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九十九章 天的尽头

    北境荒凉，一望没有尽头。


    然而，人类就是在这样既荒凉又没有尽头的北境架起了一道擎天壁垒，赋予了人类观念里的天之尽头。


    天的尽头是什么？


    是无尽长城。


    所有人都知道这个世俗意义上的答案，更有无数冒险者为了看一眼天的尽头，付出了无数努力，穿越整片大陆，穿越鲜有人烟的荒原海，来到这天的尽头。


    当然，对于普通人来说，无尽长城的确可以算是天的尽头，因为王国严令所有人禁制翻阅长城。


    如果不是“祸乱”这两个字在五年前兴起，无论无尽长城多么的雄伟壮阔，多么的让冒险者着迷，最后势必都将成为被遗忘的产物。无尽长城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一个名字，有些人不知道的是，无尽长城还有很多别称。它被守在长城中的王国士兵亲切地称为男人城、鬼嚎城、死亡城、自杀城……


    此时此刻，皮克就站在这座有着无数称号的长城之下。准确来说，他距离无尽长城还有一段距离，他与长城中间还隔着数百米的距离，其中有无数墨绿色的营帐与城堡一般巨石搭建而成的堡垒。


    “这是我第二次见到你了。”皮克回想着脑海中的记忆片段，确信自己以前来过这里。当他跟随着队伍缓缓向着无尽长城移动时，桑迪在他旁边说道，“爸爸，其他人都在说这里是天的尽头，我可以在天的尽头看见光明骑士吗？”在漆黑夜色的笼罩下，桑迪并没有注意到那人类最伟大的杰作，身为小孩子，他的耳朵很是灵敏，可以将周围人所说的话全部收集起来。也因为，皮克很怕桑迪听到一些不该听的事情。


    从这里，皮克已经可以望到了那个所谓的“天的尽头”，他知道那并不能算是真正的天的尽头，他曾去过长城的另一边，尽头之外。“如果你足够勇敢，并坚守骑士守则，”皮克对桑迪说，“那么你就已经成为了光明骑士。”


    清冷夜色的风拂过，皮克将自己的外衣披到了桑迪的身上。他闻到了夜风中浑浊的味道，从北方不绝飘来。


    是军营的味道。


    在这五年中，王国不断在大陆各地征收士兵。一个不到一万人的小镇就要被征收三百人的士兵，皮克不敢想象无尽长城之下的那些墨绿营帐中，到底充斥了多少名从大陆四面八方而来的士兵。他不禁想到了索罗斯的沉默者军团，不知沉默者军团会在无尽长城中充当什么角色。


    一万人可以称作是兵团，十万人才可以称作是军团！当初索罗斯以军团称号为沉默者命名，可以见得索罗斯对沉默者军团所抱有的期望！


    但愿光明之神保佑，我可以在无尽长城中找到可以帮助我的沉默者军团，皮克默默地祷告。周围的约德尔曼人都以为他脑子出了问题，“你不应该欺骗你的儿子，”法拉勒说，“而这时候光明之神明显也抛弃了我们。”


    法拉勒是一名悲观的约德尔曼年轻人，皮克知道法拉勒还没有结婚，还不懂照顾小孩子心理的重要性。他也能理解年轻人悲观的想法，毕竟走到这里，如果身边没有祖父和桑迪，他绝对会比法拉勒还要悲观。


    “这是一场游戏，”他告诉法拉勒，语气显得十分的肯定，“法拉勒，只要你相信这是一场游戏，一切就都会变得轻松起来。”为了估计桑迪的心理变化，皮克用游戏的谎言欺骗了他，到最后，皮克自己也是在被自己编织而成的谎言安慰着。意识到了谎言的力量之后，他决定改变周围的人，让他们都认为这是一场游戏。皮克深知，在一切不可抗力的条件下，调整自己内心的力量尤为重要。


    穿越硬石铺垫的矮山包，他远远看见那堵巨“墙”屹立于天地之间，完全屏蔽掉了天的另一头。在那散发着古朴幽冥黑色的巨墙上，一个又一个站在巨墙上面瞭望的士兵显得如此的渺小，宛如横躺在大地之上的巨树上的蚂蚁。


    古典中记载，无尽长城由一千年前的约德尔曼人主持所建，奥丁人与赤亚人付出劳力，约德尔曼人付出智慧。历时十年之久，在数十万人的共同努力下，他们建造出了这扇天地之间的门框。从此便将无尽森林隔绝在外，将古籍之中才会出现的古老、未知、神秘的种族隔绝在外。


    传说，当无尽长城建成时，远古的旧神亲自招来了烈火和巨浪，无数守在长城上的将士被神罚惩戒，要么死在烈焰的灼烧之下，要么被滔天的巨浪冲飞到了天上去。最后，一切平息，无尽长城依旧完整地矗立在那里，风雨不动！


    无尽长城一朝建成，直接稳固了人类整片大陆上的地位，传说之中来自北方的威胁全部被格挡在外。每一任国王都会花费大量的金币修缮城墙，即使是约德尔曼王朝被推翻，奥丁人驾驭历史的车轮，这座人类的奇迹依然没有别掌权者遗忘。更有传说，就是因为修缮这座无尽长城，而耗光了所有魔法师的魔力，魔法师也因此在大陆上逐渐灭绝；另一种说法是关于人种之说——魔法师支持约德尔曼王朝，支持旧神，所以才在奥丁王朝与光明神教的连手下集体覆灭。


    不管传说怎样，无尽长城依然屹立的事实不可否认，数个世纪十个世纪过去了，一千年前的人都成为了尘埃，而无尽长城依然屹立！


    万顷重的狂风从北方吹来，被无尽长城格挡在外。日复一日的狂风摧残，无尽长城却坚固如初。它那伟岸墙壁足有百尺之高！其上遍布炮楼与箭台，墙垛之间有着铁锁机关，连接外墙上封印在石壁里的绝密武器！巨石之间的连接细密和缝，浑圆一体。城墙最宽的地方足有五丈，可以容得下三十人并排站列。


    在这伟岸的城墙之内，不论是兵营还是马厩，不会受到一点来自北方飓风的侵扰。


    在那座宛如城堡壁垒一般的长城总署之内，里面住着所有军方的高层。十名地位超然实力强大的军团长，管理万人的兵团长，还有数以千计的千夫长都住在长城总署之内。


    自然，有了这些大人物的存在，长城总署必会把宴会厅、谷仓、炮楼、守卫营这些全装在里面。


    所以，无数人来到无尽长城之后，首先会惊叹与长城之雄伟，然后再感慨长城总署之巨大。


    远远望去，长城总署上面塔楼犹如林立的标枪直刺天空，密密麻麻。据说战神赫拉勒克斯曾亲自说过，如果有一万人驻守无尽长城，足可以抵挡百万，如果有一万人驻守长城总署，足可以抵挡十万。长城总署的地位和防御力可想而知。


    “所有人原地等待！”巴顿·蒙多喊道。在长城总署城堡一样的外墙下，两名骑兵朝着巴顿·蒙多策马奔来。


    因为距离原因，他们交谈的内容没有人能够听到。


    “我们今天晚上可能会住进长城总署，”悲观的法拉勒展现出了少有的乐观情绪，“外面可没有我们住的地方，他们一定会让我们住进长城总署的。”


    “不错！”皮克身边的另一名约德尔曼人接道，“胖子统领已经在和长城总署的人交涉了，希望长城总署里面有水果热派，培根白面包，最好再来一杯热羊奶暖身子。”胖子统领是巴顿·蒙多的别称，除了皮克，他们都不知道巴顿·蒙多的名号，所以私底下只能用胖子统领来称呼他。


    皮克看见了从长城中跑出来的骑兵身上插着的两枚旗帜，都是黑暗的背景映衬，上面的有着金色的利剑还有金色的斧子。


    利剑军团！


    皮克认出来其中一枚旗帜所代表的含义，这是流浪武士之前提到过的，至于那绣着金色斧子的旗帜代表什么军团，皮克就不得而知了。


    皮克也相信他们会被送进长城总署，虽然不至于有热乎新鲜的食物招待，但至少要给人一个睡觉的地方吧。现在已经是深夜了，他并不祈盼他们会准备数千人的食物，他想要的，只是一个稍软一点的枕头。最好，明天会有权威的人士宣布他们为什么会被强制带到这里。


    皮克听到一些约德尔曼平民在小声讨论着：


    “我们应该将这些王国骑兵对我们做出的残忍行径揭发出去！”


    “对，他们杀人，触犯了王国刑法！”


    “还有遗弃老人，这与屠杀无异！”


    “……”


    “还是算了吧，奥丁人不会帮我们的，在人种面前，王国法律向来不管用……”


    时间一点一点地流逝过去，已经走到了这里，他们的耐心快要被消耗光了。


    终于，就在一众约德尔曼人已经累得坐在了地上之时，巴顿·蒙多终于纵马跑到了人群之中，只听粗声宣布：


    “所有人听令！原地休整！”他两侧跑出来的两名黑甲骑兵，将他的命令传到了每一个约德尔曼人的耳中。


    大家听清命令后，都是露出了不可置信的神色。


    随后，巴顿·蒙多下一句话终于算是给予了约德尔曼平民的心理少许的安慰：


    “你们今天晚上可以饱餐一顿！所有人都可以吃饱！”


    对于一些肚皮下陷的约德尔曼平民来说，巴顿·蒙多这两句话比光明之神的福音都要好听，然而，当那带着菜叶的米粥和硬的仿若城墙石头的糠栗饼发下来时，所有人都愣住了。


    他们付出了无数努力，理应得到奖励，这是所有人此时的心理。最后“奖励”发下来了，直接将他们内心的一切幻象全部击碎。


    他们就是来这里当奴隶的，已经有人接受了这个现实。


    “快吃！你们有一个时辰的时间，”就在大家排队领取食物的时候，巴顿·蒙多的粗声叫喊又响了起来，“一个时辰过后，所有人都做好准备，你们将被送到长城的北面，去无尽森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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