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5章

　　对于诺亚一族，阿宅本身并没有什么好恶。

　　他的亲人和朋友并没有因为诺亚一族而伤亡，至于天使世界的住民……就算没有诺亚一族，不也每天都在过着地狱一般的生活吗？

　　阿宅可没有忘记，来时一路上看到的景象……

　　那宛如地狱一样的景色，甚至，比炼狱还要恐怖！

　　没有了诺亚一族，天界就能变成和谐友爱的大家庭吗？

　　虽然有着“天界”这样的名号，虽然分属变异，但天使世界，和虚空中其他的世界相比，其实也并不显得有什么高贵。

　　有人的地方便有战斗，有人的地方，便会有幸福和不幸。

　　阿宅不是善者，虽然执着于成为各个变异世界的主人，但他的目的，从始至终都不过只是为了解救科洛丝。

　　当然，在这个过程中，他也不介意伸出手，帮助一下治理世界中的住民。

　　神带来光辉？神将幸福播撒？神的福音恍若于耳？

　　这样的谎言，那些普通人信不信阿宅不知道，至少他自己。是绝对不会信的。

　　自救者，方可超脱！

　　能够超脱世界界限的黄金种，哪一个在过去将希望寄托在他人的身上。

　　修炼！不断地修炼！

　　青铜位！白银位！而后超脱！

　　幸福的席位只要那么一些，而等待幸福的人，却要远远超出想象。

　　止步不前？怨天尤人？或者干脆沉溺于苦痛？

　　这样的弱者，幸福怎么会降临身边！

　　就好像《当幸福来敲门》中主角对自己儿子所说的那段话一样，永远不要对自己说不可能，也永远，不要让别人对你说不可能！

　　奇迹，只会出现在有准备的人面前，而在此之前，人们应该做的，仅仅只是充实自己，同时，对着眼前的命运说“不”！

　　阿宅不是虚空之主，他也不准备成为虚空之主那样将一切背负在身上的勇者。

　　他的心很小，只能摆放少数几个人。

　　科洛丝、狂三、莉莉安娜、华琳、杏子、御坂、宅爸宅妈们、小萌、新一、小兰、夜艺、夜岚、灰羽……

　　将恩惠赐予不相干的人？将幸福播撒人间？

　　阿宅做不到，和其他黄金种一样，说到底，他也不过只是一个自私的家伙。

　　“天界的事情，米迦勒，我相信你能解决好的，不是吗？”

　　最终，阿宅将问题丢给了米迦勒。

　　就像箱庭世界以及绯弹世界那样，阿宅虽然已经登上了无上的宝座，但他自己，却是并没有想要去控制世界的运行。

　　就连数码世界和歌姬世界，除了召集人手的时候会降临，平常的时候，阿宅也不会过多影响数码兽和歌姬们的生活。

　　放养……或者说，给予自由……

　　“放心吧，之前我就想这么做了，只是可惜，那个时候的我，并没有多少实质权利。”

　　米迦勒，作为天使一族后生代的最强者，如今的一族之王，对于这个生养了他的天界，其实也有着非常大的感情。就如米迦勒说的那样，从很久以前，他就已经相当不满天界的状况了。

　　战斗、杀戮、阴谋、战争……

　　就好像天使一族曾经为了警告后代而制定的圣典一样，灾厄、疾病、战争、死亡等野兽，将会降临在不从者、混乱者、以及无德之人的面前，接着，将他们全部带入冥界……

　　如今的天界，就好像是圣典中描述的那个场景，每一个人都疯狂了，为了点点利益，忘记了感恩，忘记了忍让，忘记了善良。

　　他们将利刃竖起，而后，用来对付自己的族人。

　　米迦勒不喜欢这样的景象，其实不止是他，很多天使，尤其是司职爱、善良、光明一类的天使，他们对于地面上的行为，都非常不理解。

　　战争有时是必要的，只有将一切破灭，才可以将错误改正，让世界重获新生。

　　但无谓的战争，无关乎种族，不过只是因为一点蝇头小利而引起的战争，不要说天使一族了，就是生活在地狱中的恶魔们，也是不会愿意去引发的。

　　生死之中有大恐怖，而战争，便是最容易引起生命死亡的“仪式”。

　　让黑暗降临，用献血沾染大地，白天永远无法降临，希望的曙光，从此断绝！

　　这样的恐怖，这样的绝望，地面上的人，为什么，却丝毫没有感觉到？

　　明明几千年前，他们还能微笑着分享事物，明明几千年前，他们还会围绕着火堆跳舞，明明几千年前，为了生存，他们团结起每一个成员……

　　现在呢？现在又是如何？

　　哀嚎的怨灵将天空挤满，他们无法投入冥界的大门，因为通道早就已经堵塞。这些痛苦的灵魂只能残留在地面上，化作一团团黑云，将天空遮蔽，让太阳的光辉，无法落下！

　　光明已经从世界中消失，黑暗，将每一个人类的内心笼罩。

　　地上的人需要救赎！

　　是的，地面上的人，他们需要我们的救赎！

　　很早之前，米迦勒，就得出了这个结论。

　　可惜，那个时候的他，不过只是“不动”的傀儡，他什么也不能决定，什么也不能执行。

　　那是比人偶还要可悲的状态，因为，人偶没有自己的思想……

　　但现在不同了，米迦勒是天使一族当之无愧的族长，作为被虚空之主最先创造出来的几个种族之一，他有义务，也有责任去救赎地面上的生物。

　　于是，在将天使一族内部的事宜解决之后，米迦勒，便对着所有天使颁布降临地面，去帮助人们重新找回善良的命令。

　　帮助人类……找回善良？

　　天使一族，不算人类通过修炼转换而来的，哪怕是已经进入地狱的堕天使，其内心深处，也有着一块绝对的光明地带。

　　那是他们身而为天使的原因，同时，也是天使一族圣洁之力的来源。

　　不过，人类呢？

　　在被黑暗污染了整整数千年时间，在善良之人被迫害，怨灵将天空完全遮蔽的岁月过后，他们的内心，真的还有哪怕一丝丝的善良吗？

　　不少天使发出了疑问。

　　他们不会违背一族之王米迦勒的命令，但过去曾经与地面上人类有过好几次接触的天使们而言，那些家伙的本质，其实已经和恶魔没有什么区别了。

　　还有着一点善心的存在，早就被教会找到并且保护了起来。

　　这一点，是阿宅也不曾想到的，“不动”虽然在暗中把持了天使一族和教会无数岁月，但相对的，他也反哺了不少东西出来。

　　可以将修炼者转变成天使的圣天使斗气，便是其中之一。

　　正是因为有着这些恩惠的存在，天使们，才没有对“不动”的统治产生什么逆反心理。更有甚者，还会直接向对方献上忠诚……

　　拥有善心的人类已经早早地被教会保护了起来，换而言之，教会之外的人类，他们，都是没有一点善良因子的“恶魔”。

　　拯救恶魔？

　　拜托，我们可是天使，是与恶魔敌对的存在啊！

　　“不需多言，你们只管去做，一切，自然会迎来转机。”

　　这是米迦勒当着所有天使的面，对着那几个反驳者的话语。

　　米迦勒是天使，但并不是神棍，之所以敢于胯下如此海口，便是因为他，相信着人类的可能性。

　　“对了，如果找到诺亚一族，不要和他们战斗，直接将消息传回来就可以了。”

　　这是阿宅少数要求米迦勒，或者说是天使一族办的事情，拥有绝对实力的他，也只有在找人或者寻找物品的事情上，才会需要其他之人的帮忙。

　　诺亚一族是无翼天使的后裔，但同时，他们也是人类的后代。

　　最初被拔去了羽翼的天使们，与地面上的人类结合，最终诞生下的，便是诺亚一族。

　　换而言之，所谓诺亚一族，其实就是有着无翼天使血脉并且将之激活的人类！

　　天使的血脉，原本应该是光明的，是圣洁的，是希望的。

　　但无翼天使们，因为怀着对虚空之主的怨念，在被贬到地面之上后，便成为了堕落的一脉。

　　堕天使，堕落的天使，堕落到人间，失去了羽翼的天使……

　　因为没有翅膀，这些天使们哪怕堕落了，也几乎无法从外表看出，但随着时间的慢慢过去，原本应该拥有白皙肌肤的他们，却一个个被染上了最深沉的暗色力量。

　　黑色的圣痕，出现在了他们的额头，仿佛罪人的印记，让他们哪怕在人类之间，也仿佛异类一般。

　　人类的历史中，已经充分说明了异类的结局。

　　天才被疏离，傻瓜被愚弄，异形者不敢走出家门，“巫女”们被送上火刑架……

　　诺亚一族，哪怕已经尽可能地隐藏起自己的不同，但最终，他们却也只能与同类们抱成团。

　　他们怨恨人类，无知者们总是呐喊着自以为是的道理，接着举起屠刀，他们怨恨世界，作为虚空之主创造出来的世界，其世界意识，无时无刻不在向他们散发着最深沉的恶意，但他们最怨恨的，果然还是虚空之主，如果没有他，如果不是他，他们又怎么可能落到这样一番田地？

　　所以，向虚空之主实施报复，将世界拖入战火，将人类……灭绝殆尽！

　　诺亚一族是悲惨的，为了向虚空之主报仇，他们每时每刻，每一次轮回，每一个子孙，都陷入了无止境的仇恨与欲望！

　　愤怒的火焰燃烧着，它们仿佛要将天使世界也一并吞噬。

　　报复的思绪仿佛一把尖刀，不断剜着天使世界人类，以及诺亚一族的心口。

　　最终，人类与诺亚们的鲜血混杂在一起，升腾出名为“绝望”的恶魔（akuma）。

　　这，便是诺亚一族的大军，用来报复虚空之主，将悲剧，将痛苦，将一切传递给世人的……武器！

　　“真是可悲啊。”

　　居住在阿宅内心之中的巴尔利亚，随着阿宅对于诺亚一族的不断了解，最终，忍不住说出了这样的话语。

　　“诺亚一族的确是可悲的存在。”阿宅同意了巴尔利亚的判断。

　　因为祖先的罪而痛苦，因为怨恨与绝望而复仇。当一个人无时无刻不活在仇恨之中，那么哪怕他原本是一个善良的天使，到了最后，也会成为一个比恶魔还要可怕的怪物。

　　诺亚一族中，虽然至今没有出现过一名黄金位的存在，但他们带给世界的悲伤，却远远超过了黄金种之间的战斗。

　　而这其中，天使一族的不作为，其实也占据了相当大一部分的因素。

　　“如果在过去就将诺亚们接回天使一族的领地，那么这份仇怨，或许早就已经消失在了。可惜了啊……”

　　阿宅叹了口气，随后，便被心中居住的另一个人给吐槽了。

　　“如果诺亚一族真的被感化了，你现在就会像在绯弹世界中一样，只能被动接受着天界之主的阴谋。”

　　希望，阿宅的半身，拆穿了阿宅的虚伪。

　　一个没有掌控者的世界，和一个有掌控者存在的世界，对于阿宅来说，完全就是两种不同的存在。

　　无主之地，只要努力成为世界的主人，那么一切自然可以结束，而有主之地……请参考上一卷绯弹世界被打得差点破灭，好吧，是已经破灭的结局……

　　“不过，阿宅你想好了吗，怎么去感化诺亚一族？”

　　没有少女们在身边，能够和阿宅一起讨论的，自然只剩下了巴尔利亚和希望。一直呆在阿宅体内的她们，在某种程度上说，是除了科洛丝外最了解他的存在。

　　想要感化诺亚，若是在第一代出现的时候，其实是非常简单的。

　　第一代诺亚们的怨恨源头，是他们那失落了的羽翼，原本可以自由翱翔于天空的他们，最终，却被拔去了象征天使的羽翼。

　　既然如此，只要让他们重新获得羽翼，便可以将怨恨消去大半，之后再通过漫长时间的努力，诺亚们，自然会放下成见，再次融入到天使们的大家族内。

　　第二代，第三代……虽然效果会差一些，但只要将时间延长，倒也可以将一切复原。

　　但第四代，第五代……甚至到了即将出现的最新一代，那已经融入血液，化作本能的怨恨，又应该通过什么去化开呢？

　　已经完全脱离天使，成为新生种族的诺亚们，真的还需要羽翼，以及天使一族的认可吗？

　　阿宅觉得，他们不需要，他们真的不需要。

　　在最悲伤的时候视而不见，到了现在这个境地再来补救，还来得及吗？！

　　不！来不及了！所有的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

　　诺亚一族对于虚空之主的仇恨，诺亚一族对于世界的仇恨，诺亚一族对于一切的仇恨！

　　那是只有只有用血才能洗净，是只有一方倒下，才能真正结束的战争！

　　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

　　杀尽一切！将眼前的事物，全部毁灭干净！！！！！

　　也难怪，当初只有白银极限的千年公，会被毁灭者阵营选中，成为毁灭者阵营的外围成员。

　　没有比诺亚一族更期盼世界毁灭的种族了。

　　他们的出生，他们的成长，他们的疯狂，他们的死亡……他们的一切，都是为了将虚空拖入毁灭的境地。

　　不是毁灭者，却更甚毁灭者！

　　毁灭！毁灭毁灭毁灭毁灭毁灭毁灭毁灭毁灭毁灭毁灭毁灭毁灭毁灭毁灭毁灭毁灭！！！！！！！！

　　对于这样的族群，说真的，阿宅也不知道应该怎么拯救。

　　除了举起砍刀，将他们全部杀死外，真的还有救赎的办法吗？

　　——相信人类的可能性。

　　这是米迦勒发布命令时说过的话语。

　　阿宅也相信人类的可能性，从源头上说，他也是人，否则，也就不会因为自己的可能性而成长到现在这个地步。

　　但诺亚一族，他们是人类吗？

　　他们是，但他们同时也不是！

　　比恶魔还要黑暗，将身与心都全部融入进了“邪恶”。

　　将他们救赎……这或许是比解救科洛丝还要困难的任务。

　　可惜，就算再过困难，阿宅也必须将其完成，他不得不完成，因为不完成，天使世界的钥匙，便无法被握在手中，而他所想要获得的结局，也会再次离他而去。

　　应该怎么做？应该怎么……去做？！

　　“……”

　　阿宅的沉默，说明了一切。

　　他也不知道应该如何感化诺亚一族，不止是他，整个天使一族，都不知道应该如何去感化他们。

　　没有羽翼的天使，仇恨虚空之主的天使，堕落于地面的天使，还有他们的后代……

　　“如果实在不行，就让主神将你传送到第一代诺亚们刚刚降临的那个时期好了。”

　　最终，巴尔利亚给出了一个方案，这或许是唯一能将当下将诺亚一族救赎的方法，只是……

　　“警告，直至第五代诺亚出现，天使世界都处于虚空之主统治时期，这个时间段，成神空间无法连接。”

　　主神突然插入的回答，打破了众人的期盼。

　　第五代……也就是说，即使回到第六代诺亚的时期，和现在的局面，也几乎没有什么变化吗？

　　阿宅叹息，他并不认为自己就是无所不能的救世主。

　　如果想要成为救世主……请参考正史已故，但根据相关人员叙述逃到某个角落的虚空之主和命运女神。

　　“那么，只有靠你自己了呢，阿宅。”

　　“没有错，为了自己的梦想，努力吧！”

　　希望和巴尔利亚，本着自己无事则高高挂起的姿态，站在阿宅的意识空间内，一脸促狭地笑了。

　　“啊，我会的，就算用上不正规的手段，我也会把诺亚一族全部洗白的！”

　　阿宅点头，就算不发出这样的誓言，他也一样去完成救赎的使命。

　　只不过……这样一来，他就没有后退的余地了呢。

　　想要去救赎一个内心已经没有光明留存的生命，应该使用什么样的方法？

　　很多故事中，做着这样傻事的人，最终都被想要拯救的人给害死或者逼疯了。

　　当然，也存在着这样一种说法。

　　每个人的内心都有着或多或少的光明，只是那些已经被拉入地狱的人，其内心的光明，只剩下了手指盖那样的大小。

　　在浩瀚的意识世界中寻找那样的光明，无异于大海捞针，甚至有的时候，救赎者的内心，也会被那些宛如深渊一般的黑暗所浸染。

　　有人调查杀人犯的内心，结果自己变成了杀人犯；勇者杀死了魔王，却最终成为了新的魔王；代替了残暴之人的新统治者，其内心深处，更是存在着一片将统治之民全部屠杀的变态快感……

　　阿宅不知道诺亚一族究竟还有没有善良的意识，但就算他们真的已经完全堕入了黑暗，阿宅，为了自己的目的，也只能伸出手，将他们全部拯救。

　　……等等！

　　如果没有记错，诺亚一族，在诺亚的形态外，还拥有着代表人类的形态！

　　如果诺亚一族没有了光明，那么人类形态的他们，其内心，是否还留存着善良与希望呢？

　　阿宅忽然想起了《驱魔少年》中那少数几个登场了的诺亚们，千年公这样的大BOSS暂且不提，无论是缇奇还是罗德，他们在除了黑暗的诺亚形体之外，还留存着人类的形态。

　　人类形态的他们，可以和主角亚连开心地打闹，可以和普通人类一起工作、一起学习。

　　如果是这样的话……

　　阿宅陷入了沉思。

　　他似乎找到了一条让诺亚们解脱的道路，但这样一条道路，没有他人的帮助，仅仅依靠他自己，根本无法达成。

　　“米迦勒，我需要你，还有天使一族的协力……”

　　阿宅找到了米迦勒，他没有任何隐瞒，将自己的计划全部托出。

　　而米迦勒……

　　“没有问题，只是让天使们在救赎的时候再稍稍注意一点的问题。”

　　天使一族的王，相信着同样作为虚空之主造物的人类的可能性。而现在，在明白了阿宅的想法之后，他也一样相信起了诺亚们的可能性。

　　那……既可以堕落地狱，也可以再次升入天堂的……可能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