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6章 藏地和藏人

　　大明武英王的这话，让次仁曲批和朵儿只唱脸上的表情看起来非常感动。这一路上，他们曾经听到过这位大明武英王的很多事情，到处都在传颂他是一个仁德的王爷。现在朱斌对他们慷慨的许诺，让他们觉得这位王爷比传说中的还要好！

　　其实从吐蕃王朝开始，西藏对中央政权就一直保持着一种复杂的心态。当松赞干布兼并了十余个部落和政权，建立了统一的吐蕃王朝后，就一直对中原野心勃勃，并且数次进攻中原，取得了一些胜利，同时也杀害了无数当地汉人。

　　只不过当时他遇到了最强盛时期的大唐帝国，在被击溃之后，才不得不屈服于大唐的强大武力威慑之下，而后娶了汉人的公主，并接受了大唐册封他的“附马都尉”、“西海郡王”的封号，并且确定了和中国“和同为一家”的“甥舅关系”。

　　西藏羡慕于中原繁荣的经济，强大的国力，悠久的历史，但却始终有那么一部分人，一心想要西藏脱离于中央政权的统治，而成为一个独立的王国。

　　但是由于历代中央政权对于西藏的严防紧守，所以中国虽然经历了几代王朝的兴替，多次更换中央政权，但西藏一直处于中央政府的管辖之下，纵然那一小撮人不断地处心积虑挑拨西藏和中央政权的关系，但其野心也都始终无法达成。

　　朱斌对于这一点非常清楚，他善待西藏，并不代表着从此后就无限制地纵容西藏。他的话，是一块探路石，以大明朝廷的仁德，来稳定藏人之心，以大明朝廷的援助，来试探藏人在对待中央政权上的态度。

　　而在当初进入四川剿灭张献忠叛乱之后，接到朱斌秘密命令的郑天瑞，就已经开始着手从川人中精选士卒，组建了一支两万人左右的川军，严密监视着乌思藏都司、朵甘都司等地，一旦这些地方发生动乱，政府军队将毫不犹豫地在第一时间开进以稳定当地局势。

　　朱斌正了正身子，说道：“你们也都知道，大明前几年动乱不堪，因此对你们的照顾也就少了。现在新君登基，英明有为，朝廷的注意力会重新回来。我们在朝会上也几次提到过，要重新对你们进行一次隆重的册封，以彰显朝廷对藏地的重视……”

　　他观察了下面前两人的表情，次仁曲批听得非常专注，脸上不时闪现过兴奋的表情。而那位“朵儿只唱”索南木厝的却闭着眼睛，嘴里似乎在念念有词，也不知心里在那想着什么。

　　“要加大藏地和中原地区的交流。”朱斌回过神来说道：“我说的话希望你们不要生气，藏地有很多地方还是比较贫穷的，比如这次瘟疫，便无法得到及时地控制，致使死了那么多的人，我刚才说过，在这一点上朝廷是有责任的。

　　我们有句话叫亡羊补牢，为时不晚。我准备在开春后，陆续向前后藏、昌都和阿里地区派遣军政官员，协助管理藏地事物。同时，还将有大批的工匠，携带大量的技术前往，以帮助藏地尽快摆脱这样的局面，稳定当地局势，让瘟疫这样的事尽量少得出现……”

　　这样的事次仁曲批和索南木厝倒并不如何吃惊，从大明太祖年间开始，便在藏地设立了乌思藏、朵甘两个“卫指挥使司”和“俄力思军民元帅府”，分别管理前后藏、昌都和阿里地区的军政事务，同时也始终都有汉人官员参与其中管理。

　　朱斌笑了一下，说道：“这次的派遣和以往不同，力度一定要加大。我准备第一批派遣的官员人数在两百人左右，一年后陆续增加到一千人。各类工匠的人数在我看以七千人的规模比较之的合适，这样能在最短的时间内提高藏地的生活……”

　　这次连索南木厝也睁开了眼睛，无法置信地看这大明的王爷，他想要做什么？一千二百官员，七千人的工匠？中央政府从来也没有这样一次性的派出如此大规模的援助。但接下来的话却更加让他们吃惊。

　　大明朝廷将在藏地全面推行本来只在部分地区实行的宗本制度。所谓的“宗本”，实际上即为县令的职务。这些充任宗本的官员全部由朝廷亲自任命，使其成为名副其实的朝廷命官。而各地宗本都将由藏人自行挑选。

　　但在这其中却又有一个附加的制度，即在宗本旁设立辅政官，而这辅政官将由朝廷委派。在朱斌的解释里，辅政官的作用，相当于宗本的助手。把汉人中一些好的治理地方的经验，无私地传授给那些宗本，使其能够更好地治理地方！

　　次仁曲批小心翼翼地问道：“请问王爷，一旦宗本和辅政官在某些问题上出现了不同的意见，那么，在双方争执不下的情况，究竟是宗本听辅政官的，还是辅政官听宗本的？”

　　“我的意思是谁对就听谁的，不过双方都认为自己有理，看起来不太容易实现。”听到这问题朱斌笑了起来：“所以，我准备再建立一套完整的官员制度。这就相当于中原的知县、知府、乃至于巡抚。底下官员的争执，我看就交给上司去处理吧……”

　　次仁曲批倒没有什么话说，反正藏地一直处在中央政府的控制之下，只要他们自身的权利和利益没有受到损害，那么，无论大明朝廷采取什么举动，都是可以勉强接受的。况且，从武英王目前的话来看，虽然藏人的权利受到了一些限制，但总体上还是藏人受益的多。

　　但索南木厝的眼光就有些游离不定了，谁也无法知道此刻的他心里正在想些什么……

　　随后朱斌又向他们询问了一些藏地边境军事上的情况，谁想到不听则已，一听勃然大怒。

　　原来，那莫卧儿帝国的皇帝沙贾汉，秉承了先人的一贯做法，对藏地始终虎视眈眈，尤其是在大明内混乱动荡的时候，趁大明朝廷无暇顾及藏地，在十多年的时间里对藏地发动了无数次大大小小的军事行动。

　　崇祯十四年六月，沙贾汉动用八千军队，对俄力思军民元帅府控制的替兰地区发起了大规模的军事入侵。尽管当地居民进行了顽强的反抗，但在莫卧儿军的军事优势下还是节节败退。虽然俄力思军民元帅府元帅接连上书朝廷告急，但当时的崇祯正处在流寇大盛的危急时刻，并没有精力和力量来分兵，因此，抵抗莫卧儿军队的任务完全落到了俄力思军民元帅府自身。从崇祯十四年到十七年间，被莫卧儿军队侵占的大明领土，由替兰到必恩，总共有三百多里的大明领土落到了莫卧儿帝国的手中。

　　“好，好得很，连一只狗都敢爬到我大明的头上来了。”朱斌铁青着一张脸，不断冷笑着道：“我看再任沙贾汉那么嚣张下去，只怕他还真有胆量打到我大明的京师来！”

　　“王爷，从崇祯十四年开始，俄力思军民元帅府总共被莫卧儿夺去人口一万九千余口，被杀死的也有一万余人，其余的损失，更加不计其数。”次仁曲批愤怒地说道：“十四年十月，莫卧儿第二次攻击替兰等地，仅替兰一地就被杀一千余人；十五年一月，攻击阿措，奸淫掠夺了整整三天这才收兵，阿措几乎被夷为平地。次月，复攻必恩，我组织人进行了抵抗，但七天后还是城破。莫卧儿军队在必恩城里……王爷，整个必恩白骨累累啊……王爷，我请求朝廷发起天兵，帮我夺回那些地方啊！”

　　“会的，一定会的。”朱斌的样子看起来居然非常地冷静，冷静地让人看起来有些害怕：“血债一定要血偿，这就是我的宗旨，大明的宗旨。这次你们回去的时候，不光有大明的药品、大夫、物资，和你们一起回去的，还将有一支大明最精锐的部队！”

　　本来在朱斌的计划里，所谓的七千人的工匠队伍，其中情报人员为两千人，军事成员三千人，用来监视藏地，稳定当地局势，但藏地发生的这一切，却使得这个计划开始发生了改变，这也给朱斌直接出动大军进入西藏提供了一个最好的机会。

　　况且，外国占据大明领土一向是朱斌最无法容忍的，哪怕是寸纸之地。本来，他一直就有解决周边邻国威胁的想法，这次是莫卧儿帝国自己撞到了枪口上。这时的朱斌，一个新的作战计划已经悄然在他的心中形成……

　　次仁曲批听了朱斌的话，却是欣喜若狂。自己管辖的土地被别人侵占，怎么能让他咽得下这一口气去？可偏偏自己势力不济，也只能无可奈，现在武英王的慨然许诺和一怒出兵一下让他升腾起了希望：

　　“王爷，朝廷之恩次仁曲批永远也不会忘记。我虽然没有什么大的本事，但却愿意动员我所管辖的范围内一切可以利用的力量，来协助朝廷大军。我次仁曲批世世代代，都甘心情愿听从朝廷调遣，永远不生二心！”

　　索南木厝却好像是不经意地硕大：“王爷，我曾听人说过那些莫卧儿的军队，他们中的人有的浑身都是铁皮，刀枪不入；有的人骑着巨大的怪物，能发出让人心碎的吼声，随时都能把人的魂魄震散，是天下最厉害的军队啊！”

　　也不知为什么，朱斌对这位什么“朵儿只唱”一直没有什么好感。这人从一进来就是一副阴阳怪气的样子，说话的时候也是有气无力的。这时听到他大夸莫卧儿的什么无敌的军队，心中甚不高兴。淡淡地笑了一下，说道：

　　“那什么巨大的怪物，想来就是大象吧？前段时候我们征讨东胡国的时候，也曾经遇到过这些什么象兵。不过，我麾下的大将李定国，却把东胡王的十万象兵杀得干干净净。犯我大汉者，虽远必诛。哪怕莫卧儿人真的像你说得那么厉害，我也一样会毫不犹豫的发兵！”

　　“王爷胸怀大志，佩服。我是多虑了。”

　　这索南木厝道了个个罪，随后便以要参禅为名，便向朱斌告辞。

　　朱斌也不强留，派人将他护送到了住处，却和次仁曲批打听起索南木厝和藏地的一些情况。原来，俄力思军民元帅府，乌思藏、朵甘两个卫指挥使司之间素来有些矛盾，彼此辖地的民间也经常会有些小的争斗，但却不是特别严重。

　　但自从这位当世的“朵儿只唱”索南木厝出现后，情况就发生了改变。他似乎特别偏袒些朵甘卫指挥使司，每每发生了争执到他那去解决，他总向着朵甘卫指挥使司的人多些。而其他人只能把不满压在了心里。

　　有了索南木厝的支持，朵甘卫指挥使司的人更加有恃无恐，不断侵占俄力思和乌思藏的农地，甚至发展到掠夺奴隶的份，挑起了一次接着一次的械斗，这些年来双方都死伤了不少人。

　　“王爷，我们为了大局考虑，已经是一忍再忍了。”次仁曲批愤愤不平地说道：“可是他们也实在是太不像话了。王爷，请朝廷无论如何也得做出个公正的决断啊！”

　　朱斌皱着眉头点了点头，外敌在一边虎视眈眈，可藏人自己人却争斗不休。要是把这精力用到对抗莫卧儿上，哪容他们那么猖獗？他想了下说道：

　　“这事我已经知道了，很快朝廷便会做出决定。次仁曲批，你一心忠于朝廷，这很好。这样，你先回去休息，在你走之前朝廷必然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