栈给他即刻安排人手,把他的货物统统运走。货栈没有办法,只好匀出人手帮他处置货物。当时说好,货栈分四次把所有的货物都给他送去上京,可第一批去上京的人手还没回来,事情又出了变化一一那客商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得到的消息,说是提督府马上就要颁布政令,燕山卫地面上所有一切与军事相关的物资都必须以官价平卖给官府。这还得了?那客商一听说这事就急了。他的货物里最大宗的就是布匹和药材,即便不算仓储保管的费用,光是买进来的成本就比官上公布的行市平价要高出两三成。他连夜找上刘记货栈,宁可多付三成的运费,也要货栈替他想办法,无论如何也要把货物帮他运出燕山。


    “那你们货栈答应了?”月儿好奇地问道。


    能不答应么?那客商是货栈的大主顾,当初为了把他的生意从对头那里拉过来,货栈可是花了大力气,如今怎么可能再硬生生地把人朝对头那里推?即便是亏本也得接这桩生意,何况人家还愿意多出三成的运费?可应承生意简单,不过是两张嘴皮一碰再写个约定,可真要落实到实处却又到处都是难题。因为这两三天里找上货栈的客商实在是太多了,个个都是货栈的老主顾熟脸面,还人人都舍得花大价钱,只求货栈把他们的货物平平安安地送到目的地。生意上门原本是好事,可这个时候这种生意却肯定和“好”字不沾边。偏偏这些生意货栈还不能推搪婉拒,因为货栈有货栈的规矩一一上门就是客!天底下就没有把上门的客人朝门外赶的说法。可要真把这些生意都允诺下来,货栈里一时间又去哪里寻这么多人手?于是身为大伙计的高小三就给焦头烂额的大掌柜出了两个主意:一是货物不送到目的地,只送出燕山,所有的货物都送到离燕山卫最近的渠州货栈分号;二是为添补人手,货栈临时雇人雇驮马,一律按市价加两成付钱,送到渠州后另有红利……


    “……除了三百文工钱,还有五十文赏钱,货物的东家那里说不定也有打赏。”高小三说道,“我想着柱子叔和商大哥在家里闲着也是闲着,不如跑一趟渠州,前后二十天的事情,轻轻松松地就挣个四五百文钱,不比呆在家里强?”


    好是好,可是……


    月儿为难地说:“我家的驮马让我爹赶着去给官上做事了,商大哥又没马,怕是做不下这活计。”


    “商大哥能赶驮马不?”高小三问。他平常吃住都在货栈,一个月只能回一次家,这两三个月里和商成一个照面也没打过,所有和商成有关的消息全是他从别人那里听来的,别人只说商成这个和尚能做这能干那,却从来没人和他提过商成能不能赶驮马。牵着驮马赶路的事是个人都会,可一天道路走下来伺候牲口的本事却不见得人人都会。


    月儿点着头说:“这个事商大哥能做。上月我爹腿疾犯了,就是商大哥顶了他的名去官上应的差事,从县上到北郑打了个来回。”


    “那就好!”高小三拍着自己的大腿说。


    “可我家没多的驮马了……”


    “驮马货栈里备的有多,就是发愁没赶驮马的人。”高小三沉吟着思索道,“第一趟驮队明天一早就出发,这是肯定赶不上了……你找人去给商家大哥捎个话,让他后天就到县城里刘记货栈来。”


    “怎么这么快?商大哥可是乡勇,这出燕山境还要到官府报备,不然要吃官司……”


    “货栈替他作保人!”


    临出门时高小三还再三叮嘱,要月儿赶紧找人去李家庄把商成找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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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书+重生+空间+团宠+家长里短】贺漫漫生得貌美如花,追求者无数,却是一位散打冠军,力大无穷,打过不少渣男,安静时是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动手时是雷厉风行不逊儿郎。 可她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竟然穿越到一位受气包身上。受气包在养母家当牛做马不说,被亲娘找回来后,连婚姻都被算计,家里不愿意退高额彩礼,养女不愿意嫁,竟然设计强迫让她嫁。 嫁到婆家后,天天被极品婆婆嫌弃,老公还是个身体瘫痪的瘫子,更绝的是,老公一死,她就被赶出家门,最后饿死在街头。 这气,她贺漫漫可不受,来套热身运动,准备拳打娘家,脚踢婆家,给这群人一点颜色瞧瞧。 手还没出,那个传说中的极品婆婆竟然把她搂入怀里喊:“漫漫乖宝宝,以后你就是我们宁家的乖宝。”? ??好吧,那她霍霍两个娘家总可以吧,可为什么亲娘竟然哭着喊着求原谅呢? 这是对的吗?剧情癫了?可越过越红火,就连那瘫痪的男人也把她当公主宠!

崽崽携娘改嫁,靠着众爹躺赢了

姜家姑娘的爹死了,她娘也变得有些奇怪,不仅打跑了欺上门的强盗亲戚,还干废了流氓地痞。 乐得阿篱在一旁直替娘亲拍手叫好! “娘,地上有个大高个,能捡回家当爹吗?” “路上的男人不能随便乱捡。” “娘,那上门的男人可以当爹爹吗?”阿篱有两个梦想:一是和娘亲吃饱饭,二是给自己找个爹。 可是她给自己找的爹越来越多……南征北战的将军,能谋善断的谋臣,称霸一方的诸侯……一时间都挑花了眼! “娘,你看你喜欢哪个?不行的话,都要了也成!”

小叔兼祧两房后,诈死夫君回来了

前世,沈棠棠嫁入顾家不满三日,丈夫便意外惨死。婆婆逼她借种产子,又将她锁入灵堂,不见天日。 直到那日房门打开,竟是死去的丈夫顾远舟带着千金之躯的公主归来。 一句 “污秽之身,焉配为主母?”便将她沉入池塘,化作污泥。再次睁眼,面前摆着顾远舟的牌位,耳边响起婆婆逼她借种的话。 她毫不犹豫答应,却逃离了婆婆安排好的人。是夜,她故作崴脚跌进了顾家二房所出的顾揽之怀中,眸如秋水,盈盈相望。 “三郎,我脚疼,你能不能扶我回灵堂?”男人眸光深沉,盯着那白皙的脚踝,喉头微动点了头。 她沈棠棠,从不认命,这一世,她要让她的孩子成为岑国公府唯一的继承人,更要让顾远舟再无继承世子之位,安享富贵的可能。 后来,一切尘埃落定,顾远舟如上一世般诈尸归来,却发现他从没碰过的妻子居然身怀六甲,甚至对他故作不识,还想将他赶出府去。 就在他暴怒而起,想要给那贱女人一个巴掌当教训的时候,那个素来羸弱无能的族弟却轻而易举的捏住了他的手腕, “碰她?你也配?”

仙子,你的本命剑成精了

白月凝最近很崩溃。她的本命剑,好像成了精。别人剑修打架:人剑合一,帅气飘逸。 她打架:脑海里全是剑灵的现场直播!「痛痛痛!轻点!那是骨头不是豆腐! 」「腰,我的腰要断了!仙子你下手之前能不能打个招呼?」更离谱的是,这破剑偏偏还跟她绑定了【人剑共生契】。 剑碎,人亡。于是,青云宗外门弟子白月凝,被迫开启了兢兢业业的 “养剑”日常。砍死的妖兽,精华被他吸走。找到的天材地宝,先紧着他修补剑身。 本以为捡了个祖宗,没想到这剑灵却是个外挂——「左前三步,刺它要害! 」「快,那是精华,对我大补!」「有我在,保你一剑封神!」从此,一人一剑,祸乱修真界。 只是……看着身后化形而出、仙姿绝逸却整日碰瓷喊疼的白衣剑灵……白月凝第N次陷入沉思:所以,现在退货还来得及吗? 【轻松修仙+养成系剑灵+逆袭爽文】(日常向、升级流、男主是剑,嘴欠但靠谱)

替兄为赘

父亲枉死,污名加身;兄长入赘,失踪成谜...一朝披上兄长旧袍,她是前路未卜的 “云公子”。世人嘲笑他清谈魁首甘为赘婿之耻,却不知她是以身为棋,孤身踏入龙潭玉府! 云昭代兄入局,步步惊心:原来兄长承受千夫所指,只为替父洗清不白之冤! 而那份近在咫尺的真相背后...局外有局!棋盘已动,她只能——落子,破局! 寒门落魄小姐VS身陷囫囵少年将军

穿进侯府当后妈后每天都想和离

一穿穿成四个崽子的后妈,想和离也不奇怪吧。夫君是位高权重、虎背蜂腰身材爆好的侯爷又怎样,还不是个大她十一岁的爱留胡子还有妾的老男人唉。还是个闷嘴葫芦,误会到死也不坑声!完美踩中她的各种雷点! 为了报恩,且忍他一年就和离逍遥去! 服了!前任老婆是表妹?崽崽有点不正常!姑姐被个姨娘踩头上?那她这爆脾气是忍不了一点!反正要和离她怕谁? 管侯府搞事业?不不不,她有钱有铺有权有势那么累干嘛?谁愿意谁去。 何况她学的是游戏设计专业啊,对于穿越没点用! 水瓶座的尹玖茉天马行空,做事却只有三分钟热度。只负责开场不负责扫尾,奈何身边人个个位高权重手下多,一不留神把她的设计都给实现了? 天知道她只是一个会一点点场景、道具、服装、人物设计和游戏策划,平平无奇跟着哥哥躺赢的富二代罢了。 游乐场给修了,书院变大学,各种主题公园也给搞出来了,真人CS、红蓝军对抗也实现了? 那目标必须是开疆扩土! 夫君执行力超强好像也还不错?他不说但是他爱送啊,他有一点大男子主义但是他爱护短啊。 行吧,再等一等,过一段再和离! 古代版被硬汉直男温水煮青蛙,一步步得寸进尺圈在窝里的先婚后爱日常

她算哪门子表姑娘

梁善如最大的遗憾就是她的怯懦顺从害了她自己的一生。重生后她决定神挡杀神,佛挡杀佛,谁也别想阻挡她为父亲洗刷冤屈,为自己博出一个好前程这条路不好走,人品贵重的指望不上,指望得上的德行双亏。 直到有一天某位公子给她抛出来好大的一张饼——你的仇我帮你报,你的余生我来守护。 梁善如,动心了。

她谋

木漪自小父死母嫌,舅兄相欺。 她暗暗发誓,要从这穷乡僻壤,只身闯入那书声口中最为繁华的京城洛阳,出人头地,锦衣还乡。 十八岁的木漪在故乡浑浊不见底的泥水里悄然匿迹。 乡民都当她死了,就像谢春深那样。 两年后洛阳政变,杀入皇宫的起义军身挂白绦,一把火烧了旧时堂殿,火光冲天中,木漪大汗淋漓从西门逃出,身上所背包袱在动作间,光芒耀眼。 方要出宫,一剑突然横于脖前将她生生拦住。 那人掩在暗中,尖锐鳞甲血气未散,腰间白绦于风中呼啸:“你不是说要等我?这就跑了?” 她咽下唾沫:“怎么会?我是来给你上贡的。” 他闻言,剑挑开包袱。 赫然在立的,是一尊举世无双的王殿佛头。 被她所盗。 占为己有。 谢春深放下剑,满意嗤笑,“眼下好人早死坏人长寿,我们两个既然都是烂泥巴里长出来的,何不狼狈为奸,求个天长地久?” 木漪思索再三。 露出灿烂笑容:“也是,来日方长。” 之后王朝更迭,命运作弄,万人奔走徒劳成空,唯一不变的,只有她与他之谋。 心狠手辣中书监&视财如命女豪强 架空背景 1v1结局he

我在古代养学霸

二十一世纪的医大研究生夏薇,莫名其妙穿越到一个架空的朝代,不仅无痛当妈,还是一个体重近两百斤的龙凤胎母亲,且看她如何带着相公和孩子发家致富吧!

退亲让我作妾,种田养将军你哭啥

末世牺牲的丛怡辰睁开眼睛就见个男人撕扯她衣裳。什么情况?这就脱单了! 好家伙,以天为被以地为席,等等......面对被卖的结果,末世来的游魂杀疯了! 出走的爹惨死的娘,残疾的弟弟自闭的妹妹,还有比这更离谱?事实证明,没有更惨,只有最惨! 面对退亲的未婚夫,她表示:这种薄情寡义的狗东西,稀罕!手握木系灵力,她暗暗发誓:分家? 你们想啥美事儿!羊草沟村的人都知道,为了养活四个弟妹,丛家大姑娘自梳后苦哈哈,前有极品亲戚挡道,后有邻里处处挖坑,真是又当爹又当妈。 哭唧唧的丛家人表示,那丫头心黑手更黑。断腿的邻里:就,不敢吱一声。 未婚夫浪子回头,赌咒发誓:我必高中,不叫你在这山林里讨生活。某山贼水润的眸子望着她,我都是你的人了,你真不给个名分吗? 丛怡辰嗤笑:我的山林我的宠,我爱咋耍就咋耍。看着自家大姐隆起的肚子,弟弟妹妹们捉急了。 要不,绑个男人!大弟弟岁安广撒网寻人,二弟弟时安动手,小弟予安负责计划,小妹妹晚晴素手一扬,直接打包带走。 某将军紧闭双眼:只要我不睁眼,谁都没办法叫醒我。看着跟自家小外甥那张一模一样的脸,弟弟妹妹们石化了。 丛怡辰抱紧崽儿,糟糕,去父留子这计划有漏洞啊......

带着系统来大宋

信仰系统的出现,苏石来到了大宋,并在这里开创了属于他的波澜壮阔的人生。 只要你能在后世看到的东西,只需要有足够的信仰点数便都可以兑换出来,拿到宋朝,那会是怎么样的一番光景。 苏石,外祖爷是宋朝开国皇帝赵光胤。 ......烛影斧声之后的赵家后代一直被皇室高度警惕着。 他要怎么样排除万难,立世于朝廷之上? 重文轻武的宋朝,对外软弱,对内却是强势无比。苏石要怎么样才能带着宋人崛起,真正对外强硬起来,真正让宋人站在世界之巅,尽 在此书之中...【展开】【收起】

红楼梦中梦之晴雯

【红楼日常文】一梦黄梁,大梦初醒,晴雯才悔知自己一片痴心错付成空。 红楼梦断,她也无意再续前缘,只盼着能够平安顺遂,将一生平安过了去。 此一回,再不能似那般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生死悲欢不由己。百般算计,终发现贾府已是强弩之末,大厦将倾,该如何跳出这必死之局? 晴雯筹谋着出府,怎样将期待化为现实,是摆在面前的最大难题。痴心女儿空牵念,王孙公子叹无缘。 俺只盼,自此往后,山高路远,各自为安。

龙女飞升:从封印下捡尸开始

【无CP+升级流】龙心澜是一条龙,一条上古时代就存在的魔龙。上古时期仙魔大战,龙心澜所在的魔道阵营战败,被仙道大能封印,这一封印就是五万年。 五万年之后,眼看着封印越来越松动,龙心澜高高兴兴打算破封而出,从此逍遥天地。 然而就在这时封印突然加强,把往外冲的龙心澜撞的满头包。就在龙心澜以为自己又要等五万年的时候,一具尸体掉在了她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