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3章 斗智斗勇
中午时分，攻城战中最血腥也最热血澎湃的肉搏战终于开始。一个上午的对射，双方都似乎将中远程攻击武器消耗殆尽，而接下来的，便是双方将士毫无取巧的正面搏杀。
“杀！”龙知山高举着手中的长刀，声嘶力竭地吼道。
“绝对不能让他们登上城墙！”李萧然双目通红，右手紧紧地按在自己的佩剑之上，神情冷峻，但是眼神偏偏如此的狂热。从来没有像现在一样，李萧然深刻地感受到整个秦川的命运都压在自己的肩膀上。
环视了一下城楼上的现况，李萧然大声喝道：“李必成，你率领本部士兵定在最前面，必须压下河套的这轮攻势！”
李萧然对独孤的攻击方式也有一定的了解，凶悍狡诈但偏偏又气势如虹。但凡进攻，独孤必然是抱着有进无退的心态，因此，若不能压下他的攻势，那么阴风古堡很有可能在第一轮攻击之下便会沦陷。
李必成匆匆领命而去。河套大军现在虽然还没有攻上城墙，但是看目前的形式，只要城墙上被打开一个突破口，河套步兵必定会蜂拥而上。
李萧然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河套大军在阴风古堡之下呆了这么多天，而以独孤的狡诈，绝对不会只有硬攻一条道路。但是，阴风山脉号称天险，除了剑门栈道和阴风古堡这两个缺口，其他地方根本无法翻越，那么，河套究竟还有着什么后手？
“善攻者动于九天之上，善守者藏于九地之下。”李萧然默默地念叨着，河套大军没有翅膀，自然不可能从天而降。阴风古堡并不靠近大江大河，因此并没有水门，不需要地方水上攻击。阴风山脉并无其他缺口，河套要想南下唯有强攻一途。那么，自己为什么还这么提心吊胆了？
细细的将河套南征北战的战况梳理了一下，李萧然突然间冷汗淋漓，当下也顾不得形象，几乎是扯着嗓子吼道：“来人，立刻加派人手看好地听，河套恐怕要挖隧道攻城！”
像是阴风古堡这样的军事要塞，为了防止敌军挖掘隧道攻城，往往会在修建要塞之前，在地下修筑挖掘一些通道，并且在城中安置地听。也就是将一个大瓮埋在地下，如果地下有什么响动，那么只要将耳朵贴在大瓮之上，便能够听见。
在这之前，李萧然只是按照惯例在地听之中安排了轮值的士兵。一般的响动，自然瞒不过他们的耳朵。不过河套不同，独孤宇明乃是清风帝国当时有名的草寇，下面多是些三教九流之人。虽然在南征北战的过程之中，他宜州山寨的老底子已经消耗的七七八八，但总还有几个人才，比如说诸红剑。
诸红剑在白虎军团之中声名并不响亮，如果不是白虎军团扩军三万，独孤特意将他由卫指挥使提拔为步兵统领，他根本不可能出现在河套大军的高级将领名册之上。纵观此人多年来的战绩，一直没有辉煌之处。不过李萧然始终记得一件事情，当年独孤和血杀攻克汝州，杀的耶律明辉狼狈逃窜的时候，便是采取的地道战术。也就是在那个时候，李萧然便记下了诸红剑这个名字。
亲兵很快便传来了消息。果然不出李萧然所料，在阴风古堡的正面城墙下，河套居然趁着这几天的功夫，已经悄无声息的挖好了三条地道。其中最靠近城门的那条地道甚至很快就会完工。如果不是发现的及时，等到河套步兵从这里蜂拥而出，那么城门处得李家士兵必然会手忙脚乱。到时候河套趁势掩杀，说不定还真的能够一轮拿下城门。
秦川李家的监听地听的人虽然一直很认真，但是诸红剑本来就是专业人才出身，无论是地道路线的选择还是挖掘工具的设计，都是别具一格。在挖掘地道的时候，能够将声音降到最低。如果不是李萧然灵机一动加派人手全力倾听，恐怕还真会让河套偷袭成功。
“独孤宇明，果然是名不虚传。河套也当真是人才辈出，连这种阿猫阿狗的人物都具有一技之长。”李萧然闻言，不由得松了口气。
本来他还准备在地道之中诱杀河套步兵的。哪知道河套方面的警觉性也相当的高，一发现不对劲，所有的挖掘人员便全部退出了地道，部分李家士兵还没有回过神来，河套士兵已经在拼命地往地道里面灌水。很显然，河套的想法很简单，就算不能淹死里面的李家士兵，那么将水灌入，泡松城墙的地基也是不错。
面对着李必成等人的恭贺，李萧然冷哼了一声，一边摆手一边下令将士不可掉以轻心。如果河套真的就只有这么三板斧，那么他们凭什么纵横天下？
“大家务必小心。河套绝对不会就只有这么一招，各个将领必须坚守岗位，以防止河套的其他阴谋。”李萧然小心谨慎的叮嘱道。
城楼之下，独孤看着灰溜溜的退回来的诸红剑，忍不住一声长笑：“没什么大不了的，如果阴风古堡真的这么好拿下，那么我们未免也太小看李萧然了。不过这事情也给你提了一个醒，不要总以为一招先吃遍天，天下并不是没有识货的人。”
骆祥也在旁边说道：“阴风古堡本来就是秦川最重要的要塞，经过李家数百年的修补，至少在城防上已经没有了漏洞。不过李萧然的反应之快还是超出了我们的预计，看来李萧漠的这个弟弟确实不是等闲之辈。”
“如果真的是等闲之辈，那么他也不可能驻守这里长达七年！”独孤笑道：“不过李萧然恐怕死也想不到，我们根本没期望这样就拿下阴风古堡。不过这样也好，至少识破了我们的地道战术，他们的警戒之心必然会降低一些。”
看着朱希高和江沉舟二人恍如哈巴狗一般的看着自己，独孤忍不住一叹：“宋终，鸣金，让白虎军团撤退下来。荣誉军团、磐石军团将士准备，等白虎军团撤退完毕，你们就立刻发起攻击。”
江沉舟二人闻言，顿时眉飞色舞神采飞扬，江沉舟更是一脸阿谀的大拍马屁，结果独孤根本没给他面子，一脚就将他踢得老远。
“滚远一点！如果再不去准备，你就等着下一轮吧！”独孤没好气地说道：“他大爷的，拍马屁也没有一点的技术水准。”
骆祥摆了摆脑袋，将脸别到了一边，即便是他自己，对于独孤这个老流氓，都还真不愿意沾惹。
从太阳升起到落下，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河套大军和八百里秦川的铁血男儿已经在阴风古堡前征战了整整一天。
一天的短兵相接，两军互有损伤，不分胜负。秦川士兵占据了防守之利，因此损失较轻，仅仅只有三万不到的士兵战死，而河套方面仅仅是战死的士兵便接近五万。其中损失最为严重同的便是李孝的赤蛇军团，当李孝退出战场的时候，四万步兵仅仅只剩下一半。不过李孝也没有丢脸，在进攻的时候，河套每个军团都攻上了阴风古堡的城墙，但即便是兵力最雄厚最擅长攻城的白虎军团，坚持的时间也没有赤蛇军团长。因此，当赤蛇军团一退回营地，李孝便受到了众多战友的夸奖。
不过，对于赤蛇军团的出色表现，独孤却给予了严厉的批评：“李孝，本帅让赤蛇军团上阵的目的，仅仅只是磨练，而不是生死相搏一下自己就将他们锻炼成百战精锐，那样只是揠苗助长。”
李孝正在为自己军团的出色表现自豪，被独孤这么一训，心中很是不服，但是独孤毕竟是总指挥，因此只能点头道：“独帅所言极是，末将太冲动了。”
“不是冲动的问题。”独孤冷哼了一声：“而是太急于求成了一点。如果你能够按照本帅的命令循序渐进，那么再经历几场战事，赤蛇军团必定能够快速成长起来。我们是希望赤蛇军团早日恢复当年的雄风，可并不是用战士们的性命却堆积。你想过没有，我们河套为什么会如此强大？”
李孝有些茫然地看着神情肃穆的独孤，在他的印象之中，独孤很少出现这样的情况。
“很简单，我们河套的强大并不在于军师和先生的战略规划，不在于楚大人等人的运筹帷幄，也不在于我们这些将领的神机妙算。而是在于那些最普通的百姓和这些从死人堆里面爬出来的将士。”独孤长叹了口气：“我们河套的底子本来就不厚，尤其是适合参军的青壮年，更是紧缺。如果所有的将领都像你一样，一战就葬送两万战士，那么我们河套究竟要牺牲多少士兵才能够成就你的威名？至于赤蛇军团在城墙上的出色表现，那是很风光。但是你想过没有，为了保证你们的安全和掩护你们撤退，又有多少的将士战死沙场？”
李孝一开始还有些不以为然，不过听独孤这么一说，顿时冷汗淋漓。河套此次扩军，虽然百姓们相当踊跃，但是在经过城镇乡野的时候，李孝明显的发现，年富力强的青壮男子少之又少。河套三路历经劫难，大量的青壮男子死于战火。而河套崛起之后，多年来从来一直没有长期的休养生息。在河套大军纵横天下百战百胜的后面，是超过六十万战死将士的亡灵。
昊天和骆祥江沉舟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李孝的身边。骆祥拍着李孝的肩膀：“李孝，定州之耻，不是你一个人的责任，所以你不要一个人去扛。我们起兵南下，便是为了报仇雪恨。路还长，需要慢慢走。”
江沉舟没有说什么，只是轻轻地在李孝的肩膀上拍了两下，虽然无言，但是男人之间的感情，只需要一个浅显的眼神，便能够了悟。
昊天沉吟了一下：“李孝，你和赤蛇军团的将士暂时到后面休息。你的心情，我们十分理解。这样吧，独帅，你看能不能在总攻的时候，让赤蛇军团先上？”
独孤犹豫了一下：“这个不行。总攻的时候当先部队必然会承受最大的压力，赤蛇军团现在已经是伤筋动骨，如果再受损失，恐怕就要面临取消建制的危险。李孝，赤蛇军团到时候也可以上，不过必须是在最后。”
骆祥皱了皱眉头，沉声道：“独帅，你看到时候能不能让凤舞军团也上？”
昊天连忙道：“凤舞军团完全是重建，拿下阴风古堡的城门之后，立刻就是巷战，凤舞军团上去，总觉得有点不合适。”
独孤自然明白是担心凤舞军团女子的安全，不过他和骆祥等人早有共识：“主公，凤舞军团建制特殊，如果不让她们征战沙场，那么她们便失去了存在的意义。长此以往，恐怕连设立她们的初衷都会改变。”
“老夫也深以为然。凤舞军团乃是主母一手带出来的军队，绝对不能坠了主母的威名。”骆祥对昊天相当了解，昊天这人心软，如果让凤舞军团上阵搏杀，必然会心有不忍。但是，诚如他所说，凤舞军团是由天意亲自组建的军团，这在河套十多个军团之中是唯一的例外。由于天意在河套的崇高地位，因此凤舞军团也水涨船高。
昊天不让凤舞军团上阵，也许是出于好心，不过这个世界上好心办坏事的事情并不少见。如果凤舞军团一直无法在战场上验证自己的价值，那么就算是她们自己，也会感到羞愧。一个军团的堕落，便不可避免。骆祥很清楚昊天的心中所想，于是一句话便解决了这个问题，那就是不能坠了天意的威名。以昊天对天意的感情，必然会坚决支持。
果然，昊天几乎是毫不犹豫地说道：“既然如此，那么凤舞军团原地待命。今晚挑灯夜战，让若水准备充分一些。”
独孤满意的一笑，骆祥则是双眉紧凑，等到天下一统之后，凤舞军团最好还是作为边军军团或者长期驻外的机动军团，不然以她们相当于昊天亲兵的身份，迟早要发生质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