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四章 心有执念 人心不古

    元启出手，用符阵阻拦了开天宗高手朝百里连舟落下的剑招，同时符阵也阻拦了那三道唯一能杀赵渊的机会。


    又是一口鲜血喷出，百里连舟单膝跪地，方才那气劲所造成的伤害远远超出了他的估计，眼前模糊了起来，太仓剑插在了地上，扑通一下人便倒了下去。


    元启用符阵暂时困住了开天宗的高手，玄渡拔出了太仓剑，一把拉起了昏厥的百里连舟，一个垫后，一个救人，三人落魄的逃出了赵府。


    夏月儿已经魂飞魄散，阴阳之事已平，这对与错就和他们没关系了。


    百里连舟昏睡了七天七夜，靠着龙虎山的续命丹药和薄粥续命，醒来之时已经在龙虎山上，他师傅昆忧长老正在给他把脉。


    “师傅。”


    百里连舟虚弱的坐了起来，眼中显现黯淡之色，如同十多年前行乞看透肮脏人心的时候。


    “醒了就好，你五脏六腑遭到气劲重创，能活下来已是上天庇佑，好好休息，不要多想。”昆忧长老说道。


    百里连舟并未抬头，“师傅，为何要修道？”


    “斩妖诛邪，匡扶正道，平阴阳之事，修天人大道。”


    “正邪易分，可因果难辩，师傅，若是一个善人被人所害成了恶鬼，恶鬼去找那个害他的人报仇，我们管是不管？”


    “自然要管。”


    “如何管？”


    “若是有机会化解那恶鬼的执念，便超度其往生，若是机会渺茫，那便将其魂飞魄散。”


    百里连舟有些震惊的看向昆忧长老，苍白的脸色显得憔悴不堪，又是一口血吐了出来。


    昆忧长老无奈的摇了摇头，“我已知晓玄清和夏月儿的事，你若问我会怎么做，方才说的便是我的答案。”


    “可……可人是他害死的。”


    “那不是你该管的，阳间有阳间的人判，地府有地府的鬼判，是非对错与你一个修道之人何干？道人只管正邪，不管对错。”


    百里连舟似乎并没有听进去师傅说的话，大哭了起来。


    “他们都死了，老头、夏月儿、玄清师兄，三个对我最重要的人都死了，还是因为同一个人死的，我……我放不下这怨恨……”


    “你心有执念，又未断尘忘情，此事又牵扯到你最重要的三个人，你会动杀念也是情有可原，可你应该放下执念，他们三人已归尘土，你杀不杀那个人对他们来说并没有什么关系，那只是你的执念作祟，反而你会因为杀了那人而沾了杀孽。”


    “可我若不杀他，他便继续逍遥人世间，那被他害死的人算什么？”


    “明阳，你说的因果是何因果？”


    “自然是杀他们的因果。”


    “道门佛门都讲究三世因果，你修了这么多年的道，为何只看这一世？”


    “恕弟子愚昧，弟子只看得到这一世。”百里连舟无力的回道。


    “你既然知道这因果牵扯三生三世，哪怕你看不到，你也应该放下执念，此事自有天定，自有判罚，无需你介怀。”


    百里连舟并未再说什么，昆忧长老摇了摇头，一脸无奈，这么多年的相处，明阳什么性子他清清楚楚，这孩子心思细腻，心怀善念。


    可山下的年岁让其变得与常人大不相同，他若咬定一件事却不再与人争辩，那他定不会是因为别人说的有道理，而是他要在一个合适的机会证明他是对的，所以他不是一个会听人左右的人，他认定的事恐怕神仙都改不了。


    五日之后，百里连舟的伤恢复了大半，已能下地行走，只是这心如死灰一般，元启来看过他，玄渡来看过他，其他师兄弟也都来看过他，可他都没说几句话。


    元启知道百里连舟定是怪他用符阵挡住了他的灭魂符，可百里连舟无奈一笑。


    “师叔，我不怪你。”


    此话耐人寻味，元启有些吃不准明阳说的不怪他到底是什么意思？听这语气不像是不怪他拦下了灭魂符，而是……


    第六日，掌教天师昆阳真人让百里连舟去受戒，他下山动了杀念，不管是何缘由，百日面壁诛心的戒律是定要受的。


    面的是绝壁，龙虎山小尧峰的沧澜绝壁，绝壁之上有历代天师亲提的铁画银钩，助门中弟子反省悔悟。


    诛的是执念心魔，沧澜绝壁在小尧峰之巅，凝天地灵气，聚天地浩然正气，助门中弟子，平复执念，诛杀心魔。


    可明阳并未受这诛心戒律，而是在率兜宫中当着昆阳真人、五大长老的面，折了手中的太仓斩妖剑，留下一句，“断尘忘念如草木如山石，这道，不修也罢。”


    之后百里连舟便拖着受伤的身体离开了龙虎山。


    师兄弟拦他，可都无济于事，看他的眼睛便知道，他已心死，万念俱灰，世间再无修道之人‘明阳’。


    一年之后，百里连舟暗杀了一十三个开天宗、玄天宗的宗门高手，只因这一十三人受赵渊雇佣，虽然赵渊辗转流窜了七八个镇，终究还是没逃过百里连舟的虐杀。


    真正的扒皮抽筋，拆骨割肉，避开了所有要害，用续命的丹药和邪法为其逆天续命，生生折磨了三百日，最后连魂魄都被炼成了残念鬼仆，永世没有重投六道轮回的机会。


    赵渊怎么也没想到，自己非大奸大恶，最后竟然落的此等下场，可冥冥之中自有定数，偏偏老道士、夏月儿、玄清三个对百里连舟最重要的人都是因他而死。


    也因为他，让百里连舟开始痛恨天下道统的伪善，痛恨宗门的不分善恶，痛恨世人的人心不古。


    刑场、正道手中、不公之地、坟地、悬崖绝壁、乞丐、寻死之人、复仇之人、无望之人……


    百里连舟救下了一个又一个和他一样，看透人心，看透正道的人。


    广傲、薛战天、范卜尧、叶伯坤、南天瑾、洛百川、龙问天……


    数十年间江湖之上，‘落叶峰’的名头慢慢传了开来，只是江湖中人少有知道，这落叶峰到底是何门何派，是正是邪。


    直到百里连舟为了去取那两颗金丹，在龙虎山上，力扛三大宗门宗主和龙虎山掌教天师昆阳真人的困杀而威震江湖。


    至此江湖之上才真正将落叶峰归于邪派，六臂擎天这个称号也代替了百里连舟流传于江湖。


    可偏偏这个由百里连舟所开辟的结界‘落叶峰’，那些正道名门从来都没有找寻到过，一次都没有。


    说是落叶峰的人神出鬼没也好，百里连舟的结界阵法无人能破也罢，落叶峰在其庇护之下，世间所称为的‘恶人’越来越多。


    十多年的时间，那些恶人也脱胎换骨，报了该报的仇，杀了该杀的人。


    也正因为如此，落叶峰成了一个名声狼藉，人神共愤的宿地，只是这地方和江湖之中所流传的大不相同。


    百里连舟开辟了一个能让他们活得像个人样，亲手主宰公道的地方，这个地方和道家的断念忘尘截然相反，爱恨分明，辩是非对错，只是落叶峰多是心死之人，手段太过残忍罢了。


    也不知是因他做了太多逆天之事，还是学了阴阳道法有那五弊三缺，百里连舟三十二岁之时，和一苦命女子，姓沐名月痕，生下了一个孩子，是个男孩，取名百里惊风，只是百里连舟很不喜欢他。


    因为百里惊风的出生，他娘成了半死之人，百里连舟付出了很大的代价才将沐月痕性命保了下来，两颗金丹也是为她而取，只可惜……


    也就是那时候开始，百里连舟再没见到过沐月痕的笑脸，他也很少再有开怀大笑的时候……


    庙吉镇，仁馨堂。


    自从常玉她爹给仁馨堂出了出主意，陈馨便开始忙活了起来，要说陈馨本也只缺练手的机会。


    虽然只学医学了小半年时间，可其手上疑难杂症、针灸穴道、百方医理、奇经医术，若是与庙吉镇的郎中相比，那是没有任何的可比性。


    镇上郎中多精通一门，医理就医理，针灸就针灸，少有像陈馨一样，学得杂还记得住的。


    游方的游医有几个倒是有真本事的，有些方子和法子陈馨都没见过，稀奇的很。


    镇上很多年岁大，看了多年不见起效的疑难杂症，都是陈馨看好的，法子千奇百怪。


    不一定都会用药用针，有些用烟熏上一熏，有些把肉里的东西挑了，有些抹几次膏药，有些用鹅毛管放掉流脓，总之这丫头法子多得很，办法也管用。


    一开始很多人都不敢一试，可常青松那法子想的好啊，站堂的神医黄三针，装模作样的点点头，那是给了来人莫大的勇气，随便整！


    随着陈馨治好越来越多的人，来的人也就慢慢习惯不再看黄三针了，常玉的针灸也是帮了陈馨的大忙。


    那些个瘫面、筋脉淤阻、腰酸背痛的，扎针非常耗时，还得看着时辰，由她来扎那是最好不过了。


    只是不知为何，小柳儿发现了黄三针是装的，小丫头鬼灵的很，没有和任何人说，只是看到频频点头的黄三针会忍不住发笑。


    直到陈馨问她为何老是傻笑，她才把心里的猜想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