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章 消化

　　江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三才盟图谋解散，三个帮会计划合三为一的事情或多或少还是传了出去，直传到了萧不峰等人的耳朵里。

　　——纪元发展至今，人口不断增多；十大门派中，每一代弟子出师的数量明显增加。这些出师弟子，出现在江湖上，立刻便成为了各大帮会招揽的人才。

　　其实偌大的江湖，五个玩家帮会显然还达不到饱和状态，只是建立帮会，不但“带头大哥”需要具备非凡的才能，更要耗费无穷的精力资源。况且，新建立的帮会，往往还在筹建之中，便被既存的老帮会给灭了。

　　关乎利益之争，谁都希望出来分蛋糕的人越少越好。

　　因此，那么多年过去，第六个帮会却迟迟无法出现在江湖之上。反是本来的老牌帮会太岁城、烟雨阁、天骄要拆散重组，合成一个超级大帮。如果此事真能做起来，做成，那么对于整个江湖，都将产生难以估量的影响。

　　受影响最大的，自然是处于对立面的明天盟。

　　近年来，在整体局面上，明天盟确实是稳占上风，不管是在野外的资源点，还是城内的生意，瓜分到手的份额都超过了六成。但居安思危，萧不峰可不认为这样就可以高枕无忧了，漫漫江湖路，不是你挤我，就是我挤你，哪个松懈了，哪个就会被挤下马来。

　　如今三才盟要建立合并成一个超级大帮的传闻，就是一种危险的信号。明天盟这边，必须要有所动作，才能避免被动。

　　于是，萧不峰想找陈客——

　　明教的日常教务，帮事，基本都是石养玉诸人打理，但真正的核心，非陈客莫属，所以，但凡遇到某些特别要紧重要的事情，萧不峰还是习惯找陈客商议。

　　问题是，他现在找不到陈客，陈客的飞鸽传书频道一直关闭着；再问石养玉，石养玉说只知道陈客出外廓了，可到底去了哪里，她也不清楚。

　　那么，陈客究竟跑去何方了呢？

　　萧不峰甚是纳闷，又联想到江湖上关于陈客被封印的传闻，他似乎想到了什么，不过隐隐约约的，颇不透彻。想着想着，反而担心起来，距离华山论剑正式举行的时日已经无多，陈客迟迟没有出现，莫非他真得身陷困局，还找不到破解的办法，唯有放弃第一届华山论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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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光明顶，留暖榭。

　　石养玉匆匆推门而入，对上郭暖的明眸时，不由一吐香舌，笑道：“暖姐姐，我又忘记敲门了，你不会怪我吧。”

　　郭暖微微一笑：“没事，反正我也习惯了。”

　　“那块木头还没有消息传来？”

　　石养玉问。

　　“没有，或者，他正处于一种需要静养的状态，所以隔绝了外界的联系吧。你无需担心他的，他又不是第一次这样。”

　　郭暖分解道。

　　石养玉冷哼了一声：“我才不担心他，哼，他有美人相伴，不知怎么个逍遥了。”

　　郭暖知她所指，又是一笑，却丝毫不担心这方面的问题，当然也知道石养玉只是纯属的口头牢骚，皆因她们对于陈客的了解，岂会不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至于即将举行的华山论剑，郭暖并没有多大兴趣，倒是她知道陈客想夺得屠龙刀，获取武道《九阴真经》的线索，要拿到《九阴真经》秘籍做一个试验，看能否融合进《拳经》当中去。

　　既是如此，倘若其真有此意，最后必然会出现在华山之上，却是不需要，也无法担心的事情。

　　一切，只能靠陈客自己。

　　她同时相信，陈客肯定能完美地解决掉所有的问题，只是所需时间长短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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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车辚辚，萧萧而行。

　　陈客和终南坐在车上，两人俱是沉默是金。终南一双眼睛，一如既往地盯在陈客的脸上，似乎他脸上长出了一朵花来，煞是好看。

　　而陈客则在闭目自修。

　　——北冥蛮荒之行，颇有波折，但总归来说，该得到的东西都已得到，更喜人的是不死印法终于被破解开来，恢复了鼎盛时期的修为效果；反之，随着阴阳属性内功体系的建立，成均衡之势，新的问题随之而来，就是阴阳不调。

　　目前虽然两者各安一边，暂时没有冲突，但以陈客的见解，却是知道这等于在体内埋了一颗炸弹，一旦爆发，难以想象。

　　另外，火麒麟血性便是定时炸弹。

　　有两颗炸弹埋于体内，陈客要解决的事情还多了去。不过他首先想感受一下的是那阴属性的杀伤力。

　　附加冰冻伤害+15％……

　　冰冻伤害，属于一种极其实用的属性，命中敌人，可使其产生行动迟缓，动作僵硬等一系列负面效果。

　　陈客吸收到冰蚕的至寒之力，一下子就增加十万阴属性内力，而且精纯度凝聚度极高，相信比起苦练《寒冰神掌》多年的石强也不遑多让了。

　　想起冰蚕，陈客就有点觉得侥幸，他根本没有想到传说中的冰蚕会是那般样子，游荡不定，还会主动攻击侵入北冥蛮荒的生人，击而杀之。那倒霉的温家毒罗汉，应该就是命丧天蚕之口，其还以为是被高手袭杀的呢。

　　冰蚕作为九阶毒物，和莽牯朱蛤一个等级的存在，不但有剧毒，而且冰寒入骨，十分难对付。它窜入陈客之口，如果不是因缘际会，己身百毒不侵，又碰巧遇到火麒麟心性爆发等意外因素，陈客也早成为冰蚕的口中游魂。

　　时势机缘，总是那般重要。

　　一件看起来很偶然的小事件，却往往能改变大局势。

　　在击杀了风满楼后，陈客全身近乎陷入瘫痪的状态，一根手指头都动弹不得。最后被终南背着，离开了北冥蛮荒。

　　——在这等时候，终南本有机会下手，杀了陈客，但她一点动静都没有，而是细致而温柔地照料着他，就好像自己是陈客的妻子一般。

　　这一路来，终南看望着陈客的眼神，已渐渐有了些奇妙的变化。

　　一些，可能她自己都没有感觉到的变化。

　　不过陈客却立刻就感觉到了——

　　经过多日的修养，陈客身体渐渐康复，本来他受那么重的伤，起码要安心修养两三个月，但拥有了长生诀的特殊效果后，康复速度大幅度缩短，身体机能很快就能运用自如了。

　　身体好了后，他马上就开始实践体内的阴属性内功运用方法。

　　一般人体内，基本只会存在一种属性的内功，单纯，协调，所以如何运用根本不是问题，只需掌握个度量窍门就够了。

　　可现在陈客不同，他体内拥有两股截然相反的内功气息，又没有达到阴阳并济的程度，是以在运用方面，大有讲究。稍有不慎，反会引起两种属性的内功内讧，就地再来一场惨烈的“抢地盘”大战，痛苦万分。

　　这种情况有点像“武学障”，不过武学障一般都是定时定点发生，而陈客体内阴阳两股气息之间的战争却完全没有什么规律可言，只要导火线一点燃，马上就开打，丝毫不是陈客这个主人所能左右决定的。

　　这算不算挖肉补疮？

　　但仔细一想，陈客顿时觉得这肉，挖得值。起码到目前为止，他得到了一个验证，那就是阴阳两属性的内功体系其实是可以并存的，大前提在于，体内奇经八脉中的阳维脉、阳跷脉和阴维脉、阴跷脉这四条经脉必须要先打通，等于是给两种属性有了盘踞运行的地方。

　　这个验证很好地阐释了“武无止境”的含义。

　　木已成舟，路已经走到了这个份上，无论如何，陈客都想坚持着继续走下去。

　　于是，他决定暂时不回光明顶了，想在外面找一个适宜修炼的角落，解决掉在实战中阴阳属性转换的问题后，再重现江湖。

　　这属于一个“消化”的过程。

　　“我要走了，一个人。”

　　陈客突然睁开眼睛，轻声道。

　　闻言，本来一直呆呆望着他的终南浑身猛地一抖，似乎被针扎了一记般，从茫然的状态恢复过来，轻轻哦了声。

　　“在这段时期内，请你不再跟随我的身边——这一件事，就是我对你要求的全部，一件事可以抵消剩下的、你答应过要为我做的所有事。从此以后，你不会再欠我什么。”

　　终南忽地又咬紧了嘴唇。

　　陈客又道：“相信你也感觉到了，你要的东西正在你的内心生成。所以，现在正是分别的最佳时机。”

　　终南双眼一眯：“你知道我要的是什么？”

　　陈客笑了：“你看我像傻子？”

　　“不像，但像个呆子。”

　　终南一字字道。

　　听到这句似曾相识的话语，陈客笑得十分灿烂：“那么，再见了。”

　　“你不准备参加华山论剑了？”

　　“如果赶得及，我会去的。”

　　声音渺渺，人早已飘下了马车，大踏步离去。

　　望着他远离的背景，终南忽然有一种莫名的感觉，一种从未有过的纷乱思绪蓦然袭上心头，酸酸的。她猛地想起出来行走江湖时，师尊的那一句意味深长的寄语：

　　“黯然销魂者，惟别而已矣……”

　　依稀间，终南有些懂了，心间似有一粒种子，在萌芽出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