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苜蓿学院（中）

　　接过伊露递过来的瓷杯，雷欧轻轻抿了一口，随即抬起头来，“我是谁？”

　　“你是艾亚之子，母树的孩子。生老病死、喜怒哀乐，和所有人一样，没有什么不同。”问题很简单，但院长答的却很详细。

　　“我是什么种族？”

　　“人类。”回答简短而干脆。

　　雷欧点了点头，“虫龙是什么种族，它们又是从哪里来的？”

　　“虫龙和我们一样，也来源于母树。”院长凝视着雷欧的眼眸，静静的开口，“它们来自混沌中的黑暗本源，是双子星不散的阴魂，背负着蚕食世界的命运而生，是艾斯和多利亚一切负面神识的结晶。”

　　“它们的目的就是为了毁灭世界？”雷欧追问。

　　“据我所知，是这样。”甘多夫郑重的点了点头。

　　“这么说来，虫龙也是母树孕育的生灵，但却是黑暗神识的产物。”雷欧暗忖片刻，又问道：“那它们是神么？能成为神么？”

　　“母树将自身的神识遍置宇宙，均匀的分给每一个生灵，使其形成各自独立的人格。反过来说，神格其实是人格的升华。所以，虫龙们也有成为神的潜力。这点和其他种族没有什么不同。”甘多夫尽量用浅显的表达，给出答案。

　　雷欧点了点头，这是他一直以来非常困惑的地方。以前的他单纯的认为虫龙就是坏人，是他的天敌，但自从经历了马里奥事件，他的心开始动摇了。

　　“如果，有些虫龙向往更美好的生活，我们该怎么做？”暗中咬了咬牙，雷欧终于问出了心中所想。

　　甘多夫笑了，似乎他正在等待雷欧问出这句话。“孩子，如果在不伤害母树的前提下，我们应该默许他们的进步。”

　　见雷欧点头，院长跟着提醒，“但据我所知，所有虫龙的进步，都建立在疯狂榨取的前提下。它们永远学不会将积累的知识划分体系，并深入研究下去。它们习惯了无休止索取，并将这种错误的做法当做通往高级的唯一捷径。”

　　“孩子，你注意到没有，虫龙之间知识的积累永远是由低向高，直达金字塔的顶端。但却没有一个高级虫龙会想着将知识向下分享，惠及大众。”

　　见雷欧欣然点头，甘多夫院长也不由在心底松了口气。

　　雷欧并不是第一个有此疑问的艾亚之子。母树赋予人类的丰富情感让雷欧对被他轰杀的敌人产生了怜悯和同情。这是正常的，但如果疑问得不到及时有效的排解，等待雷欧的将很可能是人格的堕落。

　　其实从轰杀马里奥开始，少年勇者就一直正站在危险的十字路口。

　　现在想想，马里奥那份无比真诚的遗言，却实实在在成了引诱雷欧堕落的“魔鬼之触”。

　　或许有意无意间，临死前的鬼龙还在给雷欧布下最后一道阴谋。

　　解开了堵在胸口的疑问，雷欧随即将思绪转移到眼前的危机上来。“院长，我需要你的帮助。”

　　雷欧将从彼得·潘恩家族开始一路追踪虫龙的阴谋抵达大图书馆的前前后后，向老院长和盘托出。

　　“紫萤石？”听完雷欧的述说，甘多夫院长的表情也谨慎起来。“紫萤石的目的显然是为了催生水银苔，而水银苔唯一的作用是提炼迷幻剂。如此大量的迷幻剂虫龙想干什么？”

　　“还有，收购紫萤石的是昆达拉克家族。我让木叶使蕾吉娜询问过长老会，发现为虫龙收购紫萤石的商会远不止一家。”雷欧补充道。

　　“嗯，迷幻剂能控制人的意识，侵蚀他们的灵魂，最终诱其堕落。雷欧，这里还有个问题。如此大剂量的迷幻剂流入，为何各城邦都没有示警？”

　　院长说的也是雷欧百思不得其解的。通过查看彼得·潘恩家族的销售记录，他们贩卖紫萤石已经数百年了。可以说整个家族财富的积累都依靠邪恶的紫萤石。按理说，数百年过去了，迷幻剂早该大面积爆发了才对。

　　“难道虫龙还没有开始使用它们？”这也是雷欧和伊露商量后得出的答案。

　　“不，以我对它们的了解，迷幻剂应该早就使用了。”甘多夫院长否决了雷欧牵强的答案。

　　听到这里，雷兹忍不住开口，“雷欧，人类又不是傻子，诸如迷幻剂这样的毒品，善良的人们只会敬而远之才对。除非被虫龙欺骗，否则没有人会碰那些东西。”

　　雷欧点了点头，“所以，虫龙一定欺骗了人类，让大家以为那不是迷幻剂！”

　　伊露摇了摇头，“正如您刚才所说，人类又不是傻子，即使将迷幻剂说成圣水，也会有人怀疑吧？”出于药剂师的职业敏感，伊露是不会轻易相信别人赠送的药剂的。哪怕这瓶药剂能起死回生。

　　伊露的反驳如一道闪电劈入心房，雷欧猛然站起：“圣水，圣水！”

　　“怎么了？”伊露赶紧站了起来。

　　“伊露，还记得女巫的挂链么？！”

　　伊露美眸骤亮，赶紧从腰包中掏出那枚蜷曲的绿水晶树叶。当时雷欧一时好奇，从酒馆水手那里买回来这枚据说能躲避虫母皇的祝福挂链。本来想交给伊露研究研究里面的东西，但后来却因为种种事情而忽略掉了。

　　听完雷欧快速的述说，众人随即将目光转移到挂链下那枚装着绿色药剂的蜷曲树叶形玻璃瓶上。

　　“你怀疑里面是迷幻剂？”雷兹的表情顿时严肃起来。

　　甘多夫缓缓站起，“虽然我不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但我却闻到了虫龙的气息。”手指凌空一点，挂链随即飞向桌子后的老院长。

　　绿水晶瓶子在老院长的掌心迅速衰败，变成了一片卷曲的枯树叶！

　　“『枯叶虫』脱落的表皮。”逼人的气息在身后爆发，雷兹拳头捏的噼啪直响。

　　“好高明的幻术，我们都没有发现！”伊露惊呼。

　　“将自己伪装成母树一片枯死的树叶，是它最拿手的能力。”雷兹的双眼似乎穿透了时空，“蛮荒时代，龙骑士中的许多人都死在它无耻的偷袭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