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寂寥夕瑶

　　玄武小青在睡梦中，忽然感到一道炽热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不由浑身一颤，苏醒了过来。顿时，便看到昨日与它打斗过的青年，正在蹑手蹑脚地接近自己。

　　聂离没想到这只小乌龟在睡梦中，感觉还有如此敏锐，将自己的鬼祟行为抓了个正着，一时之间，一人一龟大眼瞪小眼，茫然无措。随即，聂离便看到小青浑身一个抖栗，又短又粗的四肢连连划动，朝后退去，顿时心中大怒。

　　青年心想，老子不过看你长得惊天动地，这才靠近一些仔细瞅瞅，你怕成这样，莫不成还以为你聂离老子真的嘴馋至此。心念一起，青年索性故意恶形恶状地朝小龟呲了呲牙。

　　“吧嗒！”小青惊恐之下，将四肢和头尾都缩进了乌龟壳中，彻底龟缩，给仇池义士来了个眼不见为净。尼玛，聂离心中恼怒，上前恶作剧一般将小青的龟壳翻了个身，狠狠地踩了它两脚，方才解气。

　　青年原本并非如此禀性，只是本体记忆被封，就算是原本聂离的冒险经历，只残留下了零碎记忆。心智等若回归到了青少年时代，这才表现出了如此顽劣的性格。

　　聂离正在心中得意，一回头却看见夕瑶站在身后不远，柳眉倒竖，双手叉腰，一双杏眼恶狠狠地瞪着自己。

　　“呵呵呵，你一去不回，我这不是无聊吗，逗它玩呢！”青年缩了缩脖子，满头冷汗地解释到。

　　“哼，我有事情要做，你以为都像你一样，好吃懒做啊！”夕瑶似乎相信了聂离谎称无聊的借口，扬了扬手中红色的棉状绳结。

　　“你手中的事物是些什么啊？”聂离连忙岔开话题，故意指着夕瑶手中的绳结说道。

　　“这是女娲娘娘还在天庭时，传于我等女神官的如意结，我……无聊的时候，便会常常打结度日！”夕瑶一滞，随手将绳结递给聂离观看。

　　（如意结即中国结，是由旧石器时代的结绳记事发展而来，在商周时已经成为一种吉祥物，再演变成今日的装饰手艺。）

　　“这是什么绳子？”聂离捏了捏手中的棉状絮绳，惊讶地问道。

　　“嘻嘻，这旁边不都是吗？”夕瑶捂嘴轻笑，指了指小岛周围的浮云。

　　“云彩？果然是仙家手段！”聂离瞪大了眼珠，再看了看精致的如意结，不由地赞叹道，“夕瑶真是好手艺，做这么一个东西要花很多时间吧！”

　　“大约七日吧！我这里大概七八天，才会有人来陪我说说话儿，不做这个实在是无聊之极！”夕瑶神色一黯，情绪低落了下来。

　　“呵呵，现在不是还有我在陪你吗？”聂离看着夕瑶落寞的神情，赶紧嬉皮笑脸地打趣到。

　　“你一接到天庭任职，始终是要走的！”夕瑶勉强展颜一笑，“不说这个，你吃饱了没事干，我是来给你找点事情做的，省得你整天惦记着小青！”

　　“什么叫我整天惦记着小青，说的我好像跟那只死乌龟有奸情似的！”聂离不满地嘀咕到。

　　“嘻嘻！”看聂离说的有趣，夕瑶终于被他逗乐了，肩膀笑得一抽一抽，一不小心又让宽大的冠冕掉下来，遮住了清秀的瓜子脸蛋。

　　“哈哈！”聂离大笑。

　　“笑个什么！”夕瑶赶紧扶正冠冕，脸上浮起一团潮红，恼怒地看着青年，“明日，我有一个朋友过来此处，他可能身上会带点伤，需要事物滋补。我这里只有清水瓜果，不合他食用，你去神树哪里，采集点花蜜回来！”

　　“神树开花了吗？”青年好奇地问道。

　　“非也，神树万年才会开花结果，算起来下一次开花结果之日也已经不远！不过，这一回让你去采的花蜜却非神树所出。”夕瑶从宽大的衣袖中，伸出一根玉指，得意地摇了摇，“神树吸附土石，某些区域生长有其他奇花异草，让你采集的便是这些奇花异草的花蜜！”

　　“神树何处才有这些奇花异草？”聂离皱眉，抓了抓头皮。

　　“这个……”夕瑶一愣，将玉指伸进嘴巴叼着，皱眉苦思，半晌才咬了咬手指，回头恶狠狠地瞪了聂离一眼，“你不是无聊吗，正好花点功夫找找！”

　　“哦~~”聂离苦着脸应了下来。

　　他哪知道夕瑶以前确实亲自找过，不过自从小青出生以后，她就一直遣小青去找，至今已有千年。这个小娘早就忘了这些奇花异草长于何处。本来是想让小青陪聂离一起去，不过现在看起来，小青绝对不肯离开自己，以免被聂离抓住机会，将它炖成一锅龟汤。

　　“某些奇花异草含有剧毒，不可食用。拿着这颗风灵珠，我已在灵珠上施法，若有合适的花蜜，灵珠便会发光！”夕瑶拿出一颗栗子大小的圆润白珠和一个小陶罐递给聂离，“所得花蜜盛于陶罐之中，陶罐盛满，你便可回来了！”

　　聂离看着茶杯大小的陶罐，一阵苦笑，这要采集到什么时候才能盛满。也幸好天上昼长夜短，一日时光相当于人间三日，距离明日还有很多时间，不愁错过招待夕瑶的那位朋友。只是那人能让性情淡泊的夕瑶如此上心，倒是引起了聂离的些许好奇。

　　“风灵珠能够抵挡天外罡风，让你御风而行，从小岛到达神树！”夕瑶小脸紧绷，认真地说道，“快去快回，途中切记不可流连贪玩，忘了时辰！”

　　“知道了，我又不是孩童！”聂离一阵苦笑，不过，夕瑶的谆谆叮嘱倒是让他心中一暖。

　　离了女神官，聂离独自走到这座浮空岛的边缘，出了保护光圈的范围。凌厉的罡风顿时让他精神一震，怀中的风灵珠立刻散发出一层淡淡的光晕将他包围，免受了罡风的侵袭。

　　聂离忽然有一种感觉，这种天外罡风对他应该没有多大的伤害，或许还会有某些好处。只不过，现在离了风灵珠，他就无法御风到达神树，也就不能完成任务，只好以后再试。

　　在聂离正要御风离开小岛，忽然发现小岛边缘的一圈大树，树下各处枝桠悬挂着的小物件，在风中随意摇摆。定神看去，聂离发现这些小物件，都是夕瑶平日里无聊编织的如意结，顿时呆愣在原地。

　　这座浮空小岛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小岛边缘生长的这一圈大树怕是不下数百颗。这些大树的树龄恐怕都有千年以上，棵棵树冠如穹盖，大小枝桠成千上万，而几乎每处枝桠都挂满了这些如意结。

　　聂离心知这些大树应该都是夕瑶栽种，或许她每次即将用如意结挂满一棵大树，便会再种一棵。望着小岛边缘满满的一圈大树，以及树上随风摇摆的如意结，青年忽然感到心底一酸。

　　这要多少个寂寞的日子，才能编织出如此众多的如意结，这要多么的无奈和无聊，才能将这么枯燥的工作万年如一日地坚持下来。夕瑶娇蛮的脸庞下，掩盖着多少的寂寥和辛涩，看着满天的如意结，聂离再一次地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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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嘿！”聂离用力跺了跺脚下神树结实的树枝，呼出一口浊气。夕瑶没有猜错，青年第一次御风而行，童心大起，在罡风中玩了好一会，才重新回想起她的嘱托，意犹未尽地降落到神树上。

　　聂离收起风灵珠，开始在神树中搜寻起奇花异草的存在。不过，一晃几个时辰过去，他连半棵奇花异草的踪迹都未能寻到，顿时有些沮丧地一屁股坐在神树枝桠上。

　　神树周围的风景倒是不错，可就是太过寂静，除了风声，半点动静也无。若是长久待在此处，恐怕真会让他疯掉，难怪夕瑶会日复一日地编织如意结，略作消遣。聂离只在这里待了半日，便对小娘平日里的处境，大起同情之心。

　　“咦！”聂离的鼻翼忽然扇动了几下，他闻到了一股淡淡的清香。“是花香！”青年大喜过望，连忙起身，往飘来花香的地方走去。

　　在粗大的神树枝桠丛中披荆斩棘，聂离在拐过一处树枝，顿时在前方看到了一团花花绿绿的翠色。这里的神树枝桠略显平整，积蓄了一些泥土，在神树灵气的滋养下，生长着一片小小的花丛。花丛上方还有几只色彩斑斓的大蜜蜂，正在忙忙碌碌地采蜜。

　　“终于找到了！”聂离大喜过望，提着陶土小罐，几步便窜到花丛前面。

　　先是看了一眼风灵珠，发现灵珠果然正散发着蒙蒙的灵光，聂离心知这里的花蜜，应该合乎夕瑶小娘的要求。只是刚一扒开一朵鲜花，青年的脸庞便是皱成一团。

　　花蕊中心不过浅浅的一滴汁水，或者说一滴还不到。只怕采集完这片花丛，也只是刚刚垫满陶罐底部而已，想要盛满陶罐，起码还要再搜寻上十来处花丛。

　　“嗡嗡嗡！”正在聂离苦恼之际，一只大蜜蜂晃晃悠悠地飞了过来，停歇在青年扒开的花蕊上。细细的嘴管如同长鲸吸水一般，将那滴花蜜迅速吸干。

　　尼玛，敢跟老子抢东西！聂离本来就心中苦恼，见了这只大蜜蜂的这般作为，顿时心头大怒，一巴掌便将这只大蜜蜂给拍飞。

　　“吧唧！”大蜜蜂撞在结实的树枝上，变成了一团肉糜。同伴无辜遭殃惨死，顿时激怒了在附近采集花蜜的几只大蜜蜂，纷纷嗡嗡叫着扑向聂离。

　　这些大蜜蜂日夜吸收神树灵气，不仅体型要比人间的蜜蜂大上许多，个个如同花生般大小，而且还拥有不低的灵智，如若不是寿命太短，连成妖的可能都有。

　　“嘿嘿！”聂离讥笑两声，这些蜜蜂若是整整一窝，他还怕上两分，可现在大猫小猫合起来也不过五六只，对他来说，不过是小菜一碟。

　　“啪啪啪！”聂离以防被蜜蜂蛰到，这次没有再用巴掌，双剑在身前舞成一团残影，五六只大蜜蜂，瞬间便被他消灭了数只，只留下一两只看见势头不对，转身飞走，逃命去了。

　　“让你们嚣张，这下花蜜全归我了！”聂离也不追赶，得意洋洋地转身看着花丛。

　　忽然，青年眼角的余光，扫到了地上的蜜蜂残尸，顿时一阵发呆，旋即一拍自己脑门，“你这个呆子，放着蜂蜜不掏，还采什么花蜜！”

　　聂离马上抬头打量四周，迅速发现了远处正在逃离的两只大蜜蜂。顿时，青年脸上出现了一个猥琐的奸笑，一抖身后的伊瑟拉之梦，隐去身形，跟上了两只慌乱飞逃的大蜜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