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3章 会议、唇枪舌剑

　　边向南在正式会议之前先要把一个主调子定下来，那就是望海班子的问题，本来他有‘以大压小’的意思，仗着自已是‘省委领导’的优势先压压凌寒这个地方干部，谅他也不敢说什么的吧？其实这次以自已为望海5.14大案为工作组组长是有争议的，不过省委书记韦治国力排众议硬把自已架上来了。

　　‘边向南同志还是了解望海情况的，他下去处理望海5.14大案我看最合适，我也很放心’，这是韦治国坚持让边向南带队的一个由头，却也因为这个由头，省长万云忠提出了不同意见，‘正是因为边向南同志太了解望海的情况了，所以我以为他更应该避嫌，这次5.14事件中的主角廖华天不就是边向南同志一手提拔起来的政法干部吗？追究起来的话，边向南同志是不是应该对此负上一些责任呢？’

　　这是省长万云忠几年来头一次在常委会上硬呛呛的反对韦治国的意见，并且将矛头直指边向南，当时新任的政法委书记、公安厅长姬封臣就支持了万云忠省长的意见，副省长齐允林也表态支持……

　　不过仅他们三票而已，韦治国也很不客气的说‘就是要拿下边向南同志，也要让他把望海的事处理完，他该负的责任一定要他负，但是我相信边向南同志是有组织原则的，不能因为廖华天的堕落和腐蚀，我们就用有色的眼光去看待其它的同志，那我们的工作还要不要做了？我同样相信边向南同志有能力把5.14大案查个水落石出，既然有不同的意见，我看是不是举手表决一下？支持万省长意见的同志请举手吧’，结果不用说了，边向南还是当上了这个工作组的组长，他心里清楚，这一战只许胜，不许败，败得话可能输的脱裤子拿去当都不够填那个大窟窿的，能拿到韦治国书记这次强有力的支持，还是多亏了前夜大舅子张真英打给韦治国的那个电话，这对于韦治国来说，他在传达一种信号，张真英是张家第二代中坚人物之一，半领军的人物，他给韦治国打来私人问候性质的电话那是具有不同意义的，虽然只是聊了几句南海经济形势、发展大局之类的话，可是另一层含义大家都心照不宣了。

　　现在的边向南心里庆幸的同时也忐忑的很，如果有些问题真给揪出来曝光的话，张家还会保自已吗？唉……望海之行只许成功，不能失败啊，自已已经无路可退了，必须利用‘萧家’欲入南海有和张家争利益的意图让张氏全力的抵制，而自已就是撑着这面大旗，做为张家的先锋官与萧家小将凌寒进行一次碰撞，很重要的一点是不能把凌寒是萧家小将的情况透露给自已的战友及部下，如段越昌、鲁为民等人，这会严重打击他们的信心，这是一场朦胧的碰撞，但自已还是幸运的借到张氏的强势。

　　可以说边向南是充满了斗志的，此时凌寒以‘我刚来不久，不熟悉情况’为由，想避开责任，可见他是只狡猾的小狐狸，心里冷笑了一声，嘴上道：“呵……凌书记，你可是望海的大班长啊，有一些责任当领导的必须担起来啊，这才让为民市长这样有能力的干部轻装上阵嘛，5.14事件的影响颇为巨大，省里已经把5.14初期一些情况向中央有关部门进行了汇报，上面也在关注啊，我是望海市前任领导之一，部分同志这么堕落，我要负上一定的责任啊，在省委常委会上，我就做了深刻的检讨啊……”

　　凌寒笑笑道：“必竟边副省长是望海很有影响力的干部，包括为民市长在内，都是边副省长一手提拔起来的啊，廖华天、郭跃林他们问题是相当严重的，上级领导干部应负的责任是推卸不了的，为民市长，你应该和边副省长学习啊，下次常委会我看你就做个深刻的检讨吧，市公安局出现了这么大的问题，你这个市长要负上主要的责任，该挑的你必须挑起啊，这才能让政府班子更多有能力的干部们轻装上阵嘛，5.14事件影响很大很坏，省里和中央已经在关注了，我这个刚来的市委书记很不幸运啊，赶上这种麻烦，就算不分担点主要责任吧，也要承担一些次要的监管不利的责任，我要想省委检讨的。”

　　在场的几个人都神情各异，边向南的笑容有点凝结了，鲁为民更黑了一张脸，凌寒借着边向南的说法把他给套了进来，却‘轻描淡写’的把自已的责任划为次要的行列，这个人很不厚道啊，贼滑！

　　凌寒自然不入给边向南‘语气重深’的论调引入他设好的圈套里，来充当个‘我是要承担责任’的慷慨的大义凛然的傻蛋政治牺牲品，你姓边的和我玩这套？算你眼珠子糊上屎了，我承担个球。

　　段越昌想说什么，但又觉得自已不合适开口，必竟自已不是什么‘省委领导’，也不够资格在人家地市一把手面前摆什么架子，只听凌寒和边向南耍滑头的‘针锋相对’就知道这个人不好应付了。

　　省纪委副书记龙汉东却暗暗的竖起了大拇指，这个凌书记行啊，看样子望海之行还是有戏看的。

　　沈月涵是忍着一肚子的笑，从侧面看着爱郎大耍‘无耻无赖’的作风，把边向南和鲁为民都气黑了脸，她真想痛痛快快的笑起来，好久都没见过小冤家这么‘无耻’过了，一直还以为他忠厚老实有当担呢，敢情他也不傻啊，担当的时候也分对象是谁的吧？对一些人他是欲灭之而后快，还替他担责任？莫名其妙了……边向南看了一眼笑眯眯的凌寒，对他的不入毂颇感郁闷和纠结，果然狡猾啊！

　　“呵……上车吧，抓紧时间，一会咱们还要开个会的……”边向南发话了，大家就都一起上车了。

　　……

　　省委工作组的车到了市委时，餐厅旁边的大会议室已经坐了好些人，市里四套班子的人马都齐了，会议室门口，人大主任、政协主席和副书记陶致新、常务副市长刘善江等班子领导都在那里相迎。

　　边向南在前，凌寒在他左后，鲁为民在他右后，三个人又各差半个身位，这是官场上的走法，其它三位副组长龙汉东、沈月涵、段越昌跟在后面，他们三个人要论实权，沈月涵居首位，省组织部的常务副部长，那是很有权势的，但是在南海省现在的形势下，沈姐姐就未必有权势了，上面的组织部长、副书记、书记，这三大员，怕是没有一个支持她的吧，她这个常委只怕是占了位置，实权未必有。

　　不过话说回来，得不到省里的支持，不等于她得不到中组织的支持，有些正厅干部都在中组部备案的，甚至是少数的优秀县处级干部在中组部都有备案，他们的任免省里也未必能做得了主，就象凌寒、沈月涵，他们都是中组部直接任命的，想免他们的职，省委要把免职报告打到中组织去请示才行。

　　虽然在南海省那几个大员未必支持沈月涵，但绝对没人敢小看她，从她的档案里看得出来，他和凌寒来自同一个地方，凌寒去过的地方她都去过，新江、柏明、庐南，现在又是南海，这还看不出来吗？对此，韦治国心里是有数的，这个凌寒是有深刻背景的，沈月涵同样是，他们是一路人不用说了。

　　年前沈月涵下南海任职，是中组部部务委员、干部6局局长潘公嵉送下来的，老潘接的是现任中组部常务陈燚副部长（正部）的职位，人家是正部级高官，陈家现在也是一门显贵了，老二陈焱是辽东军区的一把手，老三是黔中省的副省长（今年4月才上去的）；陈家大女陈飊最高院的常务副院长；她丈夫马珏是西南军区党委副书记、政治委员（中将）；老小陈琰是庐南省委常委、组织部长，这一门显贵真是一点不假，陈老爷子睡觉做梦都能笑醒的，无疑，陈家是靠着萧氏的，这一点现在已经公认。

　　南海省这些干部还不很清楚凌寒的好多情况，在北省，不少人就非常的清楚凌寒的实力，不说别的，最耀眼的，升的飞快的就是大器晚成的顾兴国，谁能想到仅仅的几年后，他这个背操着手一天在县城里穿着烂布鞋溜达上班的‘黑脸县官’现在成了叱咤风云的中纪委常委、监察部副长、国务院纠风办副主任；满新江县的老百姓一提起顾兴国这个名字就激动的说不出话了，再就是雪梅同志，从某种程度上说，她更耀眼，但她局限在了先天是女性的弱点上，也因为年龄的原因暂时是上不去了。

　　南海省人基本上没人知晓这些情况，这都是凌大少的缘故，他们是一个战濠里爬出来的战友啊！

　　边向南是清楚部分情况的，但也不是很关心这些，他眼下要做的就是把5.14事件带给他的一切威胁统统抹掉，只有抹掉这些威胁他才能在他为自已设计的路线上走下去，不然一步行错就要粉身碎骨。

　　热烈的掌声在省委工作组的同志们还没有迈进会场时就已经响了起来，边向南心里升起了一股荣耀，在望海还得说我边向南有人气和威望啊，他大咧咧朝蔡明辉、郭达开两个老同志握手，这两个人都不冷不热的说了一句‘欢迎边副省长’，他们的口吻和凌寒一样，就爱强调省长前面那个‘副’字，这让边向南心里很郁闷，还是鲁为民他们懂事，从来不把那个副字挂在嘴上，哼，有一天我会抹掉它。

　　会场中的掌声渐渐稀落，等领导们完全坐下之后，掌声就彻底没有了，主席台上分两排供领导们就坐，前一排是八个人5.14大案工作组的正副组长，一个正部级高官，七个正厅级的，后一排是望海市的市委常委班子的成员……下面坐着的是市委市政府各部委局办和部分县区级的正副职干部们。

　　在鲁为民代表望海市班子对省工作组致了欢迎词之后，边向南就开了讲话，“……同志们，5.14事件很让省委领导震惊啊，很让我们望海干部的广大老百姓震惊啊，这个事件我们要一查到底，我们要揪出那只幕后的黑手，要荡尽笼罩在望海空中的那层‘乌烟瘴气’，还望海人一片清净的天空……这次省委派工作组主持5.14大案的处理善后工作，我这个组长一定彻底的解决这个问题，绝不辜负省委对工作组的期望，在这里我也希望广大的望海干部们，和工作组群策群力，一心一意的配合，我相信我们很快能把5.14的问题解决掉，大家要相信省委打击贪腐份子的决心，下面让省厅段厅长谈几句……”

　　段越昌代表省公安厅表示要大力度大速度的破获5.14大案，给望海市人民和省委一个圆满交代。

　　……

　　这天晚上，在望海宾馆三层的会议室里，工作组的正副组长们召开了第一次会议，边向南亲自主持会议，“……大家都谈谈嘛，各抒已见吧，具体的工作方向还是要定下来，段厅长，你谈谈看法。”

　　又是段厅长？这个段厅长成了边向南的‘枪’了，其实他也就是在扮演这个角色，一起下来的另两位副组长沈月涵和龙汉东未必会和他一个意思，这两个人一个是万省长提议的，一个是省纪委书记提议的，韦治国也没反对，不信边向南‘压’不住他们，另外在望海市边向南的影响力也是极大的。

　　凌寒坐着，神态安详，在他身左依次是人大主任蔡明辉、市长鲁为民、政协主席郭达开，对面的四个人就是边向南、龙汉东、沈月涵、段越昌了，沈姐姐是大美女，虽已37岁，但表面上看她最多30出头的样子，哪有一丝‘中年女人’的衰容？一张精致玉面娇嫩雪腻，眸光尤其清澈如水，与这样的女干部坐在一起开会，即便处于对立位置上也让人产生心身舒畅的感觉，美丽的女人就是一道靓景。

　　段越昌就坐在沈月涵的右首处，甚至能嗅到一丝这个美女组织部长身上的幽香味道，他身子稍微前倾，把双肘一起放在了桌子上，先翻开笔记本又扫了一眼，才道：“下面就把一路上和边省长讨论的5.14工作指导思路给大家谈一谈，听完这个总思路，希望大家统一思想认识，如果还有其它意见要补充的，也可以提出来讨论嘛……”听他这个说法，好象他和边向南商量出来的‘指导思路’没有讨论的必要了，只需要补充和完善？凌寒心里冷笑，看了一眼这个段越昌，又把目光掠过沈、龙二人。

　　嘿……那就先听听吧，补不补充一会再说，对‘总思路’是不是要提出些看法或意见也难说。

　　“……首先，我们确立了正确的工作方向，那就是把牵扯到5.14案的其它案件也并过来调查侦破，这样能集中更多的线索和证据，第二点就是把主力侦破方向放在唐季高贩毒案和蔡有志买卖毒品案上面，第二个主力侦破方向是毒害廖华天一案上，关于廖郭两个公部干部的贪腐案建议低调处置，为了不造成更广泛的社会影响，这一事件的对外公开也要换一个概念，因为这关系到党员干部形象的问题，省委也是这个意见，另外，望海市公安局应该避嫌，所以省厅决定，这次侦破任务由省厅刑侦处巴越山处长和祝成庆副处长率领省厅刑侦处的精英干警来完成……最后，就是请望海市委给市检察院下达指示，让他们把蔡有志一案发还公安机关，予以重新调查和收集证据，各位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鲁为民第一个发言，“呵……我完全同意工作组的指导思路，有些案子是要重新调查，我没意见。”

　　边向南在鲁为民的话音刚落就接了过来，“同志们，有意见就补充嘛，蔡主任，你是不是谈两句？”

　　蔡明辉也可以说是边向南的老领导了，此时淡淡一笑，“补充的意见的没有，不过……向南同志，我对这个指导思路有一些疑问，我们还要不要坚持实事求是的原则了？廖郭的贪腐案低调处理我没意见，可是这一事见的对外公开要换一个概念，我不太明白，是不是请越昌同志给大家解释一下啊？”

　　段越昌皱了下眉头，道：“廖华天这个同志必竟也是为党和政府做出贡献的党员嘛，现在他已经为了党的事业牺牲了……”说到这里时，蔡明辉却一摆手，打断了他的话，“等等……越昌同志，请你搞清楚性质再为廖华天的死下结论，他是为了党的事业牺牲的吗？党让他贪污受贿1700多万？他死之前已经暴露了他的问题，不然他不会被纪委双规的，不被双规也许那只黑手也不会朝他下手，这是事实。”

　　段越昌脸一红，却也无言驳倒蔡明辉的说法，干笑道：“明辉主任，我的意思是为了党和政府的正面形象在这一事件上我们还是要慎重的做出对外公开的决定，内部同志们知道真实情况就够了嘛，为了不引起广泛的社会影响，对外公开些事件时，我们要给予另一种说法，一个目的，既保护党和政府、党员干部的形象，又顾及了廖华天这些年做出的贡献，我想这么处理这个问题还是很有人情味的吧？”

　　蔡明辉却道：“越昌同志，别扛着党和政府这面大旗为一个丑陋的灵魂遮掩什么，这不是事实，这也不符合我党实事求是的原则，更不要为了顾及某些个别领导的面子而违反原则立场，错就是错，对就是对，敢于承认错误才能进步，遮遮掩掩不是党员干部的作风，这是一个教育干部的反面典型，血的教训，要让更多同志认识到堕落腐败会给国家和人民甚至他自已带来什么样的后果，这是我的意见。”

　　边向南的脸有点阴，蔡明辉所说的‘个别领导’就是在指他，就差明着指出是边向南了，这让他很气愤，但这个时候政协主席郭达开也开口发言了，“我同意蔡主任的看法，另外，我对检察院已经接手的案子再发还重新侦破调察这一条感觉很多余，难道我们的检察机关不能胜任一些侦察工作吗？”

　　段越昌也想不到工作组的阻力会在一开始就碰上这样强的阻力，真是小看这两个糟老头子了，他道：“达开同志，说到侦破调查，公安机关更胜任这项专业吧？我也不是怀疑检察院同志们的工作能力，但是这个案子比较重大，因为他牵扯到了5.14大案，我们不能不谨慎啊，我看有重新调查的必要。”

　　郭达开不买他的帐，又道：“越昌同志，蔡有志案基本有了结论，还有调察些什么？检察院的汇报材料市委班子成员都看过了，那个案子是个毒品买卖案，没任何地方牵扯到廖郭贪腐案，和5.14又扯上什么关系了吗？再者说了，检察院的工作是按照国家规定走正规程序的，市委能干涉人家办公吗？”

　　边向南这时沉着脸道：“话也不是这么说嘛，检察院的工作是要受人大监督的，同一级党委政府也有指导‘两院’工作的权力啊，不能把指导说成是干涉啊，这是偷换概念，法律上的事，我们都是外行，越昌同志是政法干线上的精英干部，他的话更具权威性吧？我们不应该干予吧？呵，鲁市长你说？”

　　“是啊，是啊……边省长说的对，指导是指导，绝不是干涉，全市的工作都在党委的统筹之下嘛。”

　　沈月涵这时见凌寒看了自已一眼，就明白小冤家的意思了，她道：“检察院有检察院的独立性，我看党委也要听听人家检察院同志的意见嘛，如果检察院认为有发还重新调察的意思，那说明案子还存在着大的疑点，如果检察院认为没有必要，那说明案情基本清楚了，是不是要重新调查看他们怎么说。”

　　“沈副部长的说法我是同意的，如果说蔡有志一案与5.14牵不上关系，那算不得很重大的案子了，党委指导这种小案子有什么意义？岂不是降了威信？我也认为听听检察院同志的意见是有必要的。”

　　龙汉东对沈月涵意见的支持好象有点出乎人的意料，不过他是本着‘就事论事’的原则发言的。

　　凌寒这个时候笑着朝边向南道：“边副省长，是不是要听听检察院同志的意见？你是组长你定吧。”

　　他这话等于告诉了边向南‘不听听检察院同志的意见，我们党委不好指导人家办案啊，有干涉之嫌嘛’，边向南到底见过大场面，也不会为了初战失利而感到气馁，笑了笑道：“听听吧，要坚持民主做风嘛，我看今天的会就开到这里吧，明天是周日，大家都好好休息一天，周一咱们再展开工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