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八章 相看两忘

    回到和平小镇的路上，赖德把这几天发生的一切都与皮克将了一遍。从他们遭遇马贼，到弗兰克教他斧技，再从神圣之湖，到他找打大黑脚。


    皮克不时点头表示自己的没有露过他的话，还经常很配合的提问：“之前发生了什么？”


    “之前？”赖德想了一下说道：“之前你们遭遇了马贼，据弗兰克大哥说，你们把马贼全给打跑了，解救回了海斯珈。不过，你们也因此走散了。”


    “海斯珈？”


    “你不会连她也忘了吧。”


    “很熟悉的感觉，”皮克只记得心里的感觉，脑海里却是空白一片，“你说起这个名字的时候，我能感觉到自己很开心，甚至有些激动。”


    “她是你心爱的女人。”赖德叹了一口气说道。他内心中有着强烈的惋惜，不知道那个贵族女孩看到此时的皮克心里会作何感想。为了让皮克尽快找回记忆，他耐心地与他讲解，“你们是在和平小镇的镇口撞见的，你冲散了海吉维·亚克尔男爵的车队，直接飞进了她的车厢……那是她第一次来到和平小镇……”每一次见到海斯珈，皮克都会兴高采烈地把所有的事情分享给赖德听。而此时，赖德必须把所有的回忆还给他。


    天色的逐渐黯淡下来，他们依旧在向着和平小镇行进。离开图麦小镇之前，他们不仅补充了新的口粮与水源，更是直接带皮克走进了一处酒馆。


    三斤牛肉就那样吃进了肚子里去，皮克的饭量惊呆了所有人。水果做的热派，各种绿色的蔬菜，再加上爽口的低度米酒。一众佣兵看见皮克的大吃特吃，也变得特别的有胃口。


    就那样，十余人几乎将图麦小镇的酒馆都给吃光了。又打包带走了一份回到了那户赤亚人的家里，检查完里面的人几乎被发狂的公猪拱成凌乱的小夜莺后，他们才打开猪圈的门，把浑身是猪屎的一群人放出来。


    他们还记得那两个赤亚人是爬着出来的，看两个赤亚人恐惧的样子，一定一辈子都不敢吃猪肉了。


    此时此刻，佣兵们重新来到了神圣之湖以北的地方。在这里，佣兵团长草鱼收获了维诺·亚克尔的友谊，他们猜测，那是一名皇孙。


    只见这位细心的草鱼团长缓缓纵马来到了皮克的面前，一枚魔晶石戒指从他的手中摘了下来。“蓝帽子先生，你曾经是一名强大的魔法师，”他边说着，边把手中的魔晶石戒指交给了皮克，“我想你这个时候，一定需要一枚这样的戒指。”说完，他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戒指上还残存着的草鱼团长手间的温度。在落日余晖下，皮克有些疑惑地看了一眼那个缓缓远去的佣兵团长，然后又看了一眼手中的戒指。一个黑石头镶嵌在黄金指环上，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这时，赖德在皮克旁边说道：“曾经朱天说过这是‘电话’，你还有印象吗？虽然我也不知道‘电话’是个什么东西，但我知道的是，你可以用精神力进入到这块石头里，然后我拿着这黑石头就能和你对话。”


    “我听不懂。”皮克摇了摇头说道，“精神力？魔晶石？电话？这些我都不懂。”


    一切都很陌生。陌生的人，陌生的环境，陌生的戒指。


    好在目前周围的人对自己很好。不像是自己刚碰到那两个红头发的人一样，不仅让自己没日没夜的干活，干不好还会被打。


    他现在努力的操控着胯下的马儿。是的，他连怎么骑马都忘记了，或许他之前也没有骑过马。


    大黑脚跟在皮克的身后，一条前腿有些跛，但并不影响速度。此时大黑脚不时地把视线投向皮克胯下的马儿，让其不自觉地躲闪起来。


    随后又路过了一片树林，马蹄声踏踏踏踏的，皮克的腿有些不适，经常用手插进大腿与马背的交接处，以减少摩擦感。此时他正穿着一名佣兵的裤子，是麻质的，有些磨人。如果他没记错的话，那名佣兵叫做讨厌鬼。


    是的，就是讨厌鬼，这个人着实讨厌了点。皮克看见他就不紧不慢地跟在自己的时候，那双橙色的眼睛一直打量着自己，这些皮克都敏锐地捕捉到了。


    “你有事情吗？”最后，他终于忍不住，看着讨厌鬼说道，“我不喜欢有人一直看我。”他很直白，完全没有顾及对方的感受。


    “好的，蓝帽子先生，我保证不会一直看你了。”然后，他就每隔两秒钟看向皮克一次……


    皮克有些无奈，对于他来说，最有好感的佣兵要属弗兰克了。他也不知道什么原因，可能是因为这是他从深坑苏醒后见到的第一个真心对他好的人。不时会有食物递到他的手中，都是弗兰克从图麦小镇买来的。然后，他现在对草鱼也有好感了，因为对方送给了他一枚戒指。


    皮克虽然失去了记忆，但是他不傻，从周围佣兵满是震惊和疑惑的神情中得知，这枚戒指一定很珍贵。


    按照草鱼和赖德的说话，这枚戒指可能对于自己恢复记忆很有好处，所以他就没有拒绝。当然，他知道该怎么拒绝，此时的皮克，还没有意识到这枚戒指的珍贵性。


    “草鱼团长，那枚戒指有着特殊的含义啊！”讨厌鬼凑到了草鱼的身边，说道，“以后你还要用这枚戒指去搭王宫的关系呢！怎么就送出去了？要不我们把戒指要回来，花重金为蓝帽子先生再买一颗魔晶石就好了。”


    “你能再讨厌一点吗？”这位好脾气的佣兵团长终于忍受不住耳边的聒噪，但还是与他解释了一句，“想要找到王宫的关系，不一定非要信物。如果那位大人想要帮助我们，只需要提起森林狼佣兵团，对方自然就会见我们，如果对方不是真心实意的，一百个信物也没有用。这个时候，蓝帽子先生可能更需要魔晶石，毕竟那是所有魔法师都尊崇爱戴的事物。”


    “可是他失去记忆了啊！可能都已经把魔法咒语忘记了。”


    “你他妈的小声点，让弗兰克老大听到了，直接扒了你皮，你这个见利忘义的家伙！”


    ……


    ……


    终于，他们与天黑之时回到了和平小镇。


    连续一个星期的奔波露营，佣兵们都显得很疲惫，他们把赖德和皮克送到贮木场的门口，就自行离开了。


    星空璀璨下，赖德笑着对皮克说道：“等会祖父见到你，可能会开心地昏厥过去，我可永远忘不了当得知你失踪的时候，祖父焦急的神情。他可是恨不得要直接骑马出去找马贼拼命呢！”


    “祖父……”皮克喃喃地念叨着这两个字，内心的感觉十分复杂，他看着眼前地木门说道，“我忘记了这里一切事情。”他这时候显得很犹豫，生怕自己的存在会给门内的人带来麻烦。夜风不断吹拂，他内心地焦虑感也在不断加剧。


    “没事，我记得，我全都记得。而且，现在我们有的是时间，我会一件一件事情都将给你听。”


    夜风吹过破烂的蓝帽子，带着一股干燥之意，仿佛还留有夏日的余韵。他看着面前的木门，感觉到自己心脏的跳动，木门终于打开了，露出了里面的场景。在黑暗中发呆良久，皮克感觉一切既是陌生又是熟悉。熟悉的是心里的感觉，陌生的是他已经忘了眼前的场景。我回来了，他的心里产生了这样的感觉，沐浴着星光，走进了贮木场。


    “是谁？”曼陀罗从主楼中探出了头，细眉微皱的样子里透露着疑惑和警惕。见到赖德的身影后，穿着睡衣的她又把头缩了回去。随即，她又探出头来，因为从赖德的身后，她还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皮克不认识她，他跟着赖德来到了一件矮石房，需要低头才能走进门去。门里的场景依然让他产生了熟悉的感觉，但他脑海中的所有画面都已经随着那晚七彩虹光消失了。


    “祖父。”赖德轻唤床上的老人。老人手里拿着一本白皮书，嘴里正喃喃念叨着什么。皮克还看见床头柜上，桌子上，窗边都有着同样的白皮书。


    赖德和皮克走进来后，老人抬起了花白的眉，那双已经失去了水润光泽的双眼看着面前的两个人，眼神中透露着迷茫的神色。“你们是谁啊？来我家干嘛？”老人说道。


    顿时，赖德如遭雷击！他全身的血液都停滞住了，把皮克带回家的喜悦全然消失不见，他直接冲到了老人的身边。“祖父，”赖德颤声说道，“你不认识我了吗？”


    老人眼神中的光芒有些暗淡，更多的则是疑惑。“我不认识你，”老人苍老的声音响起，“孩子，这么晚了，你快回家去吧，不然家里的老人会担心的。”说完，他自顾自地翻着手中的白皮书，嘴里又喃喃地念起了白皮书上的字。


    “祖父！祖父！祖父！”赖德一连叫了三声，知道那双苍老的双眼再次望向他，“你怎么能不认识我了？我是赖德，是您的亲孙子啊！”他的眼角泛起了泪花。


    “亲孙子？”老人疑惑地重复了一句，然后说道，“我的亲孙子才十岁，你怎么可能是我的亲孙子呢？我的亲孙子十岁就会砍柴了呢！你的名字倒是和他一样。孩子，别哭，这里不是你的家，快回去吧。”


    赖德犹不放弃，大力把皮克拽到了老人的身前。“祖父，那他呢！你还认识他吗？”赖德急促说道。


    老人上下打量了一番皮克，脸上的神情很复杂。足足过了十几秒钟，他才哑声说道：


    “不认识，还有，你的帽子该换一下了，都这么残破了怎么还戴在脑袋上？我的小皮克也有着这样的一顶蓝帽子，可比你的好看的多了。你们还有别的事情吗？我不认识你们，现在就请你们离开我的家吧。”


    皮克看着面前的老人，心里也在说着三个字——不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