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装灯

    做为亚克尔帝国的边陲地带，和平小镇从来都不是以贸易为主的镇子，但此时在镇中心，各种各样的商贩都汇聚到了一起。


    烤红薯的埃克菲大婶嗓门最大：“烤红薯啊！烤红薯！十个烤红薯仅需要一个铜币！绝对可以填饱肚皮的烤红薯！年轻人，来几个烤红薯尝尝……”


    此时是盛夏季节，最多的还是卖水果的商贩，但是和平小镇的果农仅有那么一两家，大多数的水果商贩是从帝国的中南部徒步过来，历时两三天左右到达和平小镇，所以，不管是苹果还是橙子，在这里都能卖出一个“好价钱”。


    当然“好价钱”是对于商贩来说，对于小镇里面的大多数人，还是喜欢把这些南方来的水果商贩称为黑心商贩的。


    市场里面最稀奇的是鱼贩子，他们来自东方，大批的海产品被装在木桶里，经过鱼贩子的长途跋涉，最后运送到了这里，这里距离海岸线至少有三百公里，即使是乘坐马车，也需要走上一个多星期，除了各种海物活鱼，还有一些奇特的珍珠珊瑚。


    因为距离问题，海货的价格也是极高的，所以这片鱼市领域成了有钱人家的专属，除了镇子里面那十几家极为富裕的家庭，在平常时候，一般家挺是不会往鱼贩子这里凑的。


    而且因为装鱼的水桶漏水，这里的地面经常变得特别泥泞，空气中还一直持续弥漫着死鱼的腥臭味。


    皮克捂着鼻子走过了鱼市，又走过了水果摊，看了看那些鲜美的水果，饱着眼福。


    “这些南方来的商贩，把水果的价钱抬得这么贵，普通人家哪里吃的起啊。”赖德抱怨道：“等他们卖不出去，都留在那里发霉吧！”


    皮克摇了摇头，说道：“总会有人买的，你看那些人，手上拿的布袋里面装的就都是水果，你想吃水果的话就要晚上来买，等晚点，他们就会把价钱压下来的。”


    很快，他们就看见了埃克菲大婶扯着嗓子在那里叫卖，皮克打了声招呼：“嗨！埃克菲大婶，今天不买红薯，我要去教会一趟。”


    “呃，皮克，你快看！”


    皮克听到了赖德的惊呼，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惊疑地说道：“咦？那头驴子有点眼熟，跟咱们家的大黑脚有点像啊。”


    随后，皮克就反应了过来：“不对！，它就是大黑脚！它在干嘛？”


    只见大黑脚在一处水果摊旁边，它咬着脖颈处的绳子，把自己栓到了一根木桩上……


    “咱们家的门还没来得及修，它应该趁机跑了出来。”紧接着，赖德便疑惑道：“不过，我记得它栓在咱家的木头上啊，它是怎么把绳子解开的。”


    “你看看就知道了。”皮克最了解大黑脚，知道解开个绳子对大黑脚来说并不算什么，平时皮克在家的时候给大黑脚绑的都是死结，这几天皮克不在家，大黑脚用嘴咬几下能解开赖德绑的结也在皮克的意料之中。


    而且，大黑脚接下来要做的事情，皮克也猜的八九不离十了。


    不远处的大黑脚绕着木桩转了几圈，把自己脖子上的绳子栓在了木桩上，但是皮克知道，表面大黑脚是栓在木桩上的，而事实上，那个木桩对于大黑脚来说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意义。


    大黑脚把自己“栓”好之后，左顾右盼了一下，然后悄无声息的靠近了水果摊。


    只见它从水果摊上叼了一个苹果，咬都没咬，一仰头就吞下去了，然后又悄无声息地走到了木桩的附近。


    重要的是，那个水果摊贩并没有发现一头驴子从自己的手边偷走了一个苹果！


    这一系列动作娴熟得让赖德不可置信：“见鬼！这头驴子成精了吗？”


    皮克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说道：“还没完呢，你接着看吧。”


    大黑脚顺走一个苹果后，其实并没有吞下去，而是含在了嘴里，等它回到了那根木桩附近才吭哧吭哧地嚼了起来，一个拳头大的苹果，它嚼了四五下就吞了下去，然后又缓慢的移到了水果摊后面……


    “九个了！皮克，这才五分钟吧，你确定大黑脚不会被发现？”


    “呃？应该不会，根据大黑脚的饭量，它是不会满足的……而且大黑脚似乎和那个水果贩子有仇，前一段时间我带着大黑脚路过他摊子旁的时候，大黑脚没有管住自己，吃个他一个苹果，我怎么道歉都没有用，他还拿出鞭子打了大黑脚的屁股，最后我还是掏了一个铜币，买了他一筐苹果才罢休，你看着吧，大黑脚是记仇的！”


    只见大黑脚吃了十多个苹果后，那个从南方来的水果贩子终于发现摊子上的水果少了许多，只见他操着一口南方的口音，大声叫骂道：“哪个可耻的小偷！偷了我的苹果！”


    他一边骂着一边环顾了一周，周围除了一头被紧紧拴着的黑驴什么都没有，他不禁开始怀疑起自己是不是记错了苹果的数量。


    看着周围被他狰狞表情吓走的顾客，他又堆起了虚假的笑脸，大声叫喊道：“苹果橙子便宜嘞！一筐苹果一个铜币！一筐橙子两个铜币！”


    他一边说着一边又从摊子的下面取出来几个个头大的苹果摆了上去，五分钟过后，没有任何预兆的，市场里又爆发出了一声大骂：“卑微！可恶！愚蠢！无耻的小偷！谁偷了我的苹果！”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赖德已经被逗得狂笑不止了，“他怎么也不会想到是一头驴子偷的！真是逗死我了。”


    皮克站在一旁，无奈地说道：“你以为这就完了吗？它的名字可是叫大黑脚啊，不行，得制止它！”


    赖德拉住了皮克，他十分好奇大黑脚接下里会有什么举动。


    只见大黑脚似乎是嫌这种方式不过瘾，偷偷地把驴脑袋低了下去，眼睛瞄到了水果摊下面那一袋子苹果。


    它会怎么办呢？只见它用屁股对着水果摊贩，再次悄无声息的靠近，然后，迅速的抬起了后蹄，砰！


    大黑脚粗壮的后蹄宛如一根大棒一样，对准了水果贩子的屁股，直直的把水果贩子踹的飞了出去！水果摊子都被砸翻了！


    “呃！这就有点过分了。”皮克捂住了眼睛，从指缝里看到大黑脚叼着一袋子苹果绝尘而去，不禁叹道：“这货太记仇了……”


    “皮克，快走。”赖德拉着皮克，想要从看热闹的人群中穿出去，但是已经晚了，可能是赖德的大笑吸引了水果贩子的注意，刚从地上爬起来的水果贩子也意识到了身后那头驴子的不对劲，他见追不上那头驴子，就快速的冲了皮克的身前，拉着皮克的衣服就不松手了。


    “是你！我刚才看到了一只驴子在我后面头苹果！我认得你，你就是那个驴子的主人！你赔我苹果！”


    “你不要胡说！”赖德大手一拍，狠狠地把水果贩子的手从皮克的身上拍了下去，就要拉着皮克走。


    赖德身材高大，水果贩子见皮克有一个这么强壮的朋友，也不好继续追讨，就想着要放弃。


    “不许走！”这时候，一个高大黑马趾高气昂地穿过人群，它后面拉着一辆做工极为精致的马车，一个金发年轻人人从马车上跳了下来，他穿过人群，帮忙把地上散落的水果都捡进了筐里，安慰道：“你不用担心，你今天的水果我全买下来，包括那头驴偷走的那袋。”


    “拦下他们！”金发年轻人下了命令。


    赖德刚要拉着皮克走，就被几个马夫和仆人模样的人拦了下来。


    “糟了，那个金色头发的是镇长儿子，平时就爱出风头，英雄救美，见义勇为啥的，今天这是把咱俩当成勇为的对象了。”赖德低声道：“咱俩分头跑，你左面我右面。”


    “站住！”金发小子看赖德想跑，两个跨步就迈了几米远，直接抓住了赖德的肩膀。


    赖德比他高了两个头，但竟然挣脱不掉他的控制，很快，他身边的马夫仆人之类的角色加入了进来，用力控制住了赖德。


    其中一个穿着比较得体，看起来是个管家的样子，长着大嘴哇啦哇啦叫，却说不出来一句话，赖德心里想：这是个哑巴管家。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想要逃跑的赖德身上，而皮克一动没动，根本没人注意到他，反而，看热闹的人群把他挤到后面去了……


    现在正是逃跑的好时机。


    跑吗？


    当然不了！


    先不说赖德被抓了，就是赖德没有被抓，皮克也没有打算逃跑的。


    年轻人质问赖德：“你做贼心虚，你家的驴子吃了人家的苹果，自然要赔给人家，不赔钱就想跑吗？”


    赖德不肯承认：“凭什么说那是我家的驴子，我也是刚路过这里。”


    “不是你家驴子你跑什么？”年轻人轻轻一笑，他有张消瘦的脸，薄薄的唇角上扬，目光尖锐，仿佛已经胜券在握的样子：“你敢对着神明起誓吗？”


    “哼，就不是我家的驴子，你有能耐去抓那驴子去，抓我做什么？”赖德打算来个死不认账。


    “是我家的！”皮克好不容易扒拉开人群，挤了进去，诚恳的说道：“我愿意赔偿这位老板的损失，放了他吧。”


    金发年轻人闻言一僵，和他的管家和仆人对视了一眼，尴尬无比。


    皮克从怀里拿出一个袋子，取出来两枚铜币，交给了水果贩子，说道：“一筐苹果一个铜币，还有那些掉落在地上的，给你两个铜币，很合理。”


    “你们俩本来就是一起的。”水果贩子厌恶的说道：“而且，你家驴子不止偷吃我一回水果了！”


    金发年轻人看见有人“自首”，心想自己抓错人了，未免有些尴尬，但是随后那个水果摊贩的一句话，让他重新精神了起来，没抓错人就好，他想了想，义正言辞的对着围观的观众说道：“好了好了！大家安静一下，我——格伊·比萨，作为和平小镇镇长的儿子，有责任维护大家的利益，以后大家有什么麻烦可以到镇长家里找我，我会尽全力帮助大家的……”


    “好样的！”


    “格伊好样的！”


    围观群众有的早早就认出了那是镇长家的儿子，不认识的经过了这一番“见义勇为”之后，也认识了，纷纷起哄赞扬。


    “原来是镇长家的儿子，怪不得长这么帅。”有的怀春少女这样想着。


    “比萨少爷！以后来我家买水果，给您半价优惠！”那个水果贩子感恩戴德的追在马车的后面，大声的叫喊：“给您半价哦！”


    在金发少年发表演讲的时候，皮克就趁机把赖德拉出了人群。


    赖德不服气的咒骂着：“这个镇长家的小子，太能装灯了。”


    “呃，啥叫装灯？”


    “装灯你不知道吗？那你可能没有听过祖父讲的那个笑话，就是一群瞎子聚在一起，大家都看不见路，然后有一个瞎子说，我有灯，大家跟我走就好，其实他没有灯，就是为了出风头，最后，瞎子们都被他带沟里去了，这就叫装灯。”赖德解释完了，然后恶狠狠的继续说着：“这个金毛装灯的家伙别让我单独碰见，让我单独碰见看我不把他揍成灯的！”


    “哈哈哈哈装灯，这个小子确实很装灯。”皮克回想起那金毛少年演讲的模样，哈哈笑道：“揍成灯到不至于，你要是觉得委屈的话可以告诉大黑脚，大黑脚会帮你出气！”


    “皮克，你刚刚怎么不跑啊，他们抓住我又不能把我怎么样的。”赖德回想了一下，觉得皮克真的是很仗义，在这一刻，他的内心涌出一片感动，但是他心里更多的还是恨铁不成钢，“你总是这样老实是不行的，成天傻呵呵的在那笑，哪次出门都被人家坑钱。”


    “不说那个了，重要的是我们得抓紧时间买圣水，对了，还得找一下大黑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