抉择

    这是在太惊世骇俗，不光陆金金，陈十月也是一脸震惊。


    谁能想到，当初朝夕相处的人，竟然是一个杀人如麻的恶鬼！


    她愣愣地看着躺在鹅卵石上发笑的闻天叶。终于想通了——为何当初他要在玉城帮她，为何会在鬼界放过他们，为何在绞杀中，他们能够侥幸不受伤……


    这一切，都是因为——鬼王是闻天叶，丹阳峰曾经的弟子。


    “师兄，没想到吧，是我。”闻天叶苦笑。


    陆金金震惊加慌张到已经说不出话了。


    “为什么？”陆金金问道。


    闻天叶抬头望天：“为了欲望，我想变强。就必须付出代价。不然我怎么报仇的？”


    这是实话，京城有一术派几乎被灭门，鲜血流了三日，至今门内时不时还有惨叫声。这起案件当时震惊了全修真派，但是大家都不想惹上麻烦，竟然无一人调查此案件。


    陆金金道：“原来是你干的。”


    闻天叶道：“是我干的。”


    他抬头望天似乎累了，闭了闭眼睛，没一会儿又睁开了眼睛，笑着看向陈十月和陆金金：“放心吧，我不算给丹阳峰丢脸，我应该算是符阳峰的弟子。还好啊，没给丹阳峰丢脸。”


    陈十月声音有些颤抖：“你杀了那么多孩子……闻师兄，你……”


    闻天叶悲凉的笑着，看着陈十月，道：“不止啊，我不止杀了那么多孩子。我这些年来，手上的血债已经数不胜数了。从杀同门开始，到现在为止，我手上的人命几百条。我罪不可恕。”


    “师弟……”陆金金几乎是喃喃自语。


    闻天叶道：“死在你们手上，也好。”他咳嗽了两声，脸上的伤疤泛出紫红的颜色，鲜血大口的吐了出来。


    “动手吧。”闻天叶语气悲凉道：“师兄，你不是想炸死我吗？我就在这里。”


    他看着陆金金。


    陆金金捏着爆炸丹的手竟然在不停的颤抖。


    “师弟……我……”陆金金闭眼，道：“我办不到！”他转身离开。


    闻天叶看向陈十月，道：“小师妹，那就由你结束我的生命吧。”


    在陈十月的印象里，闻天叶从来没有喊过她小师妹。唯一一次喊她小师妹，竟然是让她束自己的生命。


    陈十月握紧了拳头，侧脸，竟然是不敢看闻天叶。


    云川上前安抚住了了陈十月不停颤抖的肩膀，道：“别逼我师父。我可以送你一程。”


    闻天叶对苍天笑了两声，道：“也行！”


    云川刚想上前一步，被陈十月拉住了。


    “云川，放他走吧。”陈十月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我们回去。”


    云川听话的停住了脚步，点头道：“师父，听你的。”


    闻天叶发出了一声凄苦的笑声：“你还是一样的心软，就算你这一次放了我，我也活不了多久了。”


    陈十月静静的看着他：“我知道。你做错了事情，总会有人让你付出代价的。但是我做不到，让你今天死在我的手上。”


    陈十月和云川转身离开之时，闻天叶突然大喊：“小师妹，下一次围剿的时候，你一定要来，我给你送个大礼！”


    陈十月没问，没管，没回头。


    她的内心已经被今天的真相所震撼，她不明白，为什么之前的弱者变成了一个向更弱者开刀的刽子手。


    两人回了天阳宗。


    枫叶院内，满目枫叶，洒满一地，红得耀眼。


    陈十月走在前面，云川跟在后面。


    她突然停了下来，云川也跟着停了下来，由于云川比陈十月高了近一个头，他一低头，就看见了陈十月瘦弱的肩膀，还有她用他送的发簪挽起来的发髻。


    陈十月突然道：“云川，你之前一直阻止我们调查这件事，是因为你知道鬼王就是闻师兄吗？”


    云川老实的点头。


    他盯着陈十月的素簪，心不在焉的想，下次一定要给她买一只步摇，她戴起来肯定非常好看。


    陈十月回头，问道：“能否讲一下来龙去脉？”


    云川道：“能的。师父让我讲我就讲。”


    他这样听话的模样，让陈十月竟然生不起气来。


    云川缓缓道：“当初，他从阿昭手下救过我。后来，他修炼邪术，被宗门发现，我为报恩，助他逃脱了追杀。后来，他就成了鬼王。”


    他说的很简短，但是整个故事脉络很清晰。


    闻天叶被朱湛之他们欺负，被陈十月所救之后，为了报仇，就修炼了邪术，邪术修炼极快，但反噬也快。被宗门发现后，云川助他逃离，后来，闻天叶逃到鬼界，与众鬼厮杀，成了新一代鬼王。


    陈十月深吸了一口气，不知道说什么。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子？”陈十月喃喃自语：“我没有办法再救他了。若是救了他，就对不起妄死在他手上的人……”


    他们都知道，闻天叶已经是死路一条了。


    满院的枫叶，被风吹起，打了转。


    陈十月找到了陆金金，他失魂落魄的坐在门槛上喝酒。见陈十月来了，递了一个酒瓶给她。


    陈十月接了过来，坐在了陆金金的旁边。


    两人坐在门槛上，沉默的喝酒。


    后来，陆金金道：“我和师弟相识，是十年前。他那时不近人情，满身是刺，后来我才知道，他背负着血海深仇，为人还不错。典型的嘴硬心软。”他红着眼眶道：“你知道吗，我一直拿他当弟弟。他怎么就走上了歪门邪道！”


    说到最后四个字，陆金金双拳用力捶腿，恨铁不成钢道：“为什么就走上了这条道！为什么！”


    陈十月抓住了陆金金捶腿的手。


    “别说了，喝酒吧。”陈十月道。


    两人抓着酒杯对饮。


    一直喝到月亮落下。


    云川看着醉倒在门槛上的两人，叹了口气。


    他将陆金金用法术放到床铺上，又转身将陈十月抱起，缓缓的走向枫叶院。


    天气阴沉的很，无月无星。


    云川就这么抱着陈十月缓缓的走着，怀中的人突然惊醒，一把抓住他的胳膊，眼睛很亮，大喊道：“云川！你会不会也滥杀无辜吧！？”


    云川：“……”


    云川好心安抚，道：“不会。”


    他杀的都是该死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