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万佛至尊（二）

　　林宝驹环看四周，这才发现原来山顶并非是自己所想象的那般险峻。立足的地方是一片巨大的广场，而那尊大佛正是立在面相石梯的地方，广场上有诸多庙宇，同时还有许多穿着白色僧袍的和尚。跟其余地方的庙宇不同的是，这里没有香火鼎盛的场面，甚至根本闻不到一丝的香烛味道。

　　万佛寺竟然是不烧香的寺庙？

　　这个念头让林宝驹觉得有趣，同时又觉得万佛寺过于神秘。

　　经过那尊大佛的时候，林宝驹赫然发现这大佛有些不同，只因为这尊大佛的每一面都有一尊佛刹，而且是不同的面相，或庄严、或慈祥、或怒目、或笑脸……

　　“原来万佛寺竟然供奉的是十方佛。”林宝驹心中暗想道。

　　林宝驹和唐虎在慧觉的带领下前行，周围的和尚各施其职，仿佛没有注意到这两个来客，竟然看也不看他们两人。林宝驹一边走一边四处观望，只见这广场异常的广阔，至少也有百丈之多，广场的边缘处还有几座高高低低的小山峰，上面各自有一些小庙。

　　又走了一阵，林宝驹面前出现了一座宏伟的大殿。大殿金碧辉煌，雕龙刻狮，屋顶的檐角上还有四只样貌奇特的灵兽坐镇，世间的任何寺庙恐怕都不能企及。

　　大雄宝殿。

　　“这里应该就是正殿了。”林宝驹若有所思，跟着慧觉和尚穿过了殿前的玉带桥。从玉带桥上经过的时候，林宝驹能够看见桥下的淙淙流水，清澈的水中还有诸多的鱼儿在里面游泳，而桥下的石墩上还卧着一些古怪的兽类。

　　“两位小施主请在殿外稍等，贫僧这就进去通报。”慧觉和尚交待完，径直走向了大殿。

　　过了一阵，慧觉和尚出来，对林宝驹和唐虎说道：“无般法师有请。”

　　初来万佛寺，并且又是有求而来，林宝驹和唐虎都不敢有越礼之举，严格控制着自己的言行。

　　进殿之后，就看见殿内站了两列和尚，神情木然也不知道在干嘛，跟他们身后的诸般佛像相互衬映。而大殿中央有一尊如来大佛，佛前站着一个穿着黄色僧袍的年轻和尚，神情冷漠，双目紧闭，看起来至多不过二十出头，也不知道这人是什么身份。

　　“无般法师，两位客人已到。”慧觉上前对那年轻的和尚说道。

　　林宝驹和唐虎两人身子一颤，显然两人都没有料到这个年轻和尚就是堂堂的万佛寺戒律院首座。

　　无般剑眉一挑，忽然睁开了眼睛，两道眼光有若实质一般划过了林宝驹和唐虎两人的脸，淡淡地说道：“明定的绿毛神龟已经归回万佛寺，多谢两位护送。另外，请两位讲述一下明定和明镜被害之事吧。”

　　无般虽然年纪青青，但是行事却很老成，并且给人一种无形的压力，让人都有些喘不过气来。

　　林宝驹和唐虎依照实情，将两个和尚遇害的事情告诉了无般。

　　无般缓缓地点了点头，说道：“嗯，白莲教余孽死灰复燃，真是天下苍生之不幸。两位替明定送回灵兽，也算是为万佛寺做下了一件善举，若是不嫌弃的话，可以在此间盘恒数日，欣赏一下四周风景。”

　　不知道为何，无般竟然闭口不提血之精的事情。

　　唐虎心中激荡，忍不住说道：“无般……法师，其实我们上万佛寺还有一事相求。法师大慈大悲，请务必帮我一个忙。”

　　虽然无般看起来比唐虎大不了两岁，但是此刻为了救治白虎，唐虎自然要低声下气了。

　　“施主不必客气。”无般双手合十，回了唐虎一礼，然后才说道：“两位施主于万佛寺有恩，若有需要的话，我等自当竭力相助。”

　　林宝驹和唐虎心中大喜，唐虎连忙说道：“我们来万佛寺的另外一个目的，就是希望法师能够帮助我们解开血之精的诅咒，救治我的灵兽。”

　　“血之精。”无般眉头一皱，然后说道：“看来韩表说的都是事实，找寻血之精解救之方才是你们二人到万佛寺来的真正目的。只不过血之精本是远古邪术，解救之法并不容易，而且还要方丈无根禅师亲自主持才行，否则纵然有解救之法也是枉然。难啊，难啊~”

　　无般这么说，自然是以退为进，想从林宝驹和唐虎身上得到点什么好处。不过林宝驹和唐虎两人涉世不深，竟然没有揣摩到无般的心思，只是不住地请求无般帮助他们救治白虎。

　　“这个……”无般洞察明细的目光扫过林宝驹和唐虎，知道这两人估计是揣摩不到自己的心思，于是只得挑明说道：“嗯，请出方丈来破除血之精的邪术，也并非没有可能的事情。不过，我佛渡人虽不求回报，但是我们并非佛祖，自然做不到无欲无求……”

　　“只要能够救治白虎，要我唐虎做什么都行。”唐虎终于明白了无般的想法。

　　要知道无般年纪轻轻就能够成为戒律院首座，并非是巧合，而是因为他的确是万佛寺中智勇双全的难得人才。并且，万佛寺人皆共之的是无般就是方丈无根的师弟，万佛寺无字辈仅存的七个人之一。

　　无般看了看唐虎，似乎对其修为并不放心，转而将目光转向了林宝驹。

　　此刻林宝驹别无选择，说道：“法师请明示。”

　　无般肃容道：“本座要你们两位为万佛寺做一件事情。在长白山脉的灵脉中孕育了一株灵物，叫做皓月青莲，此物为灵脉所孕育，并且吸收月华而生。这皓月青莲长有十二朵花，九片莲叶，每逢月圆之夜就盛开一次，然后回转为花苞，永不凋谢。”

　　“好。只要你救治白虎，什么东西我都给你找。”唐虎很干脆地回答道。

　　“长白山脉，那不是白莲教的地境么？”林宝驹疑惑地说道，总觉得这事并没有那么简单。

　　“正是白莲教地境。”无般点头说道，似乎早就算定了林宝驹会这么说。“皓月青莲对我们万佛寺弥足轻重，但是因为这东西处于白莲教地境，所以由我们万佛寺的人出手极其不便，因为才想到劳烦两位去走这一趟。当然，如果两位觉得此事为难的话，无般也不敢勉强。”

　　虽然林宝驹和唐虎对这个什么皓月青莲一无所知，但是此刻哪里还能够想那么多，两人连忙点头。

　　无般的脸上闪过一丝喜色，然后对林宝驹和唐虎说道：“两位请稍后，本座这就去请方丈破解血之精邪术，救治你的灵兽。”

　　林宝驹和唐虎不禁松了一口气，但是林宝驹心中却无法高兴起来，因为他觉得答应无般的这件事情，似乎并不容易应付。

　　“两位，请跟我到殿外用茶等候。”慧觉带着林宝驹和唐虎两人走出了大殿。

　　三人出了大殿，一直向广场边缘走去，那里有一个小巧玲珑的亭子，似乎专门供人休息所用。

　　执念亭。

　　林宝驹抬头看了看亭子的牌匾，觉得这个亭子的名字有点古怪，佛门中人怎么会讲究执着一念呢？

　　慧觉引着林宝驹和唐虎两人到了亭子中，这里居然已经摆好了茶具，慧觉替他们两人斟好了茶。

　　林宝驹正要饮茶，慧觉忽然开口说道：“天下佛像虽多，但却从无有求必应之佛，两位可知这其中道理？”

　　林宝驹和唐虎都不知道这老和尚为何忽然有此一问，正在疑惑之际，慧觉又自问自答地说道：“若是有求必应，则天下人都只知道求佛而不求人了。只不过，贫僧做了八十年的知客僧人，却还是第一回看见有客人这么快得到想要的东西。”

　　慧觉这话欲言又止，林宝驹心想：“难道这老和尚想要提醒我什么吗？”

　　“大师。”林宝驹试探性地说道，“全赖无般和方丈法师垂怜。”

　　慧觉并没有继续追究这个问题，微微一笑，对林宝驹说道：“施主向这亭外看看如何？”

　　林宝驹和唐虎听慧觉这么说，便向亭外看了看。这一看，两人心中猛的一惊，原来这个亭子竟然悬空在万张悬崖之上，而且亭子下面居然是镂空的，只有一角是跟广场的石壁相连。这情形，就好像整个亭子随时都有掉下去的可能。

　　能够在这样的亭子里面悠然喝茶，必定需要极高的定力。

　　林宝驹和唐虎自认没有这样的定力。了解了眼下的处境之后，林宝驹说道：“大师，这个亭子……果然是险要之极，但是恐怕并非是喝茶的好地方。”

　　“这亭子本是万佛寺的第一任主持亲手凿成，执念亭三字也是他亲笔所提。万佛寺不同于天下间的任何寺庙，这‘执念’一词，就是执著一念——荡平天下间的魔障。”慧觉淡淡地说道，“所以，万佛寺中人从不烧香，只因为我等手中杀蘖过甚，异日必定下地狱。两位初来此间，可不要粘上这里的暴戾之气才好。”

　　林宝驹听得心中惴惴不安，慧觉的语气虽然很平和，但是却好像在劝说林宝驹和唐虎要处处留心。林宝驹一时间无法猜测到慧觉的真正意图，只说道：“多谢大师告诉我们这些，我们一定会加倍小心谨慎。”

　　“咚！咚！~”

　　这时候，广场上忽然响起了几声清楚、悠远的钟声，听到钟声之后，广场上的人都开始缓缓向十方佛所在的地方靠拢。

　　慧觉起身说道：“方丈法师要出来见两位了，两位请跟我来。”

　　林宝驹和唐虎两人跟着慧觉向十方佛走去，而广场上的和尚已经迅速列队等候。

　　林宝驹粗略看了看，广场上至少也有几千个和尚。

　　这时候，十方佛上的金光大盛，驱散了广场上的暮色。

　　无般和另外五个黄袍和尚站在十方佛面前，朗声说道：“恭请方丈法师。”

　　林宝驹抬头向高高在上的十方佛看去，只见耀眼的金光中出现了一个鲜红的身影，身影从半空缓缓飘下，然后落在了无般和另外五个黄袍和尚前面。

　　金光敛去。

　　众人面前出现了一个很苍老的和尚，一脸的胡须长约一尺，而且已经呈雪白之色，跟他一身如血的僧袍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这人必定是万佛寺的方丈无根法师了。

　　虽然相隔五丈有余，但是林宝驹仍然能够感觉到一股无形的压力从无根身上发出，但这种气势并非是佛门中人应有的祥和、庄严之气，而是一种藐视天下、杀伐众生的凶戾之气。

　　这时候，一道亮光从无根的眼中爆出，向林宝驹和唐虎这里看了过来。

　　林宝驹和唐虎两人不禁后退了两步。这无根老和尚的眼光，竟然比刀剑还要厉害。

　　“阿弥陀佛！~”无根高宣了一声佛号，然后对林宝驹和唐虎说道：“佛祖有云：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只要能够杀光天下魔障，纵然下地狱又何妨！两位小施主，你二人的来意无般已经禀报贫僧。不过，贫僧还想再问一次，要你们做的事情，可曾愿意？”

　　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林宝驹和唐虎两人只得点头。

　　无根用手指捻了一下自己的胡须，说道：“既然如此，就将你们的血之精交于贫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