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十五章 命运的相逢（上）

　　漆黑的天空飘下了雨点，伦敦城立刻摇身一变，从白天的富贵妇人变成了残花败柳的德行。那些在大破灭时代后，按照英国人传统的顽固、顽固的保守的精神，完全按照原样重建的古式建筑，在黑暗的雨夜里有如一头头巨兽的幽灵，盘踞在那里释放出不祥的气息。

　　泰晤士河千百年有如一日的缓缓流过。不过，如今的泰晤士河，比起六百年前，却是更加的有看头了，大破灭之战中，泰晤士河的河道活生生的被增宽了两倍，水量也更加丰富，很有点碧波如洗、水波万里的味道。不过在夜里，这一大片水急速流淌，发出的水流奔涌的声音，只能让人心里更加不安，总感觉会发生点什么。

　　浑身裹在一件黑风衣里，莱茵哈特手里拎着一个木质的三层饭盒，快步登上了泰晤士河边已经有两百年历史的观光塔。这座高三百六十五米，又高又细，仿中世纪箭塔式样修建的观光塔，在伦敦一共有三十座，正好覆盖了伦敦所有风景优美的景点。而莱茵哈特此时攀登的这座，正好可以隔着泰晤士河，看到特别调查局的总部。

　　0052紧跟在莱茵哈特的后面，絮絮叨叨的说道：“天啊，我们一定疯了，在这样的夜晚，我们来爬观光塔！神啊，这塔可有三百多米高，疯了，您一定是疯了，没有人会走楼梯上去的，所有的人都会坐电梯的！还有，我们为什么要像作贼一样的溜进来？凭借我们的证件，我们可以轻松的走进来，难道那些保安胆敢拦住我们不成？”

　　轻轻的晃了一下手中的饭盒，莱茵哈特低声说道：“闭嘴，0052先生，如果你想要在这样的夜晚向几名低阶的兽人出示你的证件，那么你尽管去好了。虽然我现在的能力，不能让我看破高阶血族、兽人的伪装，可是这些明显刚刚复苏的兽人，在我眼里就有如大猩猩一样太容易分辨了。不想招惹出是非的话，就管好你的嘴。”

　　浑身明显的僵硬了一下，0052有点气急的低声呼喊到：“天哪，您不早说？兽人？观光塔的管理员怎么可能是兽人呢？神，神啊……我可不想和他们打交道！我是一名特工，我不是你们神庭的专门负责对付他们的超能者！我，我，我……”

　　已经摸准了一点0052的脾性，莱茵哈特低声喝道：“住嘴，大卫·詹姆斯先生，如果今晚你表现得好，我可以考虑利用我手中的职权，让您在今年的绩效评定中得到一个五星的成绩，这样您可以升职了吧？嗯？我还可以从我的专项经费中，给你一部分的加班补偿，例如说，今晚上，十万欧元？这个价格您觉得合理么？”

　　微风擦过了莱茵哈特的身体，0052眼珠子里面竟然已经有了一抹淡淡的血光，他快步的悄无声息的分离攀登，低声说道：“如今这个世道，混生活真的太不容易了！十万欧元？Ok，你早说今天会有十万块的加班费，我就去器材部用自己的关系，调一点重武器出来了。”

　　莱茵哈特说不清自从自己来到伦敦后，是多少次彻底的无语。他摇摇头，稍微有点稚嫩的脸上浮现出一股了然的神色：“梅林导师说得对，贪欲，贪婪的欲望会让人类充满勇气，会让怯弱的胆小鬼变成魔鬼一样的勇士。不过，0052却还算是一个好人，起码，他毫不掩饰他对金钱的喜爱。不过，难道他有超过十名孩子么？他赚这么多钱干什么？”

　　观光塔每一层高十米左右，莱茵哈特他们在正中间的那一层停了下来，两人在塔身外的过道上，找了一个遮风避雨视线良好的角落，在地上铺了一层报纸，舒适的坐了下来。揭开了饭盒，莱茵哈特搓搓双手，低声说道：“看，那些日本矮子教的东西还是有点用处的，起码他们说，在没有必要挨饿的时候，就一定要准备好吃喝的东西！唔，中华楼的点心，真香啊！”

　　0052却是不等莱茵哈特动手，自己已经抓起了两个豌豆黄扔进了嘴里。他含糊不清的抱怨道：“神啊，一个牛肉包子他们就敢卖十五欧元，这样的价钱，如果还不好吃，他早就破产了！看，这块点心，他们居然说用了什么名贵的中草药在里面，一块‘wan dou huang’他们居然卖九欧元！神啊，这么一丁点儿！”

　　舔舔手指头上的碎屑，0052眨巴了一下眼睛，朝着莱茵哈特笑道：“如果不是头儿你请客，我是绝对不会买这些东西的，实在太贵了。”

　　深深的看了0052一眼，从饭盒内掏出了两个瓷酒瓶，丢了一个给0052，莱茵哈特灌了一口那浓醇的米酒，大大的哈了一口酒气出来。“完蛋了，我想，我也要变成酒鬼了，这种酒，实在太好喝了……这观光塔的上面，会被布置狙击手么？”

　　风卷残云一样的消灭着那些点心，0052含糊的说道：“绝对不会，这里目标太大，不管是我们还是那些犯罪集团的人，都不会傻到在这里安排狙击手！对付这等显眼的目标，一发重型火箭弹就可以解决整个观光塔内的人，所以，没有人会这么傻在这里安排人手的。”

　　看了看在那里不断的往嘴里灌酒的莱茵哈特，0052低声解释到：“这观光塔太显眼了，附近所有建筑，他高出了一大截，能够做狙击位的，也就这么几个地方，使用磁悬浮汽车，在远处就可以盯死这几个位置。与其在这里冒险安排狙击手，还不如在其他的建筑群里埋伏人，这样更安全，而且效果更好！”

　　扫了一眼附近那些比这观光塔起码矮了一半的建筑物，再看看四周大片的空阔的花园、河滩，莱茵哈特恍然，举起酒瓶和0052对碰了一下：“你说得对，如果我是双方行动的负责人，在行动开始前，肯定会对这里严加监视的，在这里安排狙击手，根本不可能发挥作用！唔，希望他们眼睛尖一点，不要把我们当作敌人了就好。”

　　0052紧了一下身上的风衣，含着酒液吞下了嘴里的那块点心，笑道：“只要我们不胡乱动弹，就算发现了我们，也不会有人主动开枪的。这一点可以放心，如今的犯罪团伙也好，政府执法部门也好，社会公德意识都是很强的。”

　　一口酒差点喷了出去，莱茵哈特强止住了笑声，低声讥嘲道：“啊，社会公德，那位契科夫先生在公众网上释放了这么多的垃圾，这也是社会公德心么？你说，他们是不是疯了？”

　　脸色有点严肃，沉思了好一阵，0052这才摇头，有点疑惑的说道：“没错，我也有点怀疑，按照常理来说，没有任何一个犯罪集团会这样公然的挑衅整个联盟，除非他们真的疯了。可是除了那契科夫似乎是有点神经质，后面的那条壮汉的言语非常有力，非常的冷静，他们不会是那种新兴起的，为了扬名而故意进行大肆破坏的团伙。”

　　摇摇头，举起酒瓶轻轻的抿了一口，0052苦笑到：“我无法猜测他们的用意。他们几乎正面挑衅了欧洲和非洲所有的国家机构，并且还留下狂言要对特别调查局总部下手。就算是疯子，也不会这么作的！我敢肯定，如今这方圆五公里内，起码有上万的政府雇员潜伏着。整个伦敦城，起码也进入了二级战争状态，他们想要对我们的总部下手，那简直是不可能的。”

　　莱茵哈特皱起了眉头，远胜常人的大脑疯狂的运转起来，想要分析出这一系列事情后的真相到底是什么。可是，经验不足，资料不足，他的大脑空运转了足足五分钟，丝毫不能从那一团迷雾中得出任何有用的东西来。无奈的摊开手，莱茵哈特有点受挫的苦笑起来：“我也想不通，他们为什么要这样挑衅庞大的国家机器，除非他们是彻底没有把欧非联盟放在眼里。”

　　举起酒瓶，示意自己赞同莱茵哈特的话，0052皱眉说道：“三个小时前，我们用晚餐的时候，我接到了局里的调查报告，说那些突然失常，把机密主机连上了公众网的政府雇员，全部被擒获。可是，他们没有任何的问题！经过检查，他们都被强大的催眠术催眠，他们根本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这样一来，线索全部断了。”

　　他也苦笑起来：“如果正如那契科夫所说的，那些政府雇员是他们安插进政府的，那么他们的势力也太可怕了。可是，如果说，这些雇员都是被绑架后加以催眠，让他们在某一时间同时进行某件事情，这却是任何一个有点实力的犯罪团伙，经过一定时间的准备，都可以完成的。所以，线索全断了，那契科夫到底是什么身份，就只能看今晚是否能够有收获了。”

　　摸摸腋下枪套内那柄异常沉重的K－7，莱茵哈特默默的点头，低沉的说道：“很有意思，比在神巢时有意思太多了。来伦敦担任联络官，而不是去神庭总部任职，果然是一项非常明智的决定。”

　　正说话的时候，0052突然紧张的叫嚷了一声：“注意，似乎，不对劲！这种情况下，总部附近的八条大街应该全部被交通管制了，可是怎么有车经过？”抓起身边的大旅行包，从里面掏出了两具望远镜，扔给了莱茵哈特一具，0052自己小心的趴在了地上，透过栏杆的缝隙，朝着调查局总部的方向看了过去。

　　莱茵哈特也手忙脚乱的抓住了那望远镜，学0052的样子紧紧的趴在了地上，从栏杆缝隙中看了出去。这种最新款的军用望远镜果然是好用得紧，通过它，整个视野内一片通明，和阳光晴朗的大白天所见的景象没有丝毫的不同。隔着两公里左右的空间，莱茵哈特甚至可以看到调查局总部办公楼上方那巨大徽章上，一只停在那里弹动着双腿的苍蝇。

　　“唔，好东西，居然比在神巢的时候，安通过神庭的采购渠道弄去的那几套精良得多！唔，特工手册上说，如果借用的器材损坏的话，只要打报告上去，理由正当，就可以全免费的不用赔偿咯？”莱茵哈特这两天受0052影响太大，居然本能的开始使用0052的办事方式，寻思着怎么样才能把手中的这具望远镜变成自己的私有物品。

　　0052却是紧张的沉闷的呼吸起来：“天，这辆车肯定是闯路禁的，否则他们……该死，这是太空战机上才使用的重型光能炮！该死的混蛋！”

　　一辆黑漆漆的中型商务车冲到了特别调查局的大门口处，突然调转了脑袋，把车屁股对准了那办公楼的大门。‘碰’，沉闷的响声远远的传来，那商务车的外壳整个的弹飞了出去，露出了一门口径在三十厘米左右，粗短、厚重的奇怪火炮来！

　　‘嗤嗤’的充能声传出了老远，那炮体上已经有刺目的白色电光闪动起来，炮口处渐渐的凝聚起了一团直径米许的光团。0052气急败坏的低声骂道：“那群废物，他们居然就让这车直接到了大门口？混帐，这一炮下去，总部地面上的建筑起码会消失一半！混蛋，不可思议，他们怎么让这车冲过去的？魔法么？”

　　咳嗽了一声，莱茵哈特低声说道：“也许，让你说对了，你看看那车厢外壳上那些密密麻麻的符号，如果我没有看错，是黑暗魔法中几个有强大威力的魔法阵，效果就是扭曲光线和空间，在一定的时间和范围内，达成彻底隐身的效果！……唔，这个团伙中，起码有一个下阶暗黑魔导师存在，否则这辆车不可能安然的到你们总部的门口。”

　　0052气恼的锤打了一下面前的栏杆，低声咆哮到：“早知道这样，他们应该请神庭的人协助的！黑暗魔法？该死，特别调查局的那些超能者，可不能破解这种东西！……啊，神啊，万能的神，这群废物总算赶到了！”

　　刺耳的尖啸声中，起码两百辆大大小小的汽车从四面八方朝着那辆正在凝聚能量，准备一炮轰掉特别调查局总部的商务车围了上去。几辆大型车辆上，已经有道道蓝色的光芒闪动了起来，准备在那门光能炮的前方，组成一个防护罩。

　　0052瞪圆了眼睛，猛的咬住了牙齿。“一群蠢货，他们既然调动了军方的野战屏障车，那，那他们为什么不直接用能量罩把总部罩住？”

　　莱茵哈特古怪的看了0052一眼，好奇的问道：“你这么紧张作甚么？按照你的思维定式，我觉得你如今的反应应该是：反正那大楼也不是你出钱修建的，被轰成了废墟，那就变成废墟好了，和你有什么关系呢？0052，这两天，我发现似乎唯一能让你重视的，只有钱。”

　　0052的脸气得通红，他低声骂道：“闭嘴，就算你是神庭的联络官，也不能这样侮辱我。没错，我喜欢钱，我重视钱，可是在钱之上，还有我们国家的利益，还有我们身为大英帝国最优秀特工的荣誉存在！”他整个脸彷佛都快滴出血来：“不要因为我平日里对几个小钱的斤斤计较，就忽略了我身为一个顶级特工的身份！我首先，是一名大英帝国的特工！”

　　莱茵哈特耸耸肩膀，并没有什么诚意的说道：“哦，这样啊，那，很对不起，我道歉！”挑挑眉毛，莱茵哈特心里思忖到：“看来，这些下位者，却也是有自己的荣誉的。不过他们那种卑微的荣誉，值得么？为了自己的国家？哼，只有神才是永存的，这些下位者又怎么会知道，神的光芒所能带来的至高的荣耀和幸福呢？”

　　0052重重的哼了一声，看着远处乱糟糟的景象低声骂道：“肯定是其他几个军情部门的同行们也插了一手，看啊，这样混乱的指挥，天啊，简直就是一场灾难！哦，我的神啊，不可思议，他们干什么？撞车了？天哪！他们居然撞车了，不，那光能炮就要发射了！”

　　莱茵哈特却是津津有味的看着那鸡飞狗跳的一幕，低声咕哝道：“唔，无畏的骄傲，可是这些顶级的特工，似乎也没有什么了不起的地方呢……不过，不管他这么多，特别调查局被炸成平地，却也和我无关……真有意思，那门光能炮怎么还不发射呢？安说过，太空战机上使用的光能炮，威力可是很强大的，几乎可以比得上光虎骑士全力的一击了！真是期待他的表现呀！”

　　空中响起了细微的螺旋桨破风声，起码五十架大大小小的武装直升机朝着特别调查局的总部围了过去，上面还有人在扩音器大声的喝令着：“下面的人听着，你们已经被包围了，停止你们的恐怖行径，立刻投降，否则格杀勿论！”

　　“再次警告，立刻投降，否则我们将要发起攻击！光能炮的发射，是不能受到任何打扰的，否则自爆的威力，会让……”

　　“蠢货！”莱茵哈特和0052同时骂了一声。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蠢货，光能炮发射时受到打扰的话，自爆的威力，起码可以让小半个街区变为平地！这样的话，根本就威胁不到任何人！一门正在充能准备发射的光能炮，就是最好的屏障，除了消极的防御，莱茵哈特敢打赌，没有人敢下令对着那正在充能的光能炮哪怕扔一块石子过去！

　　一团乱糟糟中，那架在车厢底板上的光能炮突然笔直的竖了起来，炮口笔直的朝着天空，‘嗡’的一声射了一团巨大的光球出去。“天啊，快跑，快离开！……蠢货，快点把直升机拉开，你想要害我一起被炸死么？”那抓着扩音器的特工尖叫了起来。

　　0052猛的摸了一把自己的脸颊，有点幸灾乐祸的笑起来：“好了，这个蠢货这辈子算是完蛋了！不管他是哪个局哪个部门的，不管他的职位有多高，恐怕他这辈子最好的结果，就是去非洲原始森林的观察所去数星星！啊，他的命运，真是太美妙了。”

　　莱茵哈特冷笑了几声，不无讥讽的说道：“嗯，特工的荣誉，嗯？”0052立刻闭上了嘴巴，气恼的瞪了他一眼。莱茵哈特看得有趣，猛的‘嗤嗤’的闷笑起来，他在故意的挑逗0052的心理底线，看看这个特工什么时候才会被自己彻底的激怒。唔，如果说以后的五年都要和0052在一起执行公务的话，莱茵哈特认为，很有必要彻底的了解他的脾性。

　　阴沉着脸蛋，0052一声没吭，突然间，他惊呼了一声：“天啊，他们在干什么？”