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罪孽深重（下）

　　如果死的是其他末日战士，奥尔德里奇不会有任何感触。其他八名末日战士，奥尔德里奇一概不关心。

　　他无论如何也无法接受托马斯杀了艾尔弗雷德的事实。

　　奥尔德里奇懊悔万分。如果他早一点醒悟过来，艾尔弗雷德就不会死，至少不会死在他的面前。

　　懊悔归懊悔，奥尔德里奇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奥尔德里奇已经想明白，不管想做什么，活下去是前提。在机会到来之前，绝对不能给托马斯痛下杀手的理由。

　　打定主意，奥尔德里奇开始耐心等待。

　　托马斯没有立即杀了他，让奥尔德里奇相信，只要他肯加入这支末日部队，托马斯就会给他一次机会。

　　奥尔德里奇正想着，房门被推开了。

　　进来的是冈萨雷斯，一名有墨西哥血统的突击队员。他在海豹突击队服役四年，得益于墨西哥血统，以及能说一口标准的拉丁语，一直受到托马斯重用，经常被派往拉丁美洲执行任务。只是论个人能力，冈萨雷斯在第六分队只算得上中庸。就奥尔德里奇所知，这家伙搞砸过几次秘密行动。奥尔德里奇离开第六分队时，冈萨雷斯还只是一名中尉，而同年加入的几名突击队员都已晋升上尉。

　　“少校。”

　　奥尔德里奇抬起头来，没有刻意遮挡裸露的躯体。被剥掉末日战士系统后，他一直赤身裸体。

　　冈萨雷斯把一套衣服递了过来。

　　奥尔德里奇没有伸手接住，对他来说，穿不穿衣服并不重要。

　　“上校让我告诉你，如果你愿意合作，他可以给你一次机会。”

　　“机会？”

　　冈萨雷斯点了点头，又把衣服往前递了一点。

　　奥尔德里奇没再拒绝，他等待的就是这个机会。这是一套美军的丛林迷彩服，而且是崭新的。

　　“上校要我做什么？”奥尔德里奇迅速穿好了军装。

　　“跟我来吧。”冈萨雷斯没有多说，转身走了出去。

　　奥尔德里奇跟在冈萨雷斯身后，走出棚屋后，他停下脚步，用手挡出刺眼的阳光。等到双眼适应了明亮的光线，奥尔德里奇才看到，另外一名末日战士已把四名没有来得及撤做的科研人员押了出来。

　　四名科研人员的双手被索套绑在身后，并排着跪在棚屋前的空地上。

　　奥尔德里奇立即明白托马斯要他做什么了。

　　“少校！”冈萨雷斯把一把小巧的手枪递了过来。这把枪是科斯塔从那名叫德拉诺的科研人员身上搜出来的。只是一把九毫米的格洛克27型手枪，主要用于自卫，而且主要面向女性使用者。

　　奥尔德里奇没有迟疑，接过手枪，朝科研人员走去。

　　冈萨雷斯退后了两步，站在科研人员身后的那名末日战士也退后了两步，而且两人都端平了步枪。

　　显然，他们并不信任奥尔德里奇。

　　奥尔德里奇觉得有点可笑，这把自卫手枪对末日战士根本没有威胁，而且他已经脱掉了末日战士系统。

　　看到奥尔德里奇走近，四名科学家都是万分恐惧。

　　两名男性科学家跪在左边，两名女性科学家跪在右边。让奥尔德里奇稍感惊讶的是，反到是两名女性科学家显得较为镇定，那个叫雅克琳的气象学家更是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两名男性科学家则已六神无主。

　　“少校！”冈萨雷斯提醒了奥尔德里奇。

　　奥尔德里奇长吸口气，把枪口对准了最左侧的德拉诺。

　　“不……不要杀我……不……”德拉诺的精神彻底崩溃了。

　　可是，求饶有用吗？

　　奥尔德里奇知道，如果他不按照托马斯的吩咐做，他的处境与四名科学家无异，而且向谁求饶都没用。奥尔德里奇太了解托马斯了，只要是敌人、哪怕是自己的亲人，托马斯都会痛下杀手！

　　扣下扳机时，奥尔德里奇想闭上眼睛，不想看到德拉诺惨死的样子，可他没有这么做。

　　站在对面的末日战士一直盯着他，只要奥尔德里奇表现出丝毫软弱，托马斯就会看出他的内心想法。

　　谁能保证，托马斯没有通过那名末日战士观察奥尔德里奇的一举一动？

　　没有闭上眼睛，让这一枪打得非常准，射在了眉心处，德拉诺一命呜呼，没有在死前吃多少苦头。

　　奥尔德里奇向右移动两步，把枪口对准了拉方丹。

　　“别杀我，我是地质学家，我可以为你们工作，我可以……”

　　奥尔德里奇没有迟疑，再次扣下扳机。子弹仍然打在眉心处，拉方丹倒下时，身体还在抽搐。

　　看到求饶没用，当奥尔德里奇走过来时，那名荷兰女地质学家挺起胸膛，抬起头来。她没有看奥尔德里奇手上的手枪，而是直钩钩的盯着奥尔德里奇的眼睛，似乎能够看穿奥尔德里奇的灵魂。

　　奥尔德里奇犹豫了，他杀过无数人，可是从来没有杀过女人，至少没有在这么近的距离上处决过手无寸铁的女人。

　　在奥尔德里奇的记忆中，他只杀过一个女人。那是四年前，托马斯率领部队去剿灭一名南美大毒枭，奥尔德里奇与史蒂文森在外围掩护。突击部队攻占了毒枭的庄园后，把所有非战斗人员押到院子里，然后开始处决投降的武装人员。当时妇女儿童聚集在一起，没有人注意他们。一名看样子像是毒枭情妇的年轻女人突然冲向一名背对着她的突击队员，想要夺走突击队员的武器。奥尔德里奇立即开枪，射杀了她。随后，托马斯下达了一道非常冷酷的命令，处决所有非战斗人员！虽然奥尔德里奇没有参与处决非战斗人员的行动，但是此后几个月，每当他闭上眼睛，就能看到那名被他射杀的女人的身影，看到那些在绝望中哭泣哀求的妇女儿童。

　　这件时，让奥尔德里奇知道，托马斯是一名极端冷酷无情的指挥官。

　　“少校！”冈萨雷斯又一次提醒了奥尔德里奇。

　　奥尔德里奇深吸口气，扣下了扳机。这次，他闭上了眼睛，不忍心看到克洛艾中枪惨死的样子。

　　听到倒地声，奥尔德里奇才睁开眼睛。

　　他没有看克洛艾的尸体，直接走到雅克琳面前。

　　“杀了这么多人，你会感到内疚吗？”雅克琳的话很短，语气也很平淡，根本不像即将被处决的人。

　　奥尔德里奇微微哆嗦了一下，仿佛右手食指被冻住了，迟迟无法扣下扳机。

　　“如果杀害无辜是你存在的价值，开枪吧！”雅克琳仰起脑袋，闭上了眼睛。

　　奥尔德里奇握紧手枪，深吸一口气，也闭上了眼睛，然后扣下扳机。

　　没有枪声，只有清脆的金属撞击声。

　　哑弹！？

　　“怎么回事？”冈萨雷斯走了过来。

　　“没事，这发子弹有问题。”奥尔德里奇拉动手枪套筒，退出枪膛里的哑弹，再拉动一下，让下一发子弹进入枪膛。

　　冈萨雷斯没再多问，又退后了两步。

　　难道，雅克琳命不该绝？

　　九毫米巴拉贝鲁姆枪弹是世界上产量最大的手枪子弹，有上百个国家使用，是数百种冲锋枪与手枪的弹药。这种枪弹能够得到广泛使用，除了其适中的口径、合适的威力，还与极高的可靠性有关。

　　十万发枪弹中，才有一发哑弹。

　　奥尔德里奇没有想那么多，他已经杀掉了三名手无寸铁的科学家，再加上一笔血债也不会减轻他的罪孽。如果他放过雅克琳，其他三人就白死了。再说了，他下不了手，冈萨雷斯肯定乐意代劳。

　　如果让托马斯看出了他的内心想法，奥尔德里奇就别想活命。

　　深吸口气，奥尔德里奇闭上了眼睛。

　　“睁开眼睛，看着我！”雅克琳大吼了一声。

　　奥尔德里奇猛的一惊，睁开了眼睛。

　　“开枪的时候，看着我的眼睛！”雅克琳一直盯着奥尔德里奇的眼睛，“我不认识你，但是我要你看清楚。”

　　“看清楚什么？”冈萨雷斯问了一句，似乎觉得雅克琳的举动很好笑。

　　“看清楚你们的罪孽！”

　　冈萨雷斯大笑了起来，似乎觉得这是一件很荒谬的事情。

　　奥尔德里奇没有笑，而是把枪口对准了雅克琳。

　　在他即将扣下扳机时，冈萨雷斯的笑声嘎然而止。

　　奥尔德里奇顿感惊讶，等他回头，看到了不可思议的一幕。冈萨雷斯脸朝后，身体朝向前方，脖子旋转了一百八十度。

　　又是一阵响动。

　　等到奥尔德里奇回过头来，站在他对面的那名末日战士的脖子也已旋转一百八十度。

　　这时候，奥尔德里奇才看清楚，那名末日战士身后的景物有些扭曲，接着他就看到了突然现身的楚天疆。

　　准确的说，是穿着末日战士系统的楚天疆。

　　虽然十套末日战士系统一模一样，但是十名末日战士有高有矮、有胖有瘦，从体形上就能分辨出来。

　　“楚天疆？”

　　“奥尔德里奇，你还没杀够吗？”

　　奥尔德里奇苦笑起来，突然举起手枪，顶住下巴。“楚，剩下的全靠你了。”

　　枪声一响，奥尔德里奇颓然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