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出卖（二）

　　牛总是会犯倔脾气的，牛王也不例外。原本牛王只要冲向黑石和苗淼两人，他们就没有办法拉紧链子，但是牛王偏偏没有那么做，硬是将头猛地向后仰，拼着鼻子剧痛也要将黑石和苗淼两人拉过来。

　　原本是一场护灵人和灵兽之间的惊心动魄的战斗，此刻已经演变成了毫无观赏性的力量比拼。

　　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因为黑石和苗淼两人将全部的力量都用来跟牛王对抗了，根本无暇抽空施展灵力术法，而且他们也担心手中的链子一松，牛王就会乘机逃脱，那时候可就大大不妙了。更何况，普通的灵力攻击对牛王根本就没有什么用。

　　于是，两人一牛居然就这么耗上了，不过情形却有些滑稽。

　　黑石的马步扎得还真是“不动如山，落地生根”，此时他为了集中全身力量，两只脚都已经陷入路面三寸有余了，而苗淼却是涨得小脸蛋通红。

　　林宝驹只是在一旁冷眼观战，似乎丝毫都没有插手的打算。不过事实上，林宝驹藏在衣袖里面的左手早就捏好一张灵符，只要黑石和苗淼两人露出体力不支的神态，林宝驹就会抓住机会骤然发难。但是林宝驹并没有想到黑石和苗淼两人都是老奸巨滑的人，怎么会让林宝驹拣这个便宜，两人同时唤出了各自的灵兽、暗兽。

　　苗淼的灵兽为獠猪，黑石用的暗兽是一条黑狼。原本灵兽、暗兽互不相容，但是由于獠猪和黑狼都处于主人的操控下，所以并没有互相攻击，而是一齐扑向了牛王。不过黑石和苗淼两人这么一分神，手上的力气自然就小了，被牛王猛地一拉，立即向着牛王的尖角冲了过去。

　　一旦被牛王的尖角刺中，两人就算施展甲术也无济于事，必定会被牛王的尖角透胸而过。当然，两人自然可以丢掉手中的金链，只不过这么一来，就给了牛王逃逸的机会，那是黑石和苗淼两人最不想面对的情况。

　　“定！~”

　　黑石开口大喝一声，身上冒出一团黑气，双足同时猛地向路面一顿，立即陷入地面一尺有余，双臂的肌肉再次猛地鼓起来，“嘶~嗤~”一声肩膀上的衣裳已经被高高鼓起的肌肉撑破。同时，一蓬鲜血从黑石的手掌上射出，原来他的虎口已经迸裂了。

　　不过这绝代凶人也是了得，竟然再次稳住了身形，跟牛王拉了一个旗鼓相当。

　　在黑石和苗淼看来，只要能够再支撑片刻，等黑狼和獠猪合击成功，他们就势必占据上风，将牛王的气焰压制下去，然后乘势将其收服。

　　金牛岭一役，白莲教焦阳等一行人不仅毫无斩获，而且损失惨重，两大客卿之一的多宝老君更是丧命金牛岭，对于正是用人之际的白莲教，的确一个不小的打击。不过好在白莲教耳目众多，又花费了大量金钱，才买来一个可靠消息——有人在取走了金牛岭的灵兽牛王。

　　虽然白莲教的人也弄不清楚牛王和天工神殿有什么联系，但是他们觉得牛王现在的拥有者没准知道天工神殿的一些事情，更何况得到牛王的只是一个毛头小子，纵然得不到天工神殿的线索，获得一只远古灵兽也是一件不错的事情。

　　所以得到这个可靠消息之后，韩易潇立即就派出了苗淼和黑石两人，命令他们一定要将牛王夺取到手。初时苗淼和黑石两人对这个任务还有些不屑，觉得派他们两人出手对付一个小孩子，未免有些小题大做了。但是现在，他们两人心中都不禁后悔太过轻敌了。

　　獠猪和黑狼同时此刻已经扑到了牛王身前，一只灵兽，一只暗兽的合力一击威力自然非同小可，即便以牛王这远古灵兽，也未必能够轻易抵挡。只要牛王气势被压制下去，以苗淼和黑石两人只能，自然有机会将其收服。

　　“轰！~”

　　不过当獠猪和黑狼全力一击的时候，迎接它们的却是一张威力巨大的灵符。

　　灵符爆出了一个直径一米多的灵力光球，光球周围还有几股如同闪电一般的灵力在蹿动，中央是一个远古符咒的金色符号。

　　抛开灵符本身的威力，无论对于灵兽还是暗兽，远古符咒都具有一定的威慑力，黑狼和獠猪自然也不例外，当它们和那个代表着远古符咒的灵力光球碰撞在一起的时候，立即被强大的灵力轰得倒飞回去，而且好像被远古符咒的力量所重创，化成一道金光和一道黑气回到了各自主人的身上，连继续拼斗的勇气都完全丧失了。

　　不过这也并不能怪黑狼和獠猪脓包，而是远古符咒本身就对灵兽和暗兽有一种威慑力，否则一向桀骜的金马也不会被唐啸的远古符咒所慑。

　　黑狼和獠猪合力一击失败之后，形势自然发生了逆转，牛王见自己差点被暗算，再次高声怒吼，同时口鼻中喷出几道黑色火焰，将苗淼和黑石两人包围在其中。

　　林宝驹这一记灵符出手，让苗淼和黑石大吃一惊，同时他们都暗自悔恨太过大意，低估了林宝驹的实力，让远古符咒的力量重创了他们的灵兽。原本以黑石和苗淼的修为，只要耗费一部分灵力，就能够释放出灵兽分身。甲术形成的分身虽然不及灵兽本身灵活多变，但是却不用惧怕任何符咒，而且其威力比灵兽本身的攻击差不少多少，只是苗淼和黑石都将林宝驹小瞧了，才会做出如此错误的判断。

　　“轰！~轰~”

　　几声巨大的爆裂声之后，黑石和苗淼终于冲出了牛王所喷出的黑色火焰形成的包围圈，但是神情已经有些狼狈了，并且手中的金链子也已经被挣脱。

　　林宝驹连忙捡起金锁，以防牛王真的乘机逃走了，然后才微笑着对苗淼和黑石说道：“两位都看到了，不是我不将牛王送给你们，只是这个大家伙的脾气太大了，我怕你们降伏不住，不如你们多叫点人来。”

　　“住口！要不是你这卑鄙的小子偷袭我们的灵兽，区区一头怪牛早就被我们降伏了。”苗淼不甘心地说道，同时有些心痛自己的灵兽受到了创伤。

　　“既然你们两人都试过了，并不能降伏我的牛王，那么你们就赶紧退走吧。”林宝驹的语气转冷，用四川方言骂道，“否则真是惹怒了老子，老子就要你们两个龟儿子好看！”

　　人善被人欺，林宝驹索性将自己表现得恶毒一点，免得白莲教的这些人阴魂不散。

　　“要我们好看，你好大的口气！”黑石一生狂傲，自然不会被林宝驹的两句话吓唬住，冷笑道：“就凭你身上的这点灵力，和这么一头蛮牛？就算我们不用灵兽，要杀你也绰绰有余！”

　　“也许你们有那个本事，不过我保证你们也别想安然离开，而且你们绝对休想带走牛王！”林宝驹争锋相对地说道，左手已经捏了一张灵符，并且灵符上代表远古符咒的符号已经开始冒出淡淡的金光，随时准备脱手而出。另外，为了给自己增加气势，林宝驹又让走地鸭将狮驼唤出来撑场面。

　　一头牛王，一头狮驼，林宝驹才不相信凭借两大远古灵兽还震退不了这两人。

　　果然，黑石看了看林宝驹身旁的狮驼，冷冷地说道：“好，好，想不到多宝老君的狮驼竟然会落在你手中，看来围攻他的事你也有份了。既然此事你已经被我们知晓，你今生都会成为圣教的追杀对象，不死不休！”

　　“少说大话来吓唬老子！”林宝驹喝道，“白莲教要是真那么牛的话，就不会被赶到高丽苟延残喘了！废话少说，要们动手，要么就退走！”

　　黑石和苗淼自然选择了退走，他们都是久经风浪的人，自然明白明哲保身的道理。

　　送走了这两个瘟神之后，林宝驹松了一口大气，然后将仍然躺在路边的司机拉了起来，说道：“他们都已经走了，你如果能够开车的话，就上车继续开吧。”

　　“天啊！刚才那些人是妖魔吗？他们的猪、狼好像都要吃人啊……”司机一脸的惊恐，显然还没有从刚才的惊吓中回复过来，然后他紧紧地抓住林宝驹的手，如同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我知道你是降妖除魔的道士，幸好有小道爷你在……”

　　“什么乱七八糟的妖怪道士，你赶紧去开车吧。”林宝驹看这司机受伤并不严重，只是被刚才这些古怪的事情给吓住了。

　　“你不要糊弄我，我刚才看得很清楚。”司机尽量将自己的表现得很平静，慢慢地呼吸着，说道：“我亲眼看见那个猪回到了那个女人身上，然后那头黑狼回到了那个男人身上，他们肯定都是妖魔！而且，它们都害怕你手里面的驱鬼灵符，对吧？”

　　“妈的，我真是服了你了。”林宝驹好声没气地说道，“你还开车不开车？我跟你说，等下可能会来比他们更猛更凶狠的人，你要是打算在这里呆着的话，我可就不陪你了。”

　　“小道爷你别生气，我这就去开车，这就去。”司机这时候已经把林宝驹当成了有“大神通”的修道之士，哪里还敢开罪林宝驹，连忙上车发动了货车。

　　所谓眼见为实，这个司机亲眼看见了林宝驹“大展神威”击退了两个“妖魔”，所以现在就算林宝驹矢口否认，他也认定林宝驹是修道之士。

　　货车再次发动，终于转入了高速公路。

　　一路上司机对林宝驹大肆拍马、阿谀奉承，态度跟先前判若两人，但是林宝驹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因为他开始思索自己为何这么快就被白莲教的人盯上了。

　　有的事情如果不仔细去想，或许并不觉得有什么，但是一旦仔细分析之后，其结果可能就会让你感到痛心疾首。林宝驹算了一下，自己离开华山不过一个多小时，就算白莲教有眼线在那里，也绝不会这么快就派来高手，而且还是有预谋、有针对顶地对自己下手。所以想来想去，只有一个可能，就是白莲教的人得到了准确无可靠的信息。

　　从那个无名山谷出来，林宝驹的行踪只有有限几个人知晓：裘云、乔潇还有程进。

　　裘云作为灵隐山的少主，就算要对付自己，也决计不会假手白莲教之人；而乔潇，她根本没有这个能力将消息泄露或者出卖给白莲教。林宝驹想来想去，觉得只有程进的可能性最大，而且千丝门原本就是靠出卖消息而生存的护灵人势力。

　　这个分析结果让林宝驹有些难以接受，虽然千丝门出卖消息的做法并无过错，但是程进毕竟是跟林宝驹有过共过患难的人，已经有了“交情”在里面，所以这让林宝驹有了一种被出卖的感觉。

　　“林兄……师傅，你将这头怪牛送去江城干嘛啊，这天远地远的，还真不方便。嘿，我猜想一下，这头牛是不是已经成精了啊？”司机本来想叫林宝驹林兄弟的，但是又觉得对林宝驹不尊敬，于是就临时改成了“师傅”的称号。

　　“成精？”林宝驹嗤了一声，反问道：“牛成精了是什么，牛魔王吗？专心开你的车吧，只有到了江城，你才能真正安全。”

　　林宝驹的后半句话让司机忽然紧张了起来，说道：“你是说，它们……它们还会来吗？”

　　“这可说不准——算了，你停车吧，他们已经来了。”遭遇过白莲教的人袭击之后，林宝驹一路都在仔细留意四周的动静。虽然他全身灵力已失，但是对于灵力波动的感觉仍然很敏锐，所以周围一旦出现护灵人，立即就让林宝驹生出了感应。

　　同时，一股极其不舒服的感觉涌上了心头，因为他终于证明了一点：自己可能被程进出卖了。

　　天工神殿线索和金牛岭灵兽的消息，自然能够卖上一个大价钱，千丝门将这个消息卖个白莲教和其余的人，其实原本也无可厚非，只是林宝驹希望出卖这个消息的是别人，而不是程进。

　　司机果然毫不犹豫地踩了刹车，而且迅速地拉开车门，跑到了离卡车百米远的地方。

　　林宝驹已经感觉到对方的靠近，不慌不忙地从车上走了下来。

　　“是灵隐山的高僧吧，既然已经来了，何不出来一见呢？”林宝驹不冷不热地说道。

　　“好个林宝驹，你想不到这么快就跟本座碰上了吧。”说话的这人是无般，在他身后还有四个黄袍老僧。

　　林宝驹只看其余四个人的装束，就知道他们的地位应该跟无般平级，修为也必定差不到那里去，便淡淡地回了一句：“原来是无般法师，真是幸会。不知道你们给了千丝门多少好处，这么快就得到了消息，只不过你们仍然是比白莲教晚了一步，可惜啊可惜。”

　　“那也没有什么好可惜的，白莲教虽然快了一步，但是并没有拿走我们想要的，所以——”无般说道这里，停顿了一下，“所以只要林小施主只要肯合作的话，我们自然不会为难你的。金牛岭上发生的不快，本座也可以既往不咎。”

　　“金牛岭上你们跟灵隐山、白莲教之间的摩擦，与我林宝驹有何干系？”林宝驹冷笑一声，“你怎么不干脆拿唐虎的事情来威胁呢，这样岂不是更方便？”

　　“阿弥陀佛，佛门中人不打诳语。”无般平静地说道，“半年时限未到本座自然不会拿那件事情来压你。不过，林施主考虑好了没有，本座一旦出手，就不会留情了。”

　　“你只是觉得自己今天稳操胜券才会这样说吧。”林宝驹冷笑一声，“不过，白莲教的人没能从我手中夺取他们想要的，难道无般法师就以为自己一定能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