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4 深山歌声

    此时，山顶不断有碎石滑落，外面大雨如瓢，丝毫没有放晴的迹象。远处，雷声滚滚，由远而近，如潮水一般铺天盖地，好像下一秒就要劈到大巴车顶盖上。


    班上好几个同学已经如热锅上的蚂蚁了，以马锋为首的几个冒刺学生嚷嚷着要找教导主任算账。


    不过，这一切的账好像还得落在沈天佑和周榉身上，要不是他们两个在山上耽搁耽误了时间，现在03班的同学们早就跟着大部分返回营地，哪里会有现在的困境？


    沈天佑看得出来矛头都指向自己，一时缩在角落里不说话。周榉则紧张地拽着男朋友的衣衫，抿着嘴唇，怕马锋等人会冲过来揍自己一顿。


    “还是先离开这里吧……”班主任终于开口，她本来是个懦弱的性子，可现在好像不得不发号施令，“这里是泥石流的危险区，我们留在这里很可能会被落石砸中的。况且手机又没有信号，我们不能在这里坐以待毙呀！”


    马锋气哼哼地说道，“温老师啊温老师，你那泛滥的慈悲心肠真是用错了地方！本来就是沈天佑他们两个拖累全班的，这会子就应该把他们俩丢下去清理石块！”


    沈天佑脸上青一阵自一阵的，虽然很生气，却也不敢在这个时候犯了众怒。


    司机惆怅地在手心里规划了一阵路线，愁眉苦脸地说道，“好啦好啦，那条小山路倒也不是不能走，只不过有点绕罢了……老人们都说着山里有‘虹’，绕路的话，就怕一不小心遇见什么野兽之类的……”


    沈天佑听到司机提到“虹”顿时来了精神，刚要说话，就被马锋抢在前面，“我们偌大一个现代化大巴车还能怕什么野兽不成？”


    赵雪峰似乎也赞成绕路的办法，“唉，野兽不足为据。怎么说我们都是唯物主义者，怎么能被虚无缥缈的东西所累呢？”


    剩下的同学们包括叶芊芜在内都没有表态，但从他们急躁阴郁的表情看得出来，他们也想孤注一掷，不想在这里随时都有可能被泥石流的山崖上继续等着。


    大巴车司机见同学们都同意，只好重新扭动有门，掉头前往别的地方绕路。此时的西盘山已在一片云遮雾绕之中，强烈的雨水天气引起了山里的大雾，能见度不足五米，即便开着远光灯也于事无补。


    隆隆的雷声越来越大，山中不时传来一些怪鸟的叫声，处处透着一股荒凉的气息。


    班主任见车上的同学们士气低靡，便提出叫每个人唱一首歌来鼓鼓劲儿。然而03班的同学们平日里就很内向，跟别说是如此心烦意乱的时刻，几乎没有响应班主任的倡导。


    最后，由于马丽做得离班主任最近，班主任便要她随便哼一首歌来给大家解压。


    马丽，此女被班上许多男生称为丑女典范。倒不是她本人真的长得有多丑，只是她脸上长了许多青春痘，又因为平日里穿着比较土气的缘故，颇不受男生们待见，女生也不愿意跟她玩，才成了众嘲的对象。


    前些日子，马丽暗恋校草沈天佑，天天早起给沈天佑买早餐。一开始沈天佑不屑一顾，后来见马丽的早餐精致又好吃，居然收了，而且还是连收了好几天。


    马丽特别感动，以为自己终于撞上桃花运了，后来才发现沈天佑是把早餐给借花献佛了——就手拿去讨好周榉。


    因为那件事，马丽名声大噪，几乎成了全校的笑柄。她后来还喜不喜欢沈天佑不得而知，只是就此之后，马丽遇见沈天佑都绕着走了。


    坐在后面的同学见马丽要唱歌，终于打起了一点点精神，有的男生还冲着她吹口哨。


    马丽很羞涩，对着空气唱了一首《马莲花》，还是五六十年代的老歌。这下子更激起了同学们如潮的嗤笑，一时间大巴车里的气氛确实被调动起来了。


    “可恶，”马锋粗声粗气地骂了一句，“这破烂天气已经够倒霉的了，还有老鸦呱呱叫。”


    马丽小声地完成了一曲，见同学们并不喜欢，又羞又怒地坐下了。这本来就是个内向又自卑的女生，被大家这样嘲笑，估计能难过一个月。


    叶芊芜坐在后面，很想过去前面安慰安慰马丽。倒不是她善心泛滥故意要跟大家对着干，只是因为这样不寻常的人物很有可能会引起接下来的一系列后果，现在还难以猜测。


    班主任也很尴尬，她刚来到这个班级不久，并不是故意伤害马丽的自尊心的，只好打圆场，“同学们，马丽唱歌挺好听的，老师之前就经常听老歌。对了，下一个要唱歌的人是谁？”


    经过马丽的一首歌，大家的积极性都被调动起来了。大巴车依旧在崇山峻岭上传说，车上的同学们却争先恐后地想要一展歌喉。


    他们唱歌都一般，但是有个前面马丽的对比，下一个唱歌的人会显得无比之好听的。


    有人忽然念起了沈天佑的名字，提倡沈天佑和周榉一起合唱一首情歌。——人人都知道马丽之前暗恋过沈天佑，这简直就是对马丽直接的挑衅。


    但是马丽像是听不见一样，又好像窝在角落里睡觉了，浑然不吱一声。


    沈天佑不好意思地站起来，清了清嗓子，“同学们，我可是从来不占人便宜的！”


    他当然指的是马丽，大巴车上又传来一阵哄笑。


    周榉也羞羞答答地站起来，站在沈天佑旁边，“对不起大家，我们刚才回来晚了。现在，我就和天佑一起给大家唱一首歌，就算是将功赎罪了！”


    “哪门子的将功赎罪……”马锋小声说。


    两人刚要开嗓子唱，忽然司机开进了一片黑暗的隧道。光线顿时被严严实实地遮挡住，大巴车陷入黑暗之中。


    人类对黑暗有种本能的恐惧，一时间，喝彩声变成了疑惑和惊恐声，气氛急转直下。


    “怎么回事？”“到底往哪里开呢？”


    乱七八糟的声音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