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章 村落

    一刀之威，恐怖如斯。


    看着前方车队逐渐走远，骑兵队伍里一位与红缨骑士同样装扮的军官无奈的摇了摇头，他虽心有不甘，但处于眼下这般情境，手底下的军士们都被这一刀吓得有些胆寒，哪里还会听从他的号令向前冲锋。


    说实话，就连他自己都觉得，若是再追赶下去，恐怕会招惹到一个聊城将军都惹不起的恐怖存在。


    都说军人悍不畏死，其实大部分都只是体现在了沙场之上，敌我双方都拼出了血性，为了争夺一个你死我活的结局。若是在这种明知必死的无谓牺牲上面，没有人会不怜惜自己的生命。


    最起码，在场所有被吓破了胆的骑兵都是如此。


    红缨将军摆了摆手，示意手下骑兵们去探查这裂缝的尽头，同时心中暗叹。若是这些骑兵们能有缙城虎卫军一半的忠勇，那缙城早就已是大项国囊中之物了！


    ……。


    初不言如同魔神一般的威势，不光深深的印在了聊城骑兵们的心里，更是被时不时回头观望的缙城世家们看在眼中。


    就这一刀的风采，已经颠覆了所有人的狭隘认知。他们在嫉妒苏家得此大树庇护的同时，心中也是庆幸不已，而一些老谋深算的掌权者们，此刻对自家未来的发展却是有些心忧了。


    离开了庇护众人的井底，他们这些只会坐井观天的蛙们，又该何去何从？


    倒是有人想要借机拜访初不言，只是离得远的，穿不过这长长的马车队伍，而离得近的，又都被苏长青等人挡了回去，碰了一鼻子灰。


    行路匆匆，天色渐黑。


    经过这半日的磨合，走在最前方的世家子弟们逐渐掌握了驾车的技巧，速度也随之提了上去，终于在天黑之时勉强赶到了一处偏僻村庄。


    缙城的地理位置极为特殊，虽说它称得上是大齐皇朝的西境门户，但从上空俯视却不难发现，相对于大齐皇朝的弓形轮廓，它倒更像是一只搭在弓弦上的利箭箭头，与毗邻的大项国针锋相对。


    除去这条笔直的官道，缙城与中原之间，竟没了什么别的联系纽带，一路上除了河流，便是森林，又或是荒芜沙地。也不知是不是因为聊城军队攻破防线的消息，那些山贼土匪们纷纷不见了踪迹，若是放在平日，这么大规模的车队肯定会招来数不尽的吮血苍蝇。


    见到火烛摇曳，世家贵族们瞬间精神为之一振。眼前的这个偏僻村庄，称得上是缙城车队一路上所见的唯一充斥着人气的地方了。


    背井离乡得逃了这么远，一向身娇肉贵的女眷们早已哀怨连天。当下也不顾什么深闺不出的规矩，纷纷叉腰指示仆人们赶车驭马，直往农家冲了进去。


    秦老汉一家正在吃饭。


    津黄色的窝窝头、刚腌制的新鲜萝卜条，以及切成片状的一条腊肉，整整齐齐的摆放出了三大盘子。老汉的儿媳妇前日刚刚生了个大胖小子，这难得的整条腊肉，便都成了儿媳妇的滋补餐品，别人都是动不得的。


    由于这村子位置的特殊性，平时不只有来往车队临时驻脚，就连盗匪也是其中常客。当然了，前者是为村子提供各类资源和银钱，后者则是从中获取利益。就在这一出一进之间，二者也达到了微妙的平衡，盗匪们更因此不会肆意大开杀戒，甚至有时还暗中保护，以免断了这一重大经济来源。


    窝窝头、腌咸菜，算是村民们日常所吃最多的食物了。在这个动乱的年代，还能顿顿吃上饱饭，不得不说他们也算是沾了这条特殊官道的光。


    哐当！


    木门被狠狠的踹了一脚，随后一阵叫嚣声透门而入。


    秦老汉心中一惊，慌忙招呼众人收拾起碗筷，只是那盘腊肉却没地方可以保存，他只好咬了咬牙，招呼儿媳妇将腊肉整盘塞入了被窝之中。


    虽然这玩意儿并不值太多银两，但若是因此被那些盗匪们盯上，说自己私藏肉食，以后的日子可就不那么好过了啊！


    “来咯，来咯！”


    秦老汉高喊两声，又扭头打量了两眼，见屋中并无异样，这才长出口气，整了整衣衫转身便打开了门。


    只见门口处站着一位獐头鼠目的男子，穿着深蓝色的麻布衣服，口中不知正嘟囔着什么。


    “您是……？”


    秦老汉躬了躬身，两眼不着痕迹的四处瞥了瞥，却并未发现往常那些熟悉的盗匪们。


    难道是新来的？也不知讲不讲规矩？


    秦老汉伸出手去，想要扶住男子的胳膊，只是还未能触及，就被他一脸嫌弃的打落下来。


    “我是缙城金家金焕公子的伴读书童，今日我家公子路路过此地，想在你这屋子住上一晚！”


    “哦，原来是借宿的朋友啊……”


    “呸，什么借宿的！”蓝衣男子鼻孔朝天，“我家公子身份高贵，屈身居于你屋，已能称得上恩赐了，你们不夹道欢迎也就算了，竟然还敢说是借宿？你信不信，金焕公子的一顿饭钱都能买下你这儿整个院子了！”


    秦老汉忙诺诺称是，并不多作争执，转身便招呼家人收拾屋子。像他这样的村民，不仅生活一穷二白，就连日常交际也是仅限于村内，更不用提什么背景了。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他对这些过往的商户、盗匪，都如同供皇帝一般供奉着，要什么给什么。


    老汉刚生产过的儿媳妇也被迫从暖和的居室中挪了出来，一路上更是紧紧裹挟着被子，旁人还道是怕冷，只有秦老汉家人知道，那被子里藏着的，可是过年时才能享用的腊肉啊！


    整个村子都在发生着相似的一幕。


    像金家这种与曾经的缙城城主府有些关系的世家，就算在东城门被拦下，也有底气硬生生将仆从们带了出来，但是别的小家族可就没那么好的运气了，那些世家公子们只好跳下马车，亲自去与村民们交涉。


    沁酒坊的姑娘们，也在车队当中。只是相较于那些世家贵族们众多的财物，她们只是略微带了些胭脂水粉和贴身饰品，珍贵物品并不多见。


    除去不知踪迹的头牌青梅及打定主意趁机溜走的姑娘，沁酒坊众人共占据了十三架马车，这会儿有了休息场地，她们便纷纷跳下车来，一时香风阵阵，莺莺燕燕美不胜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