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袁隗吐血

　　群臣震恐，刚才还使劲陪着董卓一起笑，脸上笑容却没有董卓收得那样快，笑容和震恐都堆在脸上，显得异常怪异。

　　随后，董卓问率先投靠他的侍中周毖、城门校尉伍琼：“袁绍会跑到哪里去？”

　　周毖答道：“袁氏树恩四世，门生故吏遍于天下，袁绍必是投靠某位袁氏的门生故吏；董公若强行追捕于他，他铤而走险，收豪杰以聚徒众，英雄因之而起，山东非公有也。不如赦之，拜为一郡守，则袁绍喜于免罪，必无患矣。”

　　伍琼也诡言欺道：“袁绍好谋无断，不足为虑，不若加之一郡守，以收民心。”

　　董卓便问：“该任命袁绍为何地太守？”

　　城门校尉伍琼对吕布素无好感，便道：“现在冀州刺史吕布粗野少文，屡次冒犯董公，袁绍亦冒犯董公，不如将袁绍命为渤海太守，置于吕布管辖，此二虎相争，必有一伤，到时董公可坐收渔翁之利。”

　　董卓大喜，便马上派人去任命袁绍为渤海太守。

　　九月十五，洛阳城内外下起了瓢泼大雨，大雨依然不能阻止董卓的废立决心，董卓强请太后、天子和陈留王在南宫崇德殿升殿，大会文武。大殿之上，董卓与袁隗两人，一武一文，率领群臣，齐声责令少帝刘辩应宣布退位，让予其弟陈留王刘协。

　　董卓拔剑在手，对众人说道：“天子暗弱，不足以君天下。今有策文一道，宜为宣读。”便命李儒读策：“孝灵皇帝，早弃臣民；皇帝承嗣，海内侧望。而帝天资轻佻，威仪不恪，居丧慢惰：否德既彰，有忝大位。皇太后教无母仪，统政荒乱。永乐太后暴崩，众论惑焉。三纲之道，天地之纪，毋乃有阙？陈留王协，圣德伟懋，规矩肃然；居丧哀戚，言不以邪；休声美誉，天下所闻，宜承洪业，为万世统。兹废皇帝为弘农王，皇太后还政，请奉陈留王为皇帝，应天顺人，以慰生灵之望。”

　　李儒读策完毕，太傅袁隗上前，收取少帝刘辩所有天子专用饰佩、符章、玉玺、金绶，递交给陈留王刘协。而后袁隗又引少帝刘辩走下龙椅，董卓扶持陈留王刘协登上龙椅，袁隗又引导少帝刘辩来到刘协面前，要北面称臣。

　　按照东汉的制度，帝王初登基时，设置太傅，兼录尚书事。一位帝王，只能有一位太傅，该太傅死，则太傅之职位也随之虚空不设。太傅，主要负责引导新帝，熟悉朝政运转；并辅助帝王，通晓尚书台等国家各种事务，以及向帝王指导国家政治秘诀：何事虽恶，可为；何事虽善，不可为。

　　本该辅导少帝刘辩成长的太傅袁隗，却亲手将少帝引至台下，改奉陈留王刘协为帝。台下那些大臣，脸上面无表情，心里却在鄙薄袁隗。

　　袁隗现年已近七旬，须发皆白，面目俊朗，道貌岸然，身为刘辩的太傅却扶持刘辩下台，脸上毫无愧色。袁隗面上再无愧色，心里却无法坦然，他原本一直低垂着眼帘，不敢正视少帝刘辩，就在扶着刘辩下台的那一刻，他禁不住抬起头，怜悯地看了一眼刘辩。

　　袁隗的脸色忽然大变，松开搀扶刘辩的手，捂着心口，指着刘辩：“他，他，他，不是……”还没说完，袁隗就气急攻心，吐出一大口血，然后昏厥过去。

　　董卓赶紧命人将袁隗搀扶起来，又命宫中御医前来救治。

　　过了好长时间，袁隗才苏醒过来，望着面前的董卓，悠悠地说道：“他不是少帝刘辩。我们上了吕布和卢植的大当了！”

　　董卓连忙让人把那个少帝刘辩和太后何莲扶持过来，急问道：“袁太傅，你为什么说他不是呢？其他大臣都说他就是少帝刘辩啊！”

　　袁隗指了指那个少帝刘辩：“你看看他的脖子，那上面有没有一颗痣？”

　　董卓连忙走上前，揪住那个刘辩的衣服，往他脖子处一看，看了一圈，摇了摇头道：“没有啊，一个痣都没有。”

　　袁隗沉痛地点点头：“可那个真正的刘辩脖颈处有一个好明显的黑痣，当初我引导他登基时曾看到过。”

　　说到这里，袁隗又瞥了一眼那个太后，也发现到一些破绽，哀声说道：“这个太后也是假的，真的太后的前胸没有这么单薄，脖子上也没有这么多细纹。”

　　董卓望了望下面那些文武大臣，发现他们的表情似哭非哭似笑非笑，知道他们是强行压下了对自己的讥笑，不禁勃然大怒：“来人，把这两个人拿下，仔细审问，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李儒领人把假太后和假少帝领到后殿，皮开肉绽一顿鞭打，那两个人终于交待了真相，是吕布的亲卫吴崇领人在洛阳城内外到处找寻长相酷似太后和刘辩的人，恰好遇到这一对母子长得酷似太后和刘辩，便将他们全家绑架，吴崇答应他们若是能够蒙混过关，就放了他们全家，还给他们全家一百金，他们在威逼利诱之下便跟随吴崇入宫，跟随太后和少帝身边，每天学习太后和少帝的举止动作言谈习惯，吴崇还让人把他们脸上不像的地方整理修饰化装处理，经过十几天的训练，他们几乎以假乱真，太后和少帝最后被王越用装辎重的马车接走，留下他们两人在吴崇的监视下活动，直到被太傅袁隗识破。

　　董卓得知实情，勃然大怒，拍案痛骂：“吕布小贼，一直把我当白痴耍！我非报此侮辱之仇！来人，点起人马，追击吕布，夺回太后和天子！”

　　过不多时，大将张济和樊稠来报，洛阳城内城外连绵大雨，泥泞难走，骑兵无法出动，最好是乘船顺着黄河追击。

　　董卓便厉声骂道：“两个蠢货，赶快去找船，大军倾发，追击吕布！”

　　张济苦笑道：“禀主公，洛阳附近的黄河两岸所有船只都被吕布征走买走，仅仅余下几艘破渔船，恐难敌得过吕布的上千艘船只。”

　　董卓愤恨之至，郁闷之至，砰地一脚踢翻面前的案几：“你们说怎么办！让天下人嗤笑我董卓像个傻瓜一样被吕布玩得团团转！我不报此仇，寝食难安！”

　　张济和樊稠苦着脸，吞吞吐吐道：“主公，哪能有什么法子？吕布千艘船只顺河而下，速度很快，现在估计都到了黎阳，弃船上岸了。我军没有舟楫，过不了黄河，又怎么奈何了他！”

　　董卓又想大发雷霆，被李儒劝下：“父亲，现在百官都在看着我们，父亲越生气，那帮世家大臣心里越是快意。既然现在用兵力已经对付不了吕布，咱们就向天下宣说吕布把太后和天子劫走，意图谋朝篡位，号令天下人共讨之。然后我们说天下不可一日无主，既然天子被吕布挟持，我们便只好改立陈留王刘协为帝，以匡扶汉室社稷，如此便名正言顺，实际效果没准比废立更好。”

　　董卓便问太傅袁隗的意思，袁隗想了想，现在实在无计可施，只好按照李儒的办法，恶人先告状，先诬陷吕布劫走太后和天子，先把水搅浑了，让天下人忘掉自己这一段丢人现眼的事迹，然后再徐徐图之。

　　董卓忽然想起一事，回头问阎行：“吴崇小儿何在，你有没有派人前去捉他？”

　　阎行苦笑道：“史阿和吴崇尽皆消失不见，史阿乃洛阳城中地痞出身，是洛阳城里有名的地头蛇，只要他想隐藏起来，我们除非把洛阳城翻个底朝天，否则很难捉住他们！”

　　董卓恶狠狠道：“就是翻个底朝天，也要把他们抓住，把他们扒皮抽筋，才能以泄我心头之恨！”

　　阎行领命而去，如狼似虎的西凉兵便开始在洛阳城里到处搜捕，挨家挨户盘查，这群军纪败坏的禽兽借着搜捕朝廷钦犯的名义大肆奸淫掳掠，洛阳城顿时成了一个人间活地狱，那些当初不肯跟随吕布撤往冀州的洛阳市民悔得肠子都青了。

　　洛阳城里一个角落里，吴崇笑问史阿道：“我说你咋一点儿都不紧张呢？董贼出动这么大的动静，全城挨家挨户搜捕，就是为了得到我们两个，你还优哉游哉地喝酒！”

　　史阿哈笑道：“我算看透董卓和他那帮西凉兵了，董卓为了面子要把我们抓住，那帮西凉兵则顺着董卓的面子顺便奸淫掳掠，他们才不在乎抓不抓到我们，他们只要一个到处杀人放火烧杀抢掠的借口！”

　　虽然发生了假太后和假少帝的插曲，董卓和袁隗依然拥立了刘协，并改元初平。董卓自为相国，赞拜不名，入朝不趋，剑履上殿，威福莫比。

　　袁隗依然为太傅，貌似恭谨地屹立在刘协身边。他望了望下面的公卿大臣，发现有一半都是袁氏门生故吏，心里忽然悲凉之极，他现在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吕布和太后那么大方地把朝廷中枢的官位都赏给袁家的门生故吏，原来玩的是釜底抽薪之计，董卓拥立了刘协，洛阳朝堂上的一切官职都不再被邺城朝廷认可，一旦邺城朝廷变成天下人都拥护的朝廷，那袁家算是根本没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