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 乐园下达的通告
事实上。
夏至其实一般都不缺乏足够的耐心。
他在这方面的经验很充足，只要愿意的话，能够和任何人虚以委蛇。哪怕明知道对方心怀鬼胎，但是至少表面上也能够和和气气，在达成目的之前可以装作不知情。
然而眼下的情况却是完全不同。
仿佛突然多出一种主要感官，也多出一种主要的感知形式，这对于夏至而言，虽然让他能够多维度地观察世界，但也打破了他的常规，带来了困扰。
正如薇薇安拥有的「妖精眼」，是可以看透所有谎言，映照真实的眼睛。
并非人类所持有的魔眼，而是作为妖精与生俱来的「改变世界」的视野。
然而这并不见得就是一件好事，就少女自己而言，这其实带来了很糟糕的体验，因为当将他人的谎言和真心话全部看在眼中的时候，这个扭曲的世界就像是一场恶意的风暴。
而理所当然的——
夏至现在能够感知到生物的情绪波动，通过不同的波长来判断对方的善意或恶意，他同样切身地体会到了那种感受。
他不会觉得这很可怕，但的确很恶心。
能够虚与委蛇，皆因尚未撕破颜面，只要表面维持沉默，便可继续装作无知无觉。
然而此时此刻，妖精们赤裸裸地流露出敌意的波动，这种恶意的传递，与直接言语表达无异，甚至更为直接。
单向的信息暴露，犹如高等生命面对虫子时，厌恶感如潮水般涌现。在这种情况下，高等生命想要捻死持续释放恶意的虫子，不是很正常的么？
这就是夏至目前的心态，所以也对这里的妖精感觉到极其厌恶。
“反地心引力境界？”
少女倒是已经习惯了这样的感知与视野，所以没有什么纠结，她的纤细眉毛只是轻轻扬起，仔细感受了一下周围。
然后便察觉到了那被束缚于局部范围内的异常重力场，正在轻微的变化着。
“这个我倒是还能够理解，但是磁场转动五十重天是什么意思？”她微微颔首，清澈的眼眸中透露出几分疑惑，“这是你现在确立的新路线吗？你现在走上了这条道路？”
“……”
“……”
“咳咳，这个主要就就是口胡一下，目前我还没掌握这种离谱的异能修炼体系……”青年沉默了一下，将拳头放在嘴边，咳嗽一声，解释了起来。
他可没有走上这条道路，不光是暂时没想法，主要也是缺乏足够的参照信息来进行对比。
练功好歹也得对着秘笈去练，他的探索之路仍在修仙练炁的轨道上，好歹也是有着魔道书的「异常识」和「异法则」在对照参考。
——但是电流推动、磁场转动什么的，可是什么都没有。
——顶多只能够知道一个不明觉厉的原理，严格来说，缺乏足够的理论与实践依据。
虽然也在模拟之中出现过类似的情况，但是那终究是似是而非的产物，不能一慨而论。况且仔细想想，原理是通过细胞的摩擦生电什么的，这个听上去就很诡异。
至少就目前来说，他虽然不否定这样的可能性，但是认为自己如果想要做到这样的事情，实现这一目标，还是有一定的困难。反正就现有的细胞结构而言，这种摩擦生电的现象是无法发生的。
或许之后倒是可以期待一下“筑基期”的成果——
看看到时候能不能想办法，完全重塑自身的细胞层面——
要是折腾出一个超级细胞发生器官来，到时候也就未必没有实现的基础。
“……”
“……”
薇薇安疑惑的打量了一下他，又看了看附近，确认没有其他无关人等，这才开口问道：“那就不说这个了……就说刚刚的那个建议，你是认真的吗，夏至？”
“当然是认真的……先前是出于谨慎考虑，所以才要谨慎行事……”
青年点点头，轻轻握紧拳头挥了挥，眼神微微有些冷意。
“这个不列颠岛不大，但是烂摊子却很大。什么灾厄、神尸之类的都有，就算是你敲完钟了也好，以我们之前的整体力量来看，也仍然还是不够稳妥。”
“但是现在——”
薇薇安轻轻蹙眉，上上下下的看着他，也隐隐明白了过来。
“是的，今时不同往日，计划赶不上变化，那么因地制宜的进行调整一番，不也是理所当然的么。”夏至微微一笑，“所以关于先前的策略，我觉得也要适当调整一下了。”
如果说自己没有练炁圆满之前要忍让，那么倒是还可以理解。
毕竟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谁让对面的拳头更大呢。
可是，要是在练炁圆满之后，自己也还是要忍让，那自己这炁不是白练了吗！
“你这么说也有道理……”薇薇安点点头，眼角余光瞥到正在走近过来的迦勒底御主，“那么对于立香呢，你准备怎么处理呢？之前的那个计划就这么放弃了？”
“那也不是，可以继续执行下去，就是变通一下就行……”夏至果断摇头否定：“我们只是改变一下接下来的对外风格，又不是说直接就要公布你是女王，我是王夫……”
“唔——！！”
猝不及防被撩拨了一下的少女，下意识的紧咬着下唇，羞恼瞪了他一眼。
夏至毫不在意，继续自顾自地说了下去：“只要不是直接就暴露这些，那么立香也不会那么快反应过来，她现在完完全全就是灯下黑的状态，再转移一下她的注意力就行。”
“……”
“……”
薇薇安沉默了一下，也轻轻的点了点头，澄澈的瞳眸里也流露出一丝冷意来：“既然你已经有把握了的话，那就按照你说的来吧，我也确实不想对它们退让了。”
“那就算是……达成共识了？“青年眨了眨眼睛，“那就开始给妖精们上强度吧，虽然说，它们很可能会因此记恨在心，会更加憎恨你也说不准……”
“这个我才不在意，谁在乎它们是怎么想的，况且就像是你日后会和我说的那样——「入关之后，自有大妖精为我写《意林》」？”
少女不屑的冷哼一声，然后思索了一下，紧接着点点头：“对，没错，就是这样，你也别小看妖精中的骑墙派，它们中的数量才是最多的，根本就没有节操那种东西。”
“咦？”
夏至微微一愣。
自己日后竟然还对薇薇安说过这种生草的话吗？
————————
宴会厅非常大。
里面更是挤满了人，或者说妖精。
它们模仿着人类，品尝着美食美酒，闹闹哄哄的嚷嚷着，衬托得氛围特别热闹。
“真不错呢……大家都这么开心。”
藤丸立香也在其中看着，脸上也不禁流露出会心的笑容来，即使只是一时的，即使只有这个时候如此，她也还是很乐于见到这么其乐融融的一幕。
没有威胁，没有压迫。
善良的妖精，无垢的妖精，就这么简单快乐的生活着。
“是很不错……毕竟不开心的，在今天上午的时候，就都已经死在战场上了，甚至都不用收尸。”
旁边的夏至淡定的说着，语气是那种事不关己的感觉，他一边说着，还一边随手将酒杯送到口中啜饮了一口，目光专注的从诺大会场上的每一个人身上扫过。
真就离谱，数以万计的妖精都汇聚在这里，散发出的波长几乎汇聚成一片赤红的海洋。
即使大多数的妖精，大概没想过今天这是一次鸿门宴，也仍是淡淡的散发出一丝丝淡红色的生物波来。
这意味它们虽然不知情，但是同样对夏至等人有着淡淡的敌意，就和之前同样狂热追捧薇薇安的救世主之名的那些粉丝一样，也是如此。
虽然追捧潮流，但是也因此看你不爽——
只要一个契机，它们就可能直接背刺，对你下死手的那种。
“诶……夏至先生？”
藤丸立香愣了一下，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不是么？”青年收回视线，看向她笑了笑，语气显得莫名：“现在这次宴会，就是妖精国的一次全民参与的盛会，它们当然都开心了。”
“哪有什么全民参与，这不就是……唔。”
藤丸立香正想否定，突然就反应过来。
这段时间摩斯泛滥，灾厄全面爆发，其实妖精们早就已经伤亡惨重。
而这一次来到这里进行的大决战，就已经几乎是各个氏族汇聚最后的举族之力的成果，再考虑到在决战之中死去的，剩下的这些恐怕就是这妖精国的九成以上的妖精了。
某种意义上——
这次取得胜利后，直接在前线举办的庆祝宴，的确就是全民参与的盛宴。
一瞬间，藤丸立香扯了扯嘴角，看着夏至先生的眼神也变得有些复杂起来，这是在说什么地狱笑话吗？亦或者是在不合时宜的阴阳怪气？
但是，这个时候是不是不太合适呢？
“安静！都安静一下，诸位……”
宛若春风吹拂而过，将蕴含其中的信息带到所有人的耳边，所以明明是并不强烈的声音，却很清晰的响彻在巨大宴会厅之中的每一个人的耳畔。
而就在声音落下的瞬间，会场之中也是一下黑暗下来。
只有神秘的光束照射在上方，形成了很现代化的舞台效果。
仿佛整个人都在闪闪发光，熠熠生辉着的风之氏族长，出现在台上，表情笑吟吟的，很满意的看到无数的视线都汇聚在自己的身上，她很享受这样的感觉。
“想必大家都很清楚，本次宴会乃是为了庆祝，我们度过了这一次的大灾厄，为了……我们的胜利！”
欧若拉沉浸其中数秒钟，也不紧不慢的回过神来，继续绽放出那极度灿烂明媚的笑容，举起手中的酒杯——
“同时，也让我们欢迎这次的救世主梣！也是镇压了大灾厄的、自乐园而来的妖精！”
“喔喔！为了胜利！”
“救世主梣！救世主梣！”
“镇压大灾厄的乐园妖精梣！”
台下的妖精们习惯性的欢呼起来，也举起了手中的酒杯，但是刚刚欢呼了几波，声浪也刚刚成形，它们就马上品出一丝丝的不对劲来——乐园妖精？！
刹那间，所有的声音全部消失。
整个宴会厅里变得鸦雀无声，落针可闻，寂静感几乎要刺痛人的耳膜。
直接抛出这个震撼消息的欧若拉，很是满意的看着这一幕，眼神深处闪过一抹浓浓的恶意，她转过身来看向了某个方向，仿佛毫不在意的举杯邀请：
“是的，你们没有听错，我们伟大的救世主……就是来自乐园的妖精呢！现在就请救世主梣，来为我们好好的说明一下吧。”
“……”
“……”
从刚才开始就一直一言不发的薇薇安，轻轻的哼一声，她看了一眼自己身前空掉的酒杯。
以为自己已经喝下毒酒……
所以迫不及待的跳出来发难了吗……
只可惜毫无意义，因为妖精的所有卑劣手段，她都一清二楚……
在藤丸立香有些发呆的视线里，金发少女站起身来，走过托着腮坐在原位一脸不在意的青年，翩然的向着上方的舞台走去，前方的人群也迅速的分出一条道路供她通过。
“我确实是来自乐园的妖精，此次前来也为你们，为这不列颠所有的妖精，带来了乐园下达的通告——”
毫不畏惧的站在上方，抢过欧若拉的c位，也不顾前者露出的难看表情，薇薇安很是冷淡的俯视着全场。
稍稍停顿了一下，将下方那无数厌恶、排斥、恐惧、憎恨的视线看在眼里，她语气冷然的开口。
“承认自己的罪孽……”
“将铸造圣剑的资格让与人类……”
“然后就——回归星球（消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